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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叁·龙之鳞)作者:凤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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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真瞧了半天才领悟过来,惊讶说:“他怎么没接着下?”
“嗐!”简真大咧咧地说,“兴许他没看见这一步!”
吕品白他一眼,大个儿大怒:“喂,你那什么眼神?”
“道理很简单……”杜老头也不抬头,说话慢条斯理,“皇师利不想复活那只苍龙,如果复活苍龙赢了棋,他宁可输掉这一局!”
三人一愣,吕品只觉悻悻,输赢在所难免,对手不屑取胜,足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天将发白,天外天有现成的客房,吃过早饭,三人要了一间,一觉睡到傍晚。
吕品逃避祖母,简真等待肤色还原,三个人无处可去,在天外天呆了两天,无事可做。吕品、简真终日下棋,简真屡战屡败,老大没劲,转眼瞅见方非,忽地两眼放光,口口声声要教度者下棋。吕品看出大个儿的龌龊居心,站在一边咧嘴冷笑。
四灵飞行棋,三十枚棋子,对垒双方各有一只裸虫、两只白虎、三只玄武、四只苍龙、五只朱雀。按照五行生克,玄武克朱雀克白虎克苍龙克裸虫,裸虫生白虎生玄武生苍龙生朱雀。裸虫不能飞,只可在四格里转悠。苍龙横直飞四格;玄武横直飞三格;白虎横直斜飞两格;朱雀横直飞一格。裸虫之外,四灵遇上相生棋子,可以多飞一格,比如苍龙遇上玄武,水生木,苍龙能飞五格。
方非给简真纠缠不过,勉强上阵,简真砍瓜切菜,连赢几盘,心里又舒服,又痛快,可是从第四盘起,大个儿忽觉艰难起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赢了一盘。到了第五盘,一个马失前蹄,居然输给了方非,从那以后,他就走了背运,第六盘输了,第七盘又输,大个儿连输三盘,脸色发青,借口犯困,悻悻睡觉去了。堕落刚到学宫,假期已过,家长全被赶走,林映容也不例外。懒鬼松了一口气,没有老太婆,一切恢复原样,又可以自在睡觉、自在通灵,闲来欺负简真取乐,这日子只有神仙可比。
方非一上摩云圣道,就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目光,到了学宫门口,帝江一看见他,立马瓮声瓮气地吹起口哨:“你还敢回来哇?小子,你的事儿发了!”
“什么事?”方非一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圆道师呵呵直笑,很是幸灾乐祸。
方非心怀忐忑,刚进龙尾阁,一群三年生待在楼底大厅,唿啦围了上来,竞相喝问:“嗐,九星之子,听说你赢了太叔明?是不是真的哇?”
方非又窘迫,又得意,红了一张脸,支吾两声,挤出人群。刚上墙壁,闻子路冷不丁又冒了出来:“我听说了,我听说了,九星之子,你打败了太叔明吗?”
方非无奈点头。闻子路张了张嘴,扬起右手,狠狠拍打学弟:“大快人心哇!那小子仗了爹妈的权势,一贯飞扬跋扈,我早就看他碍眼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教训。这下好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栽了个跟斗,闹得白虎人全都没脸。对了,听说那小子请了长假,回家养伤去了。”
“养伤?”方非微微吃惊,“他伤得重吗?”
“都是借口哇!你想,三年生输给了一年生,现在来上学,还不活活羞死吗?过一段日子,大伙儿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他也许才敢回来。啧啧,三年生里面,太叔明的排名可不低,嗐,九星之子,你一战成名哇……”
闻子路一路走到四十九号,嘴里唠叨个没完,挨到吃饭时间,他又非跟方非一道,走路时挨着方非,脸上神气活现,见人就打招唿。
一进如意馆,目光纷纷射来。方非浑身都不自在,招来饭菜,还没来得及吃,禹笑笑又乐呵呵凑上来:“喂,你打败了太叔明哇?”
“那个……”方非支吾说,“都是运气!”
“少谦虚了,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快说说……”
“喝!”大个儿嫉妒了老半天,这时终于有话可讲,“赢了就赢了,有什么好说的,哼,箕字组一边儿去,别打搅危字组吃饭!”
禹笑笑指着简真,小手指气得发抖:“我问方非,关你什么事?吃饭,吃饭,你就知道吃饭,这跟猪有什么分别?不好意思,我向猪先生道歉,它吃饭的时候可比某些人安静多了!”
