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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ⅳ辰月之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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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历和征战了许多年以后,他已经很少觉得疲惫了。可是随着失望的到来,不祥的阴影笼罩他的心头,姬野也开始觉得疲惫。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会解蝰蛇刺的剧毒,甚至没有几个医生听说过这个可怕的名字。而羽然和龙襄也都没有归来,那么他们也一样还没有找到可以解蝰蛇毒的医生。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吕归尘在渐渐地死亡。姬野觉得好像自己的死亡也随着吕归尘的死亡一起悄悄地逼近了。
他不愿意进入客房,知道项空月也很艰难,姬野并不想打搅他。临离开客房的时候,姬野看见项空月额头上的汗珠。像他那样优雅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允许自己大汗狼狈。项空月看清楚了可怕的箭头后,已经开始全力动用真阳火的秘术。项空月可以在挥手间让数十个战士葬身火海,可是要维持吕归尘的生命,几乎要抽干他的所有精力。
“酒,青阳魂。”姬野的声音有些嘶哑。
坐在因为人少而显得空旷的香栈里,姬野默默地等着他的酒。除了酒,他还可以等羽然,等龙襄,然后他就没有什么可等的了,除非他想等待吕归尘的死。
这个念头很沉重地压在他心上,姬野皱了皱眉,要借这一瞬间凝聚的怒气吐出胸口的烦闷。
“酒!青阳魂!”姬野猛地拍了桌子。
姬野在默默地喝酒,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在看他,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算筹。其实她的心算已经有结果了,动算筹只是习惯。
“沁阳城的兵乱会如此的结束啊。”西门低声自语,无悲也无喜。
姬野的黑眼睛在灯光下尤其的深,此刻的姬野不像白日里的冷峻,有一点忧郁,长刀一样锋利的黑眉也皱了起来。他脸上锋锐的线条在灯光下有些朦胧,西门也静凝神看了他几眼。
引起西门也静的兴趣是因为姬野的变化,少女很难理解一个人情绪的变化,在她而言,世界的一切只是星相的变化。她手中的算筹算出了爱,那么一对男女会结婚会生下后代,她算出了恨,那么一对仇人会互相杀戮,直到一方或者双方的死亡。爱恨在西门也静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只是星相的指示,以及最终的结果。
她根本不理解强悍的姬野为什么会忧虑,她觉得这个有时冷厉有时忧虑的青年武士和她所见过的其他人不同。
“这个人,”少女对自己说,“有些奇怪啊。”
“帮大哥哥算一下后面三个月的旅行吧,”喝醉的少年嘻嘻笑着凑在了西门也静的脸旁,桌上的算筹表明了她的身份。
“一个金铢,”西门也静冷漠地回答。事实上皇极经天派并非不愁吃穿的豪富,她游历的费用还是来自偶尔帮人计算星命。
青阳魂的烈劲在嘴里缓缓地化开,酿这酒的人或许就是蛮族青阳某个豪放英武的人,可是他们的首领吕归尘却已经被毒性剥夺了所有的活力。姬野想过吕归尘会死,他明白吕归尘很可能死得比他自己要早,吕归尘身体里的血婴可能在任何时候炸开,但是这却是姬野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在死去。
最可怕的不是已经死去,而是正在死,他甚至不能回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发生。他又怎么告诉那些等待消息的青阳部蛮族武士呢?
烦躁又一次涌了上来,姬野再次拍了桌子:“酒,更多的酒!”
“您好,”身后有人在喊他。
姬野回过头,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在软笠下看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很冷淡也很有礼貌地询问道:“可以帮我一下么?我会回报您的。”
喝醉的少年跟在少女的身后,一边摸索着拉扯她的斗篷一边胡乱的喊:“再算,再算一次,为什么说我这次出去会赔钱?我花了一个金铢就得到这个结果?”
