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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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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原以为虞昭容是个能富贵的,也被人算计了不是。”大家听说虞昭容的孩子没了,难耐欢快之色,对巫蛊的忧虑倒是遥远了许多。
众皇子们远远站着,好奇地伸长脖子去听,今晚的事似乎闹得不小。唯瀚景王袖手站在一旁,独沐银辉月色,遗世独立的怡然。太监孙淮提着宫灯在旁侍立,正侧耳听得出神,却发现身边的王爷已转身。
“王爷去哪?”他忙跑几步跟上去,不由得问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不在这等消息么?
“回府。”瀚景王握拳掩口,打了个哈欠。这倦怠的动作在他做来,带了几许从容的气度,“本王得回去看看,自家东墙下是否埋了什么。”
“埋了什么?”孙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不在这守着,就为了回府挖墙脚?
“巫蛊啊。”瀚景王故意放低了声音,孙淮一时没听清,待仔细听清了脸色不由煞白。瀚景王薄唇一翘轻笑出声,振了振翩翩衣袖,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绝食
深夜的宫中,灯火通明。付如海提着灯笼开路,静妃匆匆而来。碧云披风随之摆动,她只是伸手敛了,并不放慢脚步。
“娘娘。”香彻宫的颂月遥遥迎上,恭敬行礼。
“虞昭容如何了?”静妃停下蹙眉问道。依她的本意,与其徒劳地搜巫蛊,还不及陪在虞挚身边。
“昭容依然昏迷不醒。”颂月小脸上也是一筹不展,静妃记挂香彻宫,已让她通报了好几次,却次次都是一样的消息。
“太医们都在?江御医也在?”
“都在。”颂月连连点头。
静妃不由沉默下去,不知该悲还是喜。太医院尽数而出,回天的本事恐怕都有,然而却不能让挚儿醒来。
“你回去吧。”她无心多说什么,敛容转身。只剩皇后的朝凤宫了,搜完了便即刻去陪挚儿。
秋风瑟瑟而起,好似断断续续的喟叹,鼓噪了深夜的寂静。“王爷!”荆儿猛地从梦中惊醒,只觉出了一身冷汗。披衣坐起,心里的惊厥才慢慢退去,转头望着蒙蒙亮的窗外,五更了。再也睡不着,下地推门,湿凉的风让她打了个冷战,地上一层薄霜。
不知昨夜王爷进宫回来没有,她等得太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信步走向洛康王的院落,路过王妃的住处,一片寂静,看样子王妃回来歇了,王爷也睡了吧?荆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前走去,只悄悄地远远地望一眼就好。
朦胧天色中,洛康王的书房灯火长明。怎么没人伺候?忘记了一切顾虑,荆儿迈上台阶,伸手敲门。
“谁?”朝思暮想的、陌生的声音隔门传出,一如既往的柔和,柔和如冰。
“是臣妾,王爷还没睡么?”荆儿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声线。
里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顿了顿,答非所问,“你进来。”
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答复,一瞬间好像秋风变成了春风,落叶变成朝花,“是。”荆儿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书案后,洛康王还穿着昨夜的沧海龙袍,长身玉立,清澈的眸底印了一抹疲惫。桌上是一卷卷堆积成小山的书卷,有的翻开着,有的掉落在地上……荆儿不解地抬起眼帘,他一直都是优雅整洁的,这样凌乱的景象和他真的很不相称。
“记得你通医术。”洛康王缓缓开口,“可知道有什么毒,会让人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荆儿张了张口,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也无心去想,此刻唯一清楚的就是,王府里并没有一个人病倒。那么,还会有谁呢,让他彻夜不眠,翻遍古籍孤本寻找良方。
“王爷!”管家慌张地冲了进来,没料到侧妃也在,然而却顾不得了,“出事了王爷!”
“她怎么了?”洛康王放下书卷,抬眸望定了管家,如天碧的眸子波澜微起。
荆儿心里不知为何一沉。他此刻的淡然,想是心中已有主意了吧。若宫里的那位出了事,他自己打算如何……
“不是娘娘,”管家不自在地看了荆儿一眼,焦急地禀报,“是皇后。刚得到的消息,在朝凤宫搜出巫蛊来了!皇后娘娘已被软禁,冒险让人传话让王爷千万不可妄动。”
“怎会这样。”洛康王眉头蓦地皱起,巫蛊之罪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进宫!”
