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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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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与小景徽往马车走去,一边问穆真真:“真真,可有什么食物,我饿极了。”劳心劳力一天,体力消耗很大。
小景徽忙道:“马车上有阁老饼,我去给张公子哥哥拿。”又道:“我娘亲也来了呢。”
张原到马车边向嫂嫂傅氏行礼,傅氏是因为两个女儿要来,她只好跟来照看,当下问张原考得如何,得知考得很顺利,很是欢喜,问:“祁虎子还没考出来吗?”丈母娘关心女婿呢。
小景徽从车里捧出一个小罐,罐里有一叠阁老饼,还是热乎乎的,说道:“这是娘亲让厨下特意为张公子哥哥和祁虎子哥哥准备的。”
正说话间,商周祚和祁承爜到了,张原上前见礼,几个人一起又等了大约两刻时,祁彪佳、张岱出来了,都是笑嘻嘻的,显然都考得颇为得意,张岱笑道:“赶在继烛前完成了。”
又等了一会,张联芳出来了,商周祚便邀祁承爜父子、张联芳叔侄都到他的宅第赴宴,次日,张原把首艺七篇笔录了一份给内兄商周祚看,商周祚看了后赞道:“这样的制艺,高中是情理之中。”
张原心道:“那还有个意料之外呢。”
春闱时的顺天府贡院内,除了两百名考官、八千名考生和近万名号军外,还有五千多位誊录生和对读生,誊录生负责将弥封好的墨卷用朱笔誊抄后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把朱卷和原墨卷送到对读所,由对读生负责校对,确保誊抄的朱卷与原墨卷一字不差,然后再把这校对后的朱卷送至内帘阅卷,而原墨卷则保存在受卷处,供出榜时拆封核对并送礼部磨勘——
这一套阅卷程序看似天衣无缝能杜绝舞弊,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金钱的诱惑足够大时,就会有人置律法与不顾,只要肯下工夫、肯出银钱总能找到缝隙钻进去,弥封官和誊录生是其中关键,弥封官在那份考卷上划了指痕,并按三合成字号将这份考卷编在最后,这份考卷几经周折到了一名被买通的誊录生手中,被买通的誊录生总共有三人——
一个誊录生一天要誊录五份这样的考卷,所以这名誊录生可以不用立即誊录这份有指痕的考卷,而是把这份墨卷悄悄藏起,借如厕之机传递给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持考卷来到膳堂,贡院内除了八千考生之外还有近两万人用餐,膳堂数百间,厨子、杂役上千人,人员混杂,在一间的柴房里,来自松江府的一位技艺精湛的书画装裱匠接到了这份墨卷,他将墨卷首艺从弥封处裁下,然后将刚刚接到另一份同题八股文拼接上去,要将两张纸拼接得肉眼难以分辨,这需要高超的技艺,纸是有纹理的,这装裱匠把需要拼接的纸边用水浸开,用小刷刷出细微纤维,然后拼接,用了一夜时间,拼接得浑然一体,在早餐前送回誊录所,那名誊录生就根据这份拼接过的墨卷誊录朱卷——
这种作弊法就叫“活切头”。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春秋房风波
很多时候,人并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各种偶然的因素和刻意的安排会让人生轨迹发生很大的改变,虽然如此,但不安于天命、不甘心现状、永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正是人生魅力所在——
张原并不知道贡院内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展开,他依旧全力以赴投入后面的两场考试,二月十二日,会试第二场,与乡试一样,作论一篇,诏、诰、表任选一道,还有就是判词五道,论是会试第二场各种文体之首,明代科举以作论来测试考生的思维是否明晰、是否擅长说理,说理雄辩是官员需要具备的素质,张原是长于作论的,这次会试的论题是“天下之政出于一”,作论字数只有下限没有上限,下限是不少于四百字,张原先把一篇“拟汉武帝罢田轮台诏”作好,诏、诰都是以皇帝的名义发布的官方文书,这是测试考生对古今政事的熟悉程度和撰写公文的能力,代皇帝起草诏书乃是阁臣的职责,这都是为以后入阁辅政培养人才啊——
