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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江山by蔷薇柠檬-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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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慎言坐在天井边,专心致志地,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手上的小刀,在给一条比云耀胳膊稍稍细点的草蛇剥皮。
他今晚的目标是烹制蛇肉羹,而在他脚边的海碗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一晚蛇血。
这蛇血,郡主可是指明要用来熬药的,说是对她练气大有好处。
因为云若辰需要,所以叶慎言每天在练功之余,都会去替她捕几条蛇来放血熬药。
成效是明显的,因为小郡主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然而蛇肉羹再美味,蛇血熬制的补药,终究是腥臭的。
可云若辰仍是强迫自己努力喝下去,每天喝。
她需要这些补药来助自己练气。越快恢复元气越好,外面的形势已经极为危险。
听雨楼每天一次的飞鸽传书,送来的都是些令人头痛的消息。
为什么朝廷军队的情况会急转直下,败退得那么快?
只因为东南援军的大将岑智勋遇袭,装备精良、补给充足的东南军会败得那么快?
云若辰默默地想:这不科学!
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由得她不信。
“聂管事。”
云若辰放下药碗,用帕子印了印唇,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聂深。
她的“药”,都是聂深亲手熬制。
而服药后半个时辰,也是由聂深为她推宫活血,帮助药力消化在经脉内云若辰且不忙着请聂深为她活血,缓缓道:  “今天的军报里,诚王君距离京城仅隔六城……”
“我想,我必须离开了。”
聂深眉头微蹙,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听她要离岛就出声劝阻。
相处时间越久,他越清楚云若辰的个性是如何坚决。上次他能说服她暂时留在岛上观望,一来是云耀病重让她放心不下,二来……战况也没有这么严重。
可是从近日听雨楼送来的军情看来,朝廷军队惨败连连,竟让诚王军长驱直入……
朝廷那些人,真没有!
云若辰叹口气,说:“可是……星儿……”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云耀正在院子里和叶慎言玩耍。
叶慎言手的确很巧,从林子里采来竹子破成竹篾,编成各种各样的小笼子、小动物,云耀玩得可开心了。他还带着云耀到林子里抓小虫子,放进笼子里逗着玩儿,惹得云耀笑个不停。
也许是因为聂深每天替云耀祛除寒毒的缘故,还有饮食、锻炼、玩耍、晒太阳……这种种条件配合起来,云耀的身体好得挺快,又恢复了原来活泼可爱的小模样。
云若辰透过窗棂看着弟弟欢快的笑脸,唇角下意识地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少女清浅的笑容,在初春午后柔软温和的阳光下,秀美如画。
聂深竞不敢多看,悄然将视线移开,也将目光焦距定在院子里的云耀身上。
从前他总觉得云若辰长得像怜卿,但日子久了,云若辰又渐渐长大,这时他又觉得她们母女其实不太像了。
聂深不得不承认一一云若辰并不是她母亲的衍生体或复制品,她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微微有些焦躁。
这对养气功夫已练到极致的聂深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我竟有了心障……”
聂深暗想,或许,自己需要回叶枞身边,闭关静修一段时间了。
在聂深沉思的时候,云若辰再次开口。
“聂管事,我还是决定,把星儿带在身边,一起走。”
她下了决定。
当听到云若辰的决定后,顾澈和叶慎言都没有异议。
将近一年的海岛隐居生活,少年们的身上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在聂深堪称“残酷”的磨练下,顾澈和叶慎言的修为进步巨大。
顾澈本来就比同龄人高大很多,如今还没满十五岁的他,已经比云若辰高出整整一个半头。按云若辰的算法来估计,他大概快有一米八高了。
叶慎言也在长高,虽说比顾澈还矮不少,也早过了一米七。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这身高足以傲视同伴了。
而云若辰从昏迷中醒来,逐渐恢复元气后,同样拔高了不少。少女婀娜的体态就像海岛上新长的嫩竹,在风中摇曳出优美的弧线。
即使穿着最朴素的衣裙,她的美丽仍旧让两个同伴忍不住时时将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当她回望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以最快的速度转头离开。
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我去准备行李。”
叶慎言很自觉地把自己置于小郡主的“厨子兼后勤总管”的位置,听到云若辰说要离开后的第一反应,是考虑着该带多少干粮,多少日用品才好?