“王爷……”荆儿看着他如一阵风从身旁经过,忍不住担忧地唤出了声,对失去的恐惧牢牢攫住了她的心。凡事只要和虞昭容有了牵连,他必一败涂地,上次是,次次如是,“皇上已经下令,让王爷非诏不得入宫。”
他步伐一顿,却并没有回头,“事已至此,本王还有其他选择么。”母后在宫中喊冤,众人只怕落井下石都来不及,谁肯相帮?此行是否徒劳无功,他都必须前往。
此际天色已微亮,到了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却都集结在泰极殿的耳房里,议论纷纷。昨夜无眠,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风吹草动,终于等来了天大的消息:皇后娘娘被软禁。三十多年前那场巫蛊案的腥风血雨至今让人心有余悸,不知这次会牵连多少人呢。
“皇上……”辰欢阁里,虞挚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中清泪长流入鬓,“臣妾的孩子没了,就这样没了。”
皇上握住她冰凉无力的手,极力宽慰,“你醒了就好。来日方长,朕保证,对你的宠爱不会有丝毫减少。”
“那样又有何用,孩子死去不能复生,是臣妾没有保护好它。”虞挚哽咽起来。几日以来的愤怒委屈终于得以宣泄,根本无需假意做作,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臣妾给它缝制了衣服,想好了名字,只盼看它出世,平安长大,叫一声母妃。为什么要把它杀死?皇上,她为什么要害臣妾的孩子,让臣妾一眼都不得相见!”
她说到激动处,纤瘦的手紧紧抓住皇上,好像绝望的孤魂,至死不肯退让,“巫蛊之术,何其狠毒!皇上一定要为臣妾报仇,为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此事朕自会责罚皇后。”皇上沉声打断她,为她拉起滑落的被子,“你失血过多,养好身体是首要,不可胡思乱想了。”
“不!”虞挚美目凌然寒峻,瘦削的下巴紧绷,尖得仿佛能将人割伤。她望着皇上,凄然中透着决绝,“皇后不偿命,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孩子!难道皇上要为了生者,让逝者喊冤已矣吗?”
皇上被她强硬的态度逼得移开目光,焦躁无处安放,显露在脸上,“要朕杀皇后,这决不可能。”
虞挚目光一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皇上,肆无忌惮,如利刃割过。良久,她惨然一笑,“臣妾一心侍君,却换不得皇上的真心,也罢。”她松了皇上的衣袖,转头面向床里,“臣妾鄙陋卑贱,命不久矣,不配在君主左右,请皇上走吧。”
“挚儿!”皇上生气又无奈地唤了一声,还从没有人敢对他下逐客令,然而此刻对着刚刚丧子的虞挚,他不忍怪罪只能安抚,“虽然挖出了巫蛊,立刻就定皇后的罪未免轻率,待朕派人彻查此事后再做决断。”
他说完等了片刻,却等不到回答。虞挚一改昔日的乖顺,无言面壁,不理不睬。皇上脸色阴沉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也太任性。”说罢看着她的背影,依旧一动不动。皇上彻底失了耐性,蓦然起身离去。
宫廷朝野,可谓一石激起千重浪。一边是圣眷正隆的虞昭容,一边是与皇上夫妻情深的皇后,无数双眼睛观望着,不知这次谁输谁赢。
“娘娘你瞧,乌发云鬟衬着夜明珠,越发的明艳动人呢。”观澜宫中,宫女为莲妃梳着头。皇上已一个多月没来这里,不过今天看去娘娘的心情似乎不错。
莲妃却只是勾着笑意,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不过对观澜宫提心吊胆的宫人们来说,这一抹笑就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了。她侧耳听了听,“外面下雨了么?”
