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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长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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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头无路?你到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天生就是块软绵花枕头,什么事情是你忍不了的。”锦师傅的目光如刀子,见阿青低头不语,转过头来望着我:“回来就回来,还带着这么个怪丫头……”

    他望着我,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冷声道:“我只问你……”

    他突然眼眸轻抬,原本混沌的眸子忽然清澈起来,死死地盯着我,却对着旁边的阿青问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今以后,我是叫你郑青,还是卫青?”

第30章 君子() 
阿青听着他的话,久久凝神不语。

    锦师傅不再看我,转过头去,深邃又锋利的目光怔怔地望着他。

    两人看起来都面色沉重,相视无言,忽而,锦师傅又冷声逼问了一句:“回答我。”

    阿青颦着眉,依旧毫不言语,似乎这当真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我看着他面露难色,心中不忍,也着实不知道这位他最最敬爱的锦师傅,为何总是要这样为难于他。

    我鼓足勇气,转过头去,目光凛凛地向着锦师傅,厉声正色道:“大叔您休要逼他,不管他究竟是郑青,还是卫青。都是我的阿青。”

    “屁话。”他斜眼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屑一顾。

    “姓什么有这么重要吗?阿鸾不也没有姓吗?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阿鸾依旧是阿鸾……呜呜……”

    我正滔滔不绝、大放厥词,身边的阿青慌忙间,扑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缓缓地拖进他温暖的怀中,用他坚实的下巴抵住我的头顶,急忙对大叔解释道:“师傅休要听她胡说,就只当她是童言无忌……您看看她,根本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什么也不懂,您千万不要当真。”

    锦师傅如同刀刃一般的浓眉轻横,方才因酒意浑浊的双眼又变得清澈,既而炯炯有神了起来。

    他狐疑地看了看阿青,又转眼盯着我,沉默地打量了半天,方才正色道:“什么也不懂?我看她懂的挺多,方才还跟我谈什么君子……呵呵,君子之道,你这丫头又懂些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我目光灼灼地盯着锦师傅,想要与他争论,可是阿青制着我不得动弹,只得张牙舞爪地在他怀中拼命地挣扎,伸手想要掰开他紧紧捂着我嘴巴的手。

    阿青只好拼命地抱住我的身子,更加用力地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巴,我咿咿呀呀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说不清楚一个字来。

    锦师傅看着我们俩奇怪的举动,脸上的神色似乎更加狐疑了起来。

    他把手中的酒坛子撂在地上,俯身蹲下来,斜着眉毛,轻瞥了阿青一眼,伸手指了指他怀中的我,厉声说道:“你把她松开,我倒要听听这丫头说什么?”

    阿青皱着眉,怔了半晌才缓缓地松开了我。

    他温暖的手掌一离开我的嘴巴,我立马直面锦师傅,脱口而出道:“孔夫子说‘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反躬自省,无所愧疚,便是君子。孔夫子都自谦说他自己算不上君子,为何先生就敢自居君子,来教训我的阿青。我的阿青顶天立地,有情有义,不过被人情世事捉弄,无奈之下更名改姓,如此便就算不得君子?那请问,先生方才那样的粗鄙之举,可又算得上什么君子……呜呜呜”

    我还没有说完,有被阿青一把捂住了嘴巴,死死地摁进怀中。

    我像一只被惹恼的猫,虽然挣扎了半天也嘶吼不出个究竟,但依旧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望着眼前的锦师傅。

    他似乎也对我方才的举动颇感些诧异,怔怔地望着我,沉默了半晌,方才转眼望向阿青说:“你以为我是那种鼠肚鸡肠之人吗?难道还会在乎一个丫头的言语,你小子捂着她做什么,松开。”

    阿青皱着眉头,应声松开了我,对着锦师傅说道:“阿鸾她只是小孩子,师傅您就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若真要责怪,您就责怪阿青好了。”

    锦师傅似乎并不想理会他,逐渐幽深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着我,似乎要将我看穿一般。

    他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声道:“究竟是谁教给你这些东西。”

