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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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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与之前袁瑛说的对上大半了。

    沈峤又问:“那天的突厥来使是谁,你们可认得?”

    乐安云畅都说不认识。

    话已至此,两个年轻弟子知道得不多,已经无甚可问了,沈峤道:“我欲上山一趟,你们是随我一起,还是先留在山下?”

    两人面面相觑,云畅道:“沈师叔,我们与您一同上山罢,免得您吃亏!”

    乐安来不及捂住云畅的嘴,只好不吭声,算是默认师弟的话。

    沈峤笑了笑,云畅虽然口快些,却胜在心性爽直,乐安略略怕事,但也不坏,否则应该出声拒绝了。

    “算了,你们好不容易逮着空闲下山来玩,还是留在山下好好玩罢,过两日再回去也不迟。”

    乐安看出沈峤此次上山必然不能善了,说不定是要重夺掌教之位,这就势必需要长老们的支持,原以为沈峤定要拉他们上山,借此让师父站队,谁知沈峤提也未提,完全是他们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如今掌教之位没有定下来,玄都山就一日不能得到安宁,沈师叔,只有您才是祁真人亲自指定的掌教。”沈峤这样爽快,乐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些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言下之意,他们虽然不会掺和,但如果一定要支持一位的话,肯定会选择沈峤。

    他这点心眼在沈峤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不过跟一个少年人斤斤计较显然不是沈峤的作风。

    “多谢。”他拍拍乐安的肩膀,“在山下别顽皮闯祸,早些回去。”

    语气寻常,仿佛平日叮嘱一般,不知道的还当沈峤只是上山去踏青。

    两个少年道人看着沈峤边沿梅远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云畅忽然道:“师兄,我们方才本该与沈师叔一道上山才是的!上回师尊话里话外,都对当日没有挺身而出为沈师叔说话而自责,他老人家若看见我们推诿畏缩不前,恐怕不会高兴。”

    乐安:“荀长老现在那么想当掌教,只怕不会轻易让位给沈师叔,你焉知沈师叔这次上山,最后结局如何,万一我们跟上去,被人误会我们与沈师叔一派,岂非连累了师父?”

    云畅垂头丧气:“哎,我总觉得我们有些不厚道了。”

    乐安终究不忍见师弟失望:“要不我们偷偷跟在后面?”

    云畅:“也好啊!”

    却说那头沈峤与边沿梅一路上山,值守弟子看见他,无不露出乐安云畅一般无二的反应——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先是张口结舌,面色惊恐,大部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峤二人上山,不敢上前拦阻,但依旧有小部分人挡住沈峤去路,还很不客气道:“玄都山弃徒,焉敢贸然闯山!”

    沈峤认得他,此人仿佛是长老荀藉的记名弟子:“娄量,怎么几年过去,你还在这里守山?”

    这句话说得甚是温和,如平常问候,却一语戳中对方软肋,娄量立时脸色涨红,也不知是羞是恼:“你,你沈峤你这个无礼狂徒,今日玄都山,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沈峤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我这样贸然上山,是显得唐突了些,怎么也得有个引路人才行,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说罢,他伸手搭上娄量的肩膀。

    娄量明明看着对方速度不快,也无甚花样招式可言,自己却来不及反应,就被控制住,而且感觉从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竟半分也挣脱不开,一时悚然变色。

    自打玄都山重开山门之后,消息已经不如以往那般闭塞滞后,沈峤在外头的行事也时不时传入众弟子耳中,可毕竟闻名不如见面,他们就算听说了一百次沈峤如何厉害的传言,也不如自己亲眼瞧见。

    娄量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自己这是送上门作筏子了,赶紧服了软:“沈师叔饶命,弟子也是奉命在此值守,不许任何人上山,绝非对师叔不敬!”

    沈峤眉梢一动:“不许任何人上山?可是山上有什么事发生?”

    娄量自是知无不言,不敢有半点隐瞒:“是,众长老正在山上开会商讨接任掌教人选。”

    沈峤:“长老们都来齐了?”

