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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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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刚出来,他就心急火燎地拿着当时剩下的香灰找人看,等得知里面掺杂的东西后,差点生出了掐死大姐的心思。
大姐怎么对付外人,他从来不会过问,可她若将刀刃对准家里,尤其是伤到了他在意的人,他就容不下她了。
屠春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一遇见方静的事,他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似乎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咄咄逼人地追问着他,见少年不吭声了,她甚至开始气急败坏了。
李重进吃软不吃硬,屠春的恼怒将他心里的戾气也激了出来,“反正你闲着没事,”他哗啦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冷着脸说,“就去陪着方静等死吧!”
少年摔门而去,他怕自己再待一会儿,会忍不住先想办法把方静弄死了。
李二公子在外面饮酒作乐了两天,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出门后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然而既然出来了,总要硬撑起几分面子来。
秋阳的余晖照在蔓藤间的花儿上,李重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他想,万一屠春问起这两日去了哪里,该怎么对她解释
他心中有些发虚,因为觉得夜不归宿是自己的不对,万一妻子哭哭啼啼地要算账,又该怎么哄她呢?
可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少年的脸色也慢慢阴云密布起来。
他在家里等了一天,始终没有看见妻子的踪迹。
屠春回来的时候,李重进已经没有道歉的心情了,他阴沉沉地望着妻子,正欲兴师问罪,而少女却先低声向他道了歉。
她一脸倦色,鬓发有些凌乱,看得出有段时间没有注意仪容了,“夫君,那天是我不对。”
少女嗓音沙哑,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柔柔地望着他,“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眼波很柔,却没有往日那种明媚璀璨的光辉,反而隐约显出血丝来。
李重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妻子搂进了怀里,他注意到她轻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疲惫的无奈。
躺到床上后,李重进主动问起了方静的情况,“大嫂怎么样了?”
他本来想问那女人还能撑几天,不过怕屠春不高兴,不得不勉强装出一些关切来。
一提到方静,倦倦躺在他怀里的少女忽然有了精神,烦恼地说,“我已经劝过静姐姐几次了,让她回娘家去休养,她就是不听我的。”
李二公子凉薄地心想,方静不回去是应该的,她既然嫁了过来,病重时再跑回娘家去,倒显得他们李家无情无义了。
何况他兄长也算仁至义尽了,非但没有趁机将表姐接回来,还眼巴巴地在病床前装了半天的伉俪情深。
他想归想,嘴里却温柔地劝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看大嫂福大命大,会慢慢好起来的。”
屠春本来神色还算平静,被李二公子这难得的柔声细语一安慰,眼睛中隐隐泛起泪光来,她侧过脸,不想让少年看见自己的失态。
方静的情况越来越坏了,她每次看见床上神志不清的女人,心中都在恐惧害怕,她怕她真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方静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看见她哭了,平日里冷情冷性的少年就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妻子为何对方静这般在意,分明她们两人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交情。
他望着低声抽噎的妻子,最后还是在她的眼泪面前妥协了,他揉揉屠春的头发,告诉她,“赶快睡吧,不会有事的。”
女人马上就要临盆了,她身材纤细,偏偏顶了个硕大的肚子,仿佛这九个月来吃的血肉,全数滋养到腹中的胎儿身上。
“那香是楚姣做的,现在她人死了,我总不能从地里再把她挖出来?”李如茵靠在贵妃榻上,她双手一摊,轻描淡写地对弟弟说,“你就别难为大姐了。”
“你不告诉我,”李重进在屋中来回踱步,他素来冷静,很少有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候,“那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他没有耐性再在姐姐这里耗下去,临走前扔了一句话给她,“你也别把事情闹太大了,如果牵扯到了王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平日里很看不起大姐的眼界,认为女人短视急利,犹如一根嗜血的蔓藤,非要将所有能碰到的好东西都缠到手中不可,她这般贪得无厌,迟早要噎到她自己。
