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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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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李重进确实是准备自己躲到书房里养几天的,然而他们回来的时候,少女正站在院子中央,笑颜盈盈地说,“这是二公子吩咐的”
她就站在那里,正午的艳阳照耀在少女娇美的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李重进停下了脚步,那时少年身上包扎过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而他一言不发地停在外面,好像在怕自己突然席卷着风暴而来,会一不小心打断了少女脸上的笑容。
“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娘,免得她哭哭啼啼的算了,索性谁都不要说了”,李二公子嘴里这样吩咐,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尚未觉察的少女,末了,他轻轻地加了一句,“那么,就让屠姑娘过来照顾吧。”
甜腻的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李如茵头一次有些厌倦起这滋补之物的味道了,因为这让她想起那时幼弟是怎样阴沉沉地将她大半瓶香膏倒到了沾满血的内衫上。
“不能把事情闹大了”,幼弟的眼睛明净,其中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不然会称了那女人的意,她巴不得你闹得沸沸扬扬,然后把咱俩私下做的事顺藤摸瓜地揪出来。”
糟糕的消息还在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九壹银庄及时拿出了大量的现银,安抚住门外挤兑的人群,局势暂时平稳了下来,他们姐弟赔上全部身家搅起的风浪,居然被那个女人在幕后不动声色地平息了。
李如茵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她在想,这本来是一出步步紧逼的好戏,可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池,竟让那贱人回光返照,反过来坑了他们李家一把?
她苦苦思索了许久,最后才想起幼弟的伤势来,这位景王的宠妃叹了口气,决定明日回去探望弟弟一下。
如果二弟当真伤得太重,没办法帮她把这件事进行下去,女人微眯起美眸,冷冷地想,那么这场闺闱之间的恶战,还是得靠她自己出手!
李重进伤在肋下,据说当时的形势甚是凶险,刺客本是冲着心口的地方捅去的,幸好她年幼体弱,李二公子又闪避得及时,才未酿成大祸来。
听到李重进用“年幼体弱”这四个字形容刺客,屠春心中不禁暗惊了一下,她打量这床上的少年,觉得对方此时苍白似水墨绘出的山水,唯剩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还有些生气,他看起来是这样无辜无害,可究竟是在外头惹出了什么是非,才能让一个柔弱的小刺客拼了命要杀他?
她忽然间又想起那个锁住的小院子,以及李府中捕风捉影的许多传闻来,往日屠春只觉得他们夸大其词,在她看来,李二公子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纨绔子,甚至不如他兄长来得可怖。
可听李重进轻描淡写地讲完他遇刺的经历后,屠春便再也不敢这么想了,昨夜的噩梦犹如附骨之疽,坠着她的心一直往下,仿佛始终落不到底处。
李重进靠在床头,他伤势并不重,休息了半晌后,脸上甚至露出些病态的嫣红来。
“屠姑娘,在下有些后悔了,”少年盯着屠春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不如你再提个条件,我们把当初的约定改一改?”
第47章 猛虎之枷()
屠春手一颤,差点将碗里的汤药摔到李重进脸上。她稳住心神,把银勺送到少年嘴边,若无其事地问,“烫不烫?”