“朕愤匈奴横暴,数使将士出击绝漠数千里,仍置河西数郡,使使者招来西域诸绝国、置校尉,屯田渠犁,冀以破弱匈奴……”
一篇六百余字的诏书不到一个时辰就作好了,张原自己看了看,很满意,又用了一个时辰将五道判词写好,然后专心作论,洋洋洒洒,一直写到午后申时三刻才写好,这篇论有一千八百多字,言论宏发,排比滔滔,如长江大河,有贾谊、苏轼之风,张原自认为写得极酣畅,待检查、誊真停当,号舍里已经黑下来了,比首场还考得晚,虽然科考重首场,但张原每一场都是全力以赴,他也有足够的精力支持,去受卷处交卷时,已经是灯火高张,那弥封官指挥几个文吏忙忙碌碌,根本没注意张原的卷子,弥封官已经不需要再划指痕,“活切头”哪敢一再为之,只要确保张原的首卷被黜落就行了。
就在会试第二场考试进行的同时,对读所已经把誊录所送来的首场朱卷与原墨卷对读校对完毕,在朱卷卷面盖上对读官的戳印衔名,把墨卷和朱卷一起送到外收掌所,核对朱卷与墨卷编号无误后,这才将朱、墨卷分开,墨卷留在外帘收掌所,朱卷送到提调堂,由监临官把若干卷子包为一包,盖上印,装箱送至内帘,内帘阅卷处有《诗》六房、《易》五房、《书》四房、《礼》三房、《春秋》二房,总计二十房,这些朱卷根据本经编号发送至各房,所以从二月十二日午后开始,阅卷就已经全面展开——
二十位房官都是从六品以上的京官中挑选学问人品口碑佳的官员担任,除房官外,每房还有四到五名阅卷官,这些阅卷官大都是翰林院和詹士府的词林官,徐光启就在《春秋》一房担任阅卷官,徐光启回翰林院申请复职后反而升官了,从翰林院检讨升为詹士府左春坊左赞善,翰林院检讨是从七品,詹士府左春坊左赞善是从六品,连升两级,这是因为钱谦益丁忧回籍,詹士府出现职官空缺,徐光启人品声望一向上佳,适逢其时,故而升迁——
《春秋》一房连同房官张鹤鸣一共五人,午后阳光斜照,阅卷房宽敞明净,徐光启坐在一张大书案后,左边是高高一叠待阅的朱卷,开始阅卷之先,徐光启做了一遍张原教他的颈椎自我治疗操,摇头、摇臂、自掐脖颈,其他阅卷官瞧得稀奇,便问究竟,徐光启道:“在下受头痛头晕之苦多年,两个月前从一同门处学得这揉颈健脑戏,颇见效果。”
这么一说,这些阅卷官都要向徐光启学这揉颈健脑戏了,都是文官,案牍劳形,或轻或重都有颈椎病,揉颈摇头之际,问知教徐光启治这颈椎病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山阴张原,便有一位阅卷官说道:“浙江解元啊,翰社社首,在这一科的八千举子当中名声极响,竟然也精歧黄之术吗。”
另一阅卷官笑对徐光启道:“子先兄,那张解元本经即春秋,说不定卷子就在我们一房,或许就是子先兄现在看的这一份。”
众阅卷官皆笑。
房官张鹤鸣六十多岁了,发黑体健,现任兵部郎中,说道:“诸君莫要笑谈了,认真阅卷吧,不要错漏了贤才。”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一科本经春秋的考生有八百多人,阅卷任务繁重啊。”
阅卷至掌灯时暂歇,然后用餐、饮茶,戌时二刻再继续阅卷,至亥时三刻止,次日辰时三刻又开始一天的阅卷。
就在二月十三这日午前,徐光启阅到这样一份朱卷,首题“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的破题、承题都颇精当,虽然行文有些仓促,但代圣贤立言中规中矩,算得上是一篇比较优秀的制艺,在可取与可不取之间,徐光启沉吟了一下,正待看看这位考生的经题八股,若经题八股作得好,那就荐到房官那里去,但卷页还没翻过,忽然发现卷末另有两行朱笔小字的补注:“该考生犯先帝庙讳,誊录一仍其误”——
徐光启眉头一皱,再重新看这考生的首题制艺,发现果然有个“穆”字未缺点画来避讳,万历帝之父隆庆皇帝的庙号穆宗,考生试卷中凡遇御名、庙讳,必须缺写笔划来避讳,违者黜落——
徐光启摇摇头,心道:“这考生也太粗心大意了,首艺竟然出现这样明显的错误,后面六篇没必要再看了。”当即用青笔在这份朱卷上写上“犯讳,贴”三个字,这就说这份朱卷违式,要送到至公堂张贴——
凡贴出之卷,必无取中的希望,当然,至公堂上的这些因违式而贴出的卷子只有内帘官能看到,考生是看不到的,每科会试,因违式而贴出的卷子总有几十份,这不稀奇。
二月十五日,张原进行会试最后一场,考题是三篇策问,答卷很顺利,在落日前交卷出龙门,完成了丙辰春闱三场的考试。
这两日天气明显转暖,习习晚风中能嗅到春天的气息,那是木叶和花卉的清香,张原站在龙门前回望这偌大的贡院,棘墙数重,高耸森严,东西二牌坊,东曰“明经取士”,西曰“为国求贤”——
“张公子哥哥,你还看什么,恋恋不舍的难道还没考尽兴吗?”