可女人虽无远谋,偏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邪恶天赋,轻而易举就能洞悉人心的黑暗与脆弱,小小的一个巫女,到了她的手中,也能暗中掀起惊涛骇浪来。
对于这个胆大包天的姐姐,李重进也是无可奈何了。
李二公子急匆匆地离开之后,女人沉吟片刻,命人将过的两个美婢送到幼弟的院子里。
她想她是有些轻看了那个乡下丫头,再这么放任自流下去,恐怕二弟就敢让那丫头骑在他头上走了。
第66章 天生尤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寻常人很难想象,如此相似的容颜,居然能摇曳出截然不同的风情。
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姐姐纤瘦如柳,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妹妹眼角下多了颗泪痣,弱骨丰肌,另有一番风神媚态。
“娘娘让奴婢给二公子带一句话,”姐姐名叫莫愁,她恭恭敬敬地传达着景王宠妃的旨意,“一花不成春,院子里的花多了,它们才懂得争奇斗艳。”
妹妹解忧却显得活泼许多,她行过礼,便天真烂漫地凑到少年身边,白皙的手臂上金环摇动作响,“二公子,奴婢也喜欢吃杏仁糕,能不能给赏给奴婢一个?”
她容貌美艳妖娆,语气则犹如无知孩童,这样奇异的反差中流露出蛊惑人心的魅力来,好像一张不通世事的白纸,很容易就被男人们涂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李重进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匣子关上了,他用评判货物的眼神,冷酷苛刻地审视着面前这对风姿绰约的姐妹花。
“我当时以五十金的价码买下你们姐妹,”少年淡淡地说,“现在来看,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金凤荐爽,玉露生凉,白瓷盏中盛着雪梨甜水,上面洒了些丹桂,看上去甚是诱人。
两名绝色的少女立在李二公子身侧,一个体贴备至地替他布菜,另一个则围着他言笑盈盈地说话,不知那少女说了什么,连李重进脸上也隐约浮现了些许笑意。
他们都是世间难寻的好容色,一同在月下宴饮作乐,犹如蒹葭玉树,相映生辉。
倘若不是身旁的丫鬟暗中提醒了她一句,屠春大概还没有从恍惚中醒过来。
眼前的这幅场景有些眼熟,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刚刚嫁到李家几个月,还沉浸在新婚燕尔的喜悦中,有一日陪窦氏礼佛归来后,撞见夫君与窦朝云在院中耳鬓厮磨的样子。
李家兄弟的容貌并不相像,然而隔世望去,他们凝视另一个女人的侧脸却交叠在了一起,同样的目含笑意,似有无限缱绻温柔。
“大嫂的身体如何?”李重进没有起身,提起方静时,他的语气很平静,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烦躁了。
在两名陌生少女的注视下,屠春显得有些无措,她声音还很沙哑,拘谨地说,“还是老样子,今天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有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李重进时的心境,那时她是个屠户家的女儿,在风雪中狼狈奔跑,来到这个傲慢的贵公子面前,卑微无助地恳求着他。
时过境迁,如今她有了李府少奶奶的身份,绫罗首饰挂了一身,但当李重进的眼神漠然下来的时候,她就仿佛还站在那个寒冷的风雪天里,惶惶不安地等待命运的垂青。
李重进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对她说话了,整个李府的人都在暗中议论着,说她将李二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可朝夕相处中,屠春从未感觉出少年的改变,他还是那样暴躁,易怒,无法无天又任性妄为。直到如今李重进恢复了往日的倨傲与矜贵,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中的区别。
“那样就好,”少年微微垂下眸,秋天来了,他前些日子还衣衫单薄,今日则突然又裹上了厚厚的几层,看样子,应该是这两名少女的手笔,她们显然对李二公子下过一番心力了解,知道他生性畏寒。
屠春心中忽然有些惭愧,这段时间以来,她只顾着忙方静的事,的确无暇顾及李重进的衣食住行。从前她总觉得,回报不了这个少年偏执的情爱,至少可以如奴如婢般伺候着他,现在看来,连这点也是亏欠了。
那名自称叫莫愁的少女恭敬地说,“少夫人累了一天了,倘若不嫌弃奴婢的手艺,请坐下用些宵夜吧。”
“春儿想必是累了,”不等屠春说话,李重进已经先开口了,他嘴上喊得很亲热,语气则显出几分疏离的淡漠来,“你先回去歇息吧。”
“对了,”他叫住正欲退下的妻子,解释了一句,“她们是大姐送过来的,我不好推辞,便收下了。”
金环叮当作响,李二公子身后的少女貌似娇憨地笑了起来,“少夫人,”她的眼睛中突然流露出挑衅般的恶意,“日后就请您多多指教了。”
帘子隔住了窗外的人影,却挡不住外面时隐时现的欢笑声。