“我帮他计算了下个月出去商游的星命,结果是他的运势并不乐观。虽然缺乏精密的算仪,不过我还是认为他会赔去大部分的钱回到沁阳,可是他一直纠缠让我重新计算,”少女没有理睬少年,只是对姬野说,“我从来不算第二次。”
姬野皱了皱眉,这是他和项空月学来的习惯。姬野长于勇气,而项空月长于智慧,可是他们两人皱眉却表示了同样一种意思——不容忽视的不悦。
“你为他再算一次不可以么?他花了钱。”
“我已经算过了,补偿了他的钱。”
少女的冷静让姬野有了兴趣,他凝神看了一眼西门娇嫩的小脸,无法想象这张孩子气的脸蛋上竟然也可以有那么庄重的神情。姬野忽然对西门笑了笑,看见这个陌生的女孩舒缓了他的心情。
“把我的钱还来!”少年终于火了起来,“你这个骗子。”
少年一把抓下西门的软笠,一头雪白的短发露了出来,西门有些畏惧,表情也有些狼狈。少女畏惧的神色让姬野有了一丝怒气,他的手掌如快刀一样斩在了少年的手腕上,顺手夺回了西门的软笠。
少年捂着手腕摔倒在地上,昏头涨脑的他还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沁阳城这些日子混乱的根源,只是颤巍巍地指着姬野说:“你,你……你和这个骗子……”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骗子,”姬野冷然说,“可是我只是强盗。”
“小女孩,回家去吧,长大了再出来算星相。”
“谢谢,”西门对姬野难得表露出来的关心毫不在意,“我说过要回报您的,很高兴有这个机会。”
“回报?”
“如果您不想在五年后死于发作的蛇毒,最好回去把手指放在一种叫烟水芹碱的药物里泡上一整天,”西门淡淡地说,“如果你的朋友也碰了那枚蝰蛇刺的箭镞,也可以告诉他们。您最好明白蝰蛇毒液可以通过皮肤进入身体,而且它永远不会被消灭。悄悄破坏您的身体,普通人会在五年后死于蛇毒引起的大病。虽然没有直接中毒,也一样是慢慢致命的。”
静了一会,姬野忽然挑起了眉头:“你认识蝰蛇刺?”
“有一本很古老的医书,叫做《蛇毒七种论》,非常的荒诞,但是对于蝰蛇毒液的分析它是准确的,研究星相的闲暇,我也看看杂书来弥补知识。”
看着平静的少女,姬野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说话。
“那你会医治蝰蛇毒么?”姬野问。
西门垂下眼帘,又缓缓抬起眼睛正视姬野:“不会。”
“不会?”姬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难道您要逼迫我么?”西门竟然丝毫不畏惧姬野的眼神。
姬野嘴角慢慢拉出了一点笑容,笑得有点疲惫:“对不起,小女孩,我可能是太紧张了。但是如果你真的会,请救我的朋友。”
“我不是小女孩,我也不会救你的朋友。”
说完,西门转身离去了。一只手忽然有力地压在西门的头顶,姬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女孩,你的帽子。”摸了摸已经在头顶的软笠,又看了看姬野有些涣散的醉眼,西门犹豫着停下了。
“姬野先生么?”
“你知道我的名字?”姬野有些好奇。
“现在沁阳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沁阳的兵祸即将结束,我已经观察了沁阳的星野,星辰的轨道表明交战方中最弱小的一支部队将遭到灭顶的命运,这是战争诸神的意愿,我希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最弱小的一支队伍?”姬野挑了挑眉毛,“是说我们么?”