    他这样一问,反倒是让我胸中一怔,头皮发麻起来。

    方才一时义愤填膺,脱口而出的话,连我自己终究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学得的。

    那样一段听起来似乎是高深莫测的圣贤之言,并不属于我的那贫瘠又有限的记忆。那扇记忆的大门的缝隙中似乎又透出了些许的微光,我聚精会神想要拼命去追溯那光亮的源头,它似乎被霍然死开了一个裂口,可是那扇门有突然被赌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了起来。

    不禁额头深处又传来一阵隐痛,我正欲抬起手来扶住额头,却被身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捂住了眼睛。

    他的嘴唇就在我的耳畔,温柔滴轻声呢喃道:“不要想了,阿鸾。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如同一剂良药,让我瞬间如释重负一般,屏息凝神。

    我深深地长舒一口气,脑中的郁结慢慢散去,杂念摒去。

    我轻轻地抬手,拂去阿青捂着我眼睛的双手。

    “这是怎么了?”锦师傅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和阿青。

    阿青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颔首不言。

    我知道他是不会说假话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锦师傅,毕竟这关乎着我的来历,现下还未得首肯能够留在平阳侯府,我的真实身份,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这些话,我也记不得究竟是谁教的了。师傅只说,我说的是否在理。”我望着锦师傅,佯装一本正经地正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昔有韩信,能忍□□之辱,亦能与张良、萧何,并称‘大汉三杰’。”

    “阿鸾……”阿青在我的身后轻声呢喃道着,似乎想要止住我,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气息熨帖着我,温暖又温柔,用袖口轻轻地拭去我方才因为头痛而微微渗出的薄汗紧张地问道。

    “又是谁教你的这些怪话?”锦师傅的脸色有些阴霾,他幽幽地望着我,忽而玩味地一笑,冷声问道。

    我轻声道:“是我自己听来的故事罢了……阿青曾说他敬仰韩将军。”

    “你说得倒是很好,可是韩信……并算不得什么君子。你可知,你所说的那个韩将军,最后的下场吗?堂堂战神,为高祖打下汉室江山,却只因帝王心中猜忌,妒其功高震主落得身首异处,殁于妇人之手。韩氏一门,满门抄斩。”锦师傅望着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握起手边的酒坛,饮了一口,目光炯炯地盯着阿青,轻笑一声:“大汉三杰……好一个‘大汉三杰’……怎么你这样的寄人篱下的草包窝囊废,也会敬仰那份金戈铁马,铁骨豪情吗?”

    阿青低着头,面色深沉,轻声道:“只是心中崇敬罢了。”

    “阿青他生性宽厚,张弛自若,自是不会落得如韩信那般的下场。”

    大叔望了我身边的阿青一眼,不由又猛呷一口酒,冷声道:“你也是看得起他。不先说说,这小子有没有韩将军那样战无不胜的本事,倒先说他不会落得韩将军那般的下场……呵呵,你所说的生性宽厚,其实就是低眉顺眼,奴颜媚骨嘛。”

    “师傅……”阿青低着头,轻吟了一声。

    锦师傅突然放下手中的酒坛,抬起头,一双眼眸明亮如炬,正色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既然都被送出去了,又为何缘由一定要回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忍不了?做了平阳府的家奴,我教习予你的那些东西,究竟还有何用处?为师对你,又还能指望什么?”

    阿青沉默地片刻,头依旧低着,避开了锦师傅刀刃一般的目光:“锦师傅教于阿青的,纵使一字,阿青也不敢忘却……总是为人奴仆,也必当一生受用。”

    “屁话,你少跟我扯这些!”

    正在两人对视之际,马棚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锦师傅率先惊觉,即可松开阿青,伸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

    马棚的栅栏猛响,有人狠狠地摔开来马棚的门,马蹄笃笃落地,似乎有人引马出栏。

    我也仓皇回首,只听一声马啸,那声音有些熟悉,比一般的马儿长啸的声音要高亢几许。

    似乎是青鸾。

    阿青皱着眉头,凑过来,从栅栏的缝隙间,默默地观察着外面是否有异动。

    “侯爷,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先出声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探过头去,从稀疏的栅栏的缝隙处,隐约看到一个身穿金粉纱衣、锦衣玉服傲然而立女子的身影,栅栏太密,距离太远,并不分明容貌。

    只觉得,无论是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婷婷而立的仪态,与我所见过的女子都不相同,似乎天生犹如神助一般的威严庄重之气。

