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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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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绒线缠背牌是小孩子佩戴的,张原都已经官居六品了,戴这个惹人笑,但不忍拂少女小贞的心意,伸手接过,含笑道:“多谢小贞姑娘,姑娘真是手巧,编织得很好看。”
少女小贞低下头去,她很想表达些什么,却无纸笔。
具喜善这两日身子好了许多,与张原也熟悉了些,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大明使臣的善意,说道:“大人,这里有麻姑酒,大人要喝几口吗?”
端午节喝麻姑酒是中原习俗,张原笑道:“你们哪里来的麻姑酒?”
具喜善睁大眼睛道:“年年端午节前都有麻姑酒卖的。”
张原正待说什么,马车顶篷突然“噼哩啪啦”一阵急响,大雨下来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火枪惊魂
东南风劲,马车右侧承受的雨点尤急,车窗是早就关上了,“噼哩啪啦”密集的敲打声中还是有细小的雨沫飞入车厢,这一侧正是张原坐的位置。
“大人请坐这边吧。”细心而谦卑的舞女具喜善欠身要和张原交换位置。
张原道:“一点雨沫不妨事,你好好坐着吧。”
具喜善又问:“大人要喝麻姑酒吗?”手里拎着个葫芦酒樽,笑意盈盈。
张原心里有些奇怪这舞女的心理素质,随时可能被柳东溟抓去严刑拷打、小命难保,却还这么乐观,还时不时看一眼少女小贞,似乎和小贞在一起很快活的样子——
张原笑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具姑娘陪我喝一杯?”
乌云似乎就压在马车顶篷上,车厢里昏暗如夜,瞧不清具喜善的神色,只听这舞女语气迟疑道:“奴婢怎敢在大人面前喝酒——”
张原一笑,接过那葫芦酒樽,这是瓷制的葫芦,沉甸甸的,张原不好酒,没打算喝,将瓷葫芦放在车厢一角,问那舞女:“具姑娘原先在景阳宫服侍仁穆大妃吗?”
具喜善小声纠正道:“大人,是仁穆王后。”
张原“嗯”了一声道:“仁穆王后。”
具喜善道:“奴婢自进宫后就一直侍候永昌大君——”说到这里,转头去看坐在车厢左侧的少女小贞,小贞把车窗开了一隙,凑着缝隙看外面的狂风暴雨,丰盛的长发挽成一个大髻,仿佛一朵黑牡丹,映得脖颈莹洁如冰雪——
具喜善回头对张原低声道:“大人,先不要说那些悲伤的事好吗,奴婢一想起宫中的事心就绞痛,那些事大人也应该都知道了,光海君真是太残酷了。”
张原看着少女小贞纤弱的背影,这个失语的少女似乎有不少隐秘,问:“具姑娘以前与小贞姑娘相识吗?”
