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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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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提学喝命左右,先把这冒充生员的家伙摘去头巾、剥了遥馈Ⅲ锥傥驶埃礁鲅У姥妹殴俨钌锨敖庵心晖吹梗贸呶宄ぁ驼瓶淼闹衿莺莩榇颍饣氐牟医胁耪媸钳}人——
竹笞二十后,架起来问话,什么都召了,此人姓汪,名汪理直,是汪汝谦的同族远亲,在杭州为汪汝谦管理茶庄,奉汪汝谦之命散布谣言意图陷害张原和翰社诸人——
汪汝谦虽然只是一介徽州秀才,名气却很不小,钱谦益、王编都听说过这个汪汝谦,知道此人颇有才名,诗画风流,还有就是家财万贯——
钱谦益问张原:“这汪汝谦为何要造谣陷害你们?”
张原自然是知道原因的,一是因为去年秦淮河幽兰馆的冲突,二是因为汪汝谦的绿天馆书局已经与翰社书局竞争激烈,前两个月苏州范文若都有信来和他说起这事,当然,这些事不必对钱谦益说——
张原道:“钱老师,这谣言并非只针对对我翰社,对两位老师的清誉令名也是大加污蔑,这个汪理直还有一事没说,幕后主使除汪汝谦之外还有一人——”
那汪理直不待钱谦益冲问他,赶忙招供道:“是是是,还有一个就是董公子董祖源,其父董玄宰。”
听到“董祖源、董玄宰”的名字,钱谦益和王编顿时都明白了,王编知道董其昌与张原的仇隙,去年道试之前,董其昌还写了信来要求他黜落张原,不要补张原为生员;
钱谦益更是心下了然,同时也极为恼怒,董祖源这样做当然是出于其父董其昌的授意,董其昌为了陷害张原,竟要把他钱谦益也拖下水,诬他受贿一万八千两,这是充军的罪了,想着那日董其昌登门送书画的笑容,钱谦益就觉心里一阵烦恶——
事涉董其昌,就有点棘手了,王编对钱谦益道:“钱总裁,这事还得你作主了,或许与何方伯、叶御史一起商议应该如何处置才稳妥。”
钱谦益点点头,命人将这个汪理直押到布政使司衙门去,他和王编随后就到。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两难
贡院风波暂息,翰社社员散去,张原乘轿回到万仙桥畔已经是亥末时分,天黑、单身,所以要乘轿,武陵在盛美号布庄大门前张望,见张原下轿,赶忙提着灯笼跑下台阶问:“少爷,没什么事吧?”
张原道:“没事,你几时回来的?”
今日武陵奉张原之命买了大猪头等香火祭品去宝石山钟氏生祠还愿,还特意叫了一班鼓吹,大张声势,吹吹打打上山——
武陵笑嘻嘻道:“天黑前回来的——那照看生祠的道人问是哪位相公高中举人了,我就说是本科解元,解元之堂兄也高中第六十五名举人——说说不要紧吧,少爷?”
张原笑了笑:“无妨,也算是给钟公公的木雕撑腰。”
武陵提着灯笼照路,经穿堂往第二进,边走边说:“少爷,那道人说已把少爷前日说的话告知那几个乡绅,那些乡绅就说待栖霞山庙建好后就把牛将军神像迎回去。”
张原道:“这样最好,待我进京路过时再来督促一下,钟公公最看重这个,我总要给钟公公一个交待。”
武陵却笑个不停,说道:“少爷,早先我看到那大猪头,还有鸡、鸭、鱼、果品摆在钟公公木雕前的香案上,香烟缭绕,钟公公的木雕一动不动,说实话,我很想笑——”
张原也忍俊不禁,说道:“只便宜了那道人,平白享用五牲。”
武陵问:“少爷,钟公公在京中,夜里会不会做梦梦到在杭州吃猪头肉?”
张原大笑——
张若曦和王微、穆真真几个都在等着他,听到张原的笑声,张若曦即从内院厅中走了出来,王微、穆真真,还有几个婢女都跟着出来——
“小原,何事这般快活?”
张若曦先前听说落第生员聚众闹事造谣翰社舞弊,弟弟张原赶去了,她很有些担心,这时听到弟弟爽朗的大笑,她放心了——
武陵止步第二进,张原跟着姐姐张若曦她们进去,一面说了小武的笑话,张若曦也是笑个不停——
王微问:“介子相公,贡院的事如何了?”
张原侧头看着王微,这才发现这女郎换了一种发型,长发挽起,拢结成大锥堕于脑后,这应该是堕马髻,还戴着花冠,丹唇皓齿,明艳动人,哦,这就是梳拢吗?