“如果还有什么心事,比如你喜欢你身边那个金色头发的羽人却还没有机会告诉她,那就赶快吧,”西门一边走向了门口一边说,“计算一个人的运势我或许会出错,可是计算战争的导向我绝对不可能犯错误,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你和你所有朋友的悲哀。”
“我不相信运势,”姬野的声音在她背后传来,“只要我还有枪。”
西门也静走在静悄悄的大街上,和其他宛州的城市一样,沁阳的深夜有的地方热闹,有的地方冷清。即使富庶的宛州,也还是有人富裕,有人贫困。富裕的人们在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他们在最热闹的酒楼里看歌舞,赌博,喝酒,嫖妓,而贫穷的人们却为了明日的生活而早早入睡。
西门也静可以计算贫穷和富裕的星命,也比较准。可是直到她离开了宁州的古森林亲身看见这些不同的人们,她才了解了贫穷和富裕的含义。
她的心情今夜有些乱,她想那个冷厉也忧虑的青年武士就要死了,还有他身边美丽的羽人女孩,英俊的秘道家,以及其他的人。西门相信自己算出的结果,这支弱小的野兵团注定将覆灭,她的计算和诸神亲口说的话没有差别。她很少回想自己的计算结果,可是今夜她不断的回忆自己的计算,想知道是不是里面有一些错误。也许那个青年武士和他的朋友们是不用死的?她承认自己更喜欢那些人,至少喜欢他们超过那些只会用金钱来表现气概的沁阳富商。
“算了,”西门对自己说,“计算星相是不需要感情的。喜欢不喜欢,都是神的星命。人不因为勇敢而生,也不会因为邪恶而死,世界的规律啊。”
忽然她听见了哭声,很多女子的哭声,西门回过头去。
几十个女子从大街另一头的黑暗里跑了过来,她们哭泣着奔逃,后面似乎有粗野的叫骂。
“臭婊子们,不要跑!否则我撕了你们的皮!”几个武士高举着皮鞭追赶,似乎喝醉了,步伐很不灵活。
女子中有淡棕色头发的羽人,也有几个极美丽极娇艳的似乎是魅女,最多的还是普通的人类。她们身上穿着很不合身的一色黑袍子,领口都标记着鲜红的数字。这些长发凌乱的女子无助地奔跑在漆黑的夜里,留下一路的哭声,然后注定会被武士抓回去。
宛州的大城市中聚集着很多豪富,他们需要整个九州大陆最奢侈的享受。河络的金属制品被武士团抢来售卖给商会,羽人的漆器也从遥远的宁州被运送过来,蛮族大量的野兽皮毛同样是富豪们所喜爱的,夸父族的奴隶是富商们摆阔的好东西。除了这些,他们还需要女子,数以千计的姬妾和青楼娼妓。他们喜欢各种各样的女子,以至于很多被商会雇佣的武士们成天就在战乱的地方交易人口,从七八岁的小女孩到已经婚配的主妇,每年都有数千名女子被送进沁阳,同时色衰的娼女们哀哀老去。
逃跑是无谓的,只是她们最后的挣扎。西门翠绿色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悲哀。
女子们从西门的身边穿过,一双可怕的大手却落在了西门的肩膀上:“臭婊子,抓住一个了!”
街的另一头出现了拦截的武士,两拨武士渐渐汇笼起来,把所有逃跑的女子包围在中间,西门这才发现很糟糕的一件事情,她身上那件星相师喜欢的简单黑袍确实很象逃跑女子身上的衣服。
“我只是在这里路过,”西门平静地说。
“胡说!”武士嘿嘿地冷笑,“小丫头,不要想骗大爷!”
“我只是路过,你难道看不出我和她们的衣服并不完全一样么?”
“鬼知道,每天那么多女子从东南西北的运来,袍子不一样也不奇怪。放心,送到春苑里给你们一个个都换上漂亮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反正脱光了都一样!”旁边的武士淫亵地笑。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星相师,西门后悔应该给自己计算一下今天的运势。虽然她也知道计算普通人,星命是很不准的,而且星命的计算并不会准到完全可以避祸的地步,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后悔。到了这个地步,即使世界上最出色的星算家也束手无策。
旁边几个恶毒的武士好像是在证明西门的预感,一个哭喊的女子被扯开了衣服。看见她赤裸的乳胸时,西门对于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命运第一次开始恐惧。
马蹄声。
缓缓的马蹄声,好像打在石板上的春雨,清亮,寂静。
骑士从容不迫的气势让武士们愣了一下去观看,他们静下来的时候,女子的哭声分外刺耳。雄健的青骓上,高大的武士微微皱起眉头。
本来想绕过去的姬野因为凄厉的哭声而低头,低头的时候他在人群里看见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姬野缓缓地放马前进,少女也在抬头看他。西门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是不是有请求的意思,不过她确实地感到一阵安全,至少这个她有一面之缘的武士正好经过。
不过她似乎想错了,这种情况姬野见过很多次,他从来没有阻止过。他知道沁阳城里每天都有很多女子被买卖被奸淫,他也知道她们会哭泣,不过这统统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是宛州的主人,他无法撼动商会在这里建立的传统,他也许能保护这些女子一次,可是依然会有很多其他女子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哭泣。所以,只要商人们还不至于疯狂到把肮脏的爪子蹭到羽然的身上,姬野是没有心情管的。
战胜是武士的骄傲,游侠们才会去关心小人物的存亡。
姬野就这样看着西门,青骓缓缓地前进,两人终于擦肩而过。西门旁边的武士随手一把抓向西门的胸口:“看什么看,跟我走!”
