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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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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祚见张原态度坚决,他也不好阻止,只叮嘱张原行事要小心,莫要造成人员伤亡,张原道:“大兄放心,我有声东击西之策,可避开正面冲突。”
三月初一,张原、张岱分头去联络诸举子,当然以翰社社员为主力,另外再约一些苏州府的举子,约定明日上午在泡子河畔聚集,同时,能梁和茗烟继续在观象台上盯着——
三月初二上午辰时末,五十多位翰社举子齐集泡子河畔,另有三十多名苏州府举子,张原为首,浩浩荡荡到董其昌墅舍正门前高声请董玄宰出来相见,董氏父子如临大敌,奴仆家丁数十人都聚到前院,严阵以待,张原义正辞严谴责董其昌陷害他,要求董其昌主动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等等等,废话说了一大通,翰社社员都觉得奇怪:张社首说话素来犀利,今日怎么这般啰嗦,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有何用?
就在张原在董宅正门与董其昌父子交涉理论的同时,能梁带着汪大锤、来福、冯虎三个人来到董氏墅舍的后门,见无人看守,就翻墙而入,四个人都带着锄头,很快找到后园那片桃林,仔细辩看地面,没看到有泥土新翻的痕迹,能梁扭头遥看远处的观象台,估摸着台上看到这里的大致位置,见有两排花盆架子,架子上下三层,摆着数十盆兰花,当即让汪大锤和冯虎小心翼翼移开花盆架子,果然发现此处地面泥土是新翻的——
董宅正门外的张原还在使用外交辞令与董其昌父子周旋,说了足足有两刻时,陈词滥调,滔滔不绝,隔着木栅门的董其昌都听得不耐烦了,冷笑道:“老夫没空与你胡扯,有什么事你到兵马司、去刑部说去。”转身就要回去。
张原毫不动气,彬彬有礼道:“董翰林且慢,再听我一言,那个装裱匠是董翰林从哪里请来的,真是好本事,拼接的考卷瞒过了绝大多数人的眼睛,我若说那个装裱匠在我手里,董翰林信是不信?”
董其昌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我信,你去叫他来——”又冷笑道:“张原小子,所谓科场作弊是你自己设的局好诬作他人陷害你吧。”
张原就吩咐了身边的武陵一句,武陵应声走了,这让董氏父子惊疑不定了,虽知那装裱匠半月前就离开了京城,但还是不安啊,就等着,看张原能玩什么花样——
张原现在也不费口舌了,心想能梁他们要挖也挖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我们就散,当下就与董氏父子及一众家奴默不作声对看,场面极其古怪。
又等了一刻时,董其昌又不耐烦了,老腿都站酸了,不再搭理张原,命家奴守好前后门,他要回去休息,正这时,听得一人大叫着从后园跑出来:“真的有死尸,宗子少爷、介子少爷,董其昌杀人了。”
董氏父子一听这话,脸顿时煞白,这时董其昌才明白张原为什么和他胡扯这么长时间了,这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啊,只是张原如何会知道后园有尸首!
能梁在前,来福、冯虎两个人扛着锄头在后,再看那汪大锤,把那一身泥浆的死尸都拖来了,这四个人实在过分,竟不绕路,直接从后门到前门来。
董其昌往后连退数步,踉踉跄跄,若不是被家仆扶住,已经瘫倒在地,他知道,华亭董氏这回是彻底完蛋了。
等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董祖常已被打得半死,董其昌因为年老,没人打他,不过也象死狗一般瘫在地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苦海彼岸
泡子河这一带属于东城兵马司管辖范围,接到举子们的报案,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亲自出动,领着副指挥使、吏目和一干差役迅速赶到,先制止愤怒的举人们对董祖常的殴打,然后仵作验尸,大致确定是两日前被勒死后掩埋的,又仔细检查了董宅后园桃树下的那个坑,向能梁四人询问发现尸首的经过,能梁四人就说是奉了少爷张原之命,早就留心董宅动静,前天夜里发现董宅后园有人挖坑,极其可疑,张原遂施声东击西计,果然发现了董氏杀人的罪证——
