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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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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还有哪些好日子?”窦文场问。

    “两日之后宜祈福,再后,就是七日之后了。”雪慎道。

    “那就七日后罢。”窦文场道,“届时,我随寺中高僧进入地宫,迎请舍利。请法师好生主法,仪式务必圆满,此事为陛下所重视,万万轻忽不得啊。”

    “好。大人放心。”雪慎合十。

    寺中的僧众忙碌起来。从山门到地宫,列道两旁,皆结满香刹宝帐;所用香舆幡盖,尽以金玉锦绣作饰。

    “这倒有几分像盛唐时候。”骊歌见了笑道,“皇上此次打算迎回宫供奉多久呢?”

    “说是六十日。”雪慎道。

    “这真奇了。我那哥哥并不信佛,宫中也没有皇家道场。真不知他如何供奉。”

    “或许是风雨飘摇的朝廷需要这样一场盛事吧。我在法门寺的碑记里看到高宗年间的迎请活动,队伍浩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幢幡蔽空,鼓乐动地,声震云霄;数十万人夹道观看,倾都瞻礼,施财巨万。”

    “哦,原来大唐鼎盛的时候,有这么多人笃信佛法?”

    雪慎却摇头:“求财求利求世间成就者多矣,求出离得解脱智慧者,不过万之一二。”

    “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没对。”骊歌道,“这次的迎请舍利来得太突然了,而且窦文场来得既快,为何迎请仪式反而要等到七日之后呢?再者,我此次回宫向皇上辞行又太顺利了……”

    “小孩子,愈发谨慎了。”雪慎笑道,“不急,慢慢看罢。”

    开启地宫之前,僧众的绕塔梵唱足足持续了七日。

    迎请真身舍利的大典开始在这吉日的清晨。

    沿着地宫青石台阶迂回而下,越过碑廊,打开绘着天王力士像的石门,便来到宝塔的心脏——地宫中室。

    室内铺满颜色鲜艳的绫罗丝绸,四周堆积精美器物无数,有来自波斯的玻璃釉盘,也有来自吴越的秘色瓷,尽皆如冰似玉,价值万金。

    室中一顶汉白玉灵帐,造型巨大,直抵穹窿。灵帐之上,覆盖三件袈裟,纯金罗纹织就,金光灿烂,举世难得。

    灵帐之中,一口檀木宝箱。将宝箱启开,内有宝函,金玉所制,层层相套,共有八层。再往里,一方鎏金双鳯纹银棺,露出真容。

    银棺之中,便是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如玉润泽,晶莹剔透,历经千二百年,不腐不朽。

    “这是佛陀灵力的凝结?能超越时空流转,抵过沧海变幻。”骊歌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细密光净,与凉州鸠摩罗什大师的舌舍利又不相同。

    “是的。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雪慎笑道。

    “可是,我十八年前服过的‘六合妙有丹’,寺里都传是师父用佛舍利子所炼制,如何,如何……”

    “如何这舍利真身还完好如初的安放于此?”

    “嗯,骊歌想不明白了。”

    “舍利既叫佛陀真身,自然灵力不可思议。因缘具足时,舍利会放大光明,震天动地,长出一粒粒小舍利子。十八年前的‘六合妙有丹’,就是用长出的小舍利子炼制的。”

    “这……还能长出小的……我……”骊歌更觉神奇,只感佛之境界,实非凡夫有限思维能够想象测知。

    雪慎将请出的银棺交给窦文场,蜿蜒半山的庄严仪队,护送这一方圣物去往大唐皇宫。

    从扶风到长安,从北魏到大唐,百余里的官道上,关于这真身舍利已不知道迎送往来了多少次了。而知道的,是每一次打开宝塔,开启地宫,都有五彩圣光流布而出,磅礴百里。

    天边显现的霞光,虚空涌起的祥云,就如冥冥之中的主宰一般,始终庇护守候着这一片山河。

第145章 妙喜不动4() 
千百年来,圣物无更,仪轨无改。而曾在这一路上瞻仰膜拜的王侯百姓,却已通通作古。相比之下,天地之间,人是何其的短暂和渺小。

    然而,如此短暂又渺小的生命,还要用来争斗、用来贪嗔、用来计较、用来自相残杀。

    世间芸芸众生的不自知和不清醒,是多么可悲可叹啊!

