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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叁·龙之鳞)作者:凤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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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非定眼望去,在他的魂魄深处,燃起了一团白光,这光芒如此夺目,照亮了他的整个魂魄。白光透出躯壳,风揽月的爪子好似着了火,浓浓的黑烟弥漫了镜面。
“什么东西?”方非无比诧异,白光越见清晰,透出长方形的轮廓。
“隐书!”方非恍然大悟。风揽月说过,天试院时,他就试图附上方非的身体,结果遇上了一股力量,彻底战败,几乎死掉。如今真相大白,这股神奇力量,就是支离邪的隐书。
双手有了知觉,力量源源涌出,方非驾驭魂魄,拽住怪物全身,向后狠狠拖拽。风揽月拼命挣扎,蛆虫似的身子一点点地离开天素。
“咕!”魔头狠狠低头,一口咬中方非的脖子。方非似被铁棍击中,重击中夹杂刺痛,颈骨似乎快要折断。
“呀!”风揽月抬起头来,嘴里涌出黑烟,他想食掉方非的魂儿,反被隐书的神光灼伤了唇舌。
方非趁机发难,使劲一拽,风揽月脱离了天素,嗖地一下,虫尾巴狠狠缠住了方非。
风揽月恨死了这个少年,到了这个时候,但求同归于尽。他一手掐住方非的脖子,一手狠击他的头部,一拳,两拳,每一拳都如千斤重锤,方非眼冒金星,眼耳口鼻流出鲜血。
天素脱离魔灵,瘫倒在地,落地时的震动,激醒了她的灵智。
少女睁开眼睛,望见了镜中的两人,一瞬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目光一转,投向镜框边的一行符文,那是极为深奥的古符字,震旦里认得这种符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是天素认得,她扬起云扫,发出虚弱的声音:“神明虚照,万邪皆空……”
念符声一出,风揽月浑身一颤。他面露惊慌,拽住方非的爪子松开了。镜面打破了沉寂,水波似的流转起来,至深至秘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越转越大,风揽月的身子随波起伏,忽似一片枯叶,轻轻地脱离了方非,落入了漩涡的中间。
“呀!”魔头嚎叫一声,随着漩涡转动,一圈圈向下沉落,它的叫声越去越远,越来越轻,落入涡流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面归于沉寂,镜子一男一女,相互对视一眼,双双倒在地上。
“别睡,还要大考呢……”昏沉间,方非似乎听见有人喊叫,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天素躺在远处,好似一片卧云散雪。
他挣扎起来,面对宝镜吸了一口气,抖擞一下精神,镜中人一扫颓色,一股元气灌注全身。
方非扶起天素,连叫两声,她才悠悠醒转,呆了呆,冲口而出:“我们赢了?”方非苦笑点头。
天素沉默一下,轻声说:“我刚才,是不是叫无相魔附了体?”
“啊!”方非似乎没有听见,拿出仙罗盘一瞧,“辰时还没到,兴许可以赶上大考!”他一面说,一面扶起天素。
少女双腿酸软,几乎不能举步,她被邪魔附体,魂魄所受创伤,胜过方非百倍,尽管百般运气,身子仍是绵绵软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怎么回事?”天素挥拳捶打双腿。
“我来背你!”方非不由分说,背起天素向外跑去,少女又好气,又无奈,挣扎两下,只好任其摆布,心想:“也许只是一时无力,到了苍灵地峡就好了!”
跑出地宫,看见乐当时,老头儿昏沉未醒,天素惊说:“他在这儿干吗?”
方飞苦笑一下,默默不答,他跑到太极坪,跳上飞蹬,飞到中途,看见吕品,忍不住说:“天素,怎么救他下来?”
“救他干嘛?”天素气愤难平,“闹成这样,全都怪他!”
“不论怎样,他都是危字组的人啊!”
天素哼了一声,扬起笔来,手腕却似灌满了黑醋,笔尖光芒跳动,符字不能成形。她又惊又气,只好说:“你会,‘顺风推云符’吗?”
“会!”方飞靠近吕品,一挥笔:“乘风驾雾!”
一道青光闪过,吕品漂浮起来,乘着一团云气,冉冉落向地面。三人几乎同时落地,懒鬼瞪视两人,脸上一半是惊,一半是喜。
方飞松了一口气,又问天素:“这符网怎么解?”
“这是‘乾金网灵符’,专门对付变化的道者和妖怪!”少女想了想,“火克金,可用‘三味灵火符’,不过这道符威力不小,使得不好,绳子没烧断,先把人烧死了!”
方飞想了想,轻声说:“我来试试!”