商景徽见张原回头频频看贡院,便“格格”笑着这么问。
张原忙道:“没有没有,考尽兴了,绝不想再进去考。”心道:“可不要让小景徽一语成谶啊,那可糟糕。”
在张原考完第三场之际,第二场的朱卷也分发到了各房阅卷官的案头,二月十七日午后,《春秋》一房的一位阅卷官正在阅卷,忽然出声赞道:“此论绝妙,不逊韩柳欧苏。”当即就这份考卷荐到房官张鹤鸣处,说道:“张大人请看这篇论和诏,少有的佳艺,宜冠本房。”
张鹤鸣案头已经有四位阅卷官荐上来的几十份首场朱卷,待第二场朱卷阅毕,他就要把这两场朱卷推荐到副主考官刘楚先处,第三场考卷就不甚重要了,只要过得去就行。
张鹤鸣见这阅卷官如此盛赞这份考卷,便放下手中的卷子,先看这份,只见这篇“天下之政出于一论”写道:“天下有政本,人主诚有以重之,然后政从于其本而不分。夫天下者人主之器也,政所以置器而厝之于安且永也……”
张鹤鸣一边看,一边捻须点头,看完这篇长论,又看“拟汉武帝罢田轮台诏”,开篇写道:“朕愤匈奴横暴,数使将士出击绝漠数千里——”
很快看完,好文章看着就是这么顺畅,张鹤鸣赞道:“果然是少有的佳艺。”看了看这份朱卷的编号,是南卷,表示该考生来自南直隶的苏、松二府或者江西、浙江、湖广、福建、广东这些省份——
——明代会试实行南北卷制度,规定了南方诸省和北方诸省以六四开来瓜分三百多个进士名额,因为如果不实行这种制度,那南方举子将把进士名额的绝大多数给占去,南方经济文化发达,乡村里巷都是书声琅琅,贩夫走卒中都有很多人能识字,而北方的读书人少,就是读书人,往往除了八股之外,一无所通,所以北方士子考不过南方士子,试举二例,单是江西吉安一府,有明一代就出了十一位状元、八位会元、三十九位解元;福建莆田一县,历科中进士者三百二十四人,远比北方一个府还多,这若是不加以地域限制,那北方人等于是陪考了,这肯定会造成北方士绅的强烈不满,引发政治危机,故而朱元璋分南北卷来取士,保证北方举子的录取机会,南方士人虽然也不满,但好歹南方十占六,还能忍受,而且殿试一甲、二甲依然是南人占绝大多数,正是因为这南北卷制度,才会有异地冒籍的弊端,曾有一个浙江籍举人考了多次考不上进士,迁到河南,转眼高中,后来就不允许举人改籍了——
张鹤鸣看这份考卷是南卷,便在四位阅卷官荐上来的南卷中翻找同一编号的首场考卷,但找了一个遍,没能找到,心想:“二场能作出如此制艺的,首场也肯定好,难道是还没阅到那份卷子?”便让徐光启等三位阅卷官在尚未阅完的首场朱卷中找一下,把这一编号的朱卷找出来给他,但徐光启三人在案头首卷中没有找到这一编号的卷子,连落卷中都找了一个遍也没找到——
一个阅卷官问:“会不会分错了,首卷分到二房去了?”
分房阅卷,首卷送到哪一房,后面同一编号的朱卷也会继续送往该房,当然,出错也是可能的,张鹤鸣便持了这份二场朱卷到《春秋》二房去,一一对看那四百多份首场朱卷,却还是没找到同一编号的考卷,这让张鹤鸣好生纳闷,首卷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
徐光启犹疑道:“前两日我曾贴出一份考卷,那份考卷犯了先帝庙讳,不会就是那份卷子吧?”
张鹤鸣爱才,这份二场考卷实在优秀,不忍错过,擢拨出优秀人才也是房官的荣誉,便让徐光启去至公堂核对一下。
徐光启到至公堂一看,贴出的这份卷子果然就是他们到处要找的那份首卷,既已贴到墙上,当然没有再揭下来的道理,徐光启回到阅卷房对张鹤鸣道:“张大人,实在遗憾,那份首卷果真犯讳了,没法荐上去。”
张鹤鸣颇为失望,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位才华横溢的考生只有等下科了,又是三年寒窗啊。”
徐光启把那份二场朱卷取过来看,越看越觉得这象是张原作的,但张原那么心细的人,怎么可能会在首场首艺出现那样明显的错误!
