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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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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真真赶忙摇头:“没有,婢子没担心什么。”脸又红起来。
张原心道:“我这身体才十七岁,按周岁算才十六,真真还小我一岁,虽然看似身体已完全长成,但生儿育女还嫌早,古人早婚早育,婴儿夭折的多——”
岸上传来笑语声,张岱他们回来了,船工赶紧清扫船头的积雪,免得张岱一行上船时打滑出意外。
青浦一夜大雪,早起时院中已积了数寸厚的一层,张若曦穿着紫貂寒裘,立在阶墀上看雪,对身边的夫君陆韬道:“小原他们应该已经从金陵动身了,只不知到了哪里了,这么大的雪,不会阻了他们的行程吧?”
陆韬道:“水路行舟,不起大风大浪就无妨。”
厢房里传来履纯、履洁的吵嚷声,张若曦便走过去,两个保姆和两个婢女在手忙脚乱给履纯、履洁穿衣戴帽,两个小孩子又蹦又跳、手脚乱动,不肯好好穿衣,还是张若曦进来叱喝一声才安静下来,很快就衣帽齐整了,小兄弟二人跑到院中玩雪去。
天寒,老年人起得晚,陆韬用了早餐才带了两个儿子去向父亲陆兆拾玻湃絷卮肆礁鲦咀拥角霸豪硎拢庹永锏氖孪衷诙际侨絷毓茏牛笆⒚郎毯拧钡氖乱彩侨絷卣乒埽咳帐路保迷谌絷匾材芨桑蚶淼镁刑酰絷鼗乖谘白隽耪撕退慕耪耍芾怼笆⒚郎毯拧保约喝舨欢耪撕退慕耪耍鸵妆幌旅娴娜嗣杀危笆⒚郎毯拧钡谋曛臼峭庠材诜降囊桓鲎濉懊馈弊郑忠言谇嗥帧⒒ぁ⑸虾!⒗ド娇肆錾唐蹋谜旁歉龌呗阜煲鹿さ姆ㄗ樱淮笪招В⒚篮派唐萄杆僭诟鞯卮蚩贰⒄疚冉鸥湃絷丶苹髂暌焉唐炭剿罩荨⒓涡撕秃贾荩泵蕖⒊裰蠓黾樱枰罅考家真凳斓闹ぃ庵挥幸幻孀约号嘌幻娓咝狡盖搿
辰时初,忽听大门口有仆人叫道:“介子少爷到了,介子少爷到了——”
张若曦大喜,放下手中的簿册,快步迎出去,就见门厅上一大群人,有好些陌生面孔,便站住脚,吩咐仆人赶紧去请陆韬来——
这边张原兄弟三人已经望见张若曦,赶紧过来见礼,张若曦极是欢喜,打量着弟弟张原,说道:“小原似长高了一些——宗子、燕客,路上辛苦,请入厅坐,那几位是谁人?待你姐夫来了再招呼吧。”
陆韬很快就出来了,张原向他引见黄尊素、倪元璐、祁彪佳三人,一起到正厅坐定,四只火盆炭火燃得旺旺,张原略说了几句,就进内院和姐姐张若曦说话,问知父亲张瑞阳是九月初六到的青浦,在青浦待了三天,履纯、履洁都不认得外祖父,张若曦又说宗翼善及其父母已跟随父亲张瑞阳一道去山阴,宗翼善还是愿意在山阴安家——
张若曦欣慰道:“父亲身体还康健,心情也极欢愉,夸你呢。”
张原笑道:“父亲当面可不肯夸我——”
张若曦道:“那是当然,怕你骄傲嘛。”见穆真真进来请安,便拉着穆真真问话——
张原自出去与姐夫叙谈,杨石香、洪道泰等人得到消息,也赶来相见,当日陆府大开筵席,宴请张原六人及杨石香等翰社同仁,陆养芳也出来见客了,比半年前从松江狱中出来白胖了一些,见到张原,陆养芳犹面有愧色,张原只字不提旧事,他上次就从陆大有口里得知,现在的陆养芳在家中是个闲人,陆府钱谷之事不再让他经手,陆养芳经上回挫折,也无颜再与兄嫂争权——
午后,倪元璐去东佘山拜见陈眉公,张原兄弟三人就不去了,陈眉公是董其昌好友,相见难免尴尬,只请倪元璐带了他三人拜帖去——