王微见张原眼睛一亮的样子,不禁有些羞涩,又问了一句:“介子相公,落第考生闹事如何了?”
张原道:“已抓到散布谣言者了,幕后主使的是董其昌长子和徽州人汪汝谦。”
王微秀眉一蹙——
张若曦“哦”的一声,问:“汪汝谦是何人?”
张原道:“是徽州巨商,与我有些旧怨,又因书局竞争,对我翰社极其不满,所以和董祖源一拍即合,联手要来对付我——我凭真才实学中举,董、汪却在这件事上纠缠、造谣,只能说明他们的愚蠢。”
张若曦又细问当时情况,这才放心,自去歇息了。
张原到前院沐浴,洗好后正在穿衣,就听得姚叔在外唤道:“张相公,黄三高他们回来了,抓了一个人来。”
黄三高就是黄尊素的仆人,精明能干,先前与张岱、周墨农的三个仆人一道前去汪氏不系园伺机抓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了——
张原披散着头发去看,抓来的是汪汝谦在不系园负责采办的奴仆,张原略问了几句,就写了一封拜帖,让黄三高几个连夜押着这汪氏仆人去布政司使衙门交给钱总裁或者王提学,张原现在是举人,有资格请谒有司解决纠纷。
处理了这事,张原回到内院,就只有二楼王微的房间还亮着灯了——
王微在灯下学做龙门账,见张原进来,含羞起身,那稍稍忸怩之态甚是动人,说道:“方才真真还在这边呢,听到介子相公上楼的声响,几步就闪到隔壁房去了,蕙湘也在那边。”顿了顿,又道:“真真乖巧得让人怜惜,让我难为情了。”
张原心道:“妻妾多烦恼也多,象真真这样的绝无仅有,我现在有一妻二妾,也该心满意足了——”这么一想,婴姿师妹的形象霎时浮现心头,让他一时神情怅惘,痴立不语。
“介子相公——介子相公——”
王微很奇怪地看着张原,伸手在张原面前轻摇,见张原回过神来,方问:“介子相公想起什么了?”
张原返身把门关上,问道:“修微可知道汪汝谦有个族兄名叫汪理直的?”
“未曾听说。”
王微摇头,垂睫低声道:“微去年只在徐安生姐姐处与那汪汝谦见过两次面,并无——并无深交。”
张原拉着她的手,并肩坐在架子床床沿,道:“我岂不知你。”吟道:“绝壁悬崖喷异香,垂液空惹路人忙——”
王微面如桃花,娇羞可掬,伸一根食指按在张原唇上,不让张原再念下去,说道:“三更天了,相公早些安歇吧。”
张原抓住那只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说道:“修微说得是,良宵苦短啊。”
王微吃吃的笑,腻声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张原笑问:“那又是什么意思?”
“相公捉弄人,我不说了。”
王微飞快地脱去丝制弓鞋,小腰一扭,上床向里侧卧,发髻花冠未摘,裙裳也没解,若有所待——
张原暗笑,脱履解衣上床,放下红罗纱帐时,王微又坐了起来,说道:“我去熄灯。”
张原止住道:“我喜欢点着灯睡,这灭烛容易点火难啊。”这可不是打火机“啪”的一声就能点着的,点个火很麻烦——
王微轻笑道:“奢侈。”转身向内跪坐着,开始缷簪散髻,一种淡淡幽香在红罗纱帐里散发——
张原摇头笑道:“通宵点烛就叫奢侈吗,那以后我要当清官也难。”
王微双臂上抬缷花冠,广袖滑落,皓腕如雪,说道:“蜡烛可比香油还贵,寻常民户都是点臭油灯,一般天黑也就上床了,臭油灯都舍不得点。”
张原道:“黑灯瞎火的太不习惯,这个我要奢侈到底。”
王微笑,背影在颤,张原从后面将她抱住,隔衣捉住一只嫩乳,没两下王微身子就软了,娇声道:“相公,哪能夜夜这样,我还有些——有些不适呢。”
张原自是爱惜,说道:“那就睡觉,嗯,睡觉。”
两个人面对面侧卧着,张原的手自然不会那么本分,王微身子轻扭道:“相公不是说要睡觉吗,这还怎么让人睡啊。”
张原失笑:“好好,不动,睡觉。”说着,将这小衣轻薄、体态妖娆的女郎抱在怀里,交臂叠股,闭上眼睛——
十八岁的身体血气方刚啊,抱着这么个尤物能睡得着那就真是怪事了,独桅高举,不肯贴服,王微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低声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肯偃旗息鼓啊。”
张原道:“我不知道,管不住它,这个的确无奈。”
王微将脸伏在张原肩窝里笑,腻声道:“介子相公,你很烦人哪。”一边说话,一手下滑,握住,扪弄,过了一会,整个人都滑下去了,起先生涩,后渐圆熟,极尽吞吐,张原乐极,恍然春宫图上人——
翌日清晨,张原依然早早起身,正在洗漱,薛童从前院敲门进来,站在天井边仰头叫:“微姑,岳王庙的徐姑姑要见你,已经在前院了。”
王微正坐在妆奁台边梳妆,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介子相公——”神色有些紧张。
张原点头道:“修微猜得对,这徐姓女子这么一大早就从西湖西岸赶来,应是为汪汝谦来求情的,修微要见她吗?”
