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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女-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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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郎心易变() 
窦朝云如今的模样可委实不好看,方静身旁的侍女皆是自幼习武,又存了为自家小姐出气的心思,只恨不得将这狐狸精的花容月貌就此毁了,因此下手极狠,几巴掌下去,打得这娇滴滴的表小姐活似个拔光毛的野鸡,头发缺了一大片,半边脸高高肿起,可怜中透着几分滑稽。

    她哭起来也不计较样子,胸脯一起一伏的,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声音哽咽不清地痛诉方静主仆的种种不是,颇有些声嘶力竭的架势了。窦朝云自幼丧母,在李府中却是当成正经小姐养大的,其中最惯她的便是李照熙,千般迁就万般纵容,最终让她养出了一身不合时宜的骄横脾气。

    李照熙见表妹眼泪汪汪,嘴角委屈地向下撇,俨然还是当年那个牵着自己衣角哭闹的小姑娘,心中倏忽一痛,顿时顾不得窦氏连连使来的眼色,取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替窦朝云擦了擦腮边的泪水。

    他这一生,几乎是被家中的两个女人推着走的,唯有在对表妹的痴迷上,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执拗与长情,这大概算是他的劫数。

    方静脸色灰败,她脸上原本有鲜明的怒色,但此时愤怒显得无趣又无用,因为她最希望能够理解她心情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望她一眼。

    她自知容貌不美,性子又刚硬好强,并非是男人会倾心的类型,家中老父曾屡次私下劝她,让她有身为主母的觉悟,替夫婿寻觅几个身家清白的女子,日后生下一儿半女,养在她自己身边,权当做为后半生找个靠济。

    她明白父亲说的有道理,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她付出了那么多,求的是他一心一意,实在不能不战自退,将他拱手让给其他的女人。

    李尚书听完妻子的哭诉后,沉吟片刻,随即淡淡道,“让朝云向静儿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罢了,她若还是不依,我便让她爹爹亲自来劝她。”

    “至于朝云”,他微微皱起眉,接着嘱咐,“我早就说过了,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常住在庙里,咱们把嫁妆备厚点,找个人品好的男人,将她嫁出去吧。”

    窦氏迟疑再三,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想法挑明了,“老爷能这么处理固然是好,可我担心昭熙这孩子做傻事,你是知道的”

    “他与朝云青梅竹马,又曾经私相授受”提及小辈们之间的情事,窦月娘多少有些尴尬,因为这种丑事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难免显得她治家不严,“现在如果要将朝云嫁给别人,我怕他受不了打击,会闹出事来。”

    “他既然已经成了亲,理应顾念到自己的妻子”,李尚书平静地说,“当初方静是他自己娶回来的,我相信昭熙自有决断。”

    窦氏的眼眸中莫名浮现了点讥讽的神

    色,她幽幽叹了一句,“情之所至,如何自抑老爷和顾妹妹当年不也没有顾念到我吗”

    她本不想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可隐忍了这么多年,心力交瘁之下,被丈夫轻飘飘的一句话勾起了火气。依她看,儿子这没头没脑的痴心全是随了他,不管给家中引来多少灾祸,只是一味地痴缠深情。

    绝大多数时候,男人的心一直都在冰水里浸泡着,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以为可以对世事万象淡漠处之,直到听到别人口中久违的一缕香魂,在心脏剧烈抽搐的瞬间,他才骤然惊觉原来他还在这人世间滞留,属于活人的一切痛楚他都有保留。

    “月娘”,他沉声唤着妻子的名字,不想听她含沙射影地指责逝者,“当年是我先骗了宁儿,她知道我早已娶妻后,便央求谢公子将你们接过来。”

    李尚书提及往事,像是在揭仍在流血的伤疤,对和错纠缠在一起,也分不清是他和谢宴做的恶更多一些,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他愠怒道,“我早就说过,你要恨就恨我,是我对不住你,不关宁儿的事。”

