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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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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阁:“不过这是什么神通,你说你是二十几年后的沈峤,那六岁的阿峤呢?”
不愧是祁凤阁,一下子发现关键。
沈峤皱眉:“弟子也不知晓,我原先在打坐,不知怎的就昏睡过去了,再醒来便发现自己回到二十几年前。”
祁凤阁饶有兴趣地问:“那二十几年后,为师又在何处?”
沈峤沉默。
祁凤阁了然:“那时我已死了。”
沈峤:“师尊……”
祁凤阁好笑:“生老病死,不过寻常,练武之人虽然多些寿数,也不可能与天齐寿,阿峤为何作此情态,难道你空长了二十几岁,反倒看不开了?”
沈峤深吸了口气:“弟子受教了。”
祁凤阁:“不知玄都山那时候是谁当掌教?”
沈峤:“是弟子。”
祁凤阁并无太大意外,反倒含笑点了点头。
沈峤:“其中种种变故,说来话长,师尊可容弟子细禀?”
祁凤阁摇摇头:“不必说了,该发生的必已注定,知道了也无甚益处,说不定反倒不好。”
常人若有知道未来的机会,必然止不住好奇心,祁凤阁说出这样的话,沈峤却并不意外,因为对方的确就是这样一个豁达的人。
祁凤阁:“如此神通也不知能维持多久,为师好容易见长大之后的阿峤一面,岂能见光阴都浪费在此处,今夜正好上元灯节,你师兄弟他们都下山去玩了,你想不想也下山去走走?”
沈峤欢喜道:“弟子自然是愿意的。”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山,祁凤阁用上轻功,身形飘若游仙,沈峤发现在梦中的自己非但对周围事物触感一如现实,武功竟也丝毫不曾削减半分,倒不像是在做梦了。
祁凤阁刚刚站定,便见沈峤也立在他身旁,不由欣慰:“青出于蓝,玄都山后继有人了!”
沈峤笑道:“师尊过奖了,我武功比起师尊全盛时期尚有不及,倒是晏无师……”
他发现自己说了这个名字之后,接下来那些关于未来种种的事情,却像有股力量在冥冥之中制约,令他无法出口。
祁凤阁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晏无师?看来二十多年后他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
沈峤没法细说,只能点点头。
祁凤阁也没再追问,目光落在眼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上,笑问道:“二十多年后的玄都镇,想必要更热闹一些?”
花灯满眼,缤纷繁复,孩童嬉闹声不时传来,果然是一个热闹的上元灯节。
沈峤:“看着好像差不多。”
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不能说出未来并不是遗憾,能跟师尊有一晚上的相处,已是最大的惊喜。
祁凤阁带他走到一个猜灯谜的亭子前,也跟着凑趣,猜对了一个灯谜,赢回一盏兔子灯,然后又将兔子灯递给他,玩笑道:“你去年下山来的时候,也看中了这个兔子灯,但元春也想要,你就让给了他,今年你没与他一起下山,这盏兔子灯倒是便宜你了。”
沈峤已经不记得自己六岁时发生的事情了,但师尊对他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他却觉得温暖无比,对手上的兔子灯也爱不释手。
烛光从兔子肚皮里淡淡透着暖意。
二十多年前,与二十多年后。
活生生的人,与冷冰冰的坟茔。
沈峤眼中湿润,担心师尊觉得他软弱,忙眨眼将湿润眨去,这才笑道:“多谢师尊。”
祁凤阁拍拍他的肩膀,目光疼爱,什么也没说,却似乎什么都明白。
过了这条街巷,热闹喧嚣便渐渐沉寂下来,河流从眼前静静淌过,不少花灯被安置在纸船上,从上游飘下来,许多人的愿望与梦想,都寄托在其中。
二人在树下稍作歇息,祁凤阁见他提着兔子灯不放手,不由笑道:“我家阿峤怎么长大了还像小孩儿似的。”
沈峤也笑:“因为那是师尊送的。”
看着它,就好像师尊也陪伴在身边,沈峤并不愿意认为这是一场梦,这盏兔子灯的存在或许能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更真实一点。
祁凤阁从他手里拿过灯,用细长树枝将里面的灯芯挑长一些,以便让它烧得更久一些,然后才将灯还给他:“对不住。”
沈峤一怔:“师尊何出此言?”