姬野眼睛最后的余光扫到了这一幕,于是他和那个武士间忽然多了一道乌金色的光芒,虎牙静静地停在武士喉咙前一寸的地方。
姬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枪,或许那个伪装成星相家的小女孩本来就是被贩卖到沁阳的娼妓?不过西门眼睛里的畏惧再次让姬野有了怒意,畏惧的时候,西门还是像一个天真胆小的十六岁女孩子。
“放开你的爪子,如果你不想我把它斩下来。”
“你……”武士认出了姬野,“你不要管我们商会的事情,不要忘记是……我们商会……”
他本来想说是商会的力量在保护姬野他们的野军团,可是姬野光凭眼神的压力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们不带这些女人回去,会有麻烦的……”明白姬野不是可以用威胁动摇的人之后,武士们立刻开始恳求。
“她只是个孩子,”姬野说,“小女孩。”
“不小了啊,”武士们有些诧异。在他们眼里小女孩十二三岁就可以挂上牌子招引喜欢处女的客人,何况西门已经有那么大了。
姬野终于发现他和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的地方:“她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姬野的眼神更加锐利,那群野武士的头领已经指挥武士们形成的半个包围的圈子,怕姬野直接纵马带走西门。武士们并不明白姬野用“朋友”两个字表示的压力。
“放肆!”冷笑中,姬野虎牙枪挑刺出去。
只是半招“众壑殊”,虎牙咆哮着一瞬间就要刺穿武士首领的喉咙,青骓马也随着姬野的运动突前一步。可是最后一刻,青骓反而收住了马蹄退了半尺。就是马步优雅的一顿,最后的半尺距离救了武士头领一命,虎牙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
自始至终,姬野没有收手,略微后撤的是战马。姬野用了这种骑兵最难的龙骑兵舞步,只是为了表明他的决心。
武士首领瞪大眼睛呆呆地坐倒在地下,周围的武士也面无人色。
“滚吧,”姬野淡淡地说。
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远去了,武士们跑得远比他们追赶那些女子时快。
姬野看了一眼马下的西门,俯身下去捞着她的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马鞍上。
“小女孩不要到处乱跑,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不顾那些泪光盈盈的女子,姬野策动了战马。
西门横坐在马鞍上,渐渐平静下来,此时姬野已经策马走出了几十丈。
“那些姑娘怎么办?”
“不知道,”姬野淡淡地说,“她们在这里没有家,就算不被刚才的武士抓回去,她们也会被别人抓住卖掉。”
“还是被卖进妓院么?你们的国家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能救她们么?”虽然知道心动时星相者的大忌,西门还是忍不住问。
“这不是我的国家,”姬野冷冷地哼了一声,“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肮脏交易,很多女人被玷污,也有人悄悄的被杀死。有人快乐就有人悲伤,有人喜欢看搏斗,就有人会在搏斗里被杀掉,有人喜欢上妓院,就必须有卖身的女人。”
“小女孩,”姬野摸了摸西门的脑袋,“你不懂,因为你还太小了。”
对姬野放肆的举动很不满,西门拧过头去冷淡地说:“不要叫我小女孩。”
姬野把西门放下了马去,策马准备离开了。
“你泡手了么?”西门拉住了姬野的青骓。
“没有,那些毒液在空气中会失去效力吧。”
“以为我是说着玩么?”
“难道要我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会解蝰蛇毒么?”姬野笑了笑,“我明天会再出去找医生。”
“你多大?”
“二十二岁。”
西门再也无话,被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武士叫做小女孩简直是她的耻辱。她当年有过机会去看在吃手指的姬野吧?不过事实上这个称号后来跟了她十余年,姬野始终都叫她——“小女孩”。
姬野难以置信地看着西门用极熟练的手法泡出了烟水芹碱的药水,又拉着他的双手放了进去,同时西门用很细的针扎破他的指尖放血。
“加上放血,泡两个时辰就可以了,”西门说,“然后我会去救你的朋友。”
“你真的会解蝰蛇毒么?”