    就像此刻,窦文场得了圣物,皇家仪队才堪堪退出山门。忽地大地震动,爆炸响起,法门寺四周,竟须臾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冲天,切断了寺庙下山之路。烈焰之外,一人跨在马头,哈哈大笑:“秃地寺中众人,敢于朝廷作对,今奉皇上之命,将尔统统拿下,肃清乱党,以儆效尤。”

    那人正是杨问意。

    他的话音才落,便有伏在的山腰的戍队,现出兵器,呼喝相随。

    戍队领头的披着铁甲,顶上无发,不正是囚于后山的雪通。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令众人愤怒:“竟是这两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就说师父,对坏人不能姑息慈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那么容易就改好呢?”

    烈火吞噬草木,山中浓烟愈盛。燃烧爆出的小火星噼里啪啦,夹杂着杨问意的笑声:“我这里有弓箭手百名,已封死下山道路,劝你们不要妄想逃走,作无畏斗争。”

    烈火浓烟之外,窦文场的仪队带着国宝,梵声悠扬,已渐行下山。

    (二)觉有情

    今日盛会吉日,寺中之人不下两百,僧多俗少,至此尽皆被困。

    骊歌熟悉山中地形,看过前后,心下不妙,只道:“师父,这次可又是我连累了你。李适容不下的人,是我。我不该来这趟,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王不仁,万物刍狗。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雪慎温言安慰。

    “没想到杨问意这等奸险,一定是在寺中养伤之时就联络了雪通作为内应。我还纳闷为何窦文场要等七日之久,原来是为了布下机关,将我们一网打尽。师父,眼下怎么办呢?除了这几条路,寺中可还有密道?”骊歌问。

    “没有了。”雪慎摇头。

    以两人的武功修为,要打开缺口逃出去并非难事。可难的是,这被围困的两百人都要安全出去,雪慎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扶风的风向来苍劲,火借风势,圈子渐小,众人已能感到火舌喷来灼热的温度。

    杨问意的长鞭当空响起。

    一排戍兵举起长箭,箭头裹满油脂,燃起烈焰,对准远处一块空地。那空地为近日新辟,周遭乔木剔去,独剩一截树干和干枯灌丛。

    “糟糕,他们定是埋下炸药,那里便是引火之处。不如我们退回大殿?”骊歌道。

    “他们既谋定要剿灭这里,大殿之下只怕火药埋得更多。这山头怕会夷为平地了。”雪慎道。

    情势危急,千钧一发。

    山中众人都让雪慎先走,雪慎怎肯?他叫声骊歌,未曾说后面的话,骊歌已知,也便摇头。雪慎即道:“我知道,你也断不肯走。”

    骊歌莞尔一笑:“师父,若有来生,我要变作男的。”

    “还惦记做我的侍者?”这话骊歌曾经说过,雪慎自然记得。此刻骊歌再提,雪慎却心中不忍,笑道:“你若愿跟在身边,随时都行,哪里用得着去管什么男女之相。”

    雪慎这样讲,在骊歌看来,便是应允了她。她心中欣喜,无以复加,哪怕下刻天塌地陷,也感无惧,便依依道:“师父,我们一言为定。”

    她的小女儿姿态令雪慎一笑:“小孩子,岂有不作数的,自然一言为定。”

    两人说话间,朝廷戍兵的弓弩火箭已连发而至。枯木起火,灌丛相接,蔓延开来。

    “雪慎高僧,你我相识二十载,今日在这里,我们恩仇俱了。”杨问意声如洪钟,话音才落,便巨响声起,如平地炸雷,山摇地动,日月无光。

    遮天蔽日的尘土打落在身上,足有半刻之久。

    众人被声响震得发晕,伏地不起。等响动渐为平息,却是抖了身上泥土,站起身来。

    大家看过身边众人,见法门寺山门之内,尽都无恙。半山之下,却受火药震荡,死伤无数,一片狼藉。

    众人不禁欣喜:“原来我们还都活着。”“原来这山上没有炸药,炸药都被埋在了山下。”“是呵,原来杨问意那厮是要消灭朝廷之人,且算他还有些良心。”

    恩仇俱了,灰飞烟灭。

    杨问意觊觎神功、觊觎权位、觊觎圣丹,一生受累,不得解脱。在雪慎费尽心思救下他之后,终于觉然,终于醒来。

    他说恩仇俱了。是了,从他当年火烧沈府、抢夺莲华开始,他与沈家的恩仇、与雪慎的恩仇、与骊歌的恩仇,甚至与皇帝和窦文场的恩仇,都在今日烟消云散。

    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这等爆炸过后,哪里还寻得着一个全尸?终究是父女,杨绮云见了,不禁伏地恸哭。