五城兵马司这几日都在追查那个名叫卓笑生的会试誊录生,每个城门都有一个认得卓笑生的人在监视着出城者,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见这死者与卓笑生年龄容貌相符,赶紧命人把朝阳门的那个卓笑生的熟人找来辨认,死者果然就是那个从贡院逃出却进了鬼门关的卓笑生!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是正六品衙门,主要负责治安和火禁,对于曾为东宫讲官的董翰林宅中的凶杀案,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不敢擅专,遣人飞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这样的大案少不了要三司会审——
董宅中除了女眷和十二岁以下男童,其余男子一概拘禁在厅堂上,有执刀军士看守,不许私下交谈,董氏父子稍受优待,关在单间,与死尸在一起,董其昌旧病复发,已经口眼歪斜了,董祖常呢,鼻青脸肿,不住哀嚎,那卓笑生的尸首就在边上,死不瞑目的样子让董祖常几乎精神崩溃——
此时的泡子河畔,已聚集了上千举子,绝大多数举子对科举舞弊是深恶痛绝的,张原才名远扬,这次遭割卷几致落榜,曲折的遭遇博得了很多人的同情,众举子纷纷要求彻查此次会试黑幕,谅董其昌一个致仕翰林没有能力安排人手在贡院里割卷、放火,外帘官中必有同谋——
兵马司军士搜索董宅时,又揪出一个躲藏在厨房柴火间的中年男子,张原认得此人,是徽州富商兼名士汪汝谦的堂弟汪守泰,张原心道:“很好,这下子可以一网打尽了。”当即指认此人是董氏父子同谋,在场的很多举子都认得这个汪守泰,当初在杭州城是很出了一把丑的,兵马司军士便将汪守泰先捆起来,等待三法司的人到来——
午后,都察院的堂官右都御史张问达、刑部尚书李鋕、大理寺左少卿王士昌先后赶到,见董其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三法司堂官不禁摇头,吩咐延医救治董其昌,至于董祖常、汪守泰及一干董氏男仆,要尽数解往刑部受审,军士上前抓人时,就有董氏仆人大叫起来:“不关小人的事,是马六、董肥他们干的。”
“对,不关小人们的事,是马六、董肥他们干的。”
很多董氏仆人都跟着叫起来,要把自己与这人命案撇清,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世上忠仆少而奸奴多,更何况主人干的是不法之事,无关忠义,董氏奴仆们岂肯跟着见官受罪,没敢当面指证董其昌和董祖常,就把董祖常两个心腹家奴给推出来了——
名叫马六、董肥的两个健仆知道此番人命案发,没人能保他们了,马六还硬气一些,董肥就已跪着求饶:“大人,诸位大人,小人们只是奉命行事,是二公子吩咐小人们干的,还有车夫老杨,也是一起的,动手用绳子勒的是马六,小人和老杨压住那人的手脚……”
隔室的董祖常听到家奴董肥的指控,嘴唇发颤、手脚发抖,这些奸奴把罪过都推到他头上了,他却往哪推呢,总不好推到风疾复发的老爹头上吧,此时就如将溺死者双手乱抓,哪管得了那么多,叫了起来:“我不认识这个卓笑生,是礼部周郎中送过来的,吩咐要除掉此人,是礼部周郎中叫我干的,是周应秋——”
死了的卓笑生不能招供,自有活着的董祖常代为招供,至此,丙辰科会试舞弊案牵扯出第一位在职官员——正五品礼部郎中周应秋。
董其昌被抬到刑部去延医救治,董祖常、汪守泰和马六、董肥二仆以及车夫老杨被押到刑部受审,其余董氏家人要待在宅子里严禁出入,前后门都有兵马司的军士看守,因为有张岱、张原作保,能梁四人并未被带往刑部大堂,只要求随传随到——
任何朝代,涉及人命的都是大案,而且这是在天子脚下发生的生员凶杀案,又与科举舞弊案有因果关系,案中有案,牵涉极广,数千举子密切关注,张问达、李鋕、王士昌连夜奏请皇帝批准三法司会审此案,这次万历皇帝很快批复要严查,礼部郎中周应秋不用坐堂了,待罪在家,等候审问——
而同时,周师旦、李嵩、姚宗文、刘文炳等言官攻击吴道南的奏疏是一天数道,吴道南被迫退出三月初八的礼部复试,改由内阁首辅方从哲担任主考官,虽然张原遭受割卷陷害是尽人皆知的事,但既然皇帝钦点要张原复试,张原也只得参加,他不是沈同和,不怕考试,他要凭自己的手中笔再证自己的清白、证徐师兄和吴阁老的清白,让张原宽慰的是,科举舞弊案终于打开了难局,这样他可以全身心投入复试和殿试了。
三月初八卯时末,张原乘车来到皇城大明门外,穆真真提着考篮跟着他一起下了车,天气晴好,朝阳的光辉铺洒过来,偌大的广场,清新无尘,礼部衙门前等候复试的举子三三两两,见到张原到来,纷纷上来安慰,张原本来是不须复试的,这对张原不公平——
张原拱手笑道:“诸君努力,祸兮福所倚,若非贡院那场火,诸君也没这次复试的机会,六个名额,张原并不参与争夺哦。”
众举子见张原如此洒脱,都是哈哈大笑,范文若道:“幸好张社首不占名额,不然我等只剩五个名额了。”
众人又是大笑,忽然都闭了嘴,因为赵鸣阳到了——
赵鸣阳下了马车,独自提了考篮,不往人多处走,一个人站在照壁下,袖着手,晒太阳,面无表情。
范文若道:“沈会元怎么没有来,莫非想称病不出?”