一眨眼的功夫,他脑子里已经列出了长长的杂物清单和干粮菜谱。现在天气还不够好,打不到多少猎物啊,但是总得弄多些肉干吧?小郡主平时可爱吃肉干当零嘴了!
顾澈的反应是:  “太好了,我还要把小毛和小金一并带上!”
“你那该叫大金了吧……”
叶慎言小声吐槽了一句。
可不是嘛!小金现在那翅膀一张开,不说遮天蔽日,但绝对够吓人。这么巨型的飞禽,还叫什么小金……
不止是金雕,当初的小马驹小毛,也早就长成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了。
顾澈每天都要骑着它在密林里溜好几圈,顺便让它吃草。
这俩家伙,去年还跟着他们一块儿搭小竹排逃难呢。现在,必须是像样的渔船才能装得下了吧?
他们的反应让云若辰很高兴。她回房低头亲了亲弟弟熟睡的小脸蛋,轻声道:“星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是的,回家。
父亲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
云若辰决不能坐视父亲被诚王打败!

第一百五十五章:漫漫归途

半月后的傍晚。
料峭春风吹在方破冰不久的江面上,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涟漪汇聚成涌动的江流,推动着在江上行驶的船只缓缓前行。
“姑娘,江上冷,快进舱里来。”
叶慎言从船舱冒出头来,招呼云若辰进去。
“我烫好了甜酒,还窝了糖心蛋呢,快来趁热吃吧!”
不愧是贴身服侍云若辰日久的叶慎言,太了解她的脾性了,知道只有用食物来引诱她才是正道。
果然,云若辰马上就笑嘻嘻地钻进船舱,向叶慎言伸出手。下一刻,她那双凝霜赛雪的皓腕上,已稳稳托住了一只小银碗。
热腾腾的甜酒香气扑鼻,酒味其实很淡,更多的是糯米香。这是昨儿晚上,他们在一个偏僻码头停泊歇脚时,叶慎言向邻船船娘买来的,渔家自酿的甜酒。
云若辰启唇轻啜一口甜酒,味道不见得有多特别,但胜在清澈纯粹,有种朴素的农家味儿。当饮料来喝,还是很爽口的。
喝两口甜酒,她又勺起酒里窝得嫩嫩的糖心蛋咬了一口。半凝固状的蛋黄在舌尖上流淌,饱吸了酒香米香的蛋液顺滑得令人心醉。
而豆腐般娇嫩的蛋白也别有风味,难为叶慎言把火候掌握得这么好一一酒的温度、蛋的熟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她都舍不得把甜酒喝完了。离岛十来天,大半时间在赶路,所以三餐总是吃干粮的多。叶慎言知道她嘴馋,才特意去寻找些新鲜食物给她吃吧。
真是贴心呀,我家慎言最可爱了。
顾澈正在甲板的另一头,和他的爱马小毛“说话”。他们这艘船算是中等大小,配备有艄公与水手各一名,都是正常的下苦人,并非聂深的手下。
聂深与他们同行,自然,戴上了他那张平庸到极点的中年人面具。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各自的身份是:身为主人的表兄妹仨,顾澈和云若辰姐弟;管事,聂深;小厮,叶慎言;另有英俊逼人的高富帅标配骏马一匹,虽然名字是残念的“小毛”,更残念的是它的主人这辈子都不打算替它改名字……
哦,更英俊的是在天上飞的那头名叫小金的金雕。如果船家知道有这么头比他们的船小不了多少的扁毛畜生在追着他们跑,会不会吓得生意都不做了,弃船逃跑?
本来这俩船家就不大乐意做这种北上的生意呢,还好心地劝他们别去了,等局势平静些再说。谁不知道现在诚王的反军厉害?听说都快打到皇城根啦!
而且,如今水盗也多啊。
这群人还带着孩子和姑娘,就一个中年管家在照顾,连个护院都没有!
怎么反倒还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呢?
不过在聂深无声地往老艄公手里放了个沉甸甸的大元宝之后,老艄公看在巨额利益上,还是咬咬牙,走!