祁凤阁温和道:“二十几年后你当了掌教,想来那时候门下弟子唯有你能担此重任,你生性谦和良善,从不爱出风头,是为师强人所难了。”
沈峤笑了一下:“我乃玄都山弟子,我希望玄都山安好,师尊既然觉得我能做好,我自当全力以赴。”
虽然一开始走了弯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但最后也算是不负所望了罢。
二人在树下聊了许久,沈峤忘记自己是何时感到疲倦而睡过去的。
梦中,他枕着祁凤阁的腿,怀里抱着已经熄灭了的兔子灯,嘴角犹带着微笑。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像小时候那样。
沈峤是被刺目的日光晒醒的。
他睁开眼睛,阳光透过树叶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点点落在身上。
旁边树干上也靠着一人,却不是祁凤阁,而是晏无师。
晏无师睁开眼,揉了揉额角,正奇怪以自己的武功为何也会不知不觉睡去,看见沈峤的时候却更微微一愣:“你变回来了?”
两人将来龙去脉一对,沈峤赫然发现,自己很可能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确确实实与七岁时候的自己短暂交换了光阴,回到过去。
沈峤奇道:“可我记得自己七岁时并没有这段记忆。”
晏无师:“也许正因为是过去,所以七岁的你自然而然忘记了。”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晏无师忽然弯腰俯身,大半个身体几乎压在沈峤身上,伸手往沈峤身后拿出一样东西。
沈峤一看,居然是那盏兔子花灯。
第138章 番外10()
屏风后面,一张床榻。
床榻上有个美人。
确切地说,美人双目紧闭,沉沉昏睡,旁边还坐着一人,正在看美人。
晏无师看了半天,将手放在对方的睫毛上轻轻拨动。
沈峤反射性颤动了一下眼皮,然后微微蹙眉。
他难得有这样睡得深沉的时候,寻常别说在他脸上动作了,哪怕周围稍微一点小动静,沈峤都会警醒。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实在是太累了。
晏无师的嘴角带着一抹放松而惬意的微笑。
若现在有旁人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并且毛骨悚然,因为这抹微笑实在太过于柔和了,柔和得根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一样。
不要说别人,只怕连晏无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出现的清浅笑意。
他的手指由睫毛上转移到眉心,又从对方眉心慢慢划下,直到鼻尖位置,然后作势轻轻捏住对方的鼻子。
还未等真正动作,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径自往下,将沈峤的嘴巴用手捏扁,好好一幅漂亮的美人春睡图霎时多了几分滑稽,沈峤的上下唇被捏到一块儿,看上去像鸭子嘴似的。
沈峤自己则浑然未觉,许是对旁边的人毫无防备,依旧放任自己在睡梦中遨游。
晏宗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撇撇嘴松开手,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眼角余光瞥及对方脖颈肩膀下面星星点点的青紫,嘴角微微一弯,旋即将沈峤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直至将脖子盖得密密实实。
外头响起敲门声。
晏无师起身下榻,过去开门。
他没脸红,门外伙计看见他披着外裳,鬓发不整的慵懒模样,倒是先红了脸。
“郎君安好,下面灶房里热了方才,掌柜的让小人上来问问您二位,看是否有何需要?”
他一边问,一边偷偷往里张望,几个时辰前他们在楼下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当时没敢上来询问,现在自然要瞧瞧是不是打坏了什么物事。
晏无师本想说不用,转念又改了主意:“都有什么吃的?”