    他是激动了,他今天晚上对她说的话,差不多有平常几个月的分量。

    窦月娘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荒谬。这些男人都以为他们不喜欢那个傻子,可是一个一个的,却都将一辈子搭了进去。他很久没有这样唤过她的名字了,平日里都是生疏客气地称她为“夫人”,上一次叫她月娘,还是在小儿子的灵堂前,他问她,是否是自己做错了,将丧妻之痛迁怒到无辜的幼子身上,闹得父子一世失和,居然至死都相互怨憎

    当然是他错了,她十四岁嫁给他,为他生了一双好儿女,长子才华横溢,女儿贵为王妃,如何比不上那个阴沉不讨喜的小畜生但他就是偏心,忘不了那个被人玩剩下的残花败柳,将好好的日子过得如炼狱一般,快要把她耗死了。

    妇人垂下眸,轻声道,“老爷误会了,我一生都感激顾妹妹,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李嘉行的语气和缓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略带歉意地解释说,“夫人”

    窦氏打断他的话,她善解人意地制止了丈夫接下来的说辞,可能她也不喜欢再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了,“老爷不必多说,我都明白的。”

    “当务之急,是麻烦老爷在方尚书面前做做功夫,成全了昭熙的一片痴心”,妇人眉目温婉,她没有看眼前的男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窗外,喃喃道,“只盼方静能像顾妹妹那么宽宏大量,给朝云留个容身之地。”

    李尚书被她言辞间暗含的讥讽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有愧,同时对儿子的左拥右抱失去了批判的立场,只能长叹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下来了。

第97章恶因恶果() 
窦朝云背过身去,默不作声地披上衣裳,她脸颊上还有未消的酡红,而神色已经冷了下来。李照熙最怕表妹这幅生闷气的模样,从身后搂住她,好声好气地哄她,“表妹,娘已经应允我了,说一定会给你个名分。”

    “姑母七年前也这么说,结果呢”窦朝云转过身来,目光凛冽地注视着表兄,冷冰冰地说,“再说了,如果真让你只选一个,表哥,你一定会选我吗”

    方静言下之意,是白露院中容不下两个女主人。李照熙倘若是真心待她,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索性与方静和离,名正言顺地将她娶进门,但李家人至今从未透露过半分这方面的口风,所想所思,到底还是要求个一双两好。

    李大公子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朝云,我从小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变过,你又何必激我”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有些茫然,换做七年前,他初入仕途,一身官服,说弃便弃了,毫不可惜。谁知公子摸了摸手背上的伤口,不怒反笑,对身侧的众人说,“这位姑娘也真是奇怪,她家人无能,将她卖到这里,她不去恨他们,反而怪到你我身上了。”

    “你知道什么”公子语气轻柔温和,其中的意思却凉薄之极,少女受不了如此奚落,怒道,“我爹也是没办法,不卖了我,哪有钱给我哥哥娶媳妇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

    她到底年龄尚幼,说到伤心委屈处,又哀哀地哭出声来,“当初明明说好了,只是让我到船上干伺候花娘的差事,可没说过让我陪那些臭男人你们骗人”

    老板怕主家以为自己逼良为娼,从怀中掏出卖身契来,直叫冤枉,“她爹卖她的时候,白纸黑字的契约写得清清楚楚,公子您瞧瞧,我做生意素来公道,可没骗他们父女。”

    公子淡淡地扫了契约一眼,当爹爹的,纵然下了狠心卖女求财,却没有脸面实话实说,不过他手底下的人心肠也着实够毒,二两银子,就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葬送了。

    “是个好胚子,值得在她身上费工夫,”少女犹在边哭边骂,公子那点一时兴起的闲情雅致却是没有了,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画舫,临走前嘱咐老板,“不过世上的美人不胜其数,算不上稀罕,她若实在不识趣,就转手卖出去好了。”

    他手上被指甲抓出的伤口隐

    隐作痛,依他平日的脾气,真该好好收拾这死丫头一顿。不过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多年的夙愿快要成真,心情愉悦之下,人也变得分外宽宏大量起来。

