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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txt格式6-天道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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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后,众人下马用饭,彩凤等人燃起篝火,烹煮饭食。风怜也取了肉脯,用小刀切碎,裹在面饼里,递给梁萧。梁萧接过,嚼了一口,抬眼一瞧柳莺莺,忽见两道森冷目光透过柳条,射了过来。梁萧心道:“我对她不住,她心中恨我,也是应该。”想着叹了口气,正要埋头吃饼,忽听脚步声响,举目一看,却见柳莺莺径直走来,梁萧见她眼神冰冷,不由起身道:“莺莺……”

柳莺莺一言不发,伸手从背上取下一个锦囊,抽出一张早巳枯败的柳笠,双手一搓,柳笠化为齑粉,四散飞扬,梁萧口唇翕动,但终究没说出话来。柳莺莺掉头走回,盘膝坐下,梁萧盯了地上粉末半晌,颓然坐倒,转眼望向风怜,却见她朱唇未启,似欲说话,终又咽了回去。

梁萧心烦意乱,抬头望天,忽见东北方飞来十多只鸟雀。他通晓兵法,精擅风角鸟占之术,瞧这鸟雀来得惊乱,心念一动,说道:“东北方有杀气!”柳莺莺哼了一声,彩风却冷笑道:“你当自己是神仙吗?鬼才信你!”话音方落,便听得东北方升起两起尖利的铁哨声,同时间,一支火箭蹿上天空,噼啪一声,散成橘黄火光。柳莺莺猛地站来,叫道:“黑鹰求援!”当先跃上马背,向火箭起处疾驰而去,衣袂飘飘,仿佛飞动着一朵绿云。众人均是瞧了梁萧一眼,神色惊疑,继而纷纷上马,追随柳莺莺去了。

梁萧正要迈步,忽听风怜道:“西昆仑,你去哪儿?”梁萧道:“她们遭逢大敌,我怎能不加援手?"风怜略一默然,低声道:”她……她是你情人么?“梁萧略一默然,道:”过去曾是。“但觉身后悄无声息,回头望去,只见风怜两眼迷离,脸上泪痕斑斑,梁萧心神一黯,欲要安慰她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忽见风怜脸色发白,后退一步,捂着脸跳上马背,催赶火流星,一路向着西奔去。梁萧望着她背影,心念数转,终于叹了口气,施展轻功,向东北方赶去。

不一时,便见柳莺莺等人背影,梁萧随众登上一座浅丘。举目望去,只见前方原野之上,灰黄间杂,狼头耸动,其势不下千头,狼嚎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狼阵中围了四十来人,众人坐骑多被咬伤,纷纷舍马步战,其中一名黑衣汉子手持一对鹰嘴刀,刀光一闪,便有狼头滚落。梁萧心道:“此人骁勇,当是所说的黑鹰了!”

柳莺莺见梁萧赶来,暗暗皱眉,但此时情势危迫,无暇计较,只是凝目观望。梁萧见狼群东一撮,西一团,便道:“狼阵趋退有度,攻守得法,必然有人暗中指使。”阿莫奇道:“那为何不见有人?”梁萧道:“换了是我,应有两个法子足以藏身,第一便是混入人群,暗中调度……”彩凤叱道:“你说什么,难道黑鹰会是天狼子的走狗?”众人闻言,均有怒色。梁萧眉头大皱,未及辩解,边听柳莺莺喝道:“下马,上弩。”众人轰然应命,弃了马匹,手持“八臂神弩”,背倚浅丘,箭镞对准狼阵。柳莺莺将鞭一挥,乱箭齐发,当先十头恶狼嗷嗷惨叫,立时毙命。忽然间,狼群躁动起来,四散分开,东一团,西一撮,三三两两,逃出弩机射程之外。柳莺莺见状,正要喝令上马追击,忽见群狼在远处结成两团,一左一右,兜了一个大圈子,好似两道浊流,向众人后方绕来。众人转身欲射,狼群忽又合流,从前扑至。柳莺莺急命结成圆阵。只见狼群忽东忽西,叫人难以测度,众人射出弩箭,大多落空,须臾一盒弩箭射尽,群豪未及上弩,狼群齐声嚎叫,剽若疾电,狂奔扑来。群豪收起弩机,拔刀相迎,霎时间,人声叱咤,狼群哀嚎,人与狼殊死相搏,斗成一团。