吕品流露出惊恐神气,眼睛发疯似的乱转,方飞不理他,一挥笔:“玄又玄昧神无明!”
一道纯青火光射出笔端,到了吕品身前一寸,方飞凝神一收,火焰居然停住。天素双目一亮,轻轻咦了一声,懒鬼也是面色惨白,死死盯着焰锋,火焰顺着金光游走,烧毁金网,却不伤吕品。
符网小时,吕品仍不动弹,天素有说:“他还中了‘定身符’,你用‘解禁符’试试!”
“风消雪解!”方飞一指吕品,懒鬼浑身一抖,跳了起来,嘴里大喊大叫:“憋死我了,无相魔呢?”
“叫大还心镜收了!”方飞一瞅时间,辰时还差一刻,慌忙纵起尺木,极速飞向宫外,吕品一言不发,驾轮跟在一边。
“你上哪儿去?”天素瞪着他。
“去苍龙地峡!”吕品咧嘴一笑。
“你不去更好!”天素咬牙切齿,“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哎哟哟,你别闹错了,我又不是去考试,我是去看你们的笑话!”
“你……你混蛋!”
一边吵嘴,一边飞行,转眼冲出宫门,钻进蚣明车。大蜈蚣颠簸起伏,疾驰向前,可三人只是嫌慢,恨不得各拿起一根鞭子,轮番抽打车身。
好容易到了回龙壁,方飞背起天素,刚刚跑出车外,少女忽地轻声说:“方飞,算啦!”
“什么?”
“来不及!”天素嗓音发颤。
方飞一回头,少女手持仙盘,面色苍白如纸,黑幽幽的瞳子里,透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还差五分钟!”吕品唉声叹气,“苍龙地峡,离这儿有两百多里!”
方飞一咬牙,背起天素,少女说:“你做什么?”
“长牙!”方飞手捏剑诀,青光一转,尺木落在前方。
“说了来不及了!”天素声音凄惶,“方飞,算啦!”
方飞的心里乱糟糟的,天素是青榜天元,落到这个步,大半与他有关。如果她遭到淘汰,方飞一生一世也不会原谅自己。
一咬牙,他跳上了尺木,身后传来吕品的咕哝声:“一根筋的家伙!”
“你才一根筋呢!”天素掉头怒骂。
“呵!”苍劲的笑声远远传来,三人齐齐掉头,同声大叫:“天道师!”
天皓白站在远处,招手说:“快来!”
“天道师,快迟到了!”方飞飞上前去。
“不要紧!”老道师信手一挥,天青色的符光,勾勒出一道半圆形的拱门。
“随意门?”素轻唿一声。
“有意思!”吕品一晃身,跨进大门,青光一闪,懒鬼消失了。
“快!”天素拍了方飞一下,“快进门!”
“这、这门是画的啊!”方飞吃惊极了。
“那又怎么样?”天都催促,“别磨蹭!”
方飞收起尺木,举步跨向画门。前脚刚刚跨进,他浑身一热,眼前物换景移,出现了一座壮美的峡谷,峡口巨石累累·金碧发光,苍然木比肩林立,高出左右山崖,峡口的烟云吞吐变换,在那烟云深处,仿佛一条巨龙。
方飞回头望去,天皓白也通过了法门,拱门的青光幽幽淡去。
“这是‘随意门’!”天素在她耳边低语,“需要两道符法才能办到。一是‘缩地成寸符’,一是‘登堂入奥符’,前者是阳符,后者是阴符,每道符法就是一扇门,天道师把阴符留在这儿,千里以内再写一道阳符,阴阳相吸,两道门户就能缩千里于一步,隔空连接起来!”
“你会写吗?”方飞忍不住问。
天素哼了一声,冷冷的说:“就我所知,震旦里能画出‘随意门’的人,绝不超过六个!”
“怎么才来?”山烂石沉着脸走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学生。
“我……”方飞张口结舌,不待他答话,山烂石又叫:“天素,你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儿意外!”天素给了方飞一拳,“快放下我来!”
方飞这才想起放下少女,天素双脚落地,膝盖一软,几乎摔倒。贝露·贝雨抢上来扶住,红着眼问:“天素姐姐,你怎么了?”
天素咬牙不语,他使出全力,想要站起,可是双腿发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别动!”孙先生从人群里走出来,“天素,你的魂魄受了重创,三天内不可乱动元气!”
“三天!”天素变了脸色,“可是考试……”
“没办法!”孙先生惋惜摇头,“你的放弃大考!”