具喜善迟疑着,临窗看雨的少女小贞回头冲她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具喜善便道:“早几年曾经见过,那时小贞还年幼。”
具喜善言语含糊,显然回答不尽不实,张原也不再多问,瞑目思忖此行的得失,他意欲推翻光海君的图谋现在不能与阮大铖商议,也不能与甄紫丹商议,只有在抓到奴尔哈赤的使者纳兰巴克什后才能表明他的立场和态度,阴谋者总是那么孤独,而且现在还不知道纳兰巴克什到了哪里,能否抓住也是一个难题……
正这么想着,风雨声中听得车厢外书状官金中清大声道:“张大人,前边有座佛寺,柳大将说先避下雨再走,这暴雨实在太急了,坐骑都被雨水迷了眼。”
驿道左侧有一条小路斜斜向东,行了大约半里多地就有一座规模不小的佛寺,名罗汉寺,是黄海道最有名的佛寺,柳东溟先遣官吏差役前来通知寺僧,罗汉寺住持得知大明天使避雨来此,忙鸣钟聚集阖寺僧众皆来见礼,住持僧陪着张原、阮大铖以及柳东溟等人在方丈静室饮茶,张原不知金处士安排的刺客会在何时何地动手,所以一直悬着心,他只秘密叮嘱了穆敬岩、王宗岳、洪纪、洪信、马阔齐、舍巴六人要小心在意,其余人皆不知今日会有刺客惊扰,但一路行来,暴雨、佛寺都是平安无事,而罗汉寺距离黄海州城只有十余里地,看来路上不会有事,今夜倒是要提防——
在罗汉寺歇了小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但瞧这不甚明朗的天色要雨住云收似乎还早,柳东溟急着赶到黄海州城,便敦请张原等人上路,这时已经是申时三刻,再耽搁下去天就要黑下来了。
一行三百余人离了罗汉寺重新上路,细雨淅沥,道路泥泞,车马行得颇慢,待看到远处的黄海州城时,暮色已沉沉而下,这时雨停了,听得黄海州城方向鼓乐声隐隐,有快马前来报讯,说是黄海道都观察使崔大人领着黄州牧、海州牧等一众僚属前来迎接天使——
张原便在车上整理衣冠,然后下车乘马,准备与黄海道的官员相见。
香亭、龙亭、彩棚罗列,黄仪仗、鼓乐、杂戏一路欢快热闹而来,距离张原一行大约还有二十丈距离时,陡听“砰”的一声响,在柳东溟身边的一个执旗的朝鲜军士大叫一声栽下马来,高扬的王旗断成两截砸落在阮大铖的马车上,众人大惊,看那执旗军士,摔得满脸血污,再看那折断的王旗,竟是被火枪射断的!
远处有人厉声高叫:“光海君无道,李祬不能为世子,大明不能助纣为虐。”
柳东溟毛骨悚然,大叫道:“下马,下马,有叛贼!有刺客!”
张原早已先一步下马,心道:“金处士竟然以火枪来行刺惊扰,火枪准头不佳,可不要歪打正着一枪把我给毙了,那真是千古奇冤。”转头一看,阮大铖愣愣地骑在马上,赶忙一把拽他下来。
穆敬岩、王宗岳几人已经护在张原、阮大铖周围,腰刀出鞘,如临大敌。
甄紫丹喝命一众锦衣卫保护好两位使臣大人,其余执节钺、旌旗、导引鼓、云锣、仪刀、豹尾枪的礼部官差纷纷下马藏身躲避。
“砰砰”声不绝,这回却不是火枪声,而是炸起的烟花爆竹,都是从仪仗、杂戏堆中点火升空的,那些抬香亭、龙亭不善搬演杂戏的朝鲜官差、民役惊惶失措,奔窜杂沓,场面极是混乱。
使团这边也是人惊马嘶,张原高声道:“莫要惊慌,看好各自马匹,不要惊了马,不要走动。”看到车窗里露出少女小贞的脑袋,瞠目喝道:“躲好。”那少女赶紧缩回脑袋。
陪同大明使团入王京的大都是朝鲜文官,差役、军士不过百人,未配备火器,还不如甄紫丹率领的六十名锦衣卫有战斗力,这时在柳东溟的命令下冲在前面持刀喝命那些前来迎接的官吏不得近前,柳东溟下令敢近前者一律格杀勿论——
柳东溟浑身发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黄海州城下遭遇刺客,又是惊惧,又是愤怒,看看张原那边,一众锦衣卫护得甚严,这才略略放心。
天色已经昏黑下来,烟火爆竹已杳,惊散的人群渐渐安定下来,有人向使团这边靠近,一边走一边大声叫道:“柳大将,柳大将,下官黄海道都观察使崔励。”
又有自报姓名说是丰州郡事某某、黄州牧某某、海州牧某某——
柳东溟怒喝道:“崔励,你可知罪!”