一位苏州府举子冷笑道:“敢称病不出,太医院会专门派人去问候他,他就是断了腿也得抬着他来考,这个时候赖得住吗,以为是请客吃饭哪。”
众人皆笑,都颇兴奋,今日复试就是要看沈同和出丑。
沈同和来了,身边跟着一个书僮,自然也与众人格格不入,看到照壁下的赵鸣阳,也没走过去招呼,刻意保持距离,他知道,这次赵鸣阳没法帮他了,反而是他要帮助赵鸣阳,他沈同和并非目不识丁之辈,未始不能搏一把——
辰时初刻,礼部衙门大门打开,这次不搜检,张原等一百一十八名参加复试的考生依次进入礼部大堂,大堂上已经布置成临时考场,摆放着一百一十八张方桌和对应的椅子,提调官、监临官,还有五经二十房考官都在,堂庑四周都是监视的眼睛,且看谁还敢舞弊?
主考官方从哲和副主考刘楚先从堂后出来了,方从哲小声问刘楚先:“哪位是张原?”
刘楚先道:“左起第三排那位穿玉色长衫的青年书生便是张原。”
方从哲打量了张原两眼,说了一句:“青春年少啊。”
刘楚先道:“是,年方十九。”
方从哲卧蚕眉轻挑,点点头,与刘楚先坐到堂上案前,案上有内官监刊印的四书五经,题目就临时翻书决定,三道四书题和十道经题很快定下来了,十道经题每经二题,由考生据自己本经选择,首题是论语题“信而后谏”。
草卷、正卷分发下去了,磨墨、抻纸声响成一片,答题开始——
不用煮八宝粥让张原稍感不适,他都已经习惯一边煮粥一边构思了,五篇制艺,每篇不少于五百字,这对张原来说轻松得多了,首题“信而后谏”他曾作过,这时当然要另出机杼,作得更好,未时前,他把五篇八股文的草稿都打好了,正准备誊真到正卷时,鼻边嗅得一阵面饼香气,一盘阁老饼和一杯热茶轻轻摆放到了他案边,抬眼看时,十几个执役往来穿梭,很快,一百一十八位考生都领到了阁老饼和热茶,堂庑四周的考官们也在吃饼,眼睛依然盯着这一百一十八位考生——
张原端起热茶抿了一小口,不敢多喝,因为如厕很麻烦,两个监临官都要跟着,并且只允许如厕一次,谁耐烦几次三番监视你撒尿啊,所以不能多喝水,张原吃了两块阁老饼充饥,揉了揉手指,开始誊真,先写上姓名、三代、籍贯和本经,开始一篇一篇誊真……
参加复试的考生起先还抱有看沈同和笑话之意,但一拿到考题,答题都来不及,哪顾得上其他,没注意到那沈同和运笔如飞正欢快地答题,那些监视的考官看到这个沈同和这般下笔如有神的样子,都是暗暗诧异,心想难道传言有误,这个沈同和是有真才实学的?
申时二刻,张原将五道题誊真完毕,交卷截止时间是酉时初刻,还有大半个时辰,张原不想这么早交卷,坐在那里等,这时才有闲情打量几他考生,他最关心的文震孟、范文若这五位翰社考生,希望他们五人能在六个进士名额中多占几位,尤其是文震孟,论学问博雅,实在他张原之上,可惜已经八次落第了,这次复试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啊,文震孟可是他们翰社的得力干将,声望、才学俱佳——
再看赵鸣阳,也已答好了题,也不交卷,坐在那发呆,张原心道:“此人八股文实在了得,既要自己考,又要为沈同和答题,竟然双双高中,超级快手啊,只是这次要倒大霉了。”不禁又想:“若要我同时答两份卷子我能完成吗?没尝试过,也许能,急才是靠逼出来的——”
靠后排的沈同和额头冒汗,春日斜阳照进来,暖和而已,有这么热吗?