世道不好,他们船家的生意也难做,就快揭不开锅啦。唉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
就在此时,年近半百的艄公和他那不知是侄子还是外甥的小水手,就在讨论着打仗的事情。
听他们忧心忡忡地讨论着,云若辰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把银碗搁下,走到舱房一角的小床上,给熟睡的云耀掖了掖被角。
云耀这两天有些小晕船,好在船家都备有给客人喝的晕船药,狠狠给云耀灌了几碗。不过土药的毛病就是太烈,云耀倒是不吐了,却老是犯困。
才两岁的孩子呢,就被迫跟着她颠簸流离。
“姑娘,不必担心,星儿脉息很稳。”
叶慎言安慰道。
为着掩人耳目,他不能叫她“郡主”,只得换了称呼。不过对顾澈,还是阿澈阿澈地叫着一一他的主子只有小郡主一个,其他人嘛,那都是浮云啊浮云。
晚饭和过去半个月一样,还是在船上吃的。艄公有个小炒锅,能煮简单的食物,但他的手艺和叶慎言相比差距太大,让云若辰这种被养刁了的吃货很不适应。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宁可吃叶慎言做的干粮。
但今晚的伙食还好,因为下午的时候叶慎言跑去和小水手借了钓竿,居然钓上了两条巴掌大的银鱼。叶慎言跟艄公借了锅子和油盐,把鱼煎得香喷喷的,又浇上一勺江水闷成雪白的鱼汤。
熬出的一小碗鱼汤,就让云若辰和云耀姐弟俩分着喝了。云耀喝得直咂摸嘴儿,也不闹着晕船了,小脸上有了些生气。
云若辰心疼地抱着弟弟,不住摩挲他的小脸。云耀年纪小是小,却是个鬼机灵,奶声奶气地仰着脖子对姐姐说:“姐姐,星儿好好的!”
“嗯,星儿好好的。”
云若辰把弟弟抱得更紧了。
从他们藏身的海岛到京城,正常行程也要走一个多月,而且水路、陆路要交替行进。如今战火连绵,路程就更难走了。
但情况紧急,聂深也明白云若辰想早些赶回父亲身边的心情,还是替她找了最方便的捷径。
这一带,听雨楼的势力不足,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不过聂深已经联系好了手下,顶多再过一两天,听雨楼的人就会来接应他们。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换上好车好船,走得更快了。
“有人在唱歌?”
顾澈好像隐约听了一耳朵,再凝神细听,又没有声息了。叶慎言点点头说:“刚刚是歌声……”
话音方落,清亮的渔歌又在水面上荡漾起来。这会儿,不止是顾澈和叶慎言,连小云耀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是晚归的渔娘在唱歌,婉转清越,虽然听不清在唱着什么,仍能感受到少女愉悦的心情。
船头上,艄公与少年水手也在静静聆听这渔家特有的曲调,早就停止了对战争景况的争执。
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里,总有些天性乐观的人,会让周围的人也感染上他们的乐观。
渔娘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倦意,想来也是劳累一天了吧?春天刚来,鱼儿还小,能捞上网的并不多。世道又惨淡,生意不好做……
然而这少女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歌声一阵高过一阵,与哗哗的水波声呼应着,为早已沉黑如墨的夜晚增添了几许亮色。
“姐姐,你也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云耀吮着手指望向姐姐。顾澈和叶慎言也不自觉地围过来,他们好像也很久没听云若辰唱歌了。
“好吧,姐姐唱歌给你听。”
云若辰笑笑,清了清嗓子,刚想起调子,忽然听见远处的一声惊呼!
下一刻,他们立刻判断出,是方才那唱歌的少女在叫嚷着什么。
“什么事?”
云若辰愣了下,看向叶慎言,叶慎言迅速出了舱房。
还没等叶慎言回来禀报,云若辰便听见船尾的艄公在颤声道:  “河……
盗,是河盗!”
什么?
云若辰神色一凛,左手搂着弟弟,三枚铜钱顷刻反扣在右手手心。
这些天里,她为了养精蓄锐,没有费神卜算行程吉凶,把安排路程的事都交给了聂深。她相信聂深一定会尽力将她送达目的地。
但不知这伙河盗的人数有多少?战力如何?
敢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出来打劫行船,肯定对自己团伙的实力挺有自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溃散的散兵游勇,不知从哪捞了一条船就开始当起河盗来了。
“若辰,别出来。区区毛贼,不足为虑。”
聂深低沉的男中音传入她耳中,云若辰的心定了许多。不过她还挂心着刚刚那惊叫的船娘,忙扬声道:“聂管事,那姑娘如何了?”
聂深没回应,外头的嘈杂声却是越发闹腾了。水上的动静大了起来,艄公和小水手颤抖着想划船逃走,小船却是滴溜溜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又回头一一想来,是被外头的人围住了?