人群一片哗然,白虎人纷纷露出笑容,其余道种的学生,大多流露出失望————危字组没了天素,还有什么指望?
天素站在那儿,两眼空洞无神,直勾勾望着脚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山烂石望着少女,不胜困惑。
“我们……”方飞刚要开口,天素忽叫:“方飞!”他回头一看,少女冲他轻轻摇头。方飞恍惚明白过来,魔灵附体并不光彩,云巢里的事情,天素不愿别人知道。
“天道师!”贝露·贝雨跑上去,扯着天皓白的衣角,记得双双落泪,“你帮帮天素姐姐!”
“我没有办法!”老道师神色郑重,“天素,你得去灵素馆静养,要不然,这个伤会毁了你的道基!”
“不!”天素抬起头来,“方非,你过来!”
少年茫然上前,天素看他一眼,轻声说:“苍龙方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危字组的组长?”
“我?”方非一愣。
“苍龙方非!”天素的嗓音微微发抖,“你一定会赢!”
“为什么?”方非心跳加快。
“因为……”天素目光迷离,声音变得柔和,“你是九星之子!”
人堆里响起刺耳的嘘声,伴随着一阵恶毒的哄笑。
“好个九星之子哇!”司守拙大吼大叫。
“北斗九星之子的私生子哇!”钟离焘怪腔怪调地凑趣。
“呸!”巫袅袅小嘴一扁,“不要脸的大骗子!”
方非不知所措,双手绞在一起,回头看峡口,那儿危崖高耸,似要倾倒压来。
“唔!”天皓白看了看仙罗盘,“辰时五分,各就各位!”
学生散开聚拢,分成二十八队。贝氏姐妹将天素放下,恋恋不舍地返回本组。
方非一掉头,与简真打了个照面,大个儿一脸哭像:“只有我们两个吗?完了,这下子没救啦!”
“我们……”方非刚要开口,天素忽叫:“方非!”他回头一看,少女冲他轻轻摇头。方非恍惚明白过来,魔灵附体并不光彩,云巢里的事情,天素不愿别人知道。
“天道师!”贝露、贝雨跑上去,扯住天皓白的衣角,急得双双落泪,“你要帮帮天素姐姐!”
“我没有办法!”老道师神色郑重,“天素,你得去灵素馆静养,要不然,这个伤会毁了你的道基!”
“不!”天素抬起头来,“方非,你过来!”
少年茫然上前,天素看他一眼,轻声说:“苍龙方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危字组的组长!”
“我?”方非一愣。
“苍龙方非!”天素的嗓音微微发抖,“你一定会赢!”
“为什么?”方非心跳加快。
“因为……”天素目光迷离,声音变得柔和,“你是九星之子!”
人堆里响起刺耳的嘘声,伴随着一阵恶毒的哄笑。
“好个九星之子哇!”司守拙大吼大叫。
“北斗九星的私生子哇!”钟离焘怪腔怪调地凑趣。
“呸!”巫袅袅小嘴一扁,“不要脸的大骗子!”
方非不知所措,双手绞在一起,回头看向峡口,那儿危崖高耸,似要倾倒压来。
“唔!”天皓白看了看仙罗盘,“辰时五分,各就各位!”
学生们散开聚拢,分成二十八组。贝氏姐妹将天素放下,恋恋不舍地返回本组。
方非一掉头,与简真打了个照面,大个儿一脸哭相:“只有我们两个了吗?完了,这下子没救啦!”
“呵!”方非还没回答,吕品忽地接口,“死肥猪,你的算数可真烂,二和三也分不清吗?”
“死奸细……”简真刚要回骂,忽地小眼圆睁,“你说什么?你、你也要参加考试?”
“考考看呗!”吕品笑嘻嘻一耸肩,“闲着也是闲着。”
大个儿目瞪口呆,方非轻轻吐了口气,伸出右手:“白虎吕品,欢迎回来!”
“随便吧!”懒鬼也伸出右手,“苍龙方非,请多指教!”
“喂,你们两个……”大个儿望望这个,又瞧瞧那个,一肚皮惊奇疑惑,“你们两个,闹什么鬼名堂?”
“危字组!”山烂石的大嗓门传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方非扬声回答。
“组长?”
“苍龙方非!”
“人数?”
“三人!”
胖道师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正想勉励两句,忽听有人高叫:“慢着!”
声音喑哑低沉,吕品一回头,失声惊叫:“是你?”方非也忍不住看去,远处停了一辆宝轮车,车中走出一人,正是吕品的祖母林映容。
老太婆面色灰败、两眼无光,腰背佝偻得像只虾米,面对孙子目光,她哆嗦了一下,冲山烂石大声说:“危字组只有两个人,吕品不会加入!”
