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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出书版完结)-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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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医院时,姜尚尧与庆娣僵持了一会,他说回铁路小区的家,庆娣坚持回冶南。

“三更半夜的,吵着姥姥。我明天还是要回去,备课呢,眼看着快开学了。”

“姜哥,你也太不机灵太不会哄人了。嫂子说东,你偏向西,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换了是我,嫂子还没说话,眼神膘哪儿我先窜过去哪儿了。嫂子,我说的在理吧?”刘大磊帮腔。

姜尚尧的表情令人发噱,庆娣连忙扶额咝咝抽气,“这针打得头犯晕。”

余光瞥见他瞪一眼刘大磊,接着抄起毯子裹住她,庆娣于是老实窝他怀里,再听他反唇相讥:你能开慢点吗?你嫂子眼神被你晃得四处飘,你也跟着四处窜?”她不由咬住他大衣纽扣笑得肩膀微颤。

车到了学校门口,只见栅栏大开,远处宿舍灯光亮了一排。姜尚尧和刘大磊互望一眼,刘大磊熄了火,说:“姜哥,我先进去看看。”

庆娣不明所以地望向姜尚尧,他安抚地帮她掖好毯子,交代说:“把车门关好。”接着随大磊一块下了车。

不一会两人冒雨回来,神色凝重。姜尚尧搀了庆娣下车,“收拾几件衣服,跟我回矿上。”

庆娣默不作声,进了宿舍一看倒还整齐,只是门被撬开了,地上的一滩血让人心悸。

“你同事说宿舍遭了贼,福头先发现的。它一吠全村的狗跟着吠,贼是吓跑了,不过福头挨了一刀,你舅帮忙送去乡里兽医站了。”

庆娣沉默着收抬些衣物,和同事打过招呼,上车后,她才问:“是聂二的人?村里的贼也就是偷鸡摸狗,不会用刀。”

姜尚尧见瞒不过去,唯有点头。

“我想去兽医站看看。”

“你去矿上!”他惊觉语气严苛,顿一顿柔声劝慰:“我先陪你一起回去,安顿好了我替你去兽医站看福头。听话。”

刘大磊不待他发话,早往周村而去。

进了矿场,姜尚尧脸色明显舒缓了许多。看她睡下,他才悄悄关上门。

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越传越远,庆娣睁开眼瞪着天花板,突然心中一寒,不期想起多年前在表哥网吧门口遇见的聂二,那肥硕的后颈,那后颈至后脑蜈蚣蟠曲般丑陋的疤痕。

窗外薄雾里透出熹微晨光,庆娣隐约听见男人的声音,她由梦中惊醒,发现是在姜尚尧的宿舍、他的床上,心弦一松,人更感疲累。

只听得门外那人继续说:“他敢动我老婆,自然是不想要儿子了。”

第58 章

除非丧心病狂或者灭门大仇,出来混的行事风格即使再狠厉,也多少要讲究点江湖道义。而到了德叔那个层次,更是恨不能做个匾额悬挂在堂梁之上,广而告之其望重