李二公子清心寡欲了几个月,却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奢靡无度的曾经了,他兴致颇高,不仅大半夜里不睡,还让这两名绝色佳人且弹且歌,弄得整个临霜院中都是靡靡之音。
屠春在床上翻了个身子,终于还是坐了起来,她扶住床边,觉得头晕欲呕,嗓子也火辣辣地发痛。
她知道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还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地围绕在李重进身边,照顾他,关爱他,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好,只要她眼睛里看起来全是他的影子,显得痴情温顺,忠心耿耿。那么以李二公子的脾气,哪怕又迷恋上别的女人了,也不会这样故意地和她过不去。
可是她越来越不愿意再这样虚以委蛇下去,她没有精力,她要守在方静的身边,拼尽全力阻止这个女人重复她前世的命运。或许是在这个过程中太累了,她也逐渐丧失了最初的冷静与理智,没办法继续无动于衷地在李重进面前扮演一个完美的妻子。
她不爱他,不贤惠,不温柔,她对他所有所有的好,全部是居心叵测。
有时候看见少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眉开眼笑,她甚至会暗暗地心惊,她憎恶李大公子,因为这个男人的虚伪与薄情。
是的,他另有所爱,他被迫无奈,他可以找出一千个理由为自己辩解。前世的屠春身份卑微,是硬塞到他怀中的耻辱,今生的方静跋扈嚣张,是动辄伤人的恶女。他可以不爱她们,冷落她们,甚至可以休弃她们,但他偏偏要摆出深情的姿态,一方面享受了妻子为他带来的声名与权力,一方面又不动声色地将她们往死路上逼。
她利用李重进,在李府中获得前世未曾享受过的特权,然后如局外人般目睹他一步步走向最后的死亡
这样的所作所为,和她所痛恨鄙夷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因为李重进并非良善之人,他的真心便微不足道,就可以让她毫无愧色地玩弄践踏?
屠春不愿意去深究这个问题,她脑子发晕,也实在想不明白。少女喝了几口放凉的茶水,觉得嗓子稍微好了一些。
天色微微发白了,院中的琴乐之声还没有停下,看来这两位佳人才色之美,让阅尽人间的李二公子也有些沉溺了。
屠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她猛然想了起来,前世李重进夜不归宿的浪荡生活,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李照熙刚刚纳了窦朝云为妾,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清晨向窦氏请安时,恰好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李二公子。
那时候他在她眼中,还是个苍白锋锐的少年,终日独来独往的,很少碰见,见面了也不过简短地寒暄一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前世的许多事情她渐渐都模糊了,唯独这不经意记住的情景,偶尔还在脑海中隐约浮现着。
他淡漠地喊了句“大嫂,”然后从她身边经过,这应该是那一世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她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与脂粉香味。
天已经完全亮了,听闻妻子又神色匆匆地去白露院照顾兄嫂,正在书房中写信的李二公子将手里的笔扔了。
一夜不睡,李重进精神仍然不错,他就是这样的人,习惯挥霍可以掌控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坐在桌子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另一支笔,开始继续写,为他办事的人告诉他,方静用的香工艺并不复杂,稀罕的是其中的几种原料。
他厌恶跋扈的兄嫂,认为她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女人就应当恪守妇德,温良贤淑,她要是乖乖让大哥纳妾,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然而尽管有这样凉薄的心思,他却不得不大费周章,花了很大一笔银子,想办法保住这恶妇的命,他不想管她是痴是傻,只要能吃能睡地活着,免得妻子哭得他心烦就好了。
正在李二公子奋笔疾书的时候,有人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敲门的声音很轻,其中似乎还暗含了某种欲说还休的韵律,不等李重进说话,门外人就径自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披着斗篷的解忧,日光照耀下,她鬓发如云,肌肤如玉,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二公子,”少女手臂上的金环相撞生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她银铃般的笑声,“听奴婢姐妹弹了一晚上的琴,您对我们的琴艺,还满意吗?”