她这幅模样,很有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意思。李二公子在鬼门关前逛了一趟,顿时生出祸福旦夕浮生苦短的感慨来,这样肃穆的领悟没让他对人生兴起什么有益的改观,反而尽耗在香软的绮梦中想入非非了。
“当然烫,”李重进皱了下眉,嫌弃地避开喂药的银勺,他没有继续追问屠春,因为自觉可以纵容对方一时的犹豫,毕竟这种事情,姑娘家们总要思虑一下。
他爱惜这少女生机勃勃的明媚,还有她不甚高明的算计,于是愿意付出一些耐心等待,唯恐蛮横去摘,那枝桠上夭夭的桃花便会憔然自坠。
然而春光匆匆,韶华易逝,李二公子不怎么认真地想,他也不能总一直在树下抬头望着。
屠春费了许多口舌,好不容易让那难伺候的家伙把药喝了,她将蜜饯盒子留在床边,端着空碗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少女的脸色立刻变得毫无血色,她感觉整个脑子都是懵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昨夜那场森冷的噩梦没有结束,只是梦里的少年忽然间突发奇想,将快要坠到井底的自己拽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屠姑娘,不如这样吧,你替在下生个孩子。”
生个孩子,生个孩子
屠春怀疑刺客那一刀是插到李重进的脑子里了,不然他这又是在发什么疯。然而少年随口问过一句后,见面前的人愣愣无语,便也不再说话了。他是如此的坦然冷静,差点让屠春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希望是自己真的听错了,大哥才离开没几个月,她还指望有朝一日能够重返故里,万万不愿在这森冷可怖的李府中越陷越深。
少年明明在温柔乡中左拥右抱多么快活,接着会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然后所有发生过的一切皆会轮番重演,在二十一岁那一年,李重进他就会
他会死在那些娇娃艳女的床榻之间。
屠春刻意忽视心头涌上的恻隐,眼睁睁目送一个人去死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在整个李家中,她对李二公子的憎恨算不上强烈。她害怕这个苍白阴郁的少年,偶尔厌恶他的强硬霸道,偶尔也隐隐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的父亲严苛粗暴地否定他,他的母亲千依百顺地溺爱他,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畏惧他。他似乎拥有让人艳羡的一切,英俊,富有,聪慧即使是死,也要死得美人环侧,满城风雨。
在外人看来,李二公子的人生充斥着声色喧哗,他少年骄奢,鲜衣怒马,生命在熠熠生辉的那瞬间截止时,依旧呼风唤雨地快意着。
但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李重进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人,他在外面越前呼后拥,回到家中则越孤僻阴霾。
现在他受了伤,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也只剩下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照顾着。
明月屏息静立在窦月娘身后,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怎么会因祸得福,到夫人面前受了重用。
“这小丫头看着面生,是新进府的?”女人厌烦地看着佛堂中袅袅的烟气,她素来蔑视世间神佛鬼怪的说辞,大道无情,人皆为己,又哪来那么多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的道理,说给愚夫愚妇图个痛快。
窦氏示意让明月退下,“她叫明月,前不久刚被你弟媳撵出来的,”妇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她微闭双眼,缓缓道,“这丫头倒也会钻营,才进府没多久,陈年烂谷的事都被她扯了出来。”
李如茵有些诧异,“我看屠春是个软性子,这丫头是一路跟着她到府里的,怎么说撵就撵?”
窦月娘沉默了一会儿,“明月说了些闲话,和当年红珠有关的。”
她似乎不太想在女儿面前重提旧事,敷衍地一笔带过了。李如茵则显得兴致勃来,“没想到还有人真是喜欢二弟,”女人回想着屠春当初非要嫁给幼弟时的决绝,嗤笑道,“她听了那么多事,居然也不害怕?”
李如茵临走的时候,跪在佛前的窦氏忽然睁开了眼,突兀地问了一句,“进儿的伤势,不要紧吧?”
“我看不要紧,”女人无谓地说,“他既然怕你担心,你就装不知道好了。”
往日空寂的临霜院中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初夏清亮的阳光照在这些床椅、木材、青铜器等杂物上面,仿佛照出了几分热腾腾的烟火之气。
除非是有要紧的事,否则李如茵一般很少踏足幼弟的临霜院,她觉得这里太冷了,屋子冷,人也冷,连带院中的几株梅树都开得鬼气森森。但这次过来,女人意外地发现院中居然多了不少花木,新栽下的算不得旺盛,稀稀疏疏地开着白的粉的花。
她问张穆,“这是你们少夫人让人种的?”
她以为这是屠春少女天性,受不住院子里的清冷空旷,所以让花匠多栽了些讨喜的小花小草。
年轻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二公子吩咐的。”
微风将暖熏熏的香气吹散开,女人轻轻地看了眼这些新栽下的花卉,眸中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屠春将蜜饯盒子拿走,耐着性子同少年讲道理,“二公子,你有伤在身,应该好好吃饭。”
李重进勉强又吃了两个虾饺,他将饭碗推到一边,突然好整以暇地说起了别的事情,“屠姑娘,你难道要一直这么生分地称呼在下?”