王微看着张原,说道:“这似乎不是我该参与的事。”
张原说道:“不妨见一下,看她为汪汝谦说些什么。”
王微道:“相公去见吧,我既决定不参与,就不见她了,免得说违心话,我不能帮她,却也不能戏弄她,相公与她没有任何情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张原一笑,这女郎玲珑剔透呢,“嗯”了一声,下楼去,跟着薛童来到前院,就见一个湖绿裙裳的美妇扶着一个小婢立在厅廊上,张原道:“修微尚未起床,不知姑娘找修微何事?”
这绿裙美妇眸子在张原身上一转,即娇笑万福道:“是山阴张公子吗,妾身姓徐,多次听修微说起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风流倜傥解元郎,修微真有福气啊。”
张原淡淡道:“徐姑娘到厅上坐吧。”这小脚女子,看她站着也真是受罪。
美妇徐安生谢过,如风摆柳般上厅坐定,道:“张公子想必也料到妾身的来意,正如公子所料,妾身的确是为汪秀才之事来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张原的脸色。
张原不动声色,道:“你说。”
这时张若曦从内院出来,见到这绿裙美妇与张原对坐说话,很是诧异,张原解释道:“姐姐,这是修微的友人——”
美妇徐安生赶紧起身向张若曦施礼,张若曦还了个礼,微微蹙眉,看这美妇的风情就是风尘中人,修微现在是她张家人了,与这些人都应该断绝往来,对张原道:“今日巳时初刻,布庄开张,你等下来帮我。”说着带了几个婢女、仆妇到前面店铺去了。
张原向这美妇道:“徐姑娘请说吧。”
美妇徐安生见张原言语温和,胆气壮了一些,说道:“汪秀才托妾身代言,他是一时糊涂,现已知悔,想求张公子宽恕,只要张公子肯宽恕,那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接受。”
张原道:“若非汪理直落网,汪汝谦岂会知悔,我只怕已经是科场舞弊案的罪犯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与姑娘说话。”
美妇徐安生陪笑道:“这种拙劣谣言如何能伤害得到张公子,是汪秀才鬼迷心窍才会这样害人不成反害己,恳请张公子宽恕他这一回,自当结草衔环为报。”
张原微微一笑,试探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汪理直已经移送布政使司——”
果然,就听这美妇说道:“只要张公子不计前嫌肯宽恕汪秀才,不去追究,衙门的事汪秀才自然会去打点,只要张公子一点头,等下就有纹银五千两送到这里来。”
张原心里冷笑:“徽州巨商汪汝谦真是豪富啊,出手就是五千两,这纹银五千两约合后世人民币三、四百万,这还仅仅是要我不追究,他要打点布政使何如申、按察使张其廉这些人,那应该是一掷万金吧。”
张原淡淡道:“这似乎不是汪秀才一个人的事,董祖源呢?”
美妇徐安生俏脸变色,迟疑了一下,说道:“若张公子不追究,汪秀才愿以纹银万两谢罪。”
很好,汪汝谦的银子真多得不耐烦了吗,转眼就加到万两!
张原道:“这事让我考虑一下,午前再答复徐姑娘,如何?”
美妇徐安生忙道:“好,张公子考虑一下吧。”又问:“可否让妾身见见修微?”