“当年我请班大师传授你们姐妹声乐,”李重进停下了笔,他没有抬头,淡漠地说,“看样子,你们学来了她六成的功力。”
“看来公子品鉴过奴婢的琴艺后,心中很是不满了?”
解忧的声音忽然间微微有些低沉了,她脸上原本挂着天真明媚的笑容,顷刻间,却从一个女孩变成魅惑众生的女人。
“那么公子你想不想知道,奴婢这些年又学了什么本事?”
她话音刚落,身上的斗篷也如飘零的花瓣般落下来了,露出少女白玉般无暇的身体。
解忧踌躇满志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她发现李重进终于抬头了。
这个傲慢的少年是她们姐妹的第一个主人,他重金买下她们,请名师教她们各种才艺,然后又毫无留恋地将她们转送到自己姐姐手中。
然而她的第二个主人说过,她们学的那些东西只是皮毛,一个男人眼中真正的尤物,应该让他们能在床上欲生欲死。
他们文质彬彬与她谈论诗词歌赋,饶有兴致地看她摇曳起舞,最终不过是为了撕破她的衣裙,将她扛到床榻上去。
解忧盯着少年俊美的脸,她的身子已经有些发热了,男人以征服女人为乐,而他们何尝不是女人的猎物?
那时候她们还是幼小的女孩子,现在她们长大了。
而当初那个不识滋味的男孩,也已经变成男人了。
第67章 云泥之隔()
一个小丫鬟神色焦急地走进来,向床榻上的女人行过礼后,连忙俯身在屠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少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来,随即却又缓缓坐下来了。
“春儿,是出了什么事吗?”床上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方静勉力撑起半边身子,她头发披散,寡白的面容上有种惶惶不安的惊惧。
在连日噩梦与心魔的折磨下,这个昔日骄纵跋扈的恶女变成了一根易折的芦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
屠春连忙扶住女人,“没什么,”她轻声安抚道,“静姐姐,你继续休息吧。”
少女转而看向前来报信的丫鬟,淡淡地说,“槐花,你先回去吧。”
丫鬟还欲说话,却被屠春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
“好了,”少女眼睛中的红血丝还未褪下,她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语气刚刚尖锐了一瞬间,马上又虚弱了下来,疲惫地制止道,“不要再说了。”
到了丹桂开花的季节,那些鹅黄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在夜色中散发中浓郁甜蜜的芬芳。
解忧踩在凳子上,她伸出手去摘枝头上的桂花,金环在雪白的手臂上晃荡作响,很有一番天真烂漫的娇憨。
看到屠春回来,在一旁照护妹妹摘花的莫愁恭敬地行礼问安,而凳子上的少女头也不回,咯咯娇笑起来,“少夫人,奴婢想要给二公子做个香包,您说,他喜不喜欢桂花的味道?”