梁萧摇头道:“擒贼先擒王,不找出首脑,这狼群终究难灭。”却听阿莫涩声道:“这般说来,老阿莫倒想瞧瞧西昆仑擒贼擒王的手段。”梁萧回头望去,见他手按伤臂,神色漠然,不由笑道:“说得是,阿莫老爹大可壁上观望,瞧我逼那天狼子出来。”他迈开大步,走下浅丘,两头恶狼欺他空手,迎面便扑。梁萧身形一错,双手抓住二狼颈皮,两头恶狼凌空扑腾,无处着力。此时又有一头黄狼扑来,梁萧将左手活狼迎上,“陷空力”向内急收,两头狼首尾相接,粘做一处,任凭如何挣扎,也难分开。

只瞧梁萧身形飘忽,穿行于群狼之间,但凡有狼扑来,便如法炮制。不一时,他两手各粘了五头恶狼,张牙舞爪,狰狞异常,好似两串活狼长鞭。狼群似乎听了招呼,纷纷向梁萧扑来。梁萧笑道:“来得好。”“滔天劲”注人狼鞭,挥舞起来,所到之处,仿佛雷霆扫过,只听惨嚎不绝,血肉横飞,群狼只须荡着一牙半爪,立时丧命。不一阵,梁萧身旁狼尸枕籍,不可计数。

柳莺莺见梁萧吸引住大群恶狼,便发出号令,众人取下弩机,一齐发箭。一时间,狼群倒毙无数。蓦地一声长嚎自狼群中响起,群狼如蒙大赦,纷纷夹起尾巴,掉头便逃。梁萧笑道:“想走吗?哪有这么便宜。”手中狼鞭一抖,一左一右,向嚎声起处飞掷过去,猛可间,只见一头白眼巨狼人立而起,前爪连挥,拨开狼尸。

梁萧动如闪电,劈手抓向巨狼头顶,只听嗤的一声,他手中多了一张狼皮。地上一个人骨碌碌滚出丈余,翻身站起,只见他微微佝楼,浑身精赤,毛发漆黑,盖住面目。那人盯着梁萧,发声尖啸,遍体毛发根根竖起。柳莺莺不由叫道:“当心,这是天狼功,毛发也能伤人……”谁知梁萧闻如未闻,两眼只是征怔瞧着手中狼皮,柳莺莺心中有气:“我何苦为他担忧?这厮不知好歹,死了更好?”蓦然间,忽听梁萧仰天大笑起来。众人都觉奇怪,彩风努嘴道:“大胡子疯了吗?一张狼皮有什么好笑?”天狼子也觉莫名其妙,躬腰探爪,瞪着梁萧,黑漆漆的眼珠骨碌碌乱转。

梁萧笑罢,朗声道:“天狼子,你避开我一爪,也算有点本事。但若全力相搏,你斗得过我吗?”天狼子仍是眼珠乱转,一言不发。梁萧眼中神光进出,喝道:“不敢答么?好,你若能接我三掌,我便饶你不死。”他这话咄咄逼人,天狼子眼中透出怒色,厉啸一声,浑身毛发竖起,作势欲扑,梁萧动也不动,长长吸一口气,张口喷出,天狼子只觉劲风扑面,口鼻发窒,浑身毛发陡然向后飘起,他惊骇已极,四肢着地,向后蹿出。梁萧喝道:“还没完呢!”手臂抡转,正要出掌,忽听柳莺莺叫道:“且慢!”梁萧势子一顿,道:“怎么?”