“要看了才知道,蝰蛇毒有很多种,”西门淡淡地说,“不过我即使现在救了他,你们也不会逃脱灭顶的星命,他只是会晚一点死而已。星空诸神的力量,不是你我任何人的力量可以逆转的。”
“那谢谢你愿意帮我们。”
“我只是为了补偿你的帮助,如果我觉得我欠你的,我在计算时心情就会混乱,计算的结果也不会正确了。”
“那星相师,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桌子?”
“怎么?”西门不解。
姬野把昏沉沉的脑袋扣在了桌子上:“我要睡一会,很困。”
四
香栈的客房。
西门比常人略小的手操纵着银针,准确的刺进了吕归尘的伤口,项空月绝代无双的秘术只在一夜间就让伤口完全愈合了。可是止血并没有帮助吕归尘恢复精力,他的情形看起来更加可怕,那张清秀文静的面孔已经泛起了枯槁的颜色。
看着银针上的血迹,西门也静微微地点头,又翻开吕归尘紧闭的眼睛,仔细观察了那对涣散的瞳孔。
“还不是很严重,蝰蛇分为七种,其中最毒的一种他没有遇见,箭镞上的毒是其他六钟蝰蛇毒液的混合。那么解起来还不算很难,”西门平静地说。
“六种?”情况远比龙襄预料的要糟糕,他歪着脸吐了吐舌头。
“除了有一种黑底白纹的称为蝰炼王,我不会解,其他六种都不算太困难。至于蝰炼王,据说这种蝰蛇之王经常被自己的毒液毒死,所以我估计普通的人也无法饲养它。”
“被自己的毒液毒死?”羽然略微放心之余,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种蛇非常地愚蠢,经常把毒液注射到它捕猎的猎物身上去。它的毒液平时蓄积在蛇头上的一个囊里,只有在那里才是安全的,一旦离开那个囊,就是蝰炼王自己也会被毒死,这种蛇完全是先代的药师人工饲养出来的,可能饲养的方法已经没有流传了吧?”
看着在一旁记录的项空月,西门淡淡地说道:“这些琐碎的东西我一会会录一份笔录给你,你不用自己记录。不过你现在必须想办法打开他的伤口,放血后再让他的伤口愈合,然后在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前,必须每半天放血一次,愈合伤口一次。”
项空月俊秀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苦意,他知道每半天驱动一次太阳真法的精神消耗是何等惊人,他已经可以设想当吕归尘恢复生龙活虎的时候,也就是他自己彻底崩溃的一刻。
西门思索着列出了一张单子:“现在找一个人和我一起去买药材。”
“大师,我保护你一起去!”龙襄那种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又不可救药地发作了,他实在觉得这个号称星相师的小女孩很有趣。
西门警惕地看着那对几乎要凑到她脸上的眼睛,龙襄脸上那道浅浅的刀疤给了她不好的印象,她退了一步,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热情的刺客。
“小妹妹不要害怕,”羽然亲切地摸着西门雪白的头发,“那让姬野和你一起去吧。”
寿命可以长达一百二十岁甚至一百五十岁的羽人在生长和发育上都比普通的人类要慢和晚,所以二十岁的羽然除了身高高于普通的少女,其他方面看起来不过是和西门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不过虽然如此,她和姬野似乎共有一个糟糕的习惯,那就是在称呼前加“小”。
西门无奈地任羽然拉着她的手说:“小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以最严厉的语气反驳,或者立刻报出自己真实的年龄。不过小小的自尊心很快压制了这个念头,宁愿当一个“小妹妹”,星相师还是不愿意被看作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
姬野略微有些无奈,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拉起了西门的手:“好吧,小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没有新鲜的烟水芹么?”西门的神色渐渐凝重,这已经是她和姬野询问的第七间药店,可是新鲜的烟水芹这种药材在任何一个药店都缺货。
“宛州沁阳的药店怎么会缺药物呢?”姬野冷冷地逼问店主。
“不知道,烟水芹这种药一直用得很少,以前每次从外面采购药材得时候都会带一小包回来,可是上个月运来的药材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
“你们的药材,被城外封锁的诸侯军检查过吧?”西门问。
“是被检查过,可是他们并不扣留药材啊,”店主小心地看着姬野那不善的脸色。
“明白了,”西门转身走出了大门。
和姬野走在落日下,西门说:“看来我们在沁阳不可能买到烟水芹了。”
“诸侯们把烟水芹都搜走了么?”
“是的,要解箭伤的毒,用泡药水的烟水芹粉是不行的,我们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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