    显机怜惜于她,柔声道:“别伤心了,我说过,你父亲和你一样,是位心地仁慈的长者。他不会是朝廷的人,你看,他救了我们这么多人。”

    杨绮云哽噎地点头:“嗯,是的。可是,我几乎错怪了父亲。”

    杨绮云红着的双眼让显机生怜,他不禁抱住她:“只要你好好的,你父亲在天有灵,会心安欣慰的。”

    “嗯。谢谢你,小师父。”她道。

    朝廷来的戍兵和仪队都全军覆没了。对唐皇忠心耿耿的窦文场也未能幸免。

    他再老道,也没有料到杨问意不惜炸死自己,也要消灭他们。

    而窦文场护送的法门寺圣物——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也湮没在这场爆炸里。

    山火熄后,寺中僧众找遍了方圆数里,也没有找到那个银棺。

    “这是法门寺镇寺之宝,历经千年,怎可失得?我们再好好寻一遍吧。”骊歌道。

    “因缘未到,找也枉然;因缘成熟,自会出现。如今唐皇失了旁协,折了重兵,不知还会生出何等事来。我们先遣散众人,离开此地,余下的事,再从长计议吧。”雪慎道。

第146章 妙喜不动5() 
雪慎暂遣了寺中僧众,带弟子显机一路往南。骊歌与杨绮云亦随在他两人身边。

    四人下山不远,尚未出陕中高壑,途遇滂沱霜雪,湿了鞋袜衣衫,便到壑间一石洞中暂避。

    走进石洞,只闻一股恶臭,令人掩鼻。

    洞内光线甚暗,依稀能辨石壁处伏着一人,衣襟褴褛,四肢不全。那臭味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这人应该是受了伤没有得到医治,如今伤口溃烂,待我看看。”雪慎忙搁下包袱,替他察看。

    那人却好似并不情愿,听闻有人走近,竟又往里腾挪蠕动得半分。

    “你别怕,我能治好你。”雪慎道。

    那人却忽地嗬嗬大笑起来:“当然,当然,天下就没有你雪慎治不好的病。可是,我偏偏不让你治。”

    众人上前一看,见这人却原来是雪通。杨问意引爆炸药时,他也在半山,身上的伤想是那时留下的。

    “怎么?杨掌门没告诉你他的计划?你可真不识好歹哪,在后山关了那么久还惦记着要毁掉法门寺,活该落到这步田地。师父,我们走吧,这种人不值得救。”骊歌嘴上不饶人。

    雪慎却看了他受伤之处,道:“我们带他去米心湖。显机,去给你师伯找套干净衣衫。”

    “哦。”显机本来也恨雪通心邪不正,屡生事端,但他经过杨绮云一事之后,心地和缓许多,听了雪慎吩咐,也未多言反驳。

    “我们……带这么个臭家伙上路,我不要……”骊歌仍气呼呼。

    杨绮云失了记忆,并不知雪通是何人,但她向来良善,便安慰骊歌道:“没事的,他这样子怪可怜的,我给他擦洗吧。”

    骊歌骂归骂,其实也顾念他与雪慎同门,两人合力将他收拾得一番。

    雪通换过干净衣衫,不知为何,却将那身破烂褴褛抱在怀里,不肯扔掉。

    “我说你是故意的吗?业障深重。”骊歌喝问。

    雪通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本来不要你们救治,你们自己要来打理我,我已经勉为其难成全你们的善心了,还要怎样?这包东西我愿意带着,你们看着办。”

    “我真是服气。”骊歌翻个白眼,还是将他带了上路。

    雪通的伤为火药所灼烧,比普通刀伤复杂许多。雪慎一路为他医治,剜去了腐肉,日日换药包扎,新肉却长得甚慢。

    过得十余日,一行人已到得米心湖畔。

    这里不比路途之中,雪源培植的药材甚多,两人为雪通调养一番,很快便有了起色。

    “好得七七八八了,这次你又准备怎么处置我?”雪通问雪慎。

    “怎么处置?我也没想好,反正不会将你关在法门寺后山了,你还怕甚?”雪慎微笑,为他拆去包扎。

    “是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武功尽失,满身伤痕,是没什么可怕的了……”雪通叹道。