苏知意过去推开窗,滂沱的雨声骤然清晰起来,“娘娘,是下雨了,瓢泼似的。”他刻意而讨好地形容。果然听他这么一说,莲妃的笑更深刻了。
“大雨天,虞昭容倒忍心。”她捻起一颗蜜糖莲子,悠然放入口中。
与观澜宫的暖香不同,此刻的香彻宫一片静寂空阔。虞挚抱被靠在枕上,虚弱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陈泉带着宫人们跪了一地,如织托着饭菜,“娘娘,您大病未愈,一天没进食怎么得了?求您吃一口吧。”
大家期待地偷眼瞄着,虞挚却无动于衷。她的视线越过众人,望着半阖的窗外,秋雨淋漓地下着,在檐下连成漫着白雾的水线,“下雨了。”她喃喃地念着,声音不大,陈泉侧耳才听清。
“娘娘,下雨了风寒,您要进补暖……”
“滚!”虞挚忽然低吼了一声,抓起怀里的枕头猛地掷了过去,她力气微薄,却还是打得如织托盘一歪,杯碗滚落在地上,众人脸色苍白,“娘娘!”虞昭容出身名门,一向优雅,喜怒不形于色,从未如此失态。
“都走。”虞挚无力地闭上眼,紧抿了唇再不说话,众人不敢违抗尽数退下。她双目依旧阖着,眉头却微微蹙起,片刻泪水便从睫毛中溢了出来。
洛康王此刻正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为皇后求情。而她绝食,就是要取皇后的性命。
他们已落到如斯地步,成了彼此最大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依靠
一场秋雨愁煞人,深重的朱门后,锁住了不为人知的哭泣。明大将军府里,管家举着伞一路小跑着,“大小姐,大小姐!”
明楚皙不管不顾地走着,丝履踏入水中,鞋袜裙摆早已湿透。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意,模糊了泪水。她猛地推开书房的大门,膝头一软就跪在地上,“爹,我求你,想办法帮帮王爷!”
“皙儿,你回来了。”明大将军一身便装,正在美妾的侍候下品茗,见到掌上明珠狼狈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沉声吩咐身后的丫鬟们,“去服侍大小姐。”
“都什么时候了,爹还顾得这些?!”明楚皙蹭地站起身,作为将军之女,她自幼所受管束极少,说话行事一向凌厉果敢。
“皙儿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明大将军摆摆手,让周围的人退下,无比耐心地问女儿。
“王爷已在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支撑不住,爹爹难道要女儿守寡吗?”明楚皙心急如焚,一时口不择言。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明大将军缓缓说道,没有欢喜,也没有焦虑,只是道出一个事实,不太出乎他意料的事实。
“皙儿明白这场联姻出于政治,可是,可是天下哪个女子会不喜欢他。”明楚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纵使在生死攸关的紧迫关头,提起新婚夫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沉溺在甜蜜当中。明大将军看着女儿痴痴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王爷倒了,对明家百害而无一利,爹就不着急么?”窗外的雨声惊醒了明楚皙,她复又上前,苦苦哀求着。
明大将军放下茶盏,爱怜地握住女儿的手,他年过半百才得一女,疼爱有加,要星星不会给月亮。然而今天,明楚皙的要求他无法答应,“皙儿,你该明白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救人不如自救。洛康王跪在那里不起来,天下最着急的就数明家了,可我能怎样?”
明楚皙抬头不解地看着父亲,她听懂了每一句话,却不懂其中的意思。明大将军顿了顿,才苍凉又愤然地开口道,“整一个西风大营就等一声号令,他却选择跪在那里,求皇上心软。这样懦弱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亦不值得明家效忠!”
“爹……”明楚皙喃喃地叫了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深信洛康王是天神一样完美的典范,懦弱两个字对他是极大的侮辱,然而她又无从驳斥父亲的批判。事实就摆在眼前,尽管她心里隐隐地不愿相信,却找不出理由。
“他不是这样的……”她僵硬地重复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心中的犹疑驱散。明大将军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秋雨,端起茶盏,饱经风沙的手上风骨遒劲。
“王爷不需这样的……”宫门外,荆儿伫立雨中,将伞撑在洛康王头顶。一天一夜的浇淋下,绢伞抵挡不住水的侵蚀,开始淅沥地漏雨。她觉得自己将要站成永恒的雕像,立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
就算不是雕像,这也是她一辈子的姿势吧。
“李将军在王府等了一夜。”她浑浑噩噩地再次开口,冻僵的嘴唇不听使唤,话说得含糊不明。但她相信,她都能看懂的事情,洛康王一定明白。听说李将军今早才怅然离去,荆儿从来都不知道一个西风大营的势力有多强,够不够和皇上抗衡。但入京经历了这些事情,她隐隐觉得皇上是忌惮洛康王的。