他说的严肃,又隐隐有指责的意思,好像那个一口一个“屠姑娘”的人不是他自己。
屠春转过身,她有些心烦意乱,张穆回来后只会在外面站着,把伺候李重进的事全推到她身上。偏偏李二公子这两日分外地任性,她不光要费心地喂饭喂药,还得应付他时不时的古怪要求。
药已经放温了,屠春将药端到李重进面前,她回避着少年方才的话,柔声道,“先把药喝了。”
她停顿了一下,将“二公子”这三个字别扭地咽了下去。
“太烫了,”少年尝都没尝一口,他微垂着眼眸,理所当然地说,“你还像昨天那样”
他话音未落,珠帘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女人逆着光走了进来,那灼目的阳光映照在她美艳的面容上,似乎也需退避三舍地黯淡下来。
少年收敛起玩笑的心思,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屠春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完了。
“大姐,”李二公子不甚情愿地喊了一句,他在床上过了两天惬意日子,便几乎将外面的腥风血雨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现在见到这艳似骄阳的女人,少年才猛然想起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屠春眼神冷了下来,低下头想要出去,她心中对李大小姐恨之入骨,总怕自己会一时失控将这个毒妇揍一顿,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她倘若没本事将李如茵一口气掐死,就还得忍下心口的这股恶气。
可李重进叫住了她,“大姐过来看看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少年懒洋洋地说,自从李如茵进来后,他的神态中便多了几分倦态,“你别到处乱跑。”
“没错,春儿妹妹,你既然嫁给了我弟弟,咱们就是一家人,”女人冲着屠春微微一笑,“你不要拘束。”
屠春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李如茵打量了少女几眼,心中毕竟信不过她,与幼弟商议时的言语也隐晦了起来,“二弟,大姐这边的事,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我还要养伤,”李重进倦倦地垂下眸,他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大姐,我看你还是先安分点,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屠春眼皮猛地一跳,忍不住朝李如茵的小腹看去。她明明记得,李如茵是在当上正妃之后才生下了嫡子,但眼下李家仍处在劣势,到底是这一世情况出了变化,还是日后的短短几个月内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竟让这位景王侧妃火速地翻身上位。
李如茵蹙起柳眉,眉目间颇有楚楚可怜的愁态,“我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只怕那女人容不下。”
她坐在床边,体贴地替少年掩好被子,然后径自沉默着,一直不说话。
最后还是李重进先让了步,他语气淡漠地说,“你安心生孩子,不行就找个理由回来住几日。”
“你又不是没有娘家的人,”少年肋下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他对大姐没完没了地装可怜感到厌倦了,不耐地说,“我不会让别人往死里欺负你的。”
屠春将李如茵送了出来,女人看着她,柔声道,“二弟脾气本就不好,又受了伤,这些日子辛苦春儿妹妹了。”
屠春摇摇头,她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女人探究的目光,敷衍地回答着,“夫君待我很好,也算不上辛苦。”
“二弟对春儿妹妹,的确是一片痴心,”女人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感慨了起来,“他这次受伤,其实也是为了你。”
猛兽这种东西,小时候尚有几分可爱,等稍微生出点气力与凶性后,便开始有些不知好歹了,总跃跃欲试地想要脱离控制。
不过不要紧,他贪恋富贵权势,她便给他,他迷恋这个丫头,她也帮他。
让这泼天富贵来得越发盛大,让这缠骨痴情来得越发缱绻,为猛虎戴上枷锁,叫它贪婪,叫它软弱。
这样她的好弟弟才能乖顺听命,不会在羽翼渐丰后反咬她这个姐姐一口。
第48章 珠胎暗结()
屠春的手生得并不娇嫩,她自幼便是劳作惯了的,寒冬腊月里也常常帮娘亲洗衣淘菜。寻常百姓家养闺女,虽有一腔疼爱的心思,却没那么多心力如珠似玉地娇宠着。
她持刀宰杀畜生时爽利痛快,一旦坐下慢悠悠地绣起花,则显出了十分的生疏笨拙。李重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少女不是要绣帕上的鸳鸯,而是决心要在。
“屠姑娘,”眼见对方穿引间的针又要往手上扎,李二公子忍无可忍地唤了她一声。
屠春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她慌慌张张地放下手中的针线,“二公子,怎么了?”