伙计笑道:“有胡饼,烧鸡,炙鸭肉,秋葵等等,敝店在本地的厨艺算是数得上号的,只要您点了,一般没有吃不着的。”
晏无师:“那就要个牛乳薏仁粥,蒜泥炖豚蹄,蹄髈要炖烂一些,酱汁不必省,回头我自会给足赏钱,再做一条鲜鱼,不拘什么鱼,鲜美就行,不必做甚花样,直接清蒸,放些葱蒜即可,其余再看着做些素菜送上来。”
一个锦囊伴随着他的话丢入伙计怀里,沉甸甸的,伙计只觉那应该是碎银子。
对方眼也不眨说了一串,伙计暗自咋舌,心说这是位会吃的,看来果然是富贵堆里的贵人,今日做了这一单,就抵得上客栈三五日的生意了。
“有有,郎君要的,本店都有,小人这就去准备,您且稍候,小人先将热水送上来!”伙计殷勤道。
晏无师又让伙计去书坊给他买几卷闲书,有丰厚的赏钱在,伙计自然无事不从,很快都一一照办。
……
沈峤是被食物的香味激醒的,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同时也感觉到饥肠辘辘。
这种感觉已经太久没出现过,以至于他有些陌生茫然。
眨了眨眼,沈峤慢慢地在屋内巡视一周,从屏风后面桌案上摆着的菜肴,到桌案旁边坐着看书的人影,短短片刻,目光就从迷糊恢复到清醒。
隔着一道屏风,晏无师自然也察觉了他的动静。
“阿峤醒了?”
他放下书,起身从屏风那头绕过来,心里还有些遗憾自己方才慢了一步,没能看见对方刚醒过来时的模样。
但下一刻,沈峤直接将头蒙了起来,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被子顿时高高鼓起一大团。
晏无师:“……”
他一看到被子的动静,就知道对方是直接在里头穿衣服。
晏无师肚子里快要笑抽了,面上却还若无其事,故作担忧道:“你没事罢?”
沈峤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没事……”
晏无师上前几步,手按在被子上:“阿峤,你是不是受伤了,出来让我看看?”
沈峤:“我没事……”
被子底下动得厉害,晏无师猜测他可能是在找裤子,笑吟吟道:“阿峤,我忘了跟你说。”
沈峤:“嗯?”
晏无师:“你那亵裤昨夜就弄脏了,我让伙计上街买新的去了,他还没回来。”
被子陡然翻开,冒出一张微红的脸:“你怎能让外人去买!”
晏无师:“那我亲自去买?”
沈峤扶额,有点语无伦次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他怎知我的尺寸……”
晏无师笑道:“自然是我告诉他的。”
沈峤没再继续问晏无师怎么知道的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对方昨夜凭手感丈量出来的。
思及昨夜的荒唐狂乱,沈峤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直到方才,他蒙上被子,依旧能感觉到鼻息之间充斥着浓郁的味道。
他轻咳一声,尴尬又不能不开口:“晏宗主……”
晏无师打断他,皱眉不悦:“你我如此亲密,你还要叫我晏宗主?”
沈峤讷讷问:“那叫什么?”
晏无师:“晏郎啊,你昨夜不是叫了好多声吗,还是哭着叫的!”
沈峤满面通红:“别说了!”
晏无师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你我二人有过肌肤之亲,若是男女,我就要你三媒六聘娶我过门了,可惜你不是……”
“且慢!”沈峤听着不对劲,“为何是我娶你过门?”
晏无师扬眉:“难道你要嫁?”
沈峤:“自然不是……”
晏无师:“本座喜欢你,不在乎颜面名节,你愿意娶,我自然没所谓,以免旁人对你堂堂玄都山掌教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我却无甚名声可言,为了你,什么委屈也不算委屈。”
这话听着狂妄,却居然还有一丝委屈的味道。
沈峤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无师:“那你到底负不负责?”
沈峤:“……”
昨夜之事,说到底也是你情我愿,以沈峤实诚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做出一股脑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的事来,晏无师正是看中这一点,一步步诱人前进,再让沈峤自愿跳入早就挖好的坑里。
果不其然,沈峤拧着眉头纠结半天,艰难吐出两个字:“负责……”
晏无师微微一笑,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沈郎。”
沈峤打了个寒颤:“……”
晏无师柔声道:“沈郎,你还没穿亵裤呢,这样不冷吗?”
沈峤脸红,紧紧抱着被子不肯放。
这时伙计也将亵裤买回来了,在外头敲门,晏无师过去开门,将亵裤拿过来。
“沈郎,我帮你穿可好?”