“你骂我是猪?”简真抖索索站起来,脸色白里透青,眼里包了一汪泪水,“你居然骂我是猪?”
禹笑笑一时气愤,戳了大个儿的疮疤,话一出口,有些后悔,再看简真这个摸样,心里五味杂陈,轻轻哼了一声:“不跟你说了!”转身走到桓谭那一桌去了。
简真恨恨坐下,还没平静下来,就听一阵吆喝,司守拙、钟离焘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这一对活宝走到了桌子前面,举起拳头一顿猛捶,溅起的热汤险些扑了大个儿一脸,简真怒喝:“司守拙,你脑子坏了?”
“死肥猪,滚一边儿去!”司守拙的眼里只有方非,“好小子,一年生打败三年生,心里一定很得意哇?”方非懒得理他,低头自顾自吃饭。
“老司,你说得不对!”钟离焘阴阳怪气地接嘴,“一年生前面,应该加上‘终生’二字!”
“没错。”司守拙拍了拍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我几乎忘了,过了今年他就淘汰啦。方非呀,等你出宫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个顶哌哌的大勋章,上面写清楚:‘打败三年生的终身一年生,北斗九星的私生子,红尘里来的狗东西’……”
方非腾地起身,两眼喷火,钟离焘笑嘻嘻凑过来,指着脸说:“来呀,狗东西,打我呀!喂,大家看清楚,他先打我的哟!到时候问起来,大家都要给我作证哟!喂,九星骗子,你不是打败了三年生吗?有本事你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
小度者双手发抖,还没有所回应,一只脚横空飞来,狠狠踹中了钟离焘的屁股。白虎人一心挖苦方非,不防背后遇袭,直挺挺飞了出去,跌了个野狗抢食。
“谁?谁?”钟离焘翻身爬起,一掉头,只见天素面无表情,冷冷坐下。钟离焘大怒:“天素,你干的好事!”
“哦?”天素瞅他一眼,“踢你就是干好事,那真该多踢几脚。”
“你、你非法斗殴,记大过一次!”
“谁说我非法斗殴,是你求我打你的!”
“你胡说!”
天素一扬笔,如意馆里响起一个声音:“你有本事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声音又尖又高,不是钟离焘是谁。
“我、我那是叫方非……”钟离焘一阵气短。
“哦?”天素还是一副冷淡神气,“我还当是叫我呢!钟离焘,你敢说这话不是你说的?”符笔一挥,“留声符”又响起来——“你有本事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越听越古怪,饭厅里的笑声响个不停。
钟离焘的脸色阵红阵白,这时司守拙扯他一下,使个眼色,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天素哼了一声,开始用餐,她挺腰直背地坐在那儿,比起任何皇后公主都要神气。
同桌的男生可倒了大霉,冰山女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嫌简真吃相难看,禁止他的嘴里发出奇声怪响;一会儿又呵斥吕品,威胁他吃饭再打瞌睡,就把油汤扣在他的脑门上;至于方非,“吃吃喝喝符”使得乱七八糟,也给天素找到由头,狠狠奚落了一顿。
闻子路见势不妙,转到另外一桌,丢下危字组三个,吃这一顿晚饭,倒似吃了吕太后一千个宴席,别说吃得愉快,就连消化也成了问题。
还没吃完,乐当时的大头挤满了一墙,大宫主脸色铁青,两眼扫了一圈,忽地大喝一声:“苍龙方非!”方非不由应声站起。
“你马上来一趟宫主室!”乐当时的两簇眉毛抬得老高。
大厅里响起白虎人的喝彩声。方非的热血冲到脸上,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几乎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如意馆,又怎么走到了宫主室的外面。
这是一栋华美的白屋,坐落在云巢和天籁树之间,屋前的花圃里长了一大畦歌仙花,朵朵大似面盆,颜色十分俗艳,花蕊一张一合,活是一张张大嘴。歌仙花的中间,探出来若干修长的银竹,到了晚间怒放银光,好似一排银灯,照亮了花间的小径。
方非一踏上小径,两边的歌仙花就唱开了:“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数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
人人都夸宫主好,宫主好得不得了。
有他带领不用怕,学生个个都听话,从此踏上精英路,八非学宫传佳话。”
调子优美整齐,词听起来却不是味儿。方非在书上看过,歌仙花就像鹦鹉,本身全无主见,唱的歌都来自主人的传授。所以说,这首狗屁不通的颂歌,一定出自乐当时的手笔。
室门紧闭,方非迟疑一下,举手敲门,敲了几下,全无回应。这时一朵歌仙花开口说:“刚才的歌没听见吗?唱一遍歌,门才会开!”