临近酉时,有人交卷了,张原也就跟着交卷,走过沈同和身边时瞄了他案上考卷一眼,八幅纸叠在一起,面上一幅纸写得满满的,这让张原不免有些诧异——
受卷、弥封、誊录、对读,所有步骤和会试一模一样,只是更紧凑,因为只有一百一十八份考卷,在当夜亥时前,这一百一十八份誊录好的朱卷分别送到了五经房阅卷官案头,阅卷也在礼部大堂,在阅卷完成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三月初九凌晨子时末,十八份荐上来的朱卷送到了副主考刘楚先和主考官方从哲案头,方从哲含笑道:“不知沈同和、赵鸣阳和张原三人的考卷在不在这荐上来的十八份考卷中,只要在其中,即便是第十八名也不会追究。”
刘楚先喝了一口浓茶,振作起精神道:“方阁老,开始评卷吧。”
两个人分别给这十八份考卷评定名次,终于在寅时末排定了名次,随即调来墨卷,提调官、监临官、阅卷官济济一堂,开始拆号、唱名,从第十八名开始拆封,直到第四名依然不见沈同和、赵鸣阳和张原三人的名字,众考官心都提了起来,难道这三人会是前三名?
第三名的弥封拆去,书吏唱名道:“南直隶苏州府吴江县赵鸣阳。”
众官面面相觑,心里皆赞这个赵鸣阳果然有才,会试第七、复试第三,很稳定——
书吏紧接着拆第二名的弥封,然后唱名道:“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文震孟。”
文震孟素有才名,却八次会试落第,在场的都有好几个官员与文震孟一道参加过会试,这时听到文震孟名列第二,都为文震孟高兴,这个蹉跎场屋的饱学之士终于摆脱苦海上岸了——
现在只剩下第一名的悬念了,张原和沈同和必有一人落选,落选者会是谁?

第三百七十三章 殿试策题
第一名的墨卷弥封拆去,书吏看了一眼卷首的名字,清了清嗓子,大声唱名道:“浙江道绍兴府山阴县张原。”
堂上众官互相看看,纷纷点头,张原的制艺果然经得起考验,虽遭割卷挫折和各种非议,但在这次礼部复试中以其出色的制艺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和才学。
副主考刘楚先也是松了一口气,若张原这次临场发挥不佳导致落选,那真是让人惋惜,对他和吴阁老这两位主考官的名声也很不利,现在张原以复试第一堵住了那些别有用心者之口,干净利落,大快人心——
但是,会元沈同和落选了,该如何处置?
主考官方从哲道:“从落卷中把沈同和的卷子找出来。”
几房考官一起动手拆封,很快找到沈同和的卷子呈到方首辅手里,方从哲看了首艺,皱着眉头道:“这篇‘信而后谏’作得甚好,为何不能荐上来?”
堂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既然方首辅都赞赏沈同和的制艺,那么又是哪位阅卷官将其黜落的,难道其中又有隐情?
《礼》经房官吏科右给事中韩光祜上前禀道:“这份卷子是下官黜落的,首艺的确上佳,但请方阁老再看看后面几篇。”
方从哲翻到第二道孟子题制艺,看了破题和起讲就暗暗摇头,明显与首艺水平相差很多,第三道中庸题作得也不好,几股大比对仗不明、语意不清,再看两道经题,沈同和是习礼经的,但第一道经题未能完篇,第二道干脆空白,这样的考卷当然不能荐上来——
方从哲指节轻叩书案,沉吟道:“若论首艺,沈同和是有才华的,为何后面如此失常?”
韩光祜道:“赵鸣阳习的也是礼经,而这个沈同和估计礼经都没通读过,所以第二道经题不知出处,无法破题,这首艺嘛,以下官妄测,想必是从哪本时文集子记下来恰好遇上就默抄上去的。”
考场抄前人旧文是很常见的事,方从哲便将沈同和的首艺念了十来句给在座的考官们听,问:“诸位可知这是哪位八股名家的制艺,归震川还是唐荆川,此文风格与这两位大家类似?”
众官搜索枯肠,纷纷摇头说记不得了。
方从哲眼光扫过,看到那个负责拆号的书吏伸长了脖颈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你有何话说?”