“王爷还是回去吧,这里好冷……”混沌的麻木从脚底升起,荆儿的身体晃了晃,意识忽远忽近,“王爷,何苦呢……”眼前一阵花白,天地间的雨声倏忽远去,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荆儿,荆儿。”一声声呼唤传来,并没有牵动肺腑的急切,但她已经满足,至少他叫了她的名字。守在远处的仆从奔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她。
“王爷,不要求了,皇上不会……”她伸手无力地抓着、挣扎着,喃喃呓语,思维因为昏迷骤然变得简单清晰。她不想走,否则谁来守着他,谁来为他撑伞。
“你不懂。”一声低若秋风的叹息,沉沉跌入肝肠,寸寸寒凉落寞,“我求的不是父皇。”
梦里是谁在说话,为何让这梦境真实得疼痛难忍,荆儿闭着眼睛,滚烫的泪水滑落,在秋雨中变得冰凉。他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皇后陷入困境,所以固守着一个王爷的底线对抗皇权,不忍心用兵权胁迫皇上惩治虞昭容,所以选择了伤害自己。
这一天一夜,他都是在求她,求她放手。
香彻宫里,又是无比安静的一天。红萼端着原封未动的饭菜出门,交给御膳房的管事公公,沮丧地摇了摇头。公公擦了一把汗,急得直跳脚,“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拎着饭菜转了几圈,回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拉着红萼的衣袖扑通跪下,五十多岁的人了,嘴里叫得甜,“红萼姑姑,小的斗胆求你再劝劝娘娘,别再使性子了,对谁都不好,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吃一口我也能回去交差啊。”
红萼被他当救星拉着,又急又委屈,气不打一出来,“你倒怨起了娘娘,我们昭容受了多少罪有谁知道?你要叫屈就找皇上叫去。”
“小的哪敢!”公公都要哭出来了,压低了声音,“不瞒姑姑,皇上,也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红萼一愣,万没想到皇上那里也是这般情形,堂堂一国之君滴米不进,这回可闹大了,恐怕对虞昭容不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食盒,“你等着,我再进去看看。”
辗转挑过几重帘幔,红萼放轻了脚步,虞昭容正躺在榻上假寐,瘦弱苍白,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了,再不醒来。如织和陈泉正在一旁侍立,见红萼又回来了,不由上前拦下她,“怎么了?”
“皇上也绝食了。”红萼小心翼翼地说道,如织和陈泉对视一眼,立刻忧心忡忡。三人商量了一会儿,正束手无策,一回头只见虞昭容已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们。
“娘娘……”三人行礼,红萼提着食盒就想上前。
“都下去罢。”虞挚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声音微弱却坚定。想必刚刚的话她已听到,既然无动于衷,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远远地退到一边。
虞挚躺在那里,饥饿让她根本无法入睡,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如同虫噬,但她不在乎这些,身体的疼痛不能影响她的思绪。
很多人都来过了,声色俱厉的太后,“仗着皇上的纵容,你也要有个自知之明!”
怅惘的静妃,“你恨皇后,可她是洛康王的母亲,当真斩得断么?”
冷酷狠毒的乌婆婆,“想在宫中安身立命,不除皇后更待何时。”
最后是江潮平。
“姑姑请你来劝我么?”她漠然询问。
“微臣为娘娘诊脉许久,别的不知道,铁石心肠还是诊得出的,怎还会不自量力。”他撩袍坐下,神色还是一贯的冷清,话语里却多了与人间烟火有关的情绪,让虞挚的表情生动些许。
“不过,微臣还是有句话想问。”他按着她的脉,清澈的眸光抬起,语气平淡不起波澜,“皇上百年之后,娘娘想依靠何人?”
大不敬的话就这样道出,他却是不在意的,因为他知道,她也是不在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画眉
虞挚起身,慢慢走到妆镜台前。镜中的女子苍白中难掩凌厉,好像海风中突兀的礁石,纵使经过千万年风吹,还是坚硬得会伤人。
依靠何人?
想起这四个字,她忽然笑了笑,就像江潮平说出这个问题时那样,她无聊而悲哀地笑了笑。
“原来你早看透我。”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不敢。”他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惶恐或得意,振袖起身,行礼告辞。
虞挚拿起梳子,静静地拢过长发。偌大的宫中空无一人,外面瑟瑟的风声吹过,空荡了心房。她没有子嗣,皇上死了之后,最有希望继位的是四个已封王的皇子,浩南太小又被贬出京,淮意王久不在大铭,没有根基,只剩洛康王和瀚景王,瀚景王属莲妃一党,从来都是与她为敌的。那么,只有洛康王了。
嘴角苦涩地翘了翘,不得不承认,江潮平这剂药的确下对了症,依靠二字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在这皇宫里,还有什么比它更诱人呢?