方非一听,脸色大变:“我、我不会唱啊!”
“这个容易!”那花大咧咧地说,“我唱一句,你学一句!”
方非无法可想,强忍呕吐冲动,跟那花哼哼唧唧。歌一唱完,房门刮地开了,一束强光射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走进门里,客厅雍容华贵,迎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的乐当时踩着飞轮,神采奕奕。
画像下面的人不止一个。乐当时的左边是一个须发苍苍的白衣老者,他的右手边,坐了一对中年男女。男的器宇轩昂,额上束了一道白玉头箍;女的衣着华贵,首饰从头顶戴到脚尖。她的脸色苍白冰冷,好似打磨光滑的大理石,两只三角眼左右斜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骄横。
方非一进门,三角眼就投了过来,眸子深处火星迸溅,腾地一下,那女人站了起来。
头箍男随之起身,伸手将她按住,低声说:“之怡,我们来之前说好了的!”
女人的胸口一起一伏,死死望着方非,眼眶里涌起一片潮红,泪水滚来滚去,几乎就要流淌出来。
“嗐!”乐当时连连招手,“太叔夫人,坐下,坐下,为这种人动气不值得!”
“我怎么不动气?”女人的声音尖锐嘶哑,“阿阳死了,阿明又受了伤,全都跟他有关系,你们八非学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妖怪吗?乐宫主,你扪着良心说说,我们太叔家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三百年来,我们捐给八非学宫的钱还少吗?我们辛辛苦苦养大孩子送到这里来,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只望他们平平安安,学一点儿安身立命的本事,难道这样也有错吗……”女人越说越气,伏在头箍男身上嗷嗷大哭,男人狠狠瞪着方非,眉间透出一股怒气。
方非心跳如雷,脸如火烧——这对男女就是太叔明的父母,看这架势,竟是兴师问罪来了。
乐当时挨了一顿呵斥,又狼狈,又恼怒,掉过头来大骂:“太不像话了,苍龙方非,你拜了个九星共曜,就敢无法无天了吗?”
“我没有!”方非一股热气冲口而出。
“还嘴硬?”乐当时扬起符笔,空中出现了一道“摄光取影符”,上面两个人来回恶战,突然一个人掉落下来,滚入一片电网,脸上痛苦扭曲,看模样正是太叔明,方非飘在天上,不住发出“风甲符”,将他按在网上,直到太叔明昏厥过去。
“这是什么?”乐当时怒视方非,“你说,这是什么?”
方非深吸一口气:“我们在决斗……”
“闭嘴!”乐当时将手一挥,丢来一页大纸,“念念庚条。”
方非拾起那纸,抬头处写着《八非学宫学生守则》,他硬着头皮念了下去:“庚——学生未经准许,严禁进入以下地点:忘墟、极乐塔、水冷心、妖怪市场,违者记大过一次……”他心头一沉,“我是去了极乐塔,可太叔明也去了!”
“闭嘴!”乐当时一挥手,“再念丙条!”
“丙——学生不得私自斗殴,违者记大过一次,主动挑衅一方,如果情节严重、致人伤残死亡者,可予开除出宫!”
“没错!”女人叫得声嘶力竭,“这样的人,就该把他开除出宫!”
“我没挑衅!”方非的心里又酸又热,像是煮了一大锅酸梅汤,“我没有挑衅太叔明!”
“我就知道你会狡辩!”乐当时冷冷一笑,眼里透出一丝狡狯,“你们两个过来!”
方非的身后有人应声,他这时才发觉,屋里面还有别人。回头一看,朱圭和申屠华走了上来。
“你们两个,玄冥节的晚上见过这个人吗?”乐当时一指方非。
两人狠命点头,朱圭大声说:“我们在街上遇到他,他见了太叔,一脸的装模作样。太叔本来不想搭理他,谁知他突然说——太叔明,你的死鬼弟弟还好吗?”
“你听听!你们听听!”女人右手怒挥,“这话还有人味儿吗?”