    她的身后,一群侯府中婢女奴仆模样的人紧跟其后。

    只见她昂首,望着怒气冲冲地牵着青鸾从马棚中走出的男子,沉着地悉心劝解道:“侯爷何须与灌夫那样的老儿置气,谁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样子,口无遮拦,不知惹出多少祸来。前些日子,酒后打了皇祖母的母家兄弟,要不是陛下有意保全,命他去做燕国宰相,他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侯爷又何须与他那样的莽夫计较呢。”

    “我曹寿堂堂七尺男儿,祖上也是出自将门,居然被他数落成,只敢躲藏于公主的裙摆之下的懦夫,叫我怎还有掩面面对先祖。”那男子云冠玉爵,裘袍雍容,他昂着头,似乎对女子的话语并不理会,拂起如云的衣袖怒喝道,想要翻身上马。

    谁知青鸾这马视乎太过高大,他并不适应,第一次翻身竟然未能上去马背。

    只听马声愤懑不满,长啸着踱了踱蹄子。

    “连你这畜生也敢戏弄本侯。”那男子似乎火气更大了,硬拽着马缰,使劲地往青鸾背上攀爬。

    终于跨坐在了马的背脊之上,便急急地抽出马鞭来,狠狠地抽打身下的青鸾。

    青鸾那怪脾气似乎也上来了,气得直跺脚,愤懑地短啸几声,开始摇着尾巴原地打转,似乎要把背上的人,从身上撂下去。

    “侯爷,这马看着有些蹊跷……您还是快下来把。”旁边的马奴急忙劝道,马上的人似乎也有些心虚,死命拉住缰绳,想要将马停下来。

    但青鸾似乎并不理会,愤懑地踱步顿蹄,原地打转,愤懑地长啸,愣是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废话,快……快来人,帮本候拉住这畜生!快啊!”马上的华服男子似乎也有些慌张了,没有了方才的盛气,他慌忙地喊叫着,周围的马奴却都敢靠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马稳住,把侯爷扶下来。”方才一直对男子好言相劝的女子似乎也有些情急。

    但她的声音依旧沉着,只是比方才严厉了几分。

    “公主,这马看样子不是侯府的马……”

    “不管是哪的马,若是弄伤了侯爷,你们又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

    谁知话音更落,身下的青鸾似乎更加愤懑,朝着华服女子的方向踱来,马背上的男子急忙想要勒住缰绳,青鸾发出尖锐的一声长啸,竟莫名地几番想要扬起了前蹄,朝着女子逼近。

    马背上的男人叫喊着,却无一人敢靠近:“来人呐,姜锦,姜锦!”

    如此情急之时,我只觉得耳边一阵风闪过,心中立马漏了半拍,赶忙转过头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方才一直在身边的阿青,已然不再了。

    我赶忙从马槽中站起身来,只见他纵身飞奔了出去,我胸中不禁一紧,不由站起身来惊呼道:“阿青!”

第31章 帝姬() 
只见他迅如闪电,电光石火间边冲到了公主的身畔。

    一把夺过缰绳,用力反手一扯,挡在了青鸾的面前,把青鸾的不断扬起的前蹄按回到地上,另一只臂膀向后伸开,将公主死死地挡在了身后。

    “马儿一时发性,大家莫怕,有我拽着,各位趁现在,赶紧把侯爷请下来。”

    他的声音很平稳,在这样的惊心动魄的时刻,似乎也不着一丝的波澜,仿佛酷暑之夏天,划过耳际的一阵清风,让人惊躁的心绪,也不由跟着和缓了下来。

    公主微怔,轻颦眉宇,沉默了片刻,抬手轻挥,衣袖如彩云幻雾一般。

    身后的奴仆见状急忙蹑手蹑脚地绕上前去,只听阿青又在身后小心叮嘱道:“切记,不要绕到马后去。马儿正发性,从后面靠近会让它紧张,莫误伤了几位”

    那几位差点要绕到马后的奴仆听他这样说,赶忙停下了脚步,几个人都有些心虚,急忙把骑在马上吓得面色苍白的平阳侯急忙扶下了马背。

    侯爷着实有些狼狈,本就苍白清瘦,经过这一惊,似乎是要散了架一般,连走路都有些颤抖,公主紧忙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这才稳住了他慌乱的心神。