一下一下梳着乌发,她苍白的脸颊被发丝掩着,显得分外瘦削。梳子卡在发梢,虞挚对着镜子面无表情,手下狠狠地撕扯,长发被连根拔下。窗外雨声渐稀,她不知怎地忽然怄起气来,烦躁地毫无章法地梳着,乌黑的发丝纷扬落下,萎靡一地。
胸中升腾着恨,却不知该恨谁。手里紧握着刀,最想杀死的是自己。这百般滋味汇成旷古的、没有方向的寂寞,在千疮百孔的心中呼啸而过。
“如织,红萼。”她一刻也忍不了了,开口唤人。再沉静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听到传唤,如织和红萼满怀期待地跑了进来,“娘娘?”
“更衣。”虞挚幽幽地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看不出表情。
深夜的泰极殿中,皇上伏案披着奏折,不时掩口咳嗽。付如海满面忧色地站在一旁,短短一天,他就急得嘴上起泡,皇上是万金之躯,一顿少吃一口都不行,更何况一天颗粒未进。要是皇上有个好歹,他多少脑袋都得砍光。
“皇上,歇歇吧……”付如海早碰了一头钉子,不敢再提用膳的事,只得先劝皇上休息。
皇上笔锋顿了顿,皱眉看着奏折,又仿佛透过纸张看到了别的,“朕怎么睡得着。”
付如海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虞昭容,本以为她承宠不过因为年轻貌美,没想到还真扎根在皇上心里了。进宫当差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朝天子为了一个女人辗转无眠。
宫门吱呀呀地打开,一个纤弱的身影走了进来,踌躇中不失婀娜。付如海浑身一凛,又惊又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进泰极殿,外面的守卫都没长眼么?他正要呵斥,却一眼看清了来人,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头试探地瞄了一眼皇上,“这……”
皇上依旧翻阅着奏折,眼也不抬,仿佛根本没看见有人进来。然而那紧绷的面容泄露了他的情绪,冷冷的带着怨气。付如海察言观色,便也不再打算通禀,悄然退后一步,隐入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皇上。”虞挚在殿下跪倒,低低地唤了一声。
她罩着黑色的斗篷,显得苍白而凄楚,斗篷下露出单薄的杏白衣裙,别无繁饰。瘦削的小脸上没有施妆,娥眉颦蹙,咬唇无语。
皇上目光落在奏折上,坐在那一动不动。
虞挚却也再无声息,只默默地跪在那里,凝静而遥远地对峙着,没有小女儿的撒娇媚态,也没有媚女人的风情万种。
付如海在一旁侧耳听着,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好不容易进来见到皇上,虞昭容就仅仅一句“皇上”了事?唉,为何就不说句软话,非要等皇上耐心耗尽将她赶出去么?要知道,宫里的女人绝不会浪费和皇上独处的一时一刻。
手臂粗的龙烛熊熊燃着,将时间一截截烧去,大殿里静得仿佛无人存在。皇上在奏折上写下朱批,合上,放在一边,再拿下一份。伸到空中的手顿了顿,终于忍不住,不动声色地往殿下瞥了一眼。一片幽暗中看不清虞昭容的面目,只望见几道晶莹的泪痕,汩汩不断地蜿蜒着,悄然落在襟上。
皇上眉头皱得更深,手定格在那里,已忘记了要做什么。不知她已这样默然哭了多久,泪水汇聚在尖削的下巴上,一滴滴落下,那一瞬间让人错觉她是水做的,等眼泪流尽了,人也就要化归到水中去。
“哭什么。”心里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皇上不由开口。
虞挚一听皇上的话,没有抬头,反而哽咽得更加厉害。她肩膀微微耸着,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暮色四合中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朕对你,真是束手无策。”皇上慨叹了一句,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虞挚身边。明黄色的袍摆悠悠摆定,大手伸到她的面前,“起来吧。”
虞挚抬起头,哀哀地望了皇上一眼,好像被遗弃的猫儿,平时的伶牙俐齿都没了。静谧的空气中,盈盈而不得语。
皇上心底一阵久违的悸动,到底是弯下腰,将她横抱起来,“来了又不说话,倒像是朕求你。”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怀中的人轻得像一片落叶,大病未愈,楚楚可怜,让人不忍碰触。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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