张原、张岱随杨石香、洪道泰去看翰社书局,踏雪而行,路上杨石香道:“数日前金琅之到了我这里,说起董氏父子的事,董其昌卧病半年,延医治疗,近来能扶杖走路了,董祖源、董祖常先是系在松江府牢中,后由苏、常、镇三府会审,上月判词下,只把董祖常生员功名革去,着拘在家中管教,董祖源只是降二等,董祖源占去的华亭县城长生桥畔的民宅归还各民户,每户赔偿三十到五十两银子不等,其余被侵占的田宅也多有归还,期间学道王以宁严督松江府学和上海、青浦、华亭三县学,要求严厉管辖诸生,若有不服判决、聚众闹事者,一律革除功名,此事也就这样平息了。”
张岱怒道:“惩治不了董其昌也就罢了,董祖源、董祖常也判得这么轻,这大明朝官场是黑透了!”
张原道:“松江诸生未受此案牵连就好,以董玄宰的名望,要重判他两个儿子很难,经此一事,华亭董氏的气焰应该不能复炽了。”
洪道泰道:“董氏父子在华亭再作威作福是不可能了,据说可能迁往京师,这要待董玄宰病好之后。”
杨石香迟疑了一下,说道:“介子贤弟,董玄宰去了京师,恐怕日后对你不利。”
张原道:“董玄宰曾任东宫讲官,我师焦太史也曾是东宫讲官,而且——”有些话不能说了,住口不言。
杨石香想想也是,焦太史的名声不在董翰林之下,张原是焦太史的得意门生,焦太史必全力维护张原,董其昌因为这次华亭之事名声大坏,想报复张原绝非易事——
翰社书局前身是杨石香的书铺,坐落在杨家后园的青龙河畔,半年前还只是个小书铺,大瓦房十间、写工一人、刻工十二人、印刷工六人、杂工两人,翰社书局成立后,九千两股银注入,书铺急剧扩张,短短半年时间,新建瓦房十间,高薪招募优秀刻工二十人、印刷工五人、杂工三人、以年薪六十两银子聘请了一位精擅各体书法的老童生作写工,书局现在的规模已不在范文若的拂水山房书坊之下,书局头三年的盈利不予分红,全部作为各股东的追加股本,用于扩张书局,照张原的设想,翰社书局应该拥有优秀刻工百人以上,一天能够刻颜、柳、欧、赵字体的字版一万字以上或者宋体字版两万字以上,有这样的制版能力,一卷书也就三天就能完成制版,若赶时间的话,七天时间新书就能刻印上市——
青龙河两岸,皑皑白雪覆盖,映着雪的白,河水就成黑沉沉的了,翰社书局的二十间大瓦房屋顶覆着半尺厚的雪,有杂工攀着木梯在给屋顶清雪,担心这雪落个不停压垮了屋顶,书局的二十名能刻颜、柳、欧、赵字体的刻工正为焦竑的《焦氏笔乘》制版,这部书约八万字,将以上、下两卷形式刻印刊行,这是翰社书局第一次刻印当世著名人物的文集,制版、纸张、装祯务求精美,要求一炮打响,十二名刻宋体字的刻工正为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制版,这些都要在年前赶出来,杨石香答应书局的每位刻工年前会有一份三两六钱银子的额外红包,所以这些刻工工作热情高涨——
张原巡视一遍,颇为满意,与杨石香、洪道泰说了一些书局今后发展之事,说苏州拂水山房书坊已成翰社书局苏州分局,但苏州分局的书籍行销只限南直隶诸府县,而翰社书局总局则不限,只要有能力尽可竭力扩展——
傍晚时,杨石香派人把张萼、黄尊素、祁彪佳一并请来用晚宴,次日上午还在水仙庙举行了一个小型文会,都是青浦翰社的成员参加,有二十余人,与会者都是秀才功名,谈论的最多的当然是明年的乡试,只是青浦诸生乡试地点在南京,而张原、黄尊素几位是在杭州,不过明年三月三的山阴翰社社集可以好好聚一聚,诸生对明年山阴大会四方之友的社集极是期待——