沈峤忍无可忍:“你还是叫我阿峤罢!”
晏无师一脸无奈:“你又不肯唤我晏郎,还不让我自己满足一下吗?”
沈峤不肯再与他耍花腔,一把抢过裤子,继续在被子里套好,这才掀开被子下榻准备系上系带。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晏无师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的好阿峤,你把裤子穿反了!”
沈峤:“……”
他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了!
第139章 番外11()
道观小门虚掩。
桂花盛开正好,风清清,云浅浅,天若琉璃,澄明如冰。
一团团金黄浅黄银白簇拥在枝头,沉甸甸的,压得枝头不堪重负,偏偏还有几只小鸟在枝上跳来闹去。
枝桠轻轻摇晃,花瓣也跟着扑簌簌直落,撒满了底下的鹿一头一脸。
鹿甩了甩脑袋,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旁边矮案上,还未倒上茶汤的碗落了不少花瓣进去,茶壶在小火慢煨中酝酿着茶香,茶香混杂着桂花香,将清爽与浓郁的香味维持在奇妙的平衡点上,令人感觉通体舒畅。
桂落煮茶,道观清静,无疑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足可入画的情景,但杨广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
他看的是正在煮茶的那个人。
对方穿着道袍,头束发髻,再简单寻常不过的打扮,但杨广不得不承认,越是简单,反而越是衬得此人出色。
从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人起,到现在有多少年了?杨广没有细想,但自己从少年到青年,总该有不少年头了,此人却真如神仙一般,半点不显老态。
当然,杨广知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的确会像此人一般,青春常驻,据说江湖上这样的人也不少,但因此人生得格外好看些,杨广每回见到,总免不了要多看几眼,是以印象深刻。
“后院简陋,无法招待贵客,若想问道求仙,还请往前门走。”
清朗平和的嗓音自门后传来,杨广有点尴尬,不由看了自己旁边的人一眼。
后者垂目敛眉,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跟着杨广等了许久而焦躁不耐,也没有被喊破的尴尬难堪,他仿佛当真只是一个跟着杨广过来游览的陪客,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既然被发现,杨广索性哈哈一笑,推门而入:“本王见道观清幽,便随意游览一圈,不意竟走到这里来,搅了真人的清静,还望恕罪。”
嘴里虽然如此说,却没有知难而退的打算,反倒大喇喇进来,无非是认为道观主人拒绝不了他。
杨广自幼顺风顺水,父母的宠爱令他几乎没有一件事不如意圆满的,性格自然也有些唯我独尊。
“原来是晋王,请进。”
沈峤微微一笑,并未露出丝毫不悦——杨广认为对方这是不敢露出不悦——玄都观若想在长安继续立足,就少不了朝廷的支持。
因为方才站在外面,难免有非礼勿视之嫌,此时沈峤没有起身行礼,杨广也不好意思多作计较,一撩下袍,坐在对面的坐下,又反客为主,伸手一引,示意自己旁边那人也坐下。
“方才在外面闻见真人煮茶,茶香诱人,忍不住驻足,想必真人不会怪我们造访唐突罢?”
沈峤笑道:“自然不会。不知这位客人是?”
杨广故作懊恼:“倒是忘了给真人介绍,这位是智者大师的弟子玉秀和尚,细论起来还是阿父的师弟呢!”
智者禅师出身天台宗,是法一、雪庭等人的师兄弟,前两年,为了收服佛门,杨坚不惜以皇帝之尊拜智者禅师为师,以示自己对佛门的看重,此事一经传开,佛门声势地位水涨船高,一时风头无两。
但眼前这位玉秀和尚,他头上固然一根头发也没有,但身上却穿着常服而非僧衣,所以沈峤听说他的身份之后,脸上难免也浮现一丝意外之色。
杨广:“我将僧人引到道门来,真人不会不高兴罢?”
沈峤笑道:“自然不会,来者是客,晋王和禅师若不嫌弃,便尝尝贫道煮的粗茶。”
杨广洒然一笑:“真人亲手煮茶,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回去才好找阿父阿母夸耀!”