    雪源立在一旁,也笑:“准备送你去个好去处呢,保证你满意。”

    雪通望望雪慎,见他眉眼温和,道:“来的路上我托人打听了你的两位夫人,她们仍住在你为她俩置办的宅子里,已为你生下两位公子。那两姐妹对你不错,说是要一心一意养大孩子,不会再寻人家。我想等你痊愈了便去那里吧,终究你也无心于道,不如去过平常日子,照顾好人家,家里没个男人,始终过得艰辛。”

    雪通不料会如此处置他,半晌无言。末了,却道:“师弟,你真认为人的本性可以改变吗?”

    “凡夫哪里有恒常的定性?不过是心念的迷悟罢了。我说过,这一刻有可能对境所迷,起了邪意;下一刻也可能有所觉悟,具足正念。何况,这世间一切的混乱最终都会归于有序,万千迷途,终归一悟。人的本性从来就不是五欲六尘,而是觉性,否则菩萨觉有情有什么意义呢?杨问意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

    “看来我在法门寺白白呆了多年,那时整副心思都花在了学武上,未曾得到智慧和法益哪。”雪通叹道。

    “好了,先休息吧。”雪慎莞尔。

    雪通离开米心湖时已蓄起了寸长的短发。

    他戴个毡帽,胡须未刮,厚厚的衣袄裹住了脖颈,像个饱经沧桑的尘世之客。

    今年的冬季甚冷,哪怕是南国的米心湖,亦有了半面封冻薄冰。站在岸边,湖平如镜,依旧能倒影出外间的苍郁青山。

    雪源撑来一只小舟,招呼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雪慎也道:“走吧,我也送送你。”两人跳上雪源的小船。

    长蒿撑开,小舟斜行。雪通却突然将怀中一个包裹扔给了岸边骊歌,道:“这个给你,我留着也无用。”

    骊歌抖开包袱,见还是当初雪通在山洞里穿的那身破烂衣衫,不禁怒道:“好哇,你临到走了还要将我捉弄一番。”

    她一把扔掉包袱,正要再骂,却见包袱中咕噜噜滚出一个匣子,不正是装着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的那个银棺!

    再看小舟上,雪通已哈哈大笑:“本来不想给你们,现在我又改了主意,这宝贝便给你们吧。”

    骊歌拾得起来,见银棺之中,一枚莹白细腻的指骨,正是法门寺的至宝。“原来是落在了你手里,害我们找了好大工夫。”

    “哼,半山的炸药是我与杨问意合力埋下的,我自然知道他的计划。可是,那个老狐狸,他居然信不过我,提前引爆了炸药。哼哼哼,真是世间奸狡恶人,莫能与之相交。”雪通道。

    骊歌闻言,不禁朝伊湄吐个舌头:“合着他还算个好人?”

    冬湖之上,和风徐徐。转眼间,雪源已将小舟撑得远了。

    骊歌和伊湄立在湖边极目,见这师兄三人,从小一块长在寺中,如今多年后再聚,雪源却是蓝衫飘冉,喜作道家打扮;雪通已是俗装裹身,像个尘世之人;只有雪慎,依旧一袭佛袍,温和无诤,清净无染。

    两个小妮子有感于世间的离合变幻,都喟叹得一声。

第147章 妙喜不动(完结)() 
伊湄轻声道:“想一想,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恒常不变呢?就连自小出家的他们,如今都离开了法门寺,天涯海角,各在一方。哎,世间的变化如此之快,真不知我和哥哥还有多少聚合的因缘,还能在这米心湖安遁隐世多久。”

    骊歌也是感叹,但她的感叹却和伊湄不一样。她抿着嘴,眼眸平静:“是啊,世事变幻难料,出家修行何其难啊!还好还好,我现在真的庆幸,我从未扰动到他的道心。”