    观音雕像通体由红珊瑚雕成,观音面相和善柔美,体态婀娜,左手怀抱童子,右手牵一童女,底座处浮有数朵莲花,质地细腻,红艳润泽。

    这尊求子观音是屠春刚从庙里求回来的,花了好大一笔钱,让她颇为肉疼,可大夫开的药源源不断地吃到口里,她的肚子却还迟迟没有动静,这让求子心切的女子甚是焦虑,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重进还没进门,便看见缭绕的烟气从屋子中飘出来,他平生最厌恶求神问鬼的事,眉头先皱了起来,但等真正见到屠春的时候,他面上的那点不虞之色已经压了下去。

    他近日忙碌,有几个晚上没有回来了,屠春迎过来,正欲嘘寒问暖,无意中瞧见他手背上的伤口,惊愕道,“这是怎么了”

    李重进将手举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仔细,“一时没留意,也不知是怎么伤到的,幸好伤口浅,落不了疤。”

    屠春不疑有他,心疼地轻轻摸了摸,嘱咐道,“下次可要小心点。”

    伤口早已结了疤,屠春兴许是怕他还疼,当他是个小孩子似的,放在唇边吹了吹,安慰说过几天就好了。李重进心中微微一动,他心思谨慎,在回家前就想好了说辞,生怕屠春以为他在外面风流,没想到妻子居然只是担心他疼不疼。

    “夫君,”以为他这些天的忙碌是在应对生意上的变故,屠春小心翼翼地劝解他,希望他压力不要太大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李如茵做了那么多坏事,迟早会有报应的,你不要太心急了。”

    回到帝都之后,李重进谋划许久,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只用等到李府里传来一个消息,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将曾经的家人一股脑地送到地狱里去。

    他一生从未修善果,也不怕有恶报,为了报仇,根本不顾惜旁人的性命,什么阴损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以他凉薄的心性,自然不会突然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可恨之处。而此时望着妻子澄澈明亮的眼睛,李重进突然在大仇将报的狂喜中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惶恐,他将屠春搂进怀里,勉强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没错,她迟早会恶有恶报,我沉得住气。”

第98章上有神明() 
李府门前的两尊石雕怪模怪样的,窦氏不知是受了何方神圣的诓骗,非要将原先的石狮子拆了,换上了这据说能镇压恶鬼的神兽来。

    李如茵下了鎏金银顶的软轿,不屑地向门口扫了一眼,她最瞧不起娘亲的就是这点,事情做就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有那么多事后的畏畏缩缩,又是求佛,又是请神,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们母女做了亏心事一般。

    她正要进府,景王府里突然有人赶过来报信,说是杜美人那位出嫁了的妹妹求见王爷,说是想念外甥,想要看上一眼,景王感念与杜美人的情分,特意应允了对方的请求。

    李如茵美目微眯,解忧来的时候太凑巧了,她前脚出门,这小贱蹄子后脚就赶过来了,像是算准了她的行踪似的。

    她害死了人家的姐姐,心念及此,未免对解忧有些提防,但解忧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蠢丫头,当年在她身边伺候,那点肤浅的心思都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李如茵料想这蠢货顶多暗暗记恨她,坏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只是嘱咐来人回去传话,让奶娘小心看护住杜美人生下的那个娃儿,莫让解忧拿孩子玩花样。

    简短地吩咐过后,她径自进了李府的大门,并没有真正将这件事放到心上。

    莫愁解忧是一对姐妹花,姐姐聪慧隐忍,妹妹张扬任性,既然莫愁都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剩下一个解忧,又何足为惧

    盛夏的草木葱郁,李如茵许久没有回过娘家了,说来可笑,李重进不是她嫡亲的弟弟,可那个小怪物不在了,这个家,似乎也就没有欢迎她回来的地方了。

    府中曾经的几株梨树没有了,新载了一池子的睡莲,碧玉般的莲叶覆满了池塘。女人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心中隐隐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还没等走到佛堂,她遥遥望见窦月娘一脸急切地候在外头,看到她的身影,妇人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因为窦引章的死,她们母女这些年来一直暗中隔阂未消,窦月娘明知弟弟的死和女儿脱不了关系,李如茵却只是装糊涂,一口咬定了自己不知情,久而久之,竟是连母女情分都冷落了。

