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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琼瑶-善气迎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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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克善回宫又过了三日,主要将领受封后,军中凡有军功者皆被犒赏了个遍,众兵士在心满意足中被有序的解散,遣回各自原先所在兵营。犒赏后剩下的战利品和财物被尽数上缴国库,看着瞬间充实了很多的库房,既打了胜仗又发了横财的乾隆心情大好,又正值元宵佳节之际,他立刻拍案决定,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君臣同乐。

在异世的第一个春节是在行军路上度过的,因时间和条件的局限,军中并没有大肆庆祝,只草草吃了顿比较丰盛的年夜饭,如今乾隆补上一个盛大的元宵节,克善对此颇为期待。

细细抚平衣襟上的皱褶,将穿戴打理整齐,他披上乾隆新赐的银狐皮大氅,在吴书来的带领下往养心殿行去,准备与乾隆一起入宴。

“十二阿哥如今可到了养心殿了?”将大氅上的风帽拢到腮侧挡住扑面寒气,克善边走边转眼看向吴书来问道。

“回小郡王,奴才出来之前皇上已经派人去叫了,这会儿应该到了。”吴书来瞥见郡王被寒风吹拂的嫣红的脸蛋,轮廓精致完美的五官,波光潋滟的双瞳,一时看傻了眼,语气略微不自然的回答道。

哎哟喂,小郡王真是越看越好看,今日配上这银白的大氅,恁的是俊逸非凡,迷死人不偿命啊!难怪万岁爷对他会起那种心思。话说人无完人这话还真有道理,哪怕这小郡王长的再好,脑子再聪明,可迟钝这一点真是没得治了。万岁爷对他那么爱宠他都没感觉,咱家这大内第一总管不被派去接十二阿哥,反倒被派来接他,他竟也没觉着奇怪,万岁爷命苦啊!对上这样的人,有的熬了!

两人一个赏景,一个腹诽,徐徐走近养心殿,远远便看见永璂带着一名侍从,满脸期待的站在养心殿前的转角处等待。

“克善,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咱两一块儿进去吧。”永璂一上来便拉住克善衣袖,上下晃动。虽然这孩子最近成熟了不少,可在克善面前,还是会不自觉露出最本来的面目,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态度。

克善对他的亲近很受用,拍拍他肩膀戏谑道:“来了便先进去,等我做什么?当心受凉。”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相携走进大殿,见到整装肃穆等着两人的乾隆,连忙跪下行礼。

乾隆神色莫测的盯视永璂刚刚拉住克善衣袖的手,半晌后方才扬扬下巴,示意两人起身。

“你如今已领了差事,算是个大人了,行事该更加稳重才是,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到底没忍住内心的不虞,乾隆语气尽量保持平淡的训诫了永璂几句。

他对克善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莫说克善被别人碰触,哪怕是言语上的冒犯,他也无法忍受。

乾隆训诫的理由冠冕堂皇,两人没有察觉不对,俱都敛容应诺,表示认错。

吴书来默默捂脸。自从他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捂脸这动作他做的越来越纯熟了。

乾隆见两人乖顺的认错,满意的颔首,先一步走到前面,带两人去保和殿参加宴会。

受邀而来的众大臣看见帝王相携两名少年入殿,齐齐跪下行礼的同时,脑袋高速运转起来。

这种大型国宴,皇上独独带了十二阿哥和端郡王进殿,重视之情太过明显了。这两人一个是中宫嫡子,最近频频领差,跟随刘统勋大人学习政务,储君之位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一个是朝廷新贵,大小金川一战成名,少年得意,以13岁稚龄晋封郡王,之前又是十二阿哥的伴读……看来,这朝堂的风向要彻底变了!