    阿青伸手抚了抚青鸾的鬃毛,侧头在它的耳边呢喃着说了些什么,青鸾似乎听懂了一般,哼哼地喷出几口热气,马蹄渐渐稳下来,温顺得任由人牵着它朝着马棚走去。

    阿青对着惊魂稍定的平阳公主与侯爷跪下,抱拳低头行礼道:“青鸾难驯,脾气有些怪异,方才惊到公主和侯爷了。”

    原来这衣着华贵,前呼后拥的两人,就是这座赫赫威名的侯府的主人,平阳侯曹寿,和他的夫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平阳公主。

    “你说,这……这马,是你的?你是何人?”惊魂未定的平阳侯似乎想起了自己方才盛怒之下,错牵青鸾方才闹出的洋相,不由觉得面上无光,对着阿青厉声说:“来,来人,把那匹野马给本候宰了。“

    “侯爷!”

    阿青急忙抬头,正欲辩解,却被平阳侯打断。

    他似乎比方才镇静了许多,脸上的也回了几分血色,拂袖咆哮道:“你……你是哪来了的小子,居然带这样不懂礼数的畜生来侯府。幸好没有伤到公主,若是真弄伤了公主,你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来人啊,捆起来拖下去,给本候重重打三十棍,然后撵出府去。”

    身后的两名奴仆闻声急忙上,其中一名上来,一脚便踩在阿青的脊背上,将他摁在地上,另外一个不知从哪里掏出的麻绳,三下五下就要把他捆起来。

    他就跪在那里,纹丝未动,弯折腰低着头,任由那人往他的身上把他捆起来,往后死命地拖拽。

    若是阿青因为青鸾被他们打伤再扔出府去,那他这一路的跋涉,为我受的苦,不就都没有了意义?

    我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冲出马棚,飞奔到阿青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下,向着公主和侯爷恳求道:“求公主和侯爷饶过阿青吧,那马是我的,如果侯爷要罚,就罚我吧。”

    “你又是谁?怎么这府里的人,本候现在竟一个个都不曾认得了?都招了些什么狗奴才,陈叔呢?叫他给我过来。”平阳侯愤懑地大声叫喊道。

    “侯爷莫恼,可否听平阳一言。”

    我惊慌地抬起头,看到了平阳公主眼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方才的事情她已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皎洁的光芒,看起来似乎要比子夫姐姐还要年长些许,但确实生得美丽,眉眼间尽是皇家的持重典雅之气。衣着发髻都那么富丽堂皇,可是在她身上竟一点也不会显得庸俗,反而更显得她出身高贵,雍容万千。

    那是一般女子没有的神采。

    侯爷虽然还是有些愠怒和不忿,但听到公主的请求,似乎也刻意收敛了几分盛怒,声音也比方才训斥我和阿青地要和缓了许多,对着公主恭敬地说道:“公主客气了,公主所言,曹寿必然洗耳恭听,公主但说无妨。”

    “侯爷是何等尊贵,这平阳府家奴如此众多,侯爷又怎能个个都认得?我平阳侯府马匹众多,良马自然也不少,可是侯爷却恰恰选中了这一匹马。平阳方才仔细看了下,确实就数这匹马最为高大健壮,可见侯爷盛怒之下,选马的眼光也是分毫不差,那灌夫老儿今日在马场上诋毁侯爷不懂马,实则是胡言乱语的疯话。”

    公主一边柔声说着,眼角轻轻扫了一眼被捆绑在地上的阿青的阿青:“侯爷是伯乐,选得出千里马,自然这识人断物也不会差了分毫。姜锦这些年也愈发懒散疲软,这位小兄弟方才的身手,倒是不凡。看他人也算是长得清秀漂亮,御马有方,又知礼数。家中的那些马仆各个粗笨,若是侯爷出去带着他,倒是显得我平阳侯府能人辈出,如此一个小小的奴仆都如此体面,也好叫那些自恃有些军功,就敢口无遮拦的老儿再也不敢在侯爷面前吹嘘自己的码数了得了。”

    天下还有这样聪慧善辩的女子。

    她语意缓缓,和颜悦色,句句都向着平阳侯说,可又句句话稳妥,硬生生把方才的尴尬悄然无声地化解了。

    既让侯爷面上过得去,也替阿青巧妙地开脱了罪责。

    只见侯爷的愠怒顿时消减了大半,打量着阿青,脸色顿时也好了几分。

    “本候今日确实是被灌夫那个老儿气糊涂了,还是公主聪慧镇静,宽宏仁德,为夫真是惭愧。”他说罢便牵起公主的手,疼爱地轻轻安抚,长舒一口气来,对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阿青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转过头看向阿青,只见他面露难色,思忖了许久,才轻声回答:“在下……卫……青。”

    “为何本候在侯府从未见过你?你是何时来侯府做事的?”