    数年前,骊歌立在这湖畔,羡慕着雪源与伊湄神仙眷侣。

    而如今,她只庆幸,她从未扰动到雪慎的心。

    故地依旧,心意两般。

    可见,世间变幻的哪只世事,还有人不一样的喜乐、满足和期盼。

    “小孩,你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雪慎说。

    “可师父没变,和我认识你时一样。”骊歌说。

    “这世上哪里有一层不变的,师父也和当年不一样了。”雪慎说。

    “那……师父上次说的可还作数?我可要提个要求咯。”骊歌不怀好意地笑。

    “哈哈哈,那自然作数,我也从未说过不许你跟着。”雪慎道。

    “如果……如果我并不满足于做你的侍者呢?”骊歌又问。

    “嗯?你还想怎样,小孩,说说看?”雪慎的眼盛满温柔,而他的笑落落坦荡,骊歌只望得一眼,便知道,那温情里只有慈悲大爱,没有贪染私情。

    慈悲眼,而无尽爱。

    心有菩提,且许你欢喜。

    与往日不同,骊歌喜欢这超脱男女情爱的丰沛情谊,她粲然笑道:“师父,那独孤妃哄骗我学了摩地尼杵,如今可是性情大变,好像……那个……提不出无理要求了。”说罢,又装作无可奈何状。

    雪慎心中好笑:“小孩子,愈发懂事,也愈发调皮。”

    冬夜无风,霜天冻地。

    两人绕着米心湖走得一段。

    与夏夜满天碎钻星子不同,冬里的天铺着厚厚沉云,也没有个虫子聒噪,倒显得这湖山之间更加静谧。

    天地之间,唯有你我。

    骊歌的心已沉淀下来,便更加懂得这静谧的美好。

    “师父,与我和首曲子吧?”骊歌忽道。

    “米心湖畔,不着袈裟,我依我性,夜宿芦花。”雪慎莞尔应允。他如何不知骊歌的心意,却没有如上次一般断然拒绝。

    骊歌才将鹅黄笛儿取得出来,雪慎已袍袖施然,调好了琴。

    风拂翠柳,月照大江。

    高山流水,情深意长。

    修行便是要舍弃爱吗?不,要舍弃的是贪爱。

    执念伤人伤己,而当你懂得放手,就一定会是喜乐的开端,就一定会是拥有的开始。

    而所谓的爱之深又恨之切,不过是世人为情绪左右,缺乏智慧罢了。故而,把善缘变了违缘,令拥有成为失去。

    所以,修行的意义,还是为了爱啊。

    只不过,世间的爱是贪染的,是以自己为出发点的,是要求回报的,是欲求充满的;而修行人的爱,是清醒觉悟的,是利益他人的,是不求回报的,是无所畏惧的。

    雪慎何尝不爱骊歌呢?他的爱,是不舍离地唤醒她、引导她、指示她,出离这一切的烦恼痛苦,去掉私欲杂染,完全地享受一份爱的平静、喜悦、圆满。

    清净放下,平等正觉,你以为是为了求得自身的清净喜乐?不是,是为了有一份慈悲喜舍、平等一切的爱。

    所以,佛说:苦空无常;

    所以,佛又说:常乐我净。

    当你识得了苦空无常,就能进入常乐我净。

    所以,娑婆世界亦有圆满的爱。而我们的纠结、受苦全是因为那一点点想占有、想主宰、想贪求的心。多么冤枉!

    好在,骊歌明白了。

    雪慎亦知道她明白了。

    两人和得一曲,再是一曲。

    琴声空濛,不着一物;笛音悠扬,不染一尘。仿佛这空山万物都一齐静止,仿佛这皎然长夜没有尽头。

    骊歌兴致上来,竟不羁笑道:“师父,天为盖而地为席,万物皆备于我,想一想哪里还有什么外在需要的呢?我真想就宿在这天地穹窿间。”

    雪慎也笑:“大冬天的,性子愈发野,回屋去。”

    骊歌只得依依地点头。

    禅宗悟道者曾言: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如今,这含纳广川的琴笛合奏之后,骊歌也仿佛一时间通身舒泰、豁然开朗起来。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通通冰释消解,所有的不懂得在这一刻全然明白。

    对修行者来讲,不羁也是佛境界吗?对女子来讲,修行者便爱不得吗?

    地藏经说:污梵污僧者,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无出期。那么伊湄呢?那么雪源呢?他们在这里厮守隐遁,是否也在躲避着悠悠众口,是否也难以面对那昭昭律仪?骊歌一直想问,但不敢宣之于口。

    而如今,豁然开朗一番,便自然而然知晓了答案。

    鸠摩罗什的母亲本为龟兹国公主,她以王权逼迫高僧还俗,与之婚配生下罗什,那么,她下地狱了吗?

    鸠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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