在青浦待了三天,腊月初二,张原一行辞了陆韬、杨石香诸人启程回绍兴,张若曦带着履纯、履洁到大黄浦埠口相送,去年张若曦是在山阴娘家过的年,今年就不好再回娘家过年了,而且盛美商号初创,事情极繁,她也走不开,不过明年三月三之她会携二子和夫君陆韬赶来山阴,她是归宁省亲,陆韬是参加翰社社集——
临别时张若曦对弟弟张原诉苦说夫君陆韬要为明年乡试作准备,盛美商号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张若曦道:“小原,赶紧和商小姐完婚,让商小姐与我一起管理盛美商号——商小姐不会看不起姐姐做这些吧?”
张原正色道:“怎么会,澹然她就姓商。”
张若曦失笑。

第二百九十四章 湖心亭看雪
五明瓦白篷船于腊月初二离开青浦,辗转多条水道,于初十傍晚顺利抵达杭州,自船过嘉兴后雪就几乎没停过,在杭州运河埠口停泊时,岸上积雪足有一尺深,虽然天寒地冻,但在埠口讨生活的脚夫、轿夫还是三三两两在雪地跺着脚等待主顾,鸟兽踪迹已绝,人却不得歇——
看到有大船靠岸,便有一伙脚夫、轿夫拥到岸边询问要不要劳力?
张原对张岱道:“大兄,南屏山居然草堂应该已经休学了吧,黄寓庸先生是杭州本地人,应该还在草堂,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拜访,明日我们还得赶路回山阴,耽搁不得。”
张岱点头,问张萼:“三弟,一起去吗?”
张萼道:“我懒得去,你二人是他得意门生,我不是,这大雪天,冷得要命,上回在东林书院,差点冻出毛病来,再不跟你们去瞎混了。”
这些日子张萼为绿梅有孕而烦恼呢,他自己还顽劣得很,实在不想当爹,他责怪绿梅的理由是:大兄的素芝、介子的真真,都未有孕,偏绿梅就怀上了,岂不是绿梅的错——
张岱摇头笑道:“好嘛,我们都是瞎混,只你张燕客是干正经事——介子,我二人自去。”
黄尊素、倪元璐、祁彪佳三人对黄寓庸先生是只闻其名未识其人,也不好冒昧跟着前去拜访,所以只有张岱、张原带着来福、能柱、武陵去——
穆真真在舱室里急急忙忙换上那双灰黑色毡靴,又将小盘龙棍缚在右腿外侧,追出船头,唤道:“少爷,婢子要跟去。”
张萼笑道:“女武士可以跟去。”
张原笑了笑,吩咐来福再雇一顶轿子,穆真真忙道:“少爷,婢子不坐轿。”
张原道:“来福他们都乘轿,也算照顾一下轿夫们的生意。”
穆真真撩起裙子,一跃上岸,说道:“少爷,婢子不能乘轿,一乘轿就,就头晕,婢子步行惯了的。”
张原明白这堕民少女的心思,便道:“也罢,你把裤腿束好,莫湿了脚。”
十个轿夫、五顶轿,抬着张岱、张原五人向南屏山而去,穆真真跟在张原的轿边轻快地走着,虽然下了几天的雪,但道路积雪已被人践踏得瓷实,只小心别打滑摔跤就是了。
来福、能柱、武陵三人从未坐过轿,这时很是新鲜,可看到穆真真步行,他们三人就局促不安了,奴婢乘轿是僭越非礼的,有穆真真对照着,来福三人在轿上就如坐针毡了——
来福道:“我不乘轿了,我也走路,停轿。”
两个轿夫生怕丢了生意,走得飞快,口里道:“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了。”从运河埠口到南屏山有十多里路,怎么可能马上就到——
穆真真心细,知道来福是因为她而不好意思乘轿,忙道:“来福哥,我的确是头晕不敢乘轿,你尽管坐着——”
穆真真看着那些轿夫的脚下都是穿着毡靴,外面再系着草履,以前她爹爹听差抬轿,雪天都是光脚板穿草鞋,她可以乘马车,就是不能乘轿,看到轿夫她总会想起爹爹,她若乘轿就好比是她爹爹在抬她,她怎忍心——
“嗯,爹爹现在从军,应该能吃饱穿暖了吧,爹爹年前能收到我的信吗?”