    “侯爷!侯爷!”

    只闻一声疾呼,我抬起头,看见陈叔风尘仆仆地匆匆赶来,跟在他身后的紧跟着的,是我那白衣如云的二哥。

    陈叔看见被下人五花大绑起来的阿青,急忙上前来,在我和阿青前面,向着公主和侯爷跪下叩首,行了大礼,方才起身,徐徐说道:“禀侯爷。公主,这是卫媪的小儿子,小的时候,在咱们侯府长大的。侯爷可能记不得了。他很小时候,就随着他父亲出了侯府。现在因为家中生了变故,回来是来投奔卫媪。这孩子品性温厚,少年时又长在侯府,是懂得礼数的好孩子,老奴便做主将他留下。不成想还没有安排好,就先惊动了侯爷和公主。公主、侯爷念在他还年少,又在府外沾染了些习气,还请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卫家的孩子?”平阳公主眉首轻敛,有转眼仔细打量了阿青一番,不由轻声笑道:“那就怪不得了,卫家的孩子都是顶懂事的好孩子。侯爷可还记得长君和阿儒,哪一个不是言行恭谦,做事麻利的。再说子夫,更是百里挑一的伶俐人儿。本宫看,倒确实不是一般的山野市侩之人,似是读过几年书的样子。原不想是从小长在咱们侯府里的,要不说我们侯府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就连侯府的下人,也都是知书达理的,断然是某些匹夫莽汉所比不得的。”

    说罢,她浅浅一笑,命身后的婢女上前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陈叔:“陈叔莫要紧张,方才只是一些误会,侯爷怎么会和这孩子生气呢。只是方才在马场,有些鲁莽之人,扫了侯爷的兴。不过咱们侯爷向来海量,定不会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是吧?”

    大汉帝姬,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这份尊贵的皇室血脉,当真是不只是随口说说。

    不仅人长得格外美丽,说话谈吐,张弛有度,语气温软,但却透着力道,任谁听了她方才那一番言语,都会觉得仿佛是被恰到好处地推拿了一番,只觉得颈骨酥软,甚是舒畅。

    她语意周全,胸怀眼界更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及的,举止仪态,雍容大度,不失大家风范。

    这让我不禁都觉得,她身边的夫君,纵使也是王侯将相的高贵出身,却根本无法与她匹配。

    平阳侯听完她这样一番宛如春风的话语,方才的暴躁与愤懑似乎也都尽数平息了。

    他望着公主凝望着他的温柔美丽的笑脸,不由也露出了抒怀的笑容,凝望着平阳公主的眼光,也是格外的喜爱,急忙应声说道:“本候自然是不会跟那老匹夫见识了。公主说的没错,卫家的人本候用着放心,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卫……青是吧,以后你就跟着本候,做本候的马仆。”

    “阿青,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侯爷。”陈叔急忙转身望向一边脸色稍沉的阿青,催促道。

    阿青沉默了片刻,轻声应道:“诺。”

    “你们还绑着他做什么,快给他松开吧。”平阳公主轻声道:“叫人给他做几身得体些的衣裳,以后跟着侯爷出去,总要穿得体面一些,莫要丢了咱们侯府的颜面。”

    “诺。”陈叔急忙应道,几个奴仆也赶忙把阿青身上的绳索尽数卸除干净。

    “公主事事为本侯思虑,得公主这样的贤妻,夫复何求?我曹寿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娶到公主。”侯爷面露喜色,伸手挽起公主的玉手,轻叹道:“方才是为夫失仪了,让公主担心了,为夫在这里跟公主赔罪了。”

    “侯爷这是什么话,夫妇之间,侯爷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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