张原道:“徐姑娘现在是汪汝谦的说客,还是不要见修微的好,免得她为难。”
这美妇略显尴尬,连声道:“是是,那妾身告辞,妾身就在涌金门外的船上等候张公子的答复。”
张原点头道:“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绿裙美妇徐安生离开后,张原即命黄三高赶去运河畔请张岱和黄尊素来这里,过了大半个时辰,张岱和黄尊素乘轿赶到,听张原说了汪汝谦要以银钱求宽恕,张岱冷笑道:“他徽商仗着有钱,当我们是见钱眼开的吗,拒绝他,控告他,让他抄家、充军。”
张原道:“依大明律,这诬陷有充军之罪,却不会抄家,钱还是他汪氏的。”心道:“大明律法没有清朝律法那么严苛,尤其是对官员,可以说是相当宽容,在清朝,科场舞弊案主犯都是人头落地,甚至杀过一品大员,而明朝,没有因为科场舞弊杀过人,也就是免职、流放、充军,同样,诬陷他人舞弊的罪也不会重,这也应该是汪汝谦、董祖源敢造谣的一个原因吧。”
黄尊素道:“汪汝谦交游广阔,家财万贯,是很有交际手腕的,介子拒绝他,他只有拼命向各衙门使钱,而我们又不能候在这里催促结案,十月我们就要启程赴京的,可若依他所言不追究,又显得介子被他银钱收买,有亏气节。”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尔虞我诈
张岱听黄尊素说得有理,点头道:“这还真是两难,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轻易放过董、汪二人,这种谣言对我们翰社的声誉影响很坏,只有严惩他二人才能还我们清白。”眼望张原,看张原如何决定?
张原双眉一轩又皱起,说道:“我觉得汪汝谦这是在试探我,若我贪财,他就忍痛割舍白银万两,但由此我与翰社同仁就难免离心离德,他与董氏再从中搅局再造谣言也未可知,这种奸商怕没这么容易屈服——”
黄尊素微笑道:“介子所虑极是,这银钱啊,能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忿争非钱不胜,怨仇非钱不解,可致良朋反目,能使仇家言欢——汪汝谦送来一万两,就要看张社首如何处置?”
张原冷笑道:“他送我钱,要我不追究,到时他却要追究起我来。”
张岱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原想了想,笑道:“这银子我要收下,送上门的岂有不纳之理。”当即就在张岱和黄尊素的注视下,写了两封帖子——
张岱看了这两封帖子是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就是这样,让汪汝谦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尊素捻须而笑:“这样处置最是妥当,又故意以不系园来迷惑汪汝谦,汪汝谦定要吃哑巴亏了。”
张原即命薛童把其中一封无名无款的帖子送到涌金门外交给美妇徐安生,薛童跑着就去了,出了涌金门,一路跑到西湖边,楼船上的美妇徐安生早已望见薛童,走上船头招手道:“小童,上来。”
薛童跳上船,将帖子交给徐安生,这美妇展帖看了看,微微一笑,即命撑船离岸,薛童道:“徐姑姑这是要去哪里,我还要回去向介子相公回话呢。”
美妇道:“我也向别人回话,待我回了话,再送你上岸回话。”拉着薛童到船舱中,让侍女取糖果给薛童吃,问薛童道:“小童,那张原张公子喜欢你家微姑吗?”
薛童比较贪吃,小小孩童食量惊人,左手南瓜饼,右手香麻糍,吃得个不亦乐乎,嘴巴塞满,含糊道:“喜欢的,喜欢得紧。”
美妇笑道:“怎么个喜欢法,你和我说说。”
薛童又塞了一块西洋饼到嘴里,答道:“我家微姑秦淮河都不住了,来这喧不就是因为喜欢介子相公吗。”
美妇坐在圈椅上,将薛童拉过来,八幅湘裙一展,裙下双腿一分,竟把薛童夹在两腿间,笑吟吟道:“那是你家微姑送上门,并不是说张公子有多喜欢你家微姑——”
薛童涨红了脸,分辩道:“也是喜欢的,很喜欢。”说着,双手一下子就掰开这美妇的腿,跳到一边,警惕地瞪着这美妇,心道:“难怪微姑说这个徐安生爱勾引人,连我小孩子都要勾搭,我薛童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哼!”
美妇“哎呦”一声,隔裙揉着小腿,翻白眼道:“你使那么大劲做什么,抓痛我了。”揉了几下腿,拈一颗松子糖放在嘴里,乜斜着桃花眼,问:“你家微姑长发盘上去了吗?”
薛童跳过来拿一块山楂糕又退回去,迅捷如风,答道:“微姑头发是盘上去了,这又怎么了?”
美妇徐安生腻笑着,说道:“王修微守身好几年,这回终于失身了,她那脾气——可不要日后被张家大妇给赶出来,她现在得罪了汪汝谦,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唉,放着秦淮河的快活放荡日子不过,却要受那拘束,真是傻。”
“胡说!”