穆真真这样想着,扶着轿杠走得飞快,手背忽然一暖,少爷的手覆盖在她手背上——
一行人走到涌金门外,天已经黑下来,但雪霁天清,半圆的明月早早挂在中天,与雪光相映,四下朗朗,辨路分明——
张岱望着不远处的杭州织造署,说道:“钟太监还真是个不错的内官,比较热心,现在继任的是哪个?”
张原道:“据说名叫郑之惠,不知口碑如何。”
张岱道:“不管他,介子你该不会又要去结识这郑太监吧?”
张原笑道:“没那闲心,这也要机缘,钟太监是正好到了山阴看在龙山灯会,不然也不会刻意去结识。”
张岱道:“介子还记得前年龙山赏雪吗,今年的雪似乎比前年还大。”
张原忽然想起宗子大兄那篇著名的《湖心亭看雪》,兴致忽起,说道:“大兄,我们拜见了寓庸先生回来就上湖心亭看雪、饮酒,如何?”
张岱正是求奇求新好游玩的性子,喜道:“好极,我正有此意。”
经过雷峰塔边的凝香酒楼,上回张岱在南园与包涵所论戏曲,张原和张萼就在这凝香酒楼饮酒等张岱,后来一起雇舟横渡西湖,在月下断桥遇到女郎王微搭船——
张原吩咐来福和能柱留在这凝香酒楼,雇一小舟等着,舟上要备好炉火、酒食,张岱叮嘱道:“酒食定要精洁,再准备两双大木屐,可以穿在靴外的。”
来福和能柱留下,付了四名轿夫的工钱,张原让穆真真也留下,穆真真道:“婢子还是跟着少爷吧。”
张原问:“你毡靴湿了没有?”
穆真真道:“不会,婢子靴帮和裤管都用竹片围着呢。”说着,伸一腿让张原看,却见小腿至足踝有粗竹管围着,这是把粗大的竹节一剖为二,然后合在腿上绑紧,雪天行路可防寒防湿,这是她爹爹穆敬岩教她的——
便有轿夫喜道:“这个法子好,小人回去也照办。”
一行人踏雪到了南屏山下居然草堂,学堂月初就休学了,可容上百人的学厅黑沉沉寂然无声,只有几间草庐有灯光,黄寓庸先生及家眷在此,还有黄先生的得意弟子罗玄父——
见张岱、张原踏雪前来拜访,黄寓庸先生很高兴,罗玄父笑道:“介子虽不在杭州,但杭州时时传说介子之名。”
这话张原听着耳熟,忙道:“惭愧,惭愧。”
黄寓庸道:“宗生九月间到过这里,你之事我也知晓,董玄宰是自作自受。”便命仆妇治酒食,要款待张岱、张原——
张岱因为想着雪夜游西湖,便道:“寓庸先生不用吩咐下人治酒食,我二人在船上用过晚饭才过来的,不敢再喝酒,等下还要赶回船上。”
黄寓庸道:“雪深路滑,就在这里过夜何妨。”
张原道:“学生归家心切,明日一早便要起程的。”
黄寓庸也就不强留,问了张氏兄弟在国子监的求学情况,随口考问了几句,又问了翰社的事,张原向寓庸先生解释说翰社只是一个八股文社,以交流制艺心得、共倡忠君爱国为宗旨,黄寓庸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张岱、张原在居然草堂待了半个时辰,喝了两杯热茶,便起身告辞,赶到雷峰塔附近的凝香酒楼时,已敲过二鼓,来福、能柱二人等候多时了,一叶小舟已泊在西湖南岸等着,此时的西湖本已没有舟船揽客,是来福请凝香酒楼的伙计特意找来的船家——
张原四人上了小舟,来福、能柱提着两个大食盒也随后上了船,舱中一个红泥炉,炭火初燃,穆真真拨火温酒,张岱急不可耐地舀了一瓢酒喝,笑道:“等下对燕客说,让他后悔莫及。”
围炉笑语时,那舟子早已摇起橹,小舟悠悠划向湖心——