几盏灯笼高挑,黄海道都观察使崔励隔着十丈就跪倒大声道:“卑职失察,致奸人混入,惊了天使,卑职死罪。”说着,连连叩头,跟在他后的丰州郡事、海州牧等僚属官员都跪下请罪。
柳东溟大声质问:“奸贼刺客抓到没有?”
方才前来迎接上国天使的人群在火枪和爆竹的惊扰下一片慌乱,四散奔逃,崔励这些官员哪里料到人群中会杂有叛贼刺客,也没带多少军士扈从,夜色降临,人群混乱,根本不知道叛贼、刺客在哪里,这时只有叩头请罪。
柳东溟大发雷霆,一旁的礼部参判禹烟提醒道:“柳大将暂且息怒,这时天色已暗,在这城郊也不安全,还是先护着天使入城进驻驿馆再抓捕刺客吧。”
柳东溟点了点头,对崔励道:“赶紧让人清道宵禁,你们的人一个不许靠近。”
崔励等官员焦头烂额地去了,柳东溟与柳西崖,还有禹烟、许筠、金中清几人到张原这边问安请罪,柳东溟连连作揖,口称:“小邦护卫不周,让天使受惊,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张原立在马车边冷着脸不语,阮大铖摇着头道:“柳大人,贵境不大安宁啊,好在有惊无险,万幸万幸。”
柳东溟等人很是惭愧,平壤夜宴出了舞女自刺之事,今日在黄海州城外更遇到火枪直接行刺,虽然未伤及人命,但他们朝鲜国从国王以下的臣民颜面都给丢尽了,两位大明使臣对光海君的治国能力肯定是疑虑重重了,柳东溟的确非常惶恐,连连向张原、阮大铖致歉,长揖到地——
张原道:“在下与阮行人奉皇帝之命出使贵邦,不殚关山重重、行路之苦,岂会料到途中会如此多的人祸波折,早知如此,也好奏请皇帝,让锦衣卫多派两百名校尉随行才好。”
柳东溟脸颊火辣辣的,连声道:“是卑职疏忽,是卑职疏忽,若从义州就多安排军士一路护送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张原道:“今日之事依旧会发生,但总不至于连刺客模样都瞧不见吧,我等在明,刺客在暗,怎保证明日刺客火枪不会朝我轰来?”
刺客没有抓到,柳东溟的确不敢保证,只是道:“请天使暂驻黄海城,我即刻征调精兵强将前来护卫。”
等了两刻时,黄海道都观察使崔励来报,沿途已有军士把守,从西门直至驿馆已施行宵禁,请天使和诸位大人入城,他崔励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行平安无事。
镇守一方的崔励是忠于光海君的大北派重臣,柳东溟也未再加斥责,只是出了此等大事,崔励难辞其咎,究竟如何定罪还要由光海君最终决定。

第四百六十八章 从公主到翁主
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黄海道都观察使崔励原本为天朝使团准备了盛大的筵席和歌舞表演,但因为在城郊发生了火枪刺杀,内禁卫大将柳东溟心惊肉跳草木皆兵,生怕宴会人多嘈杂再出意外,命崔励取消接风宴会,对驿馆中的执役也紧急盘查,只有家眷在本地并且执役十年以上者才能留在驿馆中,其余的差役一律清出馆中,两位天使和主要随从人员的饮食由黄州府衙特供,宁肯接待简慢一些,也不容再有意外之事发生。
驿馆四周的守卫更是森严,巡逻士兵二十四人一队,总共十二队日夜不停地绕驿馆巡视,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驿馆,黄海道除了都观察事和郡事、州牧几个主要官员能见到大明天使以外,其他僚属一律各归本衙,天使要在黄海州城待两日,这期间确保天使的安全是各衙官员的第一要务,同时,缉捕刺客的大网已经撒开,当日执仪仗、演杂戏和抬香亭、搭彩棚的差役、民夫都要一一审讯,柳东溟这回是动了真怒了,发誓要揪出刺客和叛党,他向张原请求把舞女具喜善带去州衙审问,张原辞以具喜善伤势未愈,暂不宜严刑拷问,过几日再交出——
柳东溟虽有疑虑,但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刺杀竟会是出于张原授意金世遗的谋划!