    娄量:“只有刘长老在闭关,所以缺席了。”

    他口中的刘长老,正是乐安云畅的师父。

    有这么一个怕事的师父,也难怪徒弟也如此。边沿梅虽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心中却不屑道。

    沈峤想的则是:玄都山几代以来封闭山门的恶果终于一一浮出水面,长久的封闭使得人心也跟着封闭,有郁蔼这样野心勃勃的,自然也有刘长老这样被封闭养小了胆子,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

    “那正好,我也该上去听听。”

    娄量忙道:“我给师叔带路!”

    实际上就算他不想带也不行,明明那样雪白修长的一只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握住他的肩膀,娄量吃痛不已,却不敢表露分毫,脚下加快了步伐,一面还很识趣地向沈峤介绍起山上情况。

    旁人看见娄量吃瘪,哪里还敢上前硬拦,纷纷让路两侧,由得沈峤三人上去。

    这倒也不全是为沈峤的武功所震慑,之前沈峤还是掌教的时候,对众弟子便极好,对公赏罚分明,私底下也不摆架子,许多弟子都很崇拜敬重他,直到半步峰一战之后,郁蔼联合派中长老强力上位,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之余,许多弟子虽然不敢以下犯上,但心里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看见沈峤重新回来,不少人眼里甚至露出欢欣之色。

    娄量将这些目光收入眼底,心下有了计量,对沈峤低声道:“沈师叔,弟子知道您此番回来,必是要讨个公道,我师父其实向来对玄都山忠心耿耿,只因不满谭长老能力平平还要代掌教之位,方才会极力反对,弟子斗胆,想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不要与他计较,行么?”

    此人虽然莽撞冒失,倒还有一点良心。沈峤微微一笑:“我若非要计较呢?”

    娄量语塞,他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记名弟子,究其原因除了资质一般以外,还因为他师父荀藉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对长相不好的人一律拒之门外,娄量生得一般,自然也就少了份运道,可因为他已经是荀藉的记名弟子,又不能拜入其他长老门下,娄量因此别提多郁闷了,他心想自己反正说了这么一句,也算仁至义尽了,沈师叔想要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有娄量带路,沈边二人一路再无阻碍,有些是在半步峰一战之后才收进来的弟子,并不认得沈峤,见到娄量还打招呼:“娄师兄,上头不是有命令,说不准闲杂人等上山吗?”

    娄量面色肃然:“谁说这是闲杂人等,这是我派沈师叔,特地赶回来与会的!”

    别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没怎么问就放行了,也省得沈峤再动手。

    这么一看,娄量还是挺有用处。

    看着娄量他们离去,方才拦路的弟子一脸迷茫问同伴:“咱们门派里好像没有一位姓沈的师叔啊?”

    同伴绞尽脑汁,灵光一闪:“姓沈会不会是那位,沈峤?!”

    两人恍然大悟,继而相顾变色,但这会儿工夫,对方早就走远了,哪里还来得及拦住。

    沈峤与娄量一路来到三清殿门口不远,正好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断喝:“谭元春!先前你暂代掌教,是因为郁掌教失踪之后,门派俗务得有个人打理,我们方才没有异议,可代掌教与掌教毕竟不同,论武功,你非玄都山第一,在江湖更排不上什么名号,凭什么这个掌教之位要由你来坐!”

    娄量面露尴尬,只因这声音正是他师父刘阅的。

    因今日商议内容十分重要,且在座诸位都是玄都山长老,自觉武功尚可,所以并未让弟子在门外看守,是以沈峤三人走得近些,一时也还无人发觉。

    相较之下,回答他的人,语调却要平和多了,且不愠不火,似乎并不因此生气:“刘长老,有话好好说,大家这不是正在商议吗?我虽不才,在各位长老中,资历也最浅,但我明白,大家之所以推举我,非因我武功最高,而是因为我常年打理庶务,比较熟悉,说到底,这谁当掌教,并不打紧,重要的是,能够为玄都紫府做些事,你说对不对?”

    刘阅冷笑:“照你这样说,掌教武功高不高,其实不打紧了,只要熟悉庶务便可?我座下记名弟子娄量,日日与俗务打交道,岂非更加合适?”