亥时初,湖中人鸟声俱绝,万籁俱寂,雾凇弥漫,月夜的天空是白的,远山戴雪,树结冰花,与云、与水,上下一白,此时若从雷峰塔上俯瞰,当会看到这白茫茫的西湖上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小舟一芥,还有舟中人数粒——
小舟到了湖心岛,张岱、张原在皮靴外绑上木屐,率先上了岸,穆真真、来福四人提盒挈壶,小心翼翼向湖心亭行去——
正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张岱忽然扯了一下张原的袖子,做个小解的手势,张原“嘿”的一笑,他二人方才在寓庸先生那里喝了两杯热茶,在舟中又饮了温酒,早已小腹沉甸甸了,便一起走到路边一株老梅树下,飞洒沃下,将一大块白雪给糟蹋了——
张原心道:“嗯,这就是《湖心亭看雪》那篇绝妙小品文背后的故事,这大煞风景了吗?”
却听已经走到湖心亭畔的武陵叫道:“少爷,这亭上有人!”
张岱大奇,对张原道:“还有比我兄弟二人更知趣的雅人?”
张原和大兄张岱来到亭上,见有二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炉温酒正沸,其中一人长身而起,笑道:“好兴致的人亦复不少,请坐,请坐,共饮数杯。”
来福、能柱也已铺开毡毯,架起火炉、摆上酒壶、食盒——
张原见这两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招呼他和大兄共饮的那人相貌清雅,言谈豪气,听得另一人称呼此人为“小修兄”,心中一动,恭敬道:“容晚生冒昧问一句,先生可是姓袁?”
这人讶然道:“阁下是谁,何处认得袁某?”
张原长揖道:“晚生山阴张原,见过袁先生。”
张岱也惊喜道:“原来是袁石公之弟,晚生张岱,大父张讳肃之。”
这相貌清雅、言谈豪气的中年人便是袁中道,字小修,其兄袁宗道和袁宏道俱已仙逝,公安三袁仅袁小修硕果仅存。
袁小修笑道:“原来是肃翁的贤孙,不俗,可喜。”打量着张原,意味深长道:“你便是张介子,我是久仰了。”
另一人也笑道:“在下竟陵谭元春,字友夏,也是久仰山阴张介子大名,今夜一见,名不虚传。”

第二百九十五章 煨竽美味
湖心亭拥炉看雪的这两个中年男子竟是公安、竟陵的两大名士袁小修和谭友夏,这二人向张原说着久仰,语气却颇有揶揄之意——
张原心道:“王微曾向谭元春学诗,前几个月谭元春到过金陵,或许王微向谭元春说起过我看轻竟陵诗派的事,俗话说‘别人的老婆好,自己的文章妙’,话虽粗俗但包含世情俗理,谭元春以诗鸣世,我借《谈艺录》里的评语说他的诗酸寒贫薄、险涩零碎,谭元春当然不爱听,而且谭元春又是汪汝谦的朋友,汪汝谦在湘真馆吃了大亏,少不了要向谭元春说我和王微的坏话,袁小修对我的印象自然也会受谭元春影响——”
张原的态度是,这些名士,他可以相敬,但不会刻意去巴结,若对方对他抱有恶感,那他是不会看在对方是历史名人份上就退避三舍的,该反击时决不手软,当下淡淡道:“两位大名士对在下一介后生小子说久仰,在下惭愧。”
谭元春道:“后生可畏,在下的诗文在张公子眼里不值一哂,岂不是后生可畏。”这谭元春发泄怨气有点急不可耐啊,被人批评了一下诗文真就这么如同深仇大恨了?