天狼子趁机退到丈外,但觉肌肤如遭电殛,酥麻无比,饶是他凶残盖世,也不由忖道:“他一口气便将我吹成这样,倘使出掌,我还有命么?”双眼左顾右盼,萌生退意。

但听柳莺莺冷然道:“他杀了我三名属下,这笔账先得算算。”梁萧诧道:“你要出手?”柳莺莺不耐道:“这一阵,你让是不让?”梁萧对她性情了如指掌,深知劝也无用,便道:“也罢,你且当心。”当下袖手退在一旁。

柳莺莺见他说到“当心”二字,眉梢眼角,关切之色绝非伪饰,没得胸中一酸,黯然片刻,她长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波澜,高声道:“天狼子,你我斗了多年,今日也该做个了断!我且问你,朱雀是你杀的么?”天狼子只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齿。柳莺莺冷笑道:“我却忘了,你是个哑口畜生,不会说人话。”

莲步轻移,飘飘然拍出六掌,梁萧识得这招“冰花六出”,但较之当年,柳莺莺双掌交换间隙,带上了“梭罗指”,是以招式更为绵密。天狼子不敢硬接,形如狸猫,向左蹿开。

柳莺莺一声娇喝,使招“冰河倒悬”,纵出丈余,掌劲重重,向天狼子凌空罩落。天狼子对她掌上寒劲甚为忌惮,一蜷身,闪电般又滚出丈余。柳莺莺一掌拍空,拧腰旋身,衣带当风,飘然点出七指,天狼子躲闪不及,肩头挨了一指,嗷嗷大叫,蓦地翻身跃出数尺。尚未停下,忽又蹿上,扑跌纵翻,掏抓挠拿,口间嚎声不绝,身法快得出奇,便似一道疾电,瞬息间便绕柳莺莺转了三匝,嗤的一声,柳莺莺翠色水袖着他一抓撕裂,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段小臂,众人骇然齐呼。天狼子一招得手,发出刺耳嚎叫,以壮声势。

梁萧从旁观看,瞧出天狼子这路拳法当是从野狼习性中化来,凶狠怪诞。不过相较之下,最难对付的还是他周身毛发,这些毛发注人“天狼功”,锐若钢针。梁萧臻达乘光照旷之境,自无所俱,柳莺莺内力未臻绝顶,须得躲避毛发,是以落了下风。

只见二人再拆数招,柳莺莺右掌拍出,迫开天狼子毛发,左拳一晃,击他面门。天狼子将头后仰,张开大嘴,向她粉拳咬落,“天狼拳”本有一个“咬”字诀,故而这一咬快逾闪电。人群中惊呼又起,黑鹰一挺双刀,便欲扑上,忽听天狼子发声惨哼,踉跄倒退数步,满口鲜血长流,眼中露出怪讶神气,突然间,他张开大嘴,噗地吐出一堆碎石,其中赫然有三枚血淋淋的断牙。众人怔了怔,禁不住哄然大笑。

原来,柳莺莺适才俯身之际,暗将一枚卵石擞在掌心,诱得天狼子张口来咬,顺手将石块搁在他齿间,她有妙手空空之技,这一握一送,鬼神莫测,天狼子猝不及防,果然齿断血流,吃了大亏。梁萧不禁笑道:“好一招‘断狼牙’,下一招当是‘刺狼眼’了吧!”柳莺莺一招得手,飘退数步,临风俏立,听了这话,冷笑道:“卖弄嘴舌,多管闲事!”

天狼子断了牙齿,凶性不减反增,双眼似欲滴血,嚎叫一声,猛扑过来。柳莺莺双足微撑,翻身纵起。天狼子见她腰际露出破绽,心头一喜,将身一纵、头一低,根根黑发冲天而出,好似软针怪蛇,忽屈忽直,向柳莺莺腰腹刺去。众人未及喊叫,便听柳莺莺娇叱一声:“好!”忽地摘下柳笠,瞧着天狼子毛发来势,凌空罩落。柳笠三尺方圆,恰如一张软盾,将天狼子毛发一并挡住。天狼子不及转念,便听柳莺莺喝一声:“着。”十成“冰河玄功”注人笠中,笠沿的柳条原本水分饱满,随她真气所及,倏尔凝水成冰,根根直起,锐若尖枪,刺进天狼子面颊。