这书吏赶忙跪下道:“启禀阁老,这篇时文小人曾经读过——”
堂上众官都注目这个五十来岁的书吏,方从哲问:“是谁人所作,哪本集子上看到的?”
书吏道:“就是那位山阴张原所作,小吏是在《张介子时文百二十篇》这册集子里读到的。”
众官面面相觑。
方从哲沉声道:“莫要胡乱说话,可有证据?”
书吏道:“小吏还保存有这册时文集子,可以取来呈给阁老看。”
这书吏就住在礼部后堂廨舍,很快就把那册《张介子时文百二十篇》取来并翻到这一题呈给方从哲看,方从哲看了两眼就合上书,对着这书吏道:“你倒是博闻强记。”
书吏恭恭敬敬道:“小吏最爱读各种时文集子,遇到好的八股文,就当下酒菜。”
这么一说,堂上的几个礼部官员都笑了起来,他们听说过礼部有这么个人,常常喝着小酒朗读八股文,还喃喃自语说若此文是我所作,那我岂不是高中了——
其他官吏则面面相觑,沈同和竟然抄张原的旧作,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考场上遇到这种题,自己作不好,恰又记得一篇同题好时文,自然就抄上,若不是这个书吏,他们这些考官还真不知道此文是抄袭张原的,只是疑心而已,这也怪沈同和制艺水平实在低劣,以前是全倚仗赵鸣阳,自己连本经《礼记》都不读,不然的话的这次复试首艺抄一抄,后面几篇都还过得去的话,只怕就不会黜落,当然,事后若败露,那么天下士子就要讥讽众考官不学无术了,科场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啊——
现在问题已经很清楚,沈同和会试是通过舞弊中式的,沈同和必须下刑部受审,招供出作弊的同谋,至于赵鸣阳如何处置,那要等沈同和审问结果出来后再定。
依旧要写榜,六个人的榜单,盖上礼部大印张贴在大门外的照壁上,附在正榜旁边,第一名是文震孟,因为张原不计在复试取中的六个名额当中,贴榜时冷冷清清,天未亮,还在宵禁,到了正卯时宵禁解除,那一百多名考生几乎同时赶到,只有沈同和与赵鸣阳没有来,张原看到六人名单中有文震孟和许观吉的名字,很是高兴,五个参加复试的翰社社员中了两个,这算是贡院那场火对翰社的意外帮助吧,这样,丙辰科会试翰社社员中式者就达到了十人,翰社在朝中势力初见端倪——
虽然复试榜单上只有文震孟六人的名字,但张原在这次复试第一的消息依然很快传扬开来,张原的声望在今科八千考生中如日中天,还有,沈同和复试首艺抄袭张原已刊刻印行的旧作,更是成为笑谈,可惜杨石香还没把书铺开到京城来,不然张原的那本时文集子要京城纸贵——
就在复试放榜的当日午后,今科会元沈同和被拘捕下至刑部审问,因为本月十五日就是殿试之期,万历皇帝传旨三日内查清沈同和舞弊经过,其实不须三日,沈同和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没吃过苦头,虽然此前赵鸣阳叮嘱他要死咬住复试时因为心情恶劣以致文理荒悖,但面对凶狠狰狞的刑部狱吏,还没动刑沈同和就已吓得魂不附体,一五一十全部招供,安排他与赵鸣阳号舍相邻的正是礼部郎中周应秋,还有一位姓房的礼部从八品副使也是同谋,为通关节,沈同和送了周应秋纹银六千两,至于两个号军,是临时每人给了十两银子——
铁证如山,正五品礼部郎中周应秋终于锒铛入狱,下一步就是追查贡院纵火案,赵鸣阳也随即被拿问,今科会元和第七名被取消,会试没有会元,这是大明朝开科取士两百多年来从未有之事,内阁次辅吴道南和礼部尚书刘楚先联名上疏万历帝,要以张原补会元,但万历皇帝未予批复——
张原对自己能否补会元并未多在意,会元只是虚名,关键是殿试要发挥出色,他现在全力为殿试做准备,殿试只考一篇策文,由皇帝亲制策问,一般都是皇帝比较关心的国计民生问题,内政、外交、财赋、贸易都有可能,但到了万历末年,廷试对策已经有些变质,策问多系君德君心、圣学圣政等浮夸虚言,应试者只须依照固定套路写些大话、空话、恭维话就能顺利通过殿试,殿试不会黜落应试者,只按策文排定三甲名次——
张原自三元连捷成为秀才后,花在制艺上的工夫就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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