张原不动声色道:“谭先生的诗在下也曾拜读,岂敢说不值一哂,只不过放在上下三千年里算不得大家而已。”
这其实是大实话,谭元春怎么能和李杜欧苏那些大家比,但在恃才自负的谭元春听来,就很不舒服,笑得很勉强,说道:“张公子既这般精于赏鉴,想必也能诗,不知能否让在下拜读几首?”
袁小修笑吟吟打量张原,他也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张介子的才学——
张原却真没心思和这个谭元春论什么诗文,与大兄雪夜游西湖,要的是一种清冷孤绝的意境,未想遇到同样有此雅兴的袁、谭二人,二雅相逢遂成俗,争强好胜实在是煞风景的事,但既然谭元春一定要争,他没有理由退避,满腹诗书难道都是白读的,两世为人的优势何在,当即侧头看了大兄张岱一眼,心道:“大兄,咱们兄弟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弟今日就要仗大兄撑腰了。”说道:“谭先生既要指教在下,那在下求之不得,不如就今夜湖心亭看雪写一游记,谭先生一篇,在下一篇,如何?”
张原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毡毯上,从穆真真手里接过一杯苏州白酒,杯口热气袅袅,酒香袭人,一口喝干,但觉一道热流直下胃肠,百骸开窍,浑身舒泰——
谭元春见张原言语虽然彬彬有礼,但那神气明显意含挑衅,冷笑道:“好,口占如何?”
张原道:“悉听尊便,谭先生先请。”
谭元春向袁小修笑着摇摇头,自斟自饮,紧张思索,三杯后开口徐徐道:“万历四十二年,予客居杭城,得以三游西湖,初自涌金门右行断桥下,时方五月,半湖荷叶,于隙中露湖影。七夕再来,又见湖畔柳穷为竹,竹穷皆芦,芦青青达于园林。腊月初十,大雪初霁,小修召予游湖看雪,乃欣然而往——”
谭元春徐徐念诵,约四、五百字,这篇游记也算得清新可喜,袁小修不禁赞道:“友夏贤弟捷才了得。”眼望张原,心道:“且看张原写出什么来?”
张原念诵道:“甲寅年腊月,余冒雪自金陵还,泊舟杭城,是日黄昏,与大兄访寓庸先生于南屏山下,更定始归,四望皎然,乃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往湖心亭看雪……”
袁小修听到“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之句,不禁瞠目讶然,写景眼界如此高阔,即他二兄中郎文中亦未少见这等境界,拊掌赞道:“冰雪晶莹,空灵剔透,此文绝妙!”
张岱眉飞色舞,介子念诵的这篇文,字字句句契入心田,都是他想写的,但一时又写不出来,被介子娓娓道出,仿佛蔽塞的泉眼疏通,汩汩流淌,颇为畅快——
此时的张岱年方十八,的确是写不出那追忆繁华、欢喜悲凉的《陶庵梦忆》,张原果断代笔——
谭元春神态讪讪,他那篇“三游西湖记”略显繁琐,与这篇空灵清妙的“湖心亭看雪”没法比,一时间甚是沮丧,他六月间到金陵,听王微说起张原,王微倒没明说张原看轻竟陵诗派,是后来汪汝谦向他挑拨,汪汝谦不但痛恨张原,也恼王微,谭元春自然是信相熟朋友的话,还写信去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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