    如今窦氏一反常态,主动向女儿示好,李如茵任娘亲挽住自己的胳膊关切地问东问西,她心里没有与亲人冰释前嫌的激动,只是嘲讽地想,恐怕是大弟那个不长进的,又捅出什么篓子来了”

    她弟弟已经死了六年了,以前不见朝云有什么动静,怎么莫名其妙就一口咬定是方静害死了自己爹爹。再说了,朝云人是骄纵了点,往日里待照熙却着实是一心一意的,当初被方静砍了胳膊,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先勾引表哥的,始终不愿意连累了心上人,为何这次会如此不依不饶的,非逼着照熙在她们两个中挑出一个人来

    窦月娘越想越害怕,正当她准备亲自去找儿子问话的时侯,外面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还没进门就大喊道,“夫人,不好了,少夫人突然吐了好多血”

    窦氏母女齐齐色变,这时又有一人从外面赶来,满头大汗地跪到佛堂外,“王妃,出大事

    了,小世子溺水了,至今昏迷不醒”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惊恐,她们再如何迟钝,此时也应该明白了,这两件事的发生绝非偶然。她们企图硬塞进墓中的亡魂,终于是磨刀霍霍,开始下手了。

    妙善庵是城北的一个尼姑庵,香火不旺,胜在环境清幽僻静,当初李家迫不得已让窦朝云寄居在外,也是花了一番心思为她寻觅合适的住处的。

    大殿中空荡荡的,刚剃下来的青丝散落在地面,女子面对佛像,孤零零地跪坐在蒲团上,她听见殿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淡淡地说,“你来了。”

    来人在她身后停住,大概是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愕,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轻笑道,“表姐这是大彻大悟,准备皈依佛门了”

    窦朝云没有转身,她抬起头,仰望着高处的佛像,“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现在我无路可走,只能跪在这里。”

    李照熙与她分别时,还是恋恋不舍,信誓旦旦地向她发誓,说将她送到庙里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他们的谋划成功,他就风风光光地将她接回去。

    可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来接她了,是她亲手扯断了两人之间的情丝。更或者说,是更早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彻底抹杀了他们在一起的所有可能。

    “你不用假惺惺地叫我表姐”,她认清了姑姑一家的真面目,但并不代表她会同身后的这个人亲近。真小人和伪君子都是害人的货色,谁也不比谁光明多少,甚至后者多少还披了层温情脉脉的薄纱,前者作起恶来却是肆无忌惮,窦朝云冷冰冰地说,“你不过是姑父和外头女人生下的野种,我和你根本毫无关系。”

    阳光斜斜地照进空旷的大厅,盛夏的酷热到了这里,似乎也镀上了一层清冷的沉暮。李重进到这里的目的达到了,没有心思同这个阴阳怪气的表姐再多费口舌,他从谏如流地改了称呼,“窦小姐”,他记恨女子骂他是野种,大笑着假意劝慰,“你也不必太难过了,虽然是你当年非要爬上大哥的床,害得舅舅丢了性命,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舅舅倘若在天有灵,也会欣慰自己生了个深明大义的好女儿。”

    窦朝云削瘦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猛地转过身来,抓起手旁的木鱼朝李重进砸去,“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是个不孝女,为了所谓的情爱,逼得世上最爱她的人走上了死路。多年以来,她一直怀疑爹爹的死因,却没有能耐报仇,只好当了李重进这小畜生的刀,舍下一身皮肉,为他将李府的太平日子搅浑搅乱。

    她期盼他们狗咬狗,一同去死,也恨不得自己先把眼睛闭上,只是看不到仇人应有的报应,委实是不甘心。

    木鱼落到李重进的脚边,他没有躲闪,而是背手仰视着庙顶涂绘的漫天神灵,见那金刚怒目,诸神庄严,神色平静,无惧无畏。

    死去的,活着的,人世种种,因果循环,当年既然神灵装聋作哑,今日何必对他苛责

    是他们咎由自取,他问心无愧。

第99章水深火热() 
方静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自家爹爹焦急的脸,她觉得身心俱疲,想对爹爹说,她什么都不争了,六年前她便不应该争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纵使她打断了他的腿,非把他的脸扳向自己,但凡他有一点额外的力气,还是要不管不顾地把头转过去。