天狼子厉声惨嚎,从天跌落,翻滚数匝,始才掀掉柳笠,踉跄站了起来,但见他脸上血肉模糊,双眼鲜血如注。天狼子但觉眼前漆黑一团,不由得惊恐起来,嗷嗷乱叫,拳挥足踢,以防柳莺莺上前。狼群听到嚎声,也纷纷聚在他四周相护。柳莺莺一拧纤腰,宛如飞天仙子,凌空飘出丈余,方才慢慢落地,只因柳笠已失,她的绝世容光一览无遗,一别十载,伊人美艳如故,眉间却多了几分风霜颜色。

众人见柳莺莺并不乘胜追击,均感迷惑,忽听梁萧叹道:“杀一眼盲之人,非是豪杰所为,放他去吧。”柳莺莺被他道破心思,忍不住回头望去,晶莹秀眼之中,透出幽怨之意。

天狼子听得这话,颇感错愕,当即停下手脚,凝神倾听下文。就当此时,一头灰狼从他身后无声蹿起,一口咬住他的后颈。天狼子吃痛,厉吼一声,反手将其撕成两片,狼血喷洒,染得他遍体猩红。刹那间,又有三头黄狼纵起,两头咬他手臂,另一头则扑向他咽喉,换作平日,百十头野狼也休想近他身侧,但此刻天狼子双目俱盲,知觉混沌,慌乱间,咽喉竟被那黄狼一撕而破,猛然间,他只觉喉间一空,满腔热血一泻而出,骤然间没了气力,两头苍狼趁势跃起,将他扑倒在地。群狼平日为其驱使,饱受荼毒,都是恨在心上,见状纷纷扑上,顷刻间,只听一阵傲嗷狼嚎,天狼子已被撕成粉碎。

这番变故突兀已极,待得众人还过神来,又惊又怒,纷纷发出弩箭,群狼或死或伤,幸存者窜入草原深处。众人驱散狼群,收了弩箭,瞧得天狼子的残骸,甚是惊心。梁萧叹道:“此人纵使披了一张狼皮,与狼为伍,但终究是人非狼,稍一失势,便为群狼趁乘,委实可悲。”

柳莺莺凝思片刻,忽道:“天狼子虽死,但这事仍有可疑之处,叫人想不明白。”梁萧笑了笑,道:“那是自然,只因此天狼非彼天狼也。”柳莺莺奇道:“此话怎讲?”梁萧道:“我方才说了,这人只不过披了一张狼皮,而有的狼,却是披了一张人皮!”他转过身子,目视山坡上的阿莫,笑容一敛,缓缓道:“阿莫老爹,你说是么?”

阿莫一愕,哑然笑道:“西昆仑你说啥?小老儿可听不明白。”梁萧道:“你该当明白得紧,我只须一招半式,便能逼出你的底细!”阿莫淡淡道:“小老儿武艺平平,阁下却是一代宗师,要打要杀,小老儿岂敢抗拒!”柳莺莺皱眉道:“梁萧,你别莽撞,先说道理?”梁萧瞧她一眼,叹道:“好,我便说三个道理,叫他心服。”他盯着阿莫,屈起左手拇指,缓缓道:“其一,你曾向我说过,天狼子的师父是一个道士。”阿莫叹道:“我也说过,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梁萧抬头望天,冷冷道:“但你从何知晓‘山泽通气,沙中取水’的道家秘术,莫非你的师父也是道士?”

阿莫道:“这不过巧合而已,小老儿少时正巧听人说过。再说这个秘术,阁下不也知道么?”他这话连消带打,颇为厉害。梁萧淡淡一笑,屈下食指道:“再说其二,你道我为何断定天狼子并非一人?”阿莫笑道:“阁下说笑了,小老儿这般鲁笨,怎么会知道这些?”梁萧摇头道:“你不鲁笨,鲁笨的是我。倘若机灵一些,我早该明白这其中诈术。当初我发出啸声,向天狼子邀战,哪知比斗轻功却输了一筹。我只道天下之大,奇人辈出,此地有如许高手,不足为怪。可惜你也瞧见了,这天狼子武功尚可,但却远非区区敌手。是以我私心揣度,当初发出的‘天狼啸月’的并非一人,而是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追东边,西边那人发出啸声,我往西赶,东边的又发啸声扰我,以致我东西奔命,被你二人从容遁走。”