阮大铖对张原包庇那舞女甚是不解,张原也未与阮大铖多解释,只是道:“此女是关键人物,过几日便知底细,集之兄拭目以待吧。”
次日午后,细雨绵绵,张原正与阮大铖下围棋休闲,书状官金中清急急来求见,说是绫阳君殿下和光德大夫尹继善已经赶到黄海道,现在州衙沐浴,很快就要来驿馆向天使致歉、问安。
张原和阮大铖也换上官服冠带,等了大约两刻时,就见柳东溟、柳西崖、禹烟、许筠、崔励等人陪着一位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深青色蟒袍的青年男子进到驿馆,这青年男子身量中等,长脸,高鼻,面色微黑,英气勃勃,不待随从打伞,快步冒雨走过庭院,上到馆厅,举目向张原和阮大铖一望,长揖道:“李倧奉王命特来向天使问安。”
跟在李倧身后的一个五十来岁的朝鲜官员紧接着施礼道:“尹继善拜见两位天使。”
张原、阮大铖还礼,张原道:“有劳绫阳君殿下、有劳尹大人,请坐,看茶。”
绫阳君李倧今年二十三岁,颇得国王光海君的信任,得知大明天使在平壤夜宴时受惊,主动向光海君请命前来迎接天使,昨日行至距离黄海城七十里的凤山郡,半夜得知大明使团在黄海城外遇刺,虽未有人员伤亡,但此番惊吓不是在平壤能比的,李倧与光德大夫尹继善天未亮便启程赶来——
李倧向张原、阮大铖表达了护卫不周的歉意,侧头问柳东溟:“柳大将,此去王京尚有近五百里路程,沿途定要严加护卫,决不能再出差错。”又补充了一句:“大王还不知道天使在黄海道遇刺之事。”
柳东溟甚是惭愧,说道:“崔观察使欲调黄海道军役一千五百人护送天使前往王京,我已拒绝,这些军士平日缺少训练,缉盗捕贼都力有不逮,难以担此重任,我准备飞调王京禁卫军一千人星夜赶来黄州护卫天使进京,这样方能万无一失,绫阳君殿下以为如何?”
李倧却不正面回应,说道:“这个还是征询两位天使的意见为好。”说这话时,仔细观察张原的细微表情。
张原微笑道:“从王京汉城征调禁卫军前来护送,不但会惊扰贵邦大王和沿途军民,日后我二人归国也要受言官弹劾,说我二人在贵邦作威作福。”
李倧心领神会,提议道:“两位天使谦和仁义,不愿过于兴师动众,但使团的安全是必须要保证的,黄海道的军役既不堪用,那就让平山都护府调精兵来护送,如何?”