徐光启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他没把这份朱卷立即弃到落卷堆中,而是放在一边,继续阅卷。
二月十九,第三场的策问卷也送上来了,这时该荐上去的卷子都荐上去了,三场策问素来不受重视,阅卷官们短短几天时间批阅了数百万字,也疲倦了,没有精力再细看这第三场的卷子,都是根据已经确定要荐上去的那近百份前两场朱卷的编号,找出相对的第三场朱卷,粗看一下,没有犯讳之处就行——
徐光启特意找出那个首艺被贴出者的第三场朱卷,三篇策问关切事理,明白正大,没有浮华之词,却有真知灼见,看了这三篇策问,徐光启心中的忧虑愈发深重,从二场、三场的制艺来看,这极有可能是张原的考卷,但张原怎么会出这样低级的错误,这好比围棋国手自填一眼死大龙,按理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是智者千虑,终致一失吗?
这后两场制艺实在优秀,让人割舍不下,不管是不是张原的,徐光启都要再去至公堂看看那份贴出之卷,后面六篇他还没看过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暴前的春光
顺天府至公堂面阔七间,五脊悬山顶,青砖墙,琉璃瓦,是顺天府贡院最气派的建筑,匾额上的“至公堂”三个大字是万历初年张居正下令重修贡院时亲笔所题,张居正去世后万历皇帝对其进行清算,差点开棺戮尸,张居正施行的卓有成效的新政也大半被废除,但这块匾额却没人更换,至今犹高悬着——
在至公堂右侧第三间有一块漆成黑色的板壁,违式的朱卷就贴在这里,大约有四、五十份,遮蔽了大半板壁,这些违式的卷子有的是因为首场七篇的凡起与大结的字眼相同、有的是二场诏表格式违例、有的是在卷中自叙生平,但犯庙讳的卷子独此一份,徐光启微微躬着身子,正在细看这份卷子,一页页的翻,从第二篇看到第七篇,夕阳从堂前的两株树叶脱尽的柿子树间照过来,徐光启神情肃然,他将揭起的卷子放下,在廊上踱了一会步,拿定了主意,返回《春秋》阅卷一房,把房官张鹤鸣请到这边来看这份落卷——
张鹤鸣看罢,半晌方道:“这应该是今科会试名列前茅的佳作啊,可惜是犯讳,若只是涂抹污卷这样的违式,我都会持卷去刘院长处说情,可惜,可惜,爱莫能助啊。”
张鹤鸣连连摇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徐光启不肯就这么放弃,他敢断定这卷子就是张原所作,他必须要帮助张师弟,说道:“张大人请细辨这违式的首篇与其他六篇的区别。”
张鹤鸣又细看第一篇,皱眉道:“这第一篇与其他六篇相比逊色不少,科场重首艺谁人不知,为何该考生会如此颠倒,还犯庙讳!”
“张大人请看这最后一篇。”徐光启将卷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个缺了一笔的“钧”字:“该生作到最后一篇,应是精力疲倦之时,却犹记得避御名之讳,怎么可能会在第一篇时犯先帝庙讳!”
张鹤鸣浓眉一耸,侧头看着徐光启,神色凝重,问:“徐翰林是指此卷首篇誊录有误?”
徐光启道:“应该是刻意为之。”
科场舞弊,非同小可,张鹤鸣看了看朱卷上的戳印,誊录生名叫卓笑生,说道:“但拆弥封验墨卷要等到放榜后——”
徐光启道:“若等放榜后再验证,那岂不是为时已晚。”
张鹤鸣直视徐光启,问:“你知这考生是何人?”