那,河盗们或许还不止一艘船呢?
“哈哈哈,这里还有一艘船!”
“快把这艘也劫了!嘿,不知这船上,是不是也有漂亮的小娘啊?”
“刚才那小娘就挺水灵……再劫一个咱们晚上就不寂寞了哈哈哈……”
猥琐至极的狂妄笑声,从河盗们的船上飘过来。艄公水手完全软成一团,瘫倒在地。
“鼠辈……”
云若辰摇摇头,嘴边掠过一丝冷笑。在云耀好奇的目光下,她将右手心的三枚铜钱轻抛在舱房地板上。
她嘴里念着口诀,云耀也听不懂,只觉得姐姐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渐渐小下去。
“唔,小事一桩。”
看到卦象上清晰的指示,云若辰彻底不担心了。
她反而还有些开心一一前些日子,她还不能如此迅速地卜算出卦象呢。
看来自己的元气恢复得很不错!
叶慎言像一只灵活的猫儿无声地回到她的身边,不用问,一定是聂深赶他回来贴身保护自己姐弟的。
“慎言,记得把那小姑娘救回来。其他人嘛……”
云若辰冷笑道:“喂鱼就好了。”
听那些人的谈笑,就知道他们绝对做了不少孽。她不关心这些河盗的来历,灾民也好、溃兵也好,既然他们自己找死撞上来……那就去死吧。
随着她的冷笑从唇间逸出,江面上的厮杀,终于揭开了帷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纪嘉凝

老艄公吃了一辈子水上饭。这条水道上哪儿有暗礁,哪儿有逆流,哪一段宽哪一段窄,他都了如指掌。
这些年里他见过的河盗也不少,有时他跑得快溜掉了,也有过被逮住抢了船的时候,但总算逃了条命回来。
可今晚这些河盗一露面,先是打劫了前面那条小渔船,他就知道完蛋了是溃兵,不是真河盗!
要是以河盗为生的那些匪人,他们只为求财,一般不怎么打劫小渔船一一不够塞牙缝啊。就算打劫大船,也是以抢夺钱物为主。当然也有抢劫妇孺的,可对下人水手,并不会完全下死手。
从河盗手里总算还有逃生的机会,但溃兵?
这些战场上的失败者,心早被烂腥的血肉染黑了吧?人命在他们眼中,比草芥更不如。因为今夕不知明朝的无望感,已将他们逼成扭曲的疯子了。
年轻的水手还不理解艄公为何发颤得连稀疏的黄胡子都在抖。他才十五岁,打小水性就好,阿伯说过,自己是这一带水性最好的少年。那……我可以带着阿伯跳江逃走啊!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下水,就会是那些大头兵们最好的娱乐一一他会被乱兵们哄笑着射成一只水中的刺猬,连半丝生机都没有。
“完了,完了……”
老艄公浑浊的眼睛早就患上干眼症,流不出眼泪,都是因为常年在水上风吹日晒的缘故。然而此时,小水手似乎看见了他的阿伯眼角滚下几滴水珠,沿着满脸的褶子散开了。
水手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陷入了绝境!
然而就在此时,围着他们的小船大肆叫嚣哄笑的溃兵们,却纷纷惊呼起来!
“啊?”
发生了什么事?
小水手情不自禁地朝那几艘令人害怕的船上扫了几眼,旋即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吓呆了!
今夜月色很好,溃兵们的船上也都点着火把,把江面照得通亮。小水手刚抬起头,就看见了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道灰色身影,从他们这艘船的船首如飞鸟般掠过江面,朝着离他们最近的盗船扑去。
不可能吧!就算是“最近”,目测也有好几丈远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那位姓聂的管事?
小水手脑中刚浮起这念头,旋即被对面传来的惨叫声吓得脑子又陷入了空白!
“啊!这是什么人!”
“快来人……”
“朝他身上招呼啊!”
溃兵们都在战场上打滚过,谁手下没有人命?况且这些天里他们沿途打劫渔船旅船,杀的人多了去了。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那盗船上的贼人们都陆续反应过来,想抄起手上的家伙把聂深干掉。
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聂深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白夜师父真厉害。”
舱房里,叶慎言守在云若辰身边,对聂深崇拜不已。从那些贼人惨叫声的频率就知道聂深杀人的动作有多迅速了。
云若辰很少见到聂深出手,但她相信聂深的深不可测的实力。区区蟊贼,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可能是聂深的对手。
“阿澈呢?”