“你说什么鬼话?”懒鬼脸涨通红,抢上一步,“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我不跟你说!”林映容左躲右闪,狼狈避开孙子的目光,“山道师,我申请吕品退学!”
“退学?”山烂石脸一沉,“你说现在?”
“是……”林映容低头说,“就、就是现在!”
“我不同意!”吕品大声说。
“品儿!”林映容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吕品愣了一下,短短数月不见,祖母瘦了一半,她的面孔苍白枯藁,两只眼睛深深凹陷,她冲着吕品拼命摇头,眼里流出刻骨的恐惧。
懒鬼迟疑起来,自从记事起,他从未见过祖母这副样子。他明白祖母恐惧什么,也知道这恐惧后面的力量,这一股力量凶险残忍,消灭祖孙二人,就如捏死两只蚂蚁。没错,他可以任性一把,为了朋友舍生取义。可老太婆呢?他已风烛残年,如何面对风刀霜剑?
一刹那,义气,亲情,养育之恩,救命之德,种种情愫在他胸中反复交锋。懒鬼呆愣愣站了半晌,唿出一口长气,两眼再无神采,他徐徐转过身子,冲着方非微微苦笑:“对不起,方非,我要退学!”
方非手足冰凉,林映容却应声松了口气,身子一晃,几乎摔倒,山烂石伸手将她扶住,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吕品一咬牙,刚要转身,忽听身后一声锐喝:“慢着!”
【狐红衣】
声音娇脆悦耳,吕品叹了一口气,回头说:“天素,我……”话没说完,忽地愣住。
一个红裳女子站在不远,约莫二十出头,长得十分艳丽,肌肤莹白光润,身子婀娜颀长,她静悄悄站在那儿,宛如一棵火云围绕的玉树。
不知为什么,吕品一见女子,油然生出一丝亲切,这女子似在哪儿见过,可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吕品沉默一下,忍不住问:“你叫我吗?”
“不错!”红衣女的目光越过吕品肩头,投向了远处的林映容。老太婆也死死地盯着她,面孔因为惊骇,一阵阵抽搐起来。
“老夫人,久违了!”红衣女徐徐开口。
“不可能!”林映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你已经死了!”
“老夫人,你倒是看看,我活着,还是死了?”女子微微一笑,向着林映容走出一步。
“别过来!”老太婆向后一跳,几乎摔倒在地,她一手捂脸,一手死命挥舞,像是驱赶什么,“你别过来!”
“你也会怕我?呵,你不是千方百计地要杀死我吗?”红衣女笑盈盈地只是向前,“我这就来了,你又害怕什么?”
老太婆忽地放开手,睁大两眼,直视对手,她的面孔不住抽搐,胸口一起一伏,忽地大声说:“没错,我做梦也想杀死你,你害了我的儿子还不够,还想来害我的孙子吗?告诉你,不用想,我活着一天,你都不用想……”
林映容脸色惨灰,眸子深处透出一股癫狂。吕品瞧得吃惊,抢上一步,拦在祖母前方,冲着红衣女说:“你是谁?你要干吗?”
“你问我?”红裳女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她伸出右手,抚向吕品的脸颊。懒鬼想要躲闪,可是面对那双眸子,居然无法挪开身子,他木呆呆地任由对方抚弄,那只手温暖柔软,好似暮春的晚风。吕品的身子一阵哆嗦,颤声说,“你……你到底是谁……”
“我……”红裳女苦涩一笑,“我是你的妈妈!”
这一答好似晴天霹雳,吕品愣了一下,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大声说:“你胡扯,我没妈!”
“你没妈?”红裳女幽幽地说,“林映容,这个理由可真省事啊!”
老太婆瑟缩一下:“不、不对。”她扬起面孔,手指哆哆嗦嗦,指向红裳女子,“你不是狐红衣,狐红衣已经死了!”
“那你摸摸看!”红衣女笑嘻嘻伸出一手。
林映容望着那手,脸色发青,忽然向后一缩,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凄楚的呻吟。
吕品的心中疑云翻腾,怔怔望着女子:“你、你真是我妈?”