    他这样一说,非但娄量在外头无地自容,连门外的谭元春也微露不悦。

    刘阅:“谭师弟,做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才好,祁真人当年为何舍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弟子,而对沈掌教青眼有加,难道不正是因为你资质平庸吗?若非要选你,那我宁可去请沈师弟回来,听说沈师弟武功精进,早已今非昔比,他又曾当过掌教,怎么说也比你来得合适罢?”

    听到这里,沈峤不再沉默,举步走了进去:“多谢刘长老抬爱。”

    众人谁也没料到沈峤竟然无声无息出现在外头,又无声无息走了进来,大殿之内竟出现诡异的静谧。

    片刻之后,谭元春起身迎过来,脸上带着惊喜之色:“二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峤:“刚刚上山,听说各位在商议掌教一事,便过来了,没有打扰诸位罢?”

    众人或多或少,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沈峤落崖之后,郁蔼窃取掌教之位,细论起来是名不正言不顺,但当时他联合长老,强势上位,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当然,那时候各人心里肯定也有各自的心思,但实际上沈峤依旧还是玄都紫府的人,郁蔼现在失踪,沈峤回来,掌教之位,也没人能与他抢。

    别的不说,祁凤阁的山河同悲剑还在人家背上背着呢!

    刘阅最先反应过来,抢在别人面前道:“沈师弟既然回来就好了,如今郁蔼失踪,玄都山群龙无首,正盼着有个人能作主,你一回来,我们就都有主心骨了!”

    谭元春也笑道:“是啊,阿峤,你回来就好,可要先歇一歇再说话?”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沈峤婉拒:“多谢大师兄,我们已在山下歇过,我听说郁蔼出事了?”

    谭元春:“是,郁师弟前些日子忽然失踪,原本前一夜还好好的,隔日起来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找遍了玄都山都不见他。”

    他的话停住,视线移向沈峤身后的边沿梅,疑惑道:“这位是?”

    沈峤并没有隐瞒的意图:“这位是浣月宗晏宗主弟子,边沿梅边道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都看向边沿梅,后者也没有露出丝毫窘迫局促,反是大大方方任由别人打量。

    谭元春先是讶然,而后沉痛:“那日在山上,你被晏宗主带走,我来不及拦阻,是师兄无用,没想到你竟还与魔门中人厮混在一起!”

    沈峤面不改色:“师兄言重了,厮混二字,沈峤担当不起,师兄当日亲眼所见,我差点被郁蔼所擒,幸得晏宗主所救,事后你却没有去寻我么?”

    谭元春微微一叹:“阿峤,你别生大师兄的气,那时候玄都山为郁蔼所把持,我哪里有能耐发动弟子去寻你?”

    沈峤淡淡道:“连袁瑛与横波都能舍弃一切下山来寻我,倒是我高看大师兄了。”

    谭元春:“阿峤,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大师兄,”沈峤截断他的话:“在大家心里,你素来是老好人,对谁都好,所以我们师兄弟几个,个个都很爱戴你,可好人不等于没有原则底线,你被郁蔼蒙蔽,迫于无奈,这我不怪你,可那一日,我明明当着你的面,将郁蔼下毒害我一事告知,你哪怕不相信,事后也总该调查一下罢?可是,连袁瑛和横波他们当日没有亲耳听见这件事的人,都肯相信我,你我久别重逢,你非但不询问此事,反倒又以浣月宗来质疑我的品行,实在令我心寒!”

    谭元春终于变色:“你这是何意?”

    就在这个时候,值守弟子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身上犹沾血迹:“不好了,各位长老,合欢宗的人闯上山了,还有,还有突厥人!”

第119章() 
众人闻之变色,长老连善道:“前阵子突厥人就曾上山来,说希望玄都山与突厥结为盟友,被郁掌”他顺嘴想说掌教二字,看了沈峤一眼,又改口道:“被郁师弟一口回绝,想来他们并不甘心,此番又联合合欢宗的人,想趁着我们掌教人选未定,上山来找麻烦了!”

    沈峤道:“突厥没能入主中原,他们与玄都山之间还隔了个周朝,想要直接控制玄都山是不成了,恐怕也只有与合欢宗合作了。”

    刘阅没等谭元春说话,趁机道:“那依沈师弟所言,我们该如何应对?”