张原不置可否道:“不必太劳烦,不必太劳烦。”
柳东溟也觉得从王京调内卫来有点小题大做,平山都护府离此一百余里,节度使李贵也是李氏王族远裔,让李贵挑选精兵护送的确是折衷的良策,当下对张原说道:“平山都护府离此不远,就让平山节度使派一千五百精兵前来护卫天朝使团吧。”
张原道:“何须一千五百人,一千人足矣。”
绫阳君李倧道:“那就征调一千二百人吧,也请柳大将火速向大王报知此事,地方兵马入京要得到大王旨意才能启程。”
柳东溟点头道:“殿下先派人命李节度使挑选精壮可靠的军士赶到黄海城候命,待大王旨意到,我等就启程。”
当晚,绫阳君李倧在驿馆设宴宴请大明使团,李倧、柳东溟等人陪着张原、阮大铖在清雅小厅用宴,酒席上李倧代表光海君再次慰问两位天使,并赠送礼品若干,席散后李倧亲自送两位天使回馆舍,拱手道别之际,李倧把一纸短柬悄悄塞到张原手中,张原不动声色,作别回到自己居所,在烛光下展看李倧给他的短柬,短柬无头无尾,只写道:“建州使者额尔德尼一行十三人五月初四过了肃川郡,若无意外,初十日前后会抵达王京,该如何应对,全凭天使作主。”
张原将短柬卷起,借烛火点燃,看着短柬熊熊燃烧又化为灰烬,门前守候的穆敬岩和马阔齐、舍巴三人看到火光,探头来看了看。
张原准备写日记,慢慢磨着墨,心里想着如何发动这场宫廷政变,忽听庭院中具喜善的声音:“奴婢求见天使张大人。”
张原便扬声道:“让她进来。”
具喜善进来了,马阔齐、舍巴跟在她身后,具喜善展裙拜倒施礼,张原道:“具姑娘见我有何事?”
具喜善道:“奴婢想问一下,是绫阳君殿下前来迎接大人进京吗?”
张原反问:“具姑娘认得绫阳君?”
具喜善道:“已有三年没见了,以前在景阳宫见过两次,绫阳君殿下是不会记得奴婢的。”
张原点点头,凝视这模样姣好的朝鲜少女,说道:“柳大将几次要我把你交出去,那我明日就把你交给绫阳君如何?”
具喜善顿时脸色惨淡,低眉垂睫道:“奴婢任凭大人处置。”
张原道:“或者我设法让小贞姑娘带你悄然离开?”
具喜善道:“岂不是连累大人,奴婢死何足惜。”
张原问:“那你见我何为?”
具喜善道:“奴婢知道绫阳君殿下喜好围棋,大人也是弈道高手,大人明日可邀请绫阳君殿下对弈,这样可以商谈一些事情。”
张原沉下脸道:“我该做什么需要你来指点吗!”
张原一向和颜悦色,这时突然板起脸,具喜善惊得俏脸煞白,赶紧跪倒,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张原问:“是谁指使你来对我说这些的?”
具喜善白牙在唇上咬出血,仰起脸,含泪颤声道:“奴婢在馆舍见不到外人,是奴婢自己放肆乱说话,请大人治罪。”
张原问:“是不是哑女小贞指使你来的?”
具喜善矢口否认,只说是她自己一时放肆妄言。
张原道:“金处士与我所谋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但金处士对我没有以诚相见,派个装聋作哑的女子跟着我监视我,言语也不尽不实,这等人我如何信得过,明日我将向柳国舅道明金处士一党的阴谋——”
具喜善大惊,连连叩头道:“大人,金处士决没有欺骗大人,贞——小贞姑娘也不是装聋作哑,她是真的不能说话,请大人明察。”
张原放缓语气道:“不是我多疑,实在是所谋者大,不得不谨慎,我可不想把命葬送在这异国他乡,你实话对我说,小贞究竟是何人,何故变哑,我不想做糊涂人。”
具喜善惊魂稍定,对张原道:“大人,小贞姑娘对大人极其感激,不是亲手编织了平安牌给大人吗。”
张原浮颊一笑,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善意,所以不要隐瞒,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
具喜善迟疑着,欲言又止——
张原道:“你既不肯说,我也不会逼你,那就请回吧。”
具喜善伏地叩头道:“大人,奴婢不敢瞒大人,小贞姑娘是仁穆王后的长女、永昌大君的姐姐,先王曾封她为贞明公主,光海君继位后,废了仁穆王后,杀害了永昌大君,又把贞明公主的封号贬为贞明翁主。”朝鲜国王的嫡女封公主、庶女封翁主,光海君把贞明公主贬为贞明翁主,就是否认仁穆王后的地位——
张原心道:“还真是一位公主,贞明公主、翁主,与我大明有缘。”道:“你起来说话。”
具喜善不肯起身,跪着道:“请大人千万不要泄露贞明公主的身份,若被柳国舅他们知道,不但贞明公主要被害,被贬在西宫的仁穆王后也要遭光海君的毒手。”
张原道:“放心,我不会向光海君邀功,我是大明的臣子,光海君勾结建州女真,对我大明不利,这是我帮助你们的原因——好了,你起来说话。”

第四百六十九章 笔谈与手谈
具喜善站起身,低头整理长裙,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倾侧摔倒,张原敏捷,一把搀住她,问:“怎么,心口又痛了?”