心中猜度不定,众大臣对两人更加关注。

永璂和克善才不管别人心思如何,在乾隆的示意下,表情淡然的行到自己位置上落座。因为没有册立储君,永璂按排行坐在最末,紧挨着他的便是宗室们的位置,宫人们猜度帝王心思,特意将两人座位安置在一起。

乾隆眼睁睁看着两人表情愉悦的坐到一块儿,目测一下克善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再转眼朝文武大臣之首刘统勋和阿桂的位置看去,垂眸沉吟:果然,唯有飞的越高,克善才会离他越近。怎么办?他已经没有耐心一点点等待下去了。

握拳,克制住内心突然暴涨的不耐,他抿唇,调整一番情绪后简短的说了几句祝词,而后宣布开宴。

既是君臣同乐,又以犒劳武将为主题,宴中也不太注重规矩,武将们齐齐站起,先敬御座上的帝王一杯,而后传杯换盏,将宴席气氛推向高·潮。

半年来同吃同住,克善已经与这群将领很是熟悉,再加之他性格跌宕不羁,与温雅的外表完全相反,很得众人喜欢,一时间,来与他共饮者不计其数,再加上身旁有一个疑似未来储君的十二阿哥坐镇,前来敬酒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永璂性格直爽,来者不拒,世子两世来都是酒量惊人,也不推诿,两人位置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乾隆眸色暗沉的盯着豪饮的两人,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对身后的吴书来开腔:“去,给十二阿哥和端郡王送两盅醒酒汤过去,提醒他们悠着点,饮酒过量小心伤身。”

吴书来躬身应诺,立马派人下去张罗醒酒汤,乾隆身旁的皇后则满含情谊的瞥他一眼:皇上最近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对十二很是关心,真好。

太后闻言眸子闪了闪,神色不虞的朝两人的位置看去,扫过永琪时微微扬了扬下巴。

接到太后暗示,永琪虽然面露不甘愿,却还是端起酒杯,朝永璂走去,瞥见克善被一帮少年武将围着敬酒,分·身乏术,他心里稍安,举杯,压低嗓音对永璂道:“十二弟,你我难得一聚,趁着今日元宵佳节,哥哥敬你一杯。”

十二心里虽诧异他的主动示好,面上却丝毫不显,拿起酒杯回敬:“多谢五哥,我也敬你。”

两人仰首对饮,气氛看似非常和谐。

灌下一杯烈酒,永琪酒气上头,说话声音大了点,“十二弟,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表情颇为踌躇。

来了!永璂眸光电闪,面上却憨憨一笑,语气真诚的道:“五哥既然如此为难,那便不说了吧。”

永琪未出口的话被噎在喉头不上不下,脸瞬间涨的通红,好不尴尬。这十二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怎么这么难缠?

心里腹诽,永琪咬咬牙当没听见他的回答,继续开口:“十二弟能有今天,全赖克善的照拂,他真的很能干,小小年纪爵位比你这皇子还高,真是少年可畏啊!”这下该伤自尊了吧?该心里不舒服了吧?

永璂连连点头,语气那叫一个热切,态度那叫一个真诚,“五哥说的是,我能有今天多亏了克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了!”

永琪这回的脸被噎的发青,瞪着眼朝永璂看去,见他真诚态度不似作伪,半晌后颓然垂头,摆手无力道:“你想谢他就请他多喝几杯,哥哥走了。”

看着永琪满是挫败颓废的背影,永璂憨憨一笑,眼里却透出几分与憨傻完全不搭调的狡黠。

“怎么样?离间计可还成功?”待五阿哥走远,克善拍拍永璂肩膀,戏谑的问道。没办法,五阿哥喝酒后声量越放越大,他就坐在两人旁边,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永璂端起酒杯,小小抿一口,万般享受的微眯双瞳,闲闲的启唇,“口才实在太挫,所以没成功。”

一个口才更挫的人竟然还敢嫌弃别人?太喜感了!克善闻言边拍击桌面,边朗笑出声,不似平时的淡笑,冷笑,微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大笑,身子前仰后合,笑声舒朗清脆,璀璨夺目的笑颜和悦耳动听的嗓音引人留恋遐思,一时间,殿内众人纷纷侧目。

乾隆眼睛血红的扫过注视克善的众人,而后眼睛牢牢盯住那人从未展现过的夺目笑颜,心脏如被重锤碾过,钝钝发痛。这艳丽到极致的表情竟是为他人而绽放,他嫉妒的几欲发狂!

“朕乏了,先行一步,你们继续。”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乾隆冷冷朝皇后交待一句,而后快速起身离席。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乾隆已不见了身影。不过,管他呢!她儿子还在下面,且尊荣无限,她得好好享受这一刻。

乾隆疾步退出保和殿,猛然在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刹住脚步,转头朝吴书来下令:“端郡王已经醉了,去!将他叫出来,朕送他回阿哥所!”语气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和妒意。

吴书来连忙垂头应诺,半点不敢耽误的快速往殿里走去,一路上暗暗腹诽:小郡王也忒招人了!摊上他,万岁爷也忒辛苦了!