    但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看见挤在人群中的丈夫,心中突然觉得可笑,李郎啊李郎,如此拙劣的手法,连我都能想得出,是你下毒害我,如何能瞒得过我爹爹

    你平日里聪明绝顶,怎么一遇到那个小贱人,就迷得神魂颠倒,净干出蠢事了

    方刚为女儿盖好了被子,这位屹立朝堂多年不倒的老尚书面色铁青,待安顿好女儿后,他强忍着怒气,指了指门外,对亲家说,“李大人,可否出去说话”

    李嘉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方刚劝动,谁知人家登门当说客来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口吐鲜血,昏倒过去。”

    景王的脸色突然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这时才正眼看向李如茵,语气毫无起伏地交待,“王妃,将穆儿交给奶娘照顾,你随本王出去一下。”

    李如茵敏感地察觉到景王对自己的冷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跟在景王身后,一路上男人默然不语,李王妃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恃宠而骄,冲他使脾气了。

    是了,王妃心中猛地亮堂了一下,准是解忧那小贱人趁着立功的机会见了王爷,哭闹着要说是我害了她姐姐

    哼,她尽管去说,自觉猜到了个不离十,李如茵怦怦乱跳的心镇定了不少,药方是二十年前的老方子,大夫早已过世,每一味药材都是在不同的药铺抓的,她做的天衣无缝,让人抓不出毛病来。

    王爷听信了解忧的谗言,一时猜忌到她的身上,可解忧找不到证据,待她细细解释一番,多半就雨过天晴了。

    李王妃盘算得很好,可等到了王府的正殿中,景王屏退左右,神色冰冷地坐到高处,说的则是另外一桩事,“王妃,有两个人,本王想让你看一看,到底认不认得”

    李如茵有些傻眼了,饶

    是她冰雪聪明,一时也猜不出景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侍卫们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推了进来,然后又恭敬地退下了,可见今日这正殿内的事,景王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李如茵心中稍安,觉得王爷到底还是給她留了几分情面,事情兴许尚不及她想象中那般严重。

    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显然是受了一番苦头,李如茵定睛望去,发现受绑之人居然是自己的得力下属,张穆。

    “王爷是在同臣妾开玩笑吗”她暗叫不妙,张穆作为她的心腹,这些年来委实知道她暗地里的不少事,面上却依旧镇定,“臣妾当然认得这个人,他叫张穆,是王府里的侍卫,王爷应该也见过的。”

    景王面色不变,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却骇得李如茵当即跪了下来。

    “本王识得看家护院的张穆,但却不认识王妃相识十余年的情郎啊”

    张穆的耳朵和嘴都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见李如茵慌慌张张地跪下,脸上露出茫然惶恐的神色来。

    “王爷冤枉臣妾了,”李如茵含泪泣道,她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嫣然而笑时让人心醉,眸中带泪时也能让人心碎,“臣妾对王爷的心,日月可鉴,怎么会做出这等丑事”

    她这时才明白景王屏退左右的深意,堂堂一个王爷,前后两个王妃都与侍卫私通,传出去定会成为满城的笑柄。

    “是么”景王这一次多半是有了确凿无疑的证据,对眼前美人含泪的娇态毫不心软,他沉声道,“那么请王妃再认一认,记不记得接下来的这位故人”

    殿前的屏风后缓步走出了一位年轻公子,锦衣玉带,相貌俊美,他这些年长高了不少,不似少年时那般瘦小阴沉。但即便是化成了灰,李如茵也能一眼叫出他的名字来。

    看到张穆的时候,女子虽然慌张,毕竟还可以稳住心神,如今却是彻底乱了阵脚。

    她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是上当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忙于应付的生意,不过是对方抛出来的鱼饵。真正等待她的,是今天这个阴毒又下作的陷阱。

第100章稚童何辜() 
屠春将一枚白子放入棋盘中,下面的这步棋却是迟迟未定,她捻着棋子,虚心地向卫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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