“我——”方非大声说,“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了!”两个证人齐声大叫。
三人成虎,方非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乐当时冷冷地说:“朱圭,别理他,接着说。”
“太叔一听这话,自然十分生气,两个人就吵起嘴来,大伙儿都说了些难听话,这里,咳,我就不重复啦。后来,这小子居然向太叔挑战。太叔起初不敢相信,还反问:‘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朱圭瞅着方非,拖长声气,“方非,你怎么答的?”
屋里的目光都落到度者身上,方非神思恍惚,怔怔不语,乐当时大不耐烦:“喂,问你话呢,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我……”方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一阵无助。
“心虚了吗?好,我代你说!”朱圭大声说,“他说‘没错’!申屠华,你也听到了吧?方非说的‘没错’!”
“对!”申屠华粗声粗气地说,“我还留了声呢!”他符笔一挥,闪出一道“留声符”,听声音是太叔明和方非,两人一问一答,问的是:“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答的是:“没错!”
方非的热血都冲到了脸上。现在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太叔明设了一个极恶毒的圈套,他故意这么发问,还偷偷地留了声,全是为了事后开脱。就算杀了方非,他也可说对方挑衅,这么一来,按照《学生守则》,他甚至不会遭到开除,顶多记一次大过。
如果那时输了——方非真不敢再想下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乐当时瞅着方非,脸上喜气洋洋。
“我……”方非一咬牙,“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认了,他认罪了!这个该死的东西!”那女人唾沫飞溅,恨不得扑上前来,把方非撕成碎片。
男子的脸色十分阴沉,皱了皱眉,冲那白发老人说:“阳明星,你都听到了。这次羽斗,对方挑衅在先,犬子受了重伤。我们夫妇不远万里来到这儿,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公道!”
老者深深看了方非一眼,叹气说:“乐宫主,八非学宫的学生有法免权,先要开除出宫,才能交给斗廷。再往后呢?是不是也如禹封城一样,关进天狱,囚禁三年?”
突然间,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傲气,面对这些人,再也不愿流露一丝的软弱,尽管酸气冲鼻,可也紧咬牙关,两眼直直地盯着上面。
“好!”乐当时眉开眼笑,“我宣布……”
“乐当时!”一个苍劲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我是你,后面的蠢话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声音好比久旱的甘霖,方非的心中冰凉一片,身子陡然松弛下来。
乐当时大张嘴巴,到嘴的词塞了车,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他憋得面红耳赤,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清瘦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儿。
“天皓白!”乐当时的脑子转过弯来,“你来干吗?”
“抱歉,不请自来!”老道师走进屋里,回头看了看歌仙花,笑咪咪地说,“乐宫主,你的歌词写得真妙!”说到这儿,哼哼唱了起来,“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数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人人都夸宫主好,宫主好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乐当时羞得鼻子也歪了,“我问你来干吗?”“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说是来了几位贵客!元迈古,好久不见!”
白发老者欠身微笑:“天道师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老了!老了!”天皓白笑笑,又转向太叔夫妇,“太叔广、连之怡,你俩毕业也有十八年了吧!”
夫妇俩神气尴尬,太叔广低声说:“早想来看天道师……”
“客套就免了!”天皓白摆了摆手,“你镇守西方,责任重大,没空来瞧我,也是应该的!”太叔广的脸色阵红阵白,讪讪地说不出话。
“各位的话我都听见了!”天皓白笑了笑,“鄙人不才,稍微有点儿异议!”
“什么异议?明明就是证据确凿!”乐当时粗声大气,面孔发红。
“太叔夫人!”天皓白笑看女子,“鄙人有一事请教!”
连之怡慌忙摇手:“不敢当,家祖父连仲山是您的学弟,家父连倾城是您的学生,加上我,连氏三代都受过您的教诲,天道师只管教训,请教不敢当的!”
老道师摇了摇头:“你先别客气,我可不是谦虚,只是后面的话有些伤人,所以先打个铺垫。”说到这儿,他目光凝聚,“如果有人说——连之怡,你这个未央城来的杂种——敢问太叔夫人,你会怎么做?”
一股火焰掠过女子面颊,嘭的一下,又从两只眼里冒了出来:“天道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打个比方,夫人请如实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连之怡死死瞪了天皓白一会儿,大声说:“那还用问吗?我、我要跟他决斗!”