    沈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旁人却没法像他这样云淡风轻。

    谭元春:“他们已经杀上山来,摆明来者不善,我们若龟缩于此,反倒令外面弟子遭殃,此时自当拿出担当,出面迎敌才是。”

    他这一说,众人自然没有意见,方才如何争执,那毕竟是玄都山内部事务,此时既然有外敌侵犯,那自然应该一致对外。

    沈峤也无意在这种细节上一较长短,便跟在其他人后面走了出去。

    这时对方一行人浩浩荡荡,也正好上得山来,与迎出三清殿外的谭元春等人打了个照面。

    打头的萧瑟朗声笑道:“何劳玄都山诸位长老相迎,实在太客气了!”

    刘阅冷笑:“你们打伤本门弟子,闯上山来,还敢大言不惭!”

    他性烈如火,当即便抽剑出鞘,意欲上前与人大打一场。

    萧瑟却后退半步,将扇子往前一挡:“你武功平平,非我师尊对手,何必急着上前自取其辱?听说玄都山郁掌教因故失踪,贵派群龙无首,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了,否则如何会这般乱糟糟?”

    谭元春皱眉道:“我派内务,不劳烦各位插手,今日玄都山也谢绝访客,诸位不请自来,忒没教养了!”

    萧瑟笑吟吟道:“阁下看着眼生,不是又是哪位长老?”

    谭元春:“谭元春。”

    萧瑟挑眉:“听说祁凤阁祁真人座下有个大弟子,虽然入师门早,却并不出众,当年祁凤阁临终选衣钵传人的时候,直接跳过大徒弟,选择了身为二徒弟的沈峤,可是如此?”

    他明明也瞧见沈峤在场了,却故意出言挑拨。

    沈峤的注意力没在萧瑟身上,他看的是桑景行,还有段文鸯。

    这次上山来的人不少,但比起那天试剑大会,合欢宗来的人还是少了些,沈峤注意到,元秀秀不在其中,还有几个合欢宗弟子的面孔也消失了——沈峤未必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却有些印象。

    白茸在沈峤视线扫过去的时候,还朝他眨眨眼,笑了一下。

    沈峤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边沿梅凑过来小声道:“合欢宗无论男女,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最喜欢像沈道长你这样元阳充沛的男子了,你可千万把持住啊!”

    沈峤哭笑不得:“我看白茸也还好。”

    更不要说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边沿梅不知就里,还真怕他着了道,提点道:“沈道长别看她生得一副纯情模样,实则不知与多少男子双修过了,据说连其师桑景行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此事其实沈峤先前早已知道,此时再听,仍禁不住有种叹息感:“人生在世上,谁不愿肆意妄为,不过都是有种种不得已罢了。再凶狠的人,只要有一点善,我也不想因其恶否其善。”

    他始终记得自己绝境之处,白茸的种种留情提点,虽说对方没有雪中送炭,可在能够落井下石,甚至为门派立功的时候,她也并未穷追猛打,单就这一点,沈峤觉得自己就应该记住这份人情。

    边沿梅早知沈峤为人厚道,却没想到他对白茸也有与众不同的看法,心下暗道:你这样心软,难怪被师尊吃得死死。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头玄都山众人与合欢宗已到了一言不合,剑拔弩张的地步,只因与合欢宗一道上山来的人,还有段文鸯和另外几个面生的突厥人,玄都山这边又少了个主事者,一时间显得人心零散,大家有所顾忌,觉得己方胜算不大,是以没有先动手。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段文鸯似笑非笑:“听说今日贵派要选掌教,我们上来看个热闹,然而贵派人心不齐,恐怕很难定出个结果啊,不如让我们来帮忙裁决一番如何?”

    谭元春断然回绝:“玄都山内事,不劳外人作主!还请诸位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话一出口便遭到刘阅的斥责:“他们一路上来,不知伤了我们多少弟子,岂可这样轻易放过!”

    段文鸯哈哈一笑:“不肯轻易放过,你待怎样?”