吴书来靠近时,克善依然笑的欢畅,听见他低声回禀的话,诧异的扬眉:“你说皇上醉了,要我送他一程?”这么多奴才相送还不够?

吴书来躲在克善身后的暗处,悄悄抹了把汗,轻轻回道:“是啊,皇上如今正在殿外等着郡王您呢。许是路上有什么话对您说吧。”

郡王酒量匪浅,压根儿没醉!他一个奴才怎么好一上来就强硬的说‘您醉了,您快跟奴才走!’,这不是找抽呢吗?无奈之下只好连哄带骗,先把人弄出去再说。

听见吴书来的解释,克善不作他想,和永璂交待一声,马上起身同他离开,行到保和殿转角,被突然冒出的高大人影拽住手腕。

“别挣了,是朕。”感觉到手里人不断挣扎的动作和微微急促起来的呼吸,乾隆沉声开口。

吴书来默默退走,将随侍的宫人们赶至两人视线之外。

“皇上?您这样很吓人知不知道?”喝了点小酒,克善今天胆子比以往更大,竟公然抱怨帝王,语气似嗔怒,似撒娇,恁的醉人。

乾隆捏住他手腕,将人带进怀里抱紧,刮刮他挺翘的鼻头,万般宠溺道:“果然醉了,竟连朕也敢抱怨。”被克善嗔怪的语气一质问,乾隆心情奇异的转好,刚才的愤怒,嫉妒慢慢消散。

“奴才没醉。”耸耸被搔刮的很痒的鼻头,克善语气坚定的否认,伸手去推帝王越收越紧的怀抱。

乾隆不敢太过逼迫他,顺着他的力道缓缓松开怀抱,沙哑着嗓音低笑一声,“呵……不管你醉没醉,这里你是不能再待了,朕送你回阿哥所。”

想到这人殿中来者不拒的豪爽姿态和受欢迎的程度,乾隆心情再度阴郁,放开对他的搂抱,改为牵住他小手,快步向阿哥所走去。明明近在眼前,所有人都能肆意的同他亲近,偏偏他为着这难言的爱恋要苦苦压抑,这感觉真特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越想心情便越糟糕,乾隆不顾克善的意愿,强硬的将他半拉半扯的带着疾行。

克善被帝王大力握住手掌,既挣脱不开,又拒绝不得,只能尽量加快脚步跟随,以免自己摔倒。但两人身高差距大,步伐弧度不同,路上又光线昏暗,他还是无可避免的踉跄了一下,险险摔倒,在快接触地面的当口,被帝王大力捞回怀中抱紧。

乾隆揽紧少年腰肢,语气紧张的喃喃发问:“克善,你没事吧?是朕不好,朕反应过激了。”

反应过激?什么反应过激?心里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帝王灼热的呼吸突然吹拂到他脖颈之上,而后,某种触感温润的物事贴近他脸侧摩挲,一路上移,印在他耳垂上。这感觉是……嘴唇?

帝王随后的动作证实了克善的猜测。他张开薄唇,含住了少年珠圆玉润的白皙耳垂,轻轻啃咬,柔柔允吸,动作热切中含着万般的小心和珍视。半晌后,放开少年已经被允吸的滚烫的耳垂,他嗓音低哑着说:“对不起,朕今晚失控了。”

用力推开乾隆滚烫的怀抱,克善表情奇异的看着他,久久不言,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艰难的开口,声音僵硬低沉,“没关系,咱们走吧。”

就这样?乾隆瞪大眼,直直看进少年眼底,少年双颊殷红似血,偏头望向别处,避开他的直视,粉色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侧面的线条透着几丝困惑,几丝犹疑。

罢了,已经够了,不能再逼迫他了。这样想着,乾隆收回目光,重新牵起少年的手,感受到他手指微微的僵硬,苦笑着说:“恩,回吧。”

一路无言,两人在阿哥所前分道扬镳。

看着乾隆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高大背影,克善淡然的表情顷刻间消失不见,摩挲还在暗暗发烫的耳垂,表情纠结:为什么亲吻我的耳垂?是夜色浓重之下造成的误会还是你故意为之?过激,失控,又是何意?我该作何想?