她的眼睛明明看向了少年的方向,却似在畏惧艳阳刺眼的光芒,视线飘乎乎地游移着。
“过来换药吧,”李重进坐了起来,他扯掉伤口上的纱布,示意少女过来帮忙。
少年的肌肤苍白冰凉,他身体里仿佛流淌着冷硬的雪水,即使在炎炎夏日,也丝毫生不出热气来。屠春端来一盆热水,用帕子细细擦去伤口上残留的药膏,她取出新的纱布,正想为少年重新包扎上,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
屠春惊愕地抬起头,赫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委实太近了,她甚至可以看清少年瞳孔中的倒影,那里面重叠着明明暗暗的黑,澄澈又深邃。
李重进的手同样冰凉,却比屠春想象中强硬有力,他抓起少女的手,映着阳光打量了片刻,幽幽道,“屠姑娘,没人说过你的手不好看吗?”
屠春从无措中醒过神来,面带愠色地收回手,觉得李二公子这个人当真是不可理喻,她好心帮他换药,他反而又开始挑三拣四了。
这世间的女人,十有六七都自觉颇有姿色,即使剩下的十分三四,听到旁人挑剔自己外貌仪态,总也要怏怏不乐的
而李重进素来是不会看人脸色的,对面的少女面上已有了薄怒,他还非要补充了一句,“应该好好养养,别绣那几个鸳鸯了。”
毕竟是对心上人的忠告,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刻薄,他将“反正也绣不好”的后半句咽了下去。
一缕缕的光束斜斜照到窗棂上,墙壁边新栽的蔷薇与蔓藤纠缠在一起,花朵繁丽,枝叶多情。
那日李如茵目光熠熠地望着她,“二弟对春儿妹妹,的确是一片痴心,我看着他长大,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上心。”
“若不是他当初非要娶你,”女人的唇艳丽似毒花,摇曳着蛊惑人心的话语,“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地为大弟另谋亲事,甚至还惹来王妃的诋毁,说我们李家嫌贫爱富。”
那女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屠春暗暗自嘲着这几日自己的心神不宁,单看李二公子对她的态度,就该知道李如茵有多么信口开河了。
屠春伸出手,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纤纤十指上,少女打量了一会儿,沮丧地发现那小混账还真是没说错,她往日尚不察觉,今日仔细一看,觉得自己的手简直是有些不堪入目了。
下午的时候,方静又派丫鬟过来,邀请屠春去院子里赏花。这女子自从嫁做人妇,便忽然间厌倦了闺中舞刀弄枪的把戏,她刚硬的轮廓生出了温柔的姿态来,仿佛缠绕乔木之上的丝萝,开始朝着李大公子喜欢的那种模样靠拢。
屠春望着她,有时会误以为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然而这样全心全意的付出不过是徒劳,注定结不出比翼的果。
李照熙不是喜欢碧色,也不是爱吃卤味,他喜欢的一切,只是因为窦朝云喜欢,他厌恶的一切,也只是因为窦朝云不喜欢。
李大公子不是凉薄之人,他待人温文有礼,性格中还有几分悲天悯人的宽厚,可大概是将全部的多情都给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对待其他女人的时候,就只剩下绝情了。
但方静要比她强很多,这位兵部尚书的爱女有娘家做靠山,她将得到夫君一世的敬畏与忍让,或许幸运的话,她一生都会误以为他们夫妻是在彼此深爱,这未尝不是一种浑浑噩噩的幸福。
今日方静没有邀请窦氏,来的人中则多了一个窦朝云,少女前些日子闭门不出,屠春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如今乍然一看,隐约觉得表小姐似是丰腴了不少,许是在屋里养得太好了。
“表妹,”院中的花开得灼灼繁艳,方静指着其中的一朵,突然问,“你喜不喜欢这一朵?”