具喜善脸色发白,勉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多谢大人。”在张原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手按胸口,急促地喘气。
张原朝门外唤道:“穆叔,请小贞姑娘过来一下。”
具喜善忙道:“不用,不用,奴婢自己回去。”站起身待要移步时,身子摇摇晃晃。
张原赶紧让她坐下,说道:“抱歉,刚才不应该逼问你。”
具喜善嘴唇有些发紫,强笑道:“大人对奴婢——已经很关照了,若不是大人,奴婢已经——不在人世。”
说话间,哑女小贞提着宽大的裙裾,倾身翘臀,碎步赶来,一见具喜善脸白唇紫的模样,秀眉一蹙,扶着具喜善躺在临窗的竹榻上,又匆匆忙忙出门,很快提了她的青囊来,取出柳木匣,伸手解具喜善的衣襟,具喜善按住她的手,用朝鲜语低声道:“殿下,张大人知道你的身份了,是奴婢说出来的。”
这哑女动作僵滞了一下,想回头看张原一眼,雪白颀长的脖颈稍微扭了扭,却终于没有回头,继续解具喜善的短裳——
具喜善害羞道:“殿下,回房再给奴婢医治吧。”
脚步声响,张原和穆敬岩几人退出房间,并将门轻轻掩上。
具喜善舒了一口气,放开手,让这个哑女公主将她衣裳解开、褪下右袖,从右手开始扎针,开口待要说话,哑女公主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出声了,随着银针在她身上的旋动,渐渐睡意袭来,昏睡过去……
张原到隔壁穆敬岩和王宗岳居住的房间坐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马阔齐过来道:“张大人,那个哑女过来了。”
哑女小贞立在门外向张原鞠躬,暗淡的灯光下,白色的短裳和紫色的大裙颇为眩丽,象是一朵盛开的花。
王宗岳和穆敬岩跟着张原站起身,张原道:“王师傅、穆叔,你们不用跟着,早些休息吧。”说罢,走出门外。
穆敬岩看着那哑女碎步跟在张原身边进了张原的房间,他方才在门边听到了那舞女对张原说的话,得知金处士的这个聋哑女弟子竟是朝鲜公主,穆敬岩自是大吃一惊,但张原没对他解释什么,他当然不会主动询问,这是规矩,虽然他与张原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下属与长官的关系,但穆敬岩绝不敢认为自己年长就能比张原见识高明,当初十五岁的青衿少年就斗垮了山阴讼棍姚秀才,如今张原已经二十岁,状元及第,官居六品翰林修撰,此次奉旨出使朝鲜是独当一面,张原的所作所为自是深思熟虑的,他只须保护好张原就行——
张原进到自己房间,见竹榻上的具喜善沉沉睡着,脸色不似先前那么苍白,紫红的唇也淡了一些,衣裳已系好,没有裸露,问道:“具姑娘没什么大碍吧?”转过身来,却见那白裳紫裙的少女小贞拜倒在地,赶忙去搀道:“你有何为难之事?”
少女小贞被张原搀扶着,有些羞涩,赶紧站起身,朝书案指了指。
隔着一层衣物,张原能感觉到小贞双肩的肌肤柔滑异常,轻轻放手,走到书案边,见一张尺幅高丽纸上写满了虞世南体小楷,正是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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