纠结了半晌也没得出个头绪,克善摇头苦笑一声,心里暗忖:有什么好纠结的,日后试探一番,自然便清楚了。待弄清楚状况再想应对之法不迟。

打定主意,他负手回房,头沾枕即眠,一夜无梦,全不似某人的辗转反侧。





、察觉

乾隆别了克善,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养心殿,颓然的靠倒在一张大背椅上,长叹了口气。今日他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流逝不但没有变淡,反倒更加浓烈,一日赛过一日,哪怕他意志再坚定,自控力再强,也能清晰的预感到: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刚才他鲁莽的举动克善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受到惊吓?有没有感觉恶心厌恶?有没有察觉他的感情?此时此刻,乾隆首次对克善强韧无比的心性和淡漠的性格感到无力。若他如普通少年那般,情绪外露一点,他也就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在这里不断猜测,心神不宁了。不过,若真如普通少年,克善也就不是克善了,他也不会为他疯狂至此。

活了半辈子,首次尝到为情所困的滋味,帝王抹一把脸,垂头低笑,笑声几多无奈,几多苦涩。

吴书来默默站在他身后,将他的挣扎困苦看在眼里,微微敛眉,心情五味杂陈。这样的万岁爷是他从没见过的,伺候他这么多年,他如今才恍然间意识到,万岁爷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帝王。

在大总管暗自感慨的当口,一名内侍捧着盛放绿头牌的盘子轻手轻脚进殿,将盘子朝他举举,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让皇上挑选了。

吴书来皱眉,连连往后摆手,示意他趁着皇上还没看见,赶紧出去。没见皇上这会儿正烦着呢吗?没眼色的东西!

皇上这半年甚少翻绿头牌,就算翻了,匆匆在后妃寝宫走个过场,最多一盏茶功夫便独自回养心殿,吴书来如今想起来心头更加惊异。皇上为了小郡王竟已经禁欲半年有余,他直到最近才发现,这大总管当的太失败了!

吴书来心里正做着深刻的反省,不想乾隆听见动静,回头看来,瞥见内侍匆匆端走的绿头牌,冷哼了一声。不管殿中四角还站着守职的侍从,他神色莫测的问吴书来:“今日的事情你看见了?”

吴书来当时离他们最近,虽然为着不吓走克善,他强忍住没有掠夺他的薄唇,可允吸耳垂这种调·情的暧昧动作,吴书来看见后,不可能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窍。事实上,他相信吴书来应该早已察觉了自己这段禁忌的感情。他压抑的够久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对着自己的心腹,他急需找个人发泄心中快要决堤的情潮。

吴书来心中一惊,勉强维持住脸上镇定的表情,声音微微僵硬的答道:“启禀皇上,奴才都看见了。”

在他答话的同时,殿中侍从们不约而同的深深埋头,僵立在原处不敢稍有动弹。

乾隆表情空茫,微不可见的点头,继续开口,“那你觉得如何?”什么如何他并没有明说,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想问些什么,或许,这一问,单只为了释放连日来面对克善求而不得的压力,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吧。

吴书来静默半晌,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定义相当模糊的问话,但大总管到底是大总管,他启口,轻声道:“端郡王很好!”答案相当的艺术性,却让乾隆一听便愉悦起来。

“呵……”乾隆性·感沙哑的低笑声响起,“克善确实很好,事实上,是太好了。”所以才能让朕无知无觉的爱上,爱到极致!所以才能让朕日日夜夜陷入不安,唯恐他被人夺了去。

吞下未尽的话,乾隆长长叹息一声,再次陷入沉思:今天他竟然为了一个笑容便露了相,看来,他的意志力并没有当初他预估的那般高。经此一事,克善会做何反应?会躲着他吗?

心中太多的不安和忐忑,帝王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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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元宵节那暧昧的一晚,克善确实有七八天时间未见乾隆一面,但却不是乾隆设想的逃避,而是应阿桂相邀,去兵部整理大战后遗留下来的账册,并以此为案例建立科学管理军需后勤的体系,列出条陈,制成法度,沿用到各大营当中去。

待忙完了这一阵,他才恍然忆起那突兀的一吻,心情波澜起伏:是直接跑到乾隆面前询问?还是利用手段从侧面试探?或是干脆将之遗忘,不去在意?举棋不定间,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烦意乱。

烦躁的丢开手里的账册,他转眼看见桌上列好的条陈和法度,呆怔了半晌后最终将条陈拿上,举步往养心殿走去。他还是想去试探一番,彻底弄清楚状况。不弄清楚,他心里着实迷茫不安的紧,这感觉让他无所适从。那一夜,那一吻,应该是个误会吧?