阿莫笑道:“这与我有何干系?”梁萧冷冷一笑,又道:“不错,这二点虽令我生疑,却还不足以断定便是你阿莫老爹。”他扳下第三个指头,“可惜,你一心嫁祸于我,却弄巧成拙。今早你见我与朱雀离队,便尾随其后,让你同伙发出嚎声,引我离开,而后上前与朱雀相见。朱雀怎料天狼子化身为二,大意之下,被你从后施袭,一举击杀。不过,你离队之事,商队人尽皆知,若我返回,势必疑到你的身上。你当即使诈将我诱开,再绕道返回,召来狼群,将商队杀了个干净。”说到这里,梁萧目光一寒,脸色变得铁青,寒声道:“然后你诈作被狼咬伤,找上彩风等人。你早将朱雀尸首搁在必经之途,估摸着我已发现朱雀尸首,便引彩风前来,小丫头骄横无比,几乎儿便中了你的奸计。”彩凤听得脸胀通红,欲要驳斥,却被柳莺莺瞪了一眼,将话吞了回去。

阿莫摇摇头,道:“汉人有话说得真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这些话都是臆测,哪算什么道理?”梁萧眉间掠过一丝嘲意,笑道:“你说的是,这三个道理都是猜测,定不得你的罪孽。不过,你终究百密一疏,留下一个老大破绽,如今想赖也赖不掉的。”阿莫笑道:“小老儿愿闻其详。”梁萧打量他一眼,笑道:“你倒是镇定得紧。想来古今大奸大恶之徒,均有过人的本事!阿莫老爹,你可还记得,你以‘天狼功’击杀朱雀之时,刻意在他后心留下五个青色指印吗?”

阿莫脸色微变,梁萧笑容一敛,扬声道:“阿莫,朱雀的尸身便在你身后的马背上,你可敢将手指和他背上指痕印证一番?”霎时间,百余双眼睛均投在阿莫身上,场上寂然无声。阿莫面肌微微抽动数下,错退半步,双眉向下一耷,哈哈笑道:“西昆仑,算你厉害!常言道:成王败寇,老子认栽!不过你要杀我,却是想也别想。”梁萧笑道:“口说无凭,试过便知。”

阿莫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把匕首,笑道:“我这一刀下去,看你怎么杀我?”梁萧眉头微蹙。阿莫狞笑道:“你猜得不错,老子才是夭狼子,地上那个不过是我的徒弟,也是我多年来调教的替身!哼,老子杀人无算……”他狠狠瞪着柳莺莺,“你手下那些鸟男女也是我杀的,要报仇么?哈,那是休想!”

众人不料他用出这招,想到难以手刃此獠,均是气愤难平。正当此时,忽见一骑人马奔来,来势奇快,顷刻间逼近山丘。梁萧大惊,高叫道:“风怜,别过来!”

来人正是风怜,早先她伤心失意,夹马狂奔,过了好一阵,见梁萧并未跟来,心知他必是随柳莺莺去了,更觉伤心,呆呆坐了一阵,忽然想起梁萧说过天狼子十分厉害,不自禁又担起心事,思索再三,忍不住折了过来。方才赶到山丘之下,便听梁萧叫喊,正自诧异,忽觉头顶风响,一道黑影扑面压来,她伸臂一格,手腕忽地一痛,如加铁箍,方要挣扎,脖子已被匕首抵住。

阿莫这一番兔起鹘落,干净利落,梁萧武功虽高,但相隔太远,救援不及。阿莫绝处逢生,纵声笑道:“西昆仑,看来老天不长眼,到底不肯收留老子呢!‘’梁萧一点头,缓缓道:”好,你放了她,今日你我两清,我决不为难于你。“阿莫笑道:”你当我蠢猪么?我凭什么信你?不过,老子心中有个疑惑,倒要向你请教。“