她比较关心顾澈。这家伙,憋了多久了?这下子有架可打,快要乐死了吧?
叶慎言笑道:  “刚刚看他直接抄着撑船蒿跳到那边船上了,这会儿估计杀了几个人了吧。”
从听雨楼出来的人,不会再把杀人当成一回事。
云若辰也不是没沾过血的,只是,她心底有声轻轻的叹息。也不知自己当初把叶慎言送到听雨楼,是对是错?
他不过是比较机灵的孩子……现在却……
唉,也罢。
这本就是人吃人的世道。乞丐要求生,大宅门里也有暗涌。她的父亲投生在帝王之家,面对的残酷考验难道又比叶慎言更少吗。
看来叶慎言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这就够了吧。
“救命啊……”
“快阻止他!他是个疯子!”
“天啊,这里还有一个!”
“老黑,狗子,你们,啊……”
老艄公和小水手不由自主地紧紧相拥着,瘫坐在甲板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杀戮。
不停有河盗被丢尽水里,但浮起来的几乎没有。每一个被丢下来的人,身上都有聂深送给他们的致命伤。
对付这些人,聂深不需要武器,他的武器就是他的劲气。他袍袖一挥就足以将一个百八十斤重的汉子砸飞,许多贼人根本还没靠近他的身边,就被直冲面门的劲气撞到船舷和甲板上,硬生生被甲板戳穿心肺。
聂深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进,很快就将一艘船上的贼人都杀光,又一跃飞到另一艘船上截住了想要弃下同伴逃走的河盗。
而在第三艘船上,顾澈正面临一个令他挠头的难题。
当他干掉了三名贼人后,一个黑粗汉子抓着一名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少女,把刀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那少女披头散发,看不清相貌,但身形还不及大汉的一半,十分娇小。
顾澈估计这就是方才出事的小渔娘了。
慎言说,若辰可是让他们把小姑娘救出来的。就算没有若辰的叮嘱,顾澈也无法看着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出事而不管啊。
“嘿嘿……”
黑粗大汉强笑着给自己鼓气,一步步逼近顾澈,他的同伴们也朝顾澈围了过来。隔壁船上同伴们的惨呼声把他们吓得太惨了,他们决定不能再停留,赶紧把这小子干掉走人!
顾澈的表情还是很轻松,他耸耸肩,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天真呐……”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几乎被淹没在贼人们的惨叫和江涛声里,只有离他最近的河盗听见了。
还没等那河盗发出嘲弄的声音,顾澈突然暴起!
“嗷一一”
一蓬鲜血从那河盗背上喷洒而出,溅了周围的人满身!
顾澈终于全力出手了。
苦练近一年的顾澈,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只懂赛马射箭的军中少年。
聂深对他的训I练是残酷而艰苦的,这残酷与艰苦的考验并不仅仅限于在每日打熬筋骨上。在这一年里,顾澈虽然没有杀人,却与许多凶恶的野兽搏斗过一一
聂深甚至曾经单独带他出海,然后直接把手无寸铁的他丢进满是鳄鱼的海域里,让他活着游回船上。
云若辰并不是很清楚聂深每天是如何训练这两个孩子的,顾澈和叶慎言也很少对她说起自己的辛苦。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为自己定了目标一一要变得更强。即使要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们也要变强。
差点眼睁睁看着云若辰死去,让他们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如果当初,他们能有聂深那样强……
也许云若辰就不需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冒险阻止那些追杀她父亲的人了吧?
顾澈将洞穿河盗胸口的手缓缓抽出,面上再无一丝笑容。
那个单纯无忧的少年顾澈,早就被他自己硬生生在心里抹去了。
渔娘嘴里塞着破布,脸上都是眼泪。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贼人在发着抖,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好锋利啊,尖锐的痛感刺得她身子发麻,僵硬得动都不敢动。
那个人……那个人也好可怕,居然徒手就把一个河盗的胸脯给打穿了。
她不认识他啊,这到底是什么人……
月光洒在顾澈溅了几滴鲜血的脸上,有种冰冷的味道。渔娘只觉得血腥味直冲自己的鼻子,难受得就要呕吐出来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劫持着她的黑粗汉子失控地大嚷,原先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拼命挥舞着,刀风割得渔娘脸皮生疼。
“呼!”
渔娘感觉一阵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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