内心纠结,克善的脚步走的极为缓慢,专拣无人僻静的小径绕行,不自觉的拖延着时间。这别扭的心态,两世来从没爱过的他自然无法理解,甚至感觉这种如被困在迷宫,遍寻不到出路的茫然情绪相当的莫名其妙,让他手足无措,失了常态。

经过一座巨大的假山,养心殿近在眼前,克善举步,正要从中穿行出去却被一阵说话声止住了脚步。

假山前出口隐秘处正有两名宫·女在怯怯私语,因着视线角度的关系,她们都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端郡王,而向来行事颇有绅士风度的郡王亦不会贸贸然出去,惊扰两人,他转身,手指抵唇,制止身后侍从发声,眼睛四处搜寻,欲另找一条小路绕过两人。

“叫你别抹那么多胭脂了,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难看死了!抹再多皇上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当你是贾姑姑么?人家那才叫天生丽质!头一回当值伺候皇上更衣便被看上,立马从四品芳婉晋为三品柔婉,调到书房日日伺候皇上笔墨,风光着呢!指不定哪天就做了娘娘!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就知道,再装扮也是白搭!”

一名宫·女略带揶揄意味的话成功止住了端郡王欲离开的脚步。他顿了顿,回头看向嬉戏打闹起来的两人,默默回思两人的戏言。皇上最近对一个宫·女情有独钟?

他按揉又开始微微发烫的耳垂,神色莫测的立在原处陷入怔忪。半晌后,凝重的表情逐渐转为平淡。他动作不急不缓的转身进入另一条小径,漫步往养心殿行去,将内心轻微的沉闷和不适感压制到内心深处。

走到养心殿正殿,乾隆正好不在,殿内守职的侍从态度殷勤的告诉小郡王:皇上目前在书房办公。郡王于是在侍从的引领下又往书房转去。

走到书房门外站定,克善候在一旁,等待侍从通禀他到来的消息,片刻后,帝王略带激动的嗓音从房内传来,“还不快领郡王进来!”

听见乾隆一如既往透着急切和亲热的嗓音,克善略微阴郁的心情突然变的明朗起来,甩掉脑中纷纷扰扰的杂念,轻轻一笑后推门进去。

“克善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并不下跪,只微微躬身见礼,他亲昵而随意的动作引得乾隆焦虑了七八天的心情瞬间晴空万里。

“快起来!最近干什么去了?”乾隆将人拉至自己身边,按坐下来,勉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这几天,他每日都活在紧张焦虑当中,疯狂的思念眼前的少年,却偏偏要克制住想见他的欲·望,就怕再度惊吓到他,让他躲的更远。

克善被帝王按压,顺势在他身旁坐下,将手里的条陈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微笑道:“最近被阿桂大人叫去兵部整理账册,顺便将管理军需后勤的办法制成了条陈。皇上您看看哪里还需修改?”

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克善将条陈推到乾隆面前,扬扬下巴,示意他看一眼。工作狂人的郡王一被问到公事,立马忘了来书房找皇帝的初衷。

原来是为了公事,不是躲避自己!乾隆听了他的话,心情完全放松下来,拿起厚厚一本章程,还未翻看便先皱了眉头,“这么多?不是吩咐过你好好休息几天再办差吗?这个阿桂……”

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乾隆将谴责阿桂的话吞下,开始一页页翻看条陈,神情逐渐转为专注,书房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克善坐在一旁没事可干,静静盯着帝王刀削斧凿的俊挺容颜发呆。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果然如此。面前的人双眸凝神,眼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脸部线条立体深刻,透着霸气和坚毅,仅一眼便让人为之沉沦,难怪这宫中上至嫔妃,下至宫·女,无不挖空了心思,就为了博得这人一夜的临幸和一时的宠爱。

想到这里,克善微红着脸挪开视线,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感到惊异。他向来不会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但是,事关这人,他不由自主的便会多想,这到底是怎么了?内心再度纠结,忆起假山里无意听来的私语,他皱眉,视线不自觉的朝书房四下里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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