徐光启摇头道:“不知,但人才难得,相信张大人也是这么考虑的。”
张鹤鸣点点头,踌躇片刻,说道:“子先兄与我一起去见刘院长,看看能否破例先验这份墨卷。”便将这份贴出的卷子揭下,房官把已贴出的违式卷子又揭下,这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因为事后很容易遭致非议和弹劾。
刘院长就是今科会试的副主考官刘楚先,身兼数职,既是礼部尚书,又是翰林院大学士兼掌詹士府事,是徐光启的顶头上司——
在副主考阅卷房,刘楚先听了张鹤鸣与徐光启之言,又仔细看了这三场朱卷,除了违式的首艺,其他无论是经题八股还是诏表策论,皆是上佳的制艺,刘楚先沉吟道:“兹事体大,还得请吴阁老作主。”
于是,刘楚先又领着张、徐二人到主考官吴道南处,吴道南是江西崇仁人,万历十七年己丑科榜眼,历任少詹事、礼部右侍郎,去年入阁为辅臣,为官清廉正直,平易近人,不属东林,也不属浙、楚、齐三党,但因为六年前庚戌科状元韩敬涉嫌通关节舞弊是吴道南首先揭发,而韩敬是宣党首领汤宾尹的门生,宣党自然视吴道南为敌,此次吴道南主持丙辰科会试,朝中宣党官员都盯着吴道南呢,所以吴道南在贡院内帘分外谨慎,尽量不要授人以柄,不料还是出事了,副主考刘楚先和春秋房的张鹤鸣、徐光启给他出了难题——
吴道南看了卷子,这制艺的确优秀,就是取为第一名会元也无人能指摘,但首卷犯讳如此明白,誊录生还有补注,这表明不会是誊录生疏忽写错,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原墨卷的确如此,这考生精雕细琢却在最关键处出了大漏洞,这只能怨命;二是那位名叫卓笑生的誊录生被收买故意写错来陷害这位考生,可是墨卷送到誊录所已经是弥封好的,那誊录生怎么可能辨别出哪份墨卷是他要陷害的那个人的?
这样一想,吴道南不禁心头悚然,若真是那位誊录生要陷害这位考生,并且能确认弥封好的墨卷,那就表示这誊录生在贡院内还有同谋,这要是牵扯出来,就要酿出科举大案了,恐怕对他这个主考官来说也很不利,宣党、齐党甚至浙党的言官必以此事掀起大波澜,但若说要将此事压下去不闻不问那更是后患无穷,而且他吴道南也绝非那等人——
吴道南深思熟虑后开口道:“原墨卷在外帘收掌试卷官处,现在内外帘隔绝,也无法去外帘调取墨卷来验,目下只有一个办法,暂把这份卷子放在我处,算是取中的,今科例取三百四十四人,我填写红号草榜时就把这个卷号添在末尾,然后交监临官去调取墨卷来验,若墨卷首艺也违式,那就黜落,少取一人也是可以的,这个往科有先例,如果其中真有舞弊陷害,那就从这个誊录生开始严查,绝不放过幕后元凶——刘尚书,你们三位以为如何?”
刘楚先、张鹤鸣、徐光启皆道:“吴阁老处置很得大体,下官敬服。”
就这样,《春秋》阅卷一房的阅卷风波暂时平息,内帘的阅卷、荐卷照常进行,写红号草榜及调墨卷、拆封、唱名将于二月二十六日傍晚开始,二月二十七就是正式放榜之期——
这日清晨,张原在院中两个大荷花缸之间练太极卷,商周祚推门出来立在高高的阶墀上看着,张原收势向内兄施礼,商周祚含笑道:“介子,今日是澹然二十岁的生日啊,你还记得否?”小妹澹然幼失怙恃,依兄嫂长大,商周祚对幼妹的生日比自己两个女儿的生日记得还清楚。
张原应道:“是,这几年澹然生日我都会去见她,今年却分隔两地了,极是想念。”现在他心里最牵挂的是澹然的分娩。
商周祚抬眼望着对面东厢房屋脊,目光悠远,说道:“会稽二月,春暖花开,那杏花寺的杏花这时都绽放了吧,岁月如流,我妹澹然转眼就双十年华了,我已有五年多没看到她了。”目光下移,看着张原:“介子,这次你中了进士,就把她接到京中,嗯,七、八月间去接,那时天气不冷不热正好。”商周祚看了张原的三场制艺,说必中无疑,就看名次高低了。
小景徽笑眯眯走了出来,这女孩儿总是这么高兴,婢女芳华已经侍候她梳洗停当,女孩儿前发覆额,后发垂肩,不再穿臃肿的冬衣寒裘,而是薄袄长裙,显得娇小伶俐,先向爹爹和张原各行一礼,然后脆声问:“爹爹,那小姑姑来京时是不是把小宝宝也要抱来?”
商周祚笑道:“那是当然。”
小景徽便问张原:“张公子姑父是喜欢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张原笑,答道:“都喜欢。”
小景徽道:“那就让小姑姑各生一个好了。”
商周祚板着脸道:“不许饶舌。”
小景徽看着爹爹的脸色,察知爹爹没有生气,又道:“爹爹,小姑姑是今天生日,那明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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