薛童怒道:“我家微姑过得好得很,介子相公和若曦大小姐都对我家微姑很好,倒是那汪秀才要倒大霉了,徐姑姑你也会跟着倒霉。”
薛童可不管自己是在徐安生的楼船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美妇徐安生气得银牙一咬,拍案站起身,正待发作,喘息了几下,却又坐回圈椅,摇头道:“我也真是无聊,和一黄口小儿怄什么气呀。”瞪了薛童一眼,说道:“不识好歹的货,几次住在我家,吃了我家多少东西,却这么与我说话!”
薛童无赖道:“是你叫我吃的,怪不了我。”
美妇失笑,不再搭理薛童,转头看着船窗外,楼船渐渐驶近湖心岛,岛边有一条画舫静静的泊在那里,二船缓缓相并,画舫上的汪汝谦从架板走到这边楼船,美妇徐安生迎上前,汪汝谦急问:“如何了?”接过徐安生递过的张原书帖,看了两眼,就怒道:“贪得无厌之徒,竟要典我的不系园,岂有此理!”说着狠狠瞪了薛童一眼,回到他的画舫,画舫随即荡开一些——
画舫里,两个男子坐着饮茶低语,见汪汝谦进来,其中一个年龄与汪汝谦相仿的男子站起身,低声问:“九兄,那张原怎么回复?”
称呼汪汝谦为“九兄”的男子年近四十,一脸精悍之色,是汪汝谦的族弟,名汪守泰,为歙县狱吏,甚有手段,另一中年士人却只是坐着饮茶,头也不抬——
汪汝谦气忿忿将那书帖递给汪守泰,汪守泰看罢,绷着脸露出笑意,说道:“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他想要九兄的不系园,那就典给他,这是我们翻身的良机。”
汪汝谦问:“怎么说?”
汪守泰道:“典房是要立契约的,是要张原签字画押的,还有,等下送银子去我们也要大肆宣扬,那些翰社书生听说张原独得一万两,心里自不会痛快,若张原要分银子给他们,那就是笑话,坐地分赃吗,这一万两银子其实就是一个泥潭,翰社的人落入泥潭就全臭了,再有董公子携银去求张分守,那这诬陷案就闹腾不起来,而张原和翰社名声反而臭了,而且——”
说到这里,汪守泰停顿一下,嘴角勾起冷笑,续道:“我料那张原见我们大张旗鼓送银子去,很可能懊悔不敢收,那就正好,银子还是九兄的,留下臭泥潭让张原挣扎去。”
汪汝谦眉头舒展开来,赞道:“四弟果然好计谋!不过那张原要典我不系园是何意,为何不干脆逼我转赠?”
汪守泰道:“山阴张氏好园林是出了名的,那张原自然是觊觎大兄不系园的红叶和定香桥,妄图借此机会霸占,却又担心名声不佳,这才提出以七百两银子典居不系园七十年,这是掩耳盗铃、虚伪卑鄙之举。”
汪汝谦点点头,却问:“为什么是典七十年,而不是五十年或一百年?”
汪守泰皱眉道:“这个我亦猜不透,或许是张原认为自己还能再活七十年吧。”
“七十年,嘿嘿——”汪汝谦连连冷笑,又道:“可我不能出面与他立典园的契约,四弟为我出面吧,我把不系园地契先背书给你。”
汪守泰答应了,哂道:“这张原其实稚嫩,九兄放心,这不系园他张原得不去的,此番若不是理直兄意外被抓,我们本可大获全胜,如今却要多使银子了。”
汪汝谦咬牙切齿道:“使些银子不算什么,我就是要这张原身败名裂,只可惜革不了他的举人功名。”
这时,那坐在边上品茶一直不说话的文士开口了:“难说,汤宣城虽在野,但宣党在朝中势力依然不可小觑,钱谦益这次难逃言官的弹劾,两位试想,主考官若出了问题,那以张原为首的考生也难表清白。”
汪汝谦展颜道:“韩兄说得极是。”
这姓韩的文士与钱谦益乃是同榜进士,钱谦益殿试第三,他第一,状元韩敬,师从宣城汤宾尹,钱谦益文名远胜韩敬,所以当韩敬抡魁,士论大哗,认为任会试分校官的汤宾尹包庇韩敬,汤宾尹是宣党首领,于是遭到东林党的言官交相弹劾,遂在次年的京察中解职还乡,韩敬在朝中待不下去,也辞官闲居,韩敬认定是钱谦益鼓动东林党人弹劾他师生,极恨钱谦益,就要借此次浙江乡试让钱谦益罢官,这叫以彼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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