梁萧浓眉一挑,却听阿莫笑道:“我混入商队,原想伪装常人,暗中算计‘天山十二禽’。不过瞧你显露武功,又变了主意。心想略加挑拨,让你双方厮并,那是最好不过了。”他瞧了柳莺莺一眼,笑道,“只不过,为何你一见了她,便再三隐忍,若非如此,我早已大功告成,何须挨到现今,被你揭破。”梁萧看了看柳莺莺,叹道:“她与我曾是故人,我明白她,就如她也明白我一般。”柳莺莺娇躯一震,呆呆望着梁萧,美目倏地蒙上一抹泪光。风怜望着二人,心中酸楚:“难怪西昆仑那么爱她,她美若天仙,才智过人。我和她一比,不过是个又丑又笨的小丫头罢了……”一时万念俱灰,忘了身在何处。

阿莫默然良久,忽地叹道:“想不到,我只当天下人人奸险,女子水性杨花,尤其不可深信,故而才甘愿与狼为伍。没料到今日却输给信任二字。嘿,也是天意。哈哈,西昆仑,跟你斗智,大大有趣。你说得对,老子就是披了人皮的狼,以往么,我也曾披着狼皮做人,后来发觉,披了人皮做狼更有意思。骗得了更多的人,吃人不用牙齿。既然如此,哈哈,名马美人老子暂且受用,西昆仑,草枯草长,后会有期。”

说罢纵声大笑。众人悲愤异常,纷纷破口大骂,梁萧却是面沉如水,冷冷瞧着阿莫。阿莫被他一瞧,但觉心头发冷,低头望去,却见风怜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不觉心中得意:“小丫头长得不错,又很听话。”当下收了匕首,一拍马臀,火流星不知究竟,撒腿便跑。

众人正自束手无策,柳莺莺忽地目光一闪,唤过胭脂,在它背上一拍,手指火流星,胭脂会意,蓦地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嘶声中充满挑衅之意。火流星闻声,顿时鬃毛怒张,阿莫还未转过念头,火流星早巳怒气冲天,掉转马头,便向胭脂奔去。

火流星为昆仑马神,啸傲昆仑山下,万马臣服;胭脂横行天山南北,也是未逢敌手;二强相遇,本有一争。只是胭脂被柳莺莺约束住了,一味忍让,火流星百般挑斗无果,也只好作罢,此时忽听胭脂邀战,正是求之不得。这昆仑马神发了性子,暴烈绝伦,除了梁萧,无人约束得住,阿莫连连使力,也煞不住它的去势。

手忙脚乱间,梁萧早已飘身抢到马前。火流星猝然一惊,纵蹄而起。阿莫挥掌劈落,梁萧怕误伤风怜,不敢出掌相迎,身形一矮,自马腹下穿过。阿莫一咬牙,匕首精光一闪,刺向风怜颈项,正想来个同归于尽,耳边忽地传来梁萧一声大喝,响若沉雷,震得他双耳嗡嗡乱响,眼角似有紫电闪过。阿莫只觉肩头一凉,匕首到了风怜颈边,却再也刺不进去,正自讶异,忽觉自己飞了起来,再往下瞧,却见两条人腿兀自端端正正,乘跨马上,腰部以上尽都不见。阿莫转念未及,便觉眼前天旋地转,从所未有的痛楚涌将上来,身子如葫芦般滚人乱草,扭动数下,便已寂然。

原来梁萧见风怜危殆,情急间,从火流星臀后拔出“天罚剑”,运足内劲扫出,切断阿莫执匕的右臂,谁料收剑不住,剑锋顺势斜下,将这一代凶人截成两段。只是他出剑太快,天罚剑又锋利得邪乎,剑过人体,便如风过虚空,无所阻碍,是故阿莫肢残胸断,也未立时感觉痛楚。

一时大寇得诛,梁萧颇感讶异,适才他劲透剑身,剑上黄褐铁锈变成紫色,烂若云霞,隐现星文。梁萧虽知此剑为两大剑师用性命铸就,定然神异,但何以有此变化,却是想之不透,试着再催内力,锈剑晦暗如故。梁萧百思不解,还剑人匣,将风怜抱下马来。经过这番变故,风怜已吓得傻了,呆如木偶,到了梁萧怀里,方才感到后怕,低声哭泣。

梁萧心中怜惜,正想安慰。忽听蹄声阵阵,回头望去,只见柳莺莺催马绝尘,向北驰去。梁萧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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