他与玉秀二人接过茶碗低头品尝。
茶的确是粗茶,就算带了桂花香味,也难掩其中苦涩,杨广一点也喝不惯,浅浅尝了一口便不由皱眉,他搁下茶碗,又瞟了玉秀一眼,后者却是安安静静捧着茶碗,一口一口,不快也不慢,全都喝干净了。
杨广自嘲笑道:“看来是我不通茶道,这茶给我,倒是浪费了。”
沈峤:“晋王言重了,茶叶既已成茶汤,便是与人喝的,晋王喝也是喝,旁人喝也是喝,喝入腹中它还在,没入腹中它也在,谈不上浪费不浪费的。”
杨广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倒是玉秀和尚道:“真人此言大有禅意。”
沈峤微微一笑:“佛道本有相通之处,看来禅师与我道门也有缘。”
玉秀也笑了:“旁人都道真人拙于言语,不肯开坛讲道,贫僧看来却不然,真人深谙机辩之术也!”
他长相原本只是清秀,这一笑却有粲然生花之色,令人眼前一亮。
杨广:“玉秀师从智者大师门下时,也与师伯法一大师学了武功,据说是天台宗数十年不世出的奇才,比当年的雪庭资质还要好,我生得晚,也没来得及见雪庭和尚如何厉害,不知今日可有幸,让玉秀向真人讨教几招?”
沈峤的视线扫过二人,落在面前的茶碗上,淡淡道:“以玉秀禅师的资质,恐怕不出几年就有大成,贫道不才,岂敢随意指点?”
这就是拒绝了。
杨广心里很不痛快。
他有心交好沈峤与晏无师二人,奈何后者行踪不定,难得碰见一回,就算碰见了也不会给杨广面子,杨广曾按捺不住在父母面前告状,谁知向来纵容自己的父母,却一反常态没有站在他那边,这让杨广好不懊恼。
至于沈峤,杨广几次亲自上门,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婉言推拒,沈峤似乎对与晋王殿下结交并气有礼却疏远。这对杨广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无疑是好几记无形的耳光,杨广几回气得在自己的寝殿里头砸东西,心里却越发不甘,反倒有些求而不得的执念了。
唯一聊可自、慰的是,玄都山与浣月宗,虽然没有对杨广的示好表示出接纳,也并无亲近太子的意思。
看着沈峤俊美温和的侧脸,杨广心头有些挫败,又有些不忿。
沈峤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是知道的,当年逆贼陈恭挟持他一路出宫,是沈峤将他救了下来,但杨广觉得这些年父母给玄都山的也够多了,足够抵消他对自己的救命恩情,所以在他内心深处,对沈峤的感激之情其实很少,两人这份渊源对杨广的意义,更多是借此来拉近关系,令玄都山倾向他这一边。
但很可惜,沈峤总是不冷不热,连同玄都山对待晋王,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想归想,杨广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失礼和不恭:“真人过谦了,论江湖辈分,玉秀还是您的晚辈,受您指点也是应该的,不过您若是不愿,自然不能强求,再过几日就是重阳佳节,我已禀明陛下,那一日会在翠华山别庄办宴,不知真人可愿赏光赴宴,本王自当倒履相迎!”
说到此处,他生怕沈峤觉得人多,不肯赴宴,还特意加了句:“届时宴上别无闲人,唯有京中佛道两家之名宿,效仿魏晋名士坐而清谈,并非不雅之宴!”
沈峤面露歉然:“说来不巧,今日贫道便要启程回玄都山,几日之后怕是身在玄都山上了,无法赴宴,还请晋王见谅。”
怒意自杨广脸上一掠而过,但他很快恢复笑容,还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是我强人所难了,真人不必在意!”
待杨广与玉秀离开,廊柱后面方才有人闲闲道:“你将他得罪狠了。”
沈峤头也不回,喝下几口茶汤,一边道:“而晏宗主就这么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任由我来当这个恶人。”
晏无师哈哈一笑:“谁让沈道长悲天悯人,心地善良呢,若是由我出面,那玉秀眼下怕是连玄都观的大门都出不去了!”
沈峤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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