“你说呢?”女子望着他,口气十分温和。
“我从没见过你!”吕品说这话时,有点儿违心,眼前这张面孔,他在虚无梦中,似乎见过几次,可惜梦境迷离,朦胧中已经记不清了。
红衣女惨然一笑,伸出右手,手心多了一个青色的光团,光芒中似有无数的尘埃,绕着一个内核,轻轻地旋绕飞舞。
“前尘烟?”山烂石眉尖一颤,喃喃自语。
女子一扬手,光团飞向吕品,懒鬼一愣,伸手碰向光团,指尖刚刚碰到,光团蓬地散开,化为一片烟云,把他裹在其间。一刹那,吕品身边的世界飞旋起来,尘封的往事一幕一幕,徐徐展现在他的眼前……
从玉京向西五百多里,有一座名叫“水云”的村子,依山傍水,景色可观。每逢日升月落,村前的湖泊总有水云升起,传说湖底藏了一只神龙,只不过,这条龙谁也没有见过。
村中人的道种多为白虎,姓氏一大半姓吕。因为邻近玉京,沾染了京中的风气,也出过几个有名的人物。最近的吕虚房,少年进京,一直做到阳明星官,难得太平无事,他任满两届,衣锦还乡,买田买地,成了村中的一门望族。
吕虚房以后,又传了两代,到了第三代上,出了一个名叫吕孟津的子孙,他天性乖戾,又去玉京待了几年,学了一身的浪荡习气。
与平常的浪子不同,吕孟津一面挥霍祖产,一方面又自私抠门,自己一毛不拔,老想占人便宜,交了几个酒肉朋友,也由于这个原因,跟他反目成仇。吕孟津在世道上屡屡碰壁,混到三十出头,还是一事无成,最后灰头土脸地回到村里。
他事事都不顺心,性子更加乖戾。他跟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打过官司,一会儿怪东家占了他的山林,一会儿又怪西家侵入他的水田,照他的主意,恨不得把全村的田地都归他一个。
官司经年累月,吕孟津却乐此不疲,每年大半的收入,全都奉献给了城里的讼师。官司输多赢少,渐渐入不敷出,吕孟津输了官司,回家就找妻子林映容出气,动辄拳脚相加,打得妻子皮开肉绽。
官司屡战屡败,田里的活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吕孟津自私自利,连耕种的灵兽也受了祸害,他一个不落地没收所有的果子,闹得种果子的猿妖饥寒交迫,吃光自家的果子不说,还把邻家的果林扫荡一空。邻居告到城里,吕孟津挨了一大笔罚金,可他不知悔改,为了省钱,又克扣锄地鼠的口粮,鼠妖老不客气,一股脑儿吃光了所有的种子;为了偿还债务,他又变卖了祖传的施雨蛟,结果田里来了一只旱魃,大块的良田,都成了龟裂不毛的荒地。
自打水云村建立以来,再没有比吕孟津更下流,更无赖的人了。可是老天无眼,这个无赖家伙,偏有几分老福,年近五十的时候,得了一个儿子。
老来得子,吕孟津高兴了不到三天,忽又腻歪起来,拔腿离家,接着打他的官司。输了官司回来,喝得烂醉如泥,将刚生的儿子骂作“吃闲饭的货色”,一面大骂儿子,一面痛揍刚刚分娩的妻子。
自从嫁入吕家,林映容的眼泪就没干过。丈夫的淫威下,她的性子越发懦弱,挨了辱骂毒打,只会哭哭啼啼。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这个孩子不期而至。林映容死灭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为了守护儿子,她居然鼓起勇气,跟丈夫对骂对打,尽管输多赢少,可也从不退让,就算一身是血,她也死死抱住摇篮不放。老无赖瞧在眼里,也觉一丝害怕,嘴里骂骂咧咧,可也不敢上前。
也许上天可怜,吕书维一日日长大,仿佛漆黑的淤泥中长出了一朵雪白的莲花,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数他最为醒目,无论男女老少,见了这个孩子,都打心底里感觉喜欢。幼年时,他是孩子堆里的领袖,读书以后,他是老师眼里的红人。他的性子温和,待人接物,总是叫人舒服,他的天资聪慧,读书考试,总能拔得头筹。
吕孟津常年奔波在外,压根儿不知忙些什么。林映容乐得他不回家,免得老头教坏儿子。这一点上,她却高看了丈夫,老头儿根本没有调教儿子的心情,儿子对他来说,就像一只小狗,闲了招来逗逗,厌烦了就一脚踢走。
但随着吕书维一天天长大,老头儿逐渐有些怕他,逢人便说:“小崽子长了一双怪眼睛,软和时跟羚鹿似的,凶起来比穷奇还狠呢!”
有时老头儿想要大放厥词,咒骂妻子,可是儿子皱眉一瞧,他就没来由浑身一凛,污言秽语全吞了回去;吕书维十岁以后,当着儿子,老无赖再也不敢向妻子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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