窦朝云在屠春面前飞扬跋扈,到了这位表嫂面前,便显得畏畏缩缩起来,她怯怯地看了方静一眼,讨好道,“这花开得好看,我自然喜欢。”
“很好,”方静突然伸出手,将那朵花折了下来,女子雍容矜持地将鲜花插入鬓发间,她仍是改不掉骨子深处的霸道,折花的动作犹如扭断人的脖子,“可惜我也喜欢。”
屠春忽然明白了,今日这园中上演的不是赏花盛宴,而是二女夺夫。方静可能是嫌没有观众太过冷清了,才将自己这个局外人拉扯进来。
窦朝云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了,粉嫩的双颊上惨白惨白的,她这幅模样倒真是楚楚可怜,可惜看在方静眼里,则更是恼人了,女子冷冷地说,“表妹,我已经同娘说过了,在帝都中寻个青年才俊,尽早把你嫁出去。”
“这院子很大,好看的花也不少,”方静抚着鬓发间的花,语气隐隐透出点乖张的戾气,“我这个人不喜欢和别人抢,但倘若旁人碰了我的东西,我就非得把她的手剁下来。”
从花园中回来时,屠春又经过了那个荒废的小院子,槐花见她顿足不前,出言提醒道,“姑娘,别看了,你不是说要厨房看看吗?”
少女压抑下心中的好奇,她从院子边走过,刻意不去看那把生锈了的铁锁,风吹得树叶瑟瑟发响,仿佛是在她身后幽幽地叹息着。
案上摆着几只收拾干净的野雉,屠春也不嫌麻烦,逐个拎起来打量,最后选定了一只,“把这个炖了,”少女吩咐厨房中的下人,“放些当归和老姜进去。”
厨子见这位屠户出身的少夫人日日变着花样给夫君补身子,用的尽是些大鱼大肉的油腻物,唯恐临霜院的那位主子吃恼怒了,再将脾气发到自己身上,小声提议着,“二公子不喜荤腥,不然今日做些清素的?”
“不用,”屠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她没读过多少书,对民间流传的食补说法深信不疑,认为只有血肉才能滋养血肉,至于那些青菜与白粥,根本就不是给病人吃的东西。
她见厨子头发花白,又熟悉李重进的胃口,显然在李家呆过不短的时日,忽然心中一动,“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情不太清楚,不知府里有没有伺候过二公子的老人?”少女言笑盈盈地询问,“我想当面请教请教。”
她问得客气,厨子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沉吟了片刻,遗憾地说,“小人在这里呆了九年,算是时间长的了,之前的下人陆陆续续都不在了,以前在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人这个还真不清楚。”
他碍于屠春的身份,有些话没办法说的露骨,李重进脾气乖张,这些年临霜院中的下人来来去去,除了一个张穆,竟是没有能长久的,哪来什么熟悉二公子脾性的老人?
这时,一个黑胖的妇人背着菜篓进来,厨子眼睛一亮,连忙指着妇人说,“少夫人可以问问宋婶,她往府里送菜有十几年了,没准知道些什么。”
宋婶是个寡妇,这女人也是个有本事的,凭着种菜的本事吃饭,硬是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她性格直爽,见屠春将自己拉到厨房外的角落里,笑道,“少夫人有话就直说,老婆子知道什么,肯定一并告诉您。”
“听说宋婶往府里送菜有十几年了,”少女直视着她的眼睛,她故作随意,含含糊糊地问,“我就是想打听下夫君身边的一个奶娘去了哪里,就是那个在临霜院里呆的最久的。”
宋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是在说红珠?”
“难得您在府里没听说过?”宋婶脸上露出了些惧意,“红珠早就死了”
她神秘兮兮地告诉屠春,“死的时候,肚子里都有几个月的身孕了,也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第49章 血溅罗账()
宋婶自觉贞洁刚烈,对那花开二度的小寡妇红珠甚是不屑,提起她的枉死,也大有活该如此的架势。
“我看她是觉得肚子藏不住了,才一心求死的,”妇人替李重进叫着屈,“二公子那时才五岁,小孩子随口说句气话,哪里能当得了真!”
“宋婶子真的没记错吗,红珠的确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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