“好!”天皓白点点头,又冲两个三年生说,“朱圭、申屠华,刚才的录音我听了,可惜是删节版本,听起来不大过瘾!我这儿有个完整版,你们要不要听听?”两人对视一眼,面如死灰。
天皓白一扬手,空中响起了一连串声音:“嗐!看呀,这是谁呀?这个人,不是九星骗子吗?”
哄笑声……
“太叔明!闪开!”
“小子,你少得意了!极乐塔可是学生的禁地,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你不是学生?”
“你能跟我比?你这个红尘来的杂种!”
唿哨声,脚步声……
“嗐,狐狸小子,咱们可得算一笔账!”朱圭的声音。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答话者拖腔拖调。
“狐狸小子!你还欠我五十粒金呐!”
“还有我!”申屠华的声音也很清楚。
“唉!是你们啊,我想起来了。朱圭、申屠华,你俩一手棋下得比屎尿还臭!”
“什么?”
怒吼声,脚步声……
“怎么办?”说话人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太叔明!我俩的过节,不要牵连别人!”方非在说话。
“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
“没错!”方非答得十分果断!
“留声符”戛然而止,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
“朱圭、申屠华!”天皓白慢慢开口,“你们的‘留声符’使得太差劲了。身为你们符法道师,我感到很失望。明年的求职推荐,我打算加一条小小的考语,建议一切声光行业,都不要聘用你们!”
三年生闭上眼睛,齐声发出呻吟,天皓白德高望重,他这一条考语,等于判了两人半个死刑。
天皓白又转向连之怡,城主夫人脸色灰白,两眼木木呆呆,活是一对玻璃珠子,她呆了一会儿,大叫一声:“天道师,你偏袒人!”
“我偏袒了谁?”天皓白摊开双手,“夫人自己说过,如果有人那么骂你,你就跟他决斗!我只是纳闷,到底骂人算挑衅呢,还是挨骂算挑衅呢?阳明星,你是局外人,你来评评理?”
元迈古微微苦笑:“当然骂人算挑衅!”
“还是阳明星脑子好使!”天皓白笑眯眯捋了捋胡须,“好吧,进入极乐塔,是方非的不对,私自斗殴,也是方非的不对,证据确凿,记两次大过。当然,方非犯的错,太叔明一件不少,所以也记两次大过!未央城主,你说对吗?”
太叔广按捺心中怒气,嗓音微微走样:“天道师断案,总是那么公允!”
“你嘴上说我公允,心里骂我老煳涂吧?”
“不敢!”
天皓白笑了笑,转身说:“我倒忘了,这件事还得乐宫主定夺!”
乐当时心里大骂:“老狐狸,元迈古都认了,我还定夺个屁?”他惯于见风使舵,假装沉思一下:“天道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方非毕竟伤了人,记大过惩罚太轻!”
“这我也想好了!”天皓白笑了笑,“我建议,罚方非在‘长流书房’将《八非学宫学生守则》抄写十遍!”
“十遍?”两个三年生低声惊唿。
元迈古也皱起眉头:“天道师,这惩罚太狠了吧?”
“比起开除出宫,可是便宜他了!”天皓白笑嘻嘻看向乐当时,“乐宫主,你说对吗?”
乐当时脸色发青,连声咳嗽:“那么,就按天道师说的、咳、办吧!”
“这件事结了?”
“结了!”乐当时答得有气无力。
“我还得提醒一下乐宫主。假期结束,探亲的家长如无特别事宜,都应该离开学宫!”
“这……”乐当时扫了太叔广夫妇一眼,那对夫妻呆柯柯站在那儿,好似两尊冰雪雕塑,他们万里迢迢来讨公道,结果讨了两次“大过”回去。
“苍龙方非!”连之怡失声尖叫,“你给我记着,我才不管什么守则法律,总之从今往后,太叔世家跟你势不两立!”
“太叔夫人……”元迈古微微动容。
连之怡一跌脚,发疯似的冲出门外,刚一出门,歌仙花就纵声高唱:“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排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
经过精心调教,只要人来人往,歌仙花就要唱歌,这时的歌声钻入乐当时的耳朵,好比千百根钢针轮番刺扎,大宫主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太叔广叫了声“之怡”,也匆匆跟了出去,他是谦谦君子,心中尽管不满,仍然不忘行礼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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