    “自然是留下性命再走!”这句话却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的,声音黯哑,虽然用尽力气,音量也并不大,若非在场之人俱是身怀武功,只怕还听不见。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大吃一惊。

    却见一人自三清殿后蹒跚走来,步履沉重,似乎身有内伤,腿也受了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衣裳上斑斑血痕,脸上也多有伤痕,看着狼狈不堪。

    但玄都山众人,没有一个会认不出他。

    “郁蔼?!”

    来者正是郁蔼。

    他手中抓着一根竹杖作拐,一步步朝众人走过来。

    段文鸯也面露讶异:“听说郁掌教前些日子神秘失踪,看来传言并不属实啊!”

    郁蔼冷冷看他:“我没有死,想必你们很是失望罢?”

    段文鸯失笑:“这与我何干?听说你一死,你们玄都山就为了一个掌教之位争来争去,郁掌教应该怀疑你的师兄弟才是!”

    谭元春关切道:“郁师弟,你身上还有伤,赶紧先去包扎歇息一下罢!”

    郁蔼看了他一眼:“是我错了。”

    众人都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谭元春:“什么你错了?”

    郁蔼淡淡道:“我一心想为玄都山谋千秋万世基业,觉得前几代祖师过于固步自封,不肯睁开眼睛瞧一瞧外头的世界,所以费尽心思算计沈师兄,与突厥合作,满以为在我的带领下,玄都山将能重新奠定天下第一道门的地位,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与突厥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不肯当他们的傀儡,将玄都山拱手让出,他们便要对我下毒手,将我赶下掌教之位,另扶持一人当他们的傀儡掌教,借此谋夺玄都山数百年的基业。”

    谭元春愕然:“这么说,你的失踪与突厥人有关?”

    郁蔼冷冷道:“那天我半夜闭关,有人模仿沈师兄的字迹送来信鸽,说在后山小院等我,谁知等我过去之后,就遭遇三名神秘人的袭击,他们全部蒙着脸面,身穿黑衣,武功高强,我不敌,被打成重伤,落下万丈悬崖,却因被树枝挡住,侥幸不死,今日得以重返人间,想来是上天怜悯,让我回来指证凶手的。”

    刘阅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沈师弟给你传信?”

    谭元春吃惊追问:“那三名神秘人又是谁?”

    郁蔼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从头到尾没能露出面目,不过我知道,一定不会是二师兄。”

    沈峤淡淡道:“有人模仿我的字迹给你送信,你立马就相信了,这说明你心中有愧。”

    郁蔼苦笑:“二师兄说得对,时至今日,我所作所为,一无所成,却害得你,害得你”

    他一时心神激荡,停住话头,片刻之后才勉力维持镇定:“害得你受过那样的苦楚,是我对不住你。”

    道歉有用的话,杀人放火也不用负责任了吗?沈峤并不因为这一句“对不住”而有所动容。

    “阁下言重了。”

    竟连一句师弟也不肯喊了吗?郁蔼面色黯淡,苦笑道:“这也是我的报应。”

    谭元春:“郁师弟,如今大敌当前,你的事能否稍缓片刻?”

    “不能!因为我之所以会遭到暗算,正与突厥人有关!”郁蔼深吸口气,质问段文鸯:“前些日子,我刚刚拒绝了你们的提议,不肯当突厥人的傀儡,紧接着我就遭遇了暗算,若说这其中没有你们的手脚,傻子都不会相信!”

    段文鸯笑道:“郁掌教不要随便冤枉人,我又不是你们玄都山的人,哪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怎么说也得打伤几个弟子才成罢!”

    沈峤忽然接话:“若有玄都山奸细里应外合,自然能瞒天过海。”

    刘阅与谭元春等人闻言,都不由吃惊:“沈师弟此言何意?”

    沈峤淡道:“袁瑛与我说过,突厥人对郁蔼威逼利诱不成,便转而煽动其他人,突厥人告诉他,若他肯乖乖听话,便会扶他当上掌教,既然袁瑛没有答应,对方必会找上其他人,我想,总会有人经不住诱惑而答应的罢。”

    郁蔼咳嗽几声,捂着胸口道:“不错,先是我遭暗算,继而又是在掌教之位虚悬的情况下,你们就都上山来了,焉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可见今日之事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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