屠春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一时也愣住了,谁能想到昨日才到临霜院里的一对姐妹,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耀武扬威了。
“少夫人不知道吗?”解忧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如同一个偷到糖果的孩子,得意洋洋地说,“不过奴婢想,公子应该是喜欢的。”
她抚发的手有意无意地向下遮了一点,“因为公子说了,奴婢的身子闻起来很甜。”
秋夜的风已经有了凉意,这美艳妖娆的少女肤白如玉,她的脖颈上有紫红色的吻痕,俨然似刚刚承受过一场激烈的欢爱。
她毫不畏惧地望着屠春,水灵灵的眼睛中洋溢着嘲讽般的笑意。
在这一片寂静的僵持中,莫愁忽然跪了下来,“请少夫人息怒,”她用谦卑惶恐的语言说,“奴婢姐妹身份卑微,只是想好好伺候公子,万万不敢有与您相争的心思。”
解忧在旁边捂嘴笑了起来,她拎着裙摆轻巧地转了个身子,然后在屠春面前站正了,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天真如无邪的女童。
她轻笑着斥责姐姐,“你胡说什么,少夫人明明没有生气!”
她活泼地冲屠春做了个鬼脸,拉长了声音幽幽地说,“因为公子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少夫人心胸宽广,怎么会容不下咱们这两个可怜的小丫头?”
莫愁仍然恭谨地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份卑微,然而在这个所谓的少夫人面前,她以后有足够多的理由可以傲慢。
她甚至没有阻挡妹妹口无遮拦的挑衅,因为料定了对方没有手腕和心计来应付。将近十年来,她们姐妹孜孜不倦地学习着一样东西,就是如何去讨得男人的欢心。一个贫寒屠户的女儿,不过空有几分姿色,拿什么东西来和她们姐妹争宠夺爱?
只是解忧有些太失态了,少女暗暗蹙起眉,她在心里想,点到为止就够了,妹妹本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
正当莫愁在考虑自己何时出声的时候,有人走近了,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夫君多半不喜欢桂花,他讨厌香味太重的东西。
那个她心中怯懦无能的女人温和地说,“做香包的话,你们可以试试其他的花。倒是昨天做的桂花雪梨甜水很好,夫君他喜欢吃甜的东西。”
说到这里时,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解忧一眼,不知是不是想起少女方才那句耀武扬威的话。
莫愁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是,解忧脸上明媚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就像是一只羽毛斑斓的锦雀,拼了命展示自己羽翼的华美,结果只是被人敷衍般地评价了一句。
屠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年少貌美,夫君宠爱你们,也是应当的”,她咳嗽了几声,在关键的字眼上含糊过去,“不过他身子不太好,要有节制。”
这下连莫愁也有些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妹妹,想知道这句“身子不好”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深意,却见解忧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少夫人,”无视姐姐拉住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解忧美艳的面容上隐隐露出了几分狰狞之态,她勉强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说,“可惜昨天没有听到您的教诲,日后奴婢一定会提醒公子,让他有所节制的。”
少女呵气如兰,她甜美的嗓音在最后几个字上涟漪出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来。
屠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解忧有点像前世的窦朝云,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卖弄着自己有多么受宠,存了心想让她气恼或沮丧。
然而前世她那么深爱李照熙,都能强忍心酸地将他推到别人怀里,何况是今生这个不爱的男人。
她这样告诉自己,刻意忽略瞬间涌到心头上的酸涩。
“你记住就好,”屠春笑了笑,她嗓子沙哑,但语气很安定,“夫君也喜欢知道分寸的丫鬟。”
“夫君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比你们美,比你们会伺候人,还比你们身份高贵。”
屠春拍了拍解忧的肩膀,她的姿态居高临下,犹如在抚摸膝上的宠物,笑吟吟地说,“我连她们都容得下,又怎么会容不下你们这两个可怜的小丫头?”
屠春拿出修炼了两世的少夫人架势,将这两个来意不善的少女唬得一愣一愣的。且不说这对姐妹花如何暗暗咬牙,她身后的丫鬟们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因为往日见自己主子在谁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从没想过她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
“你没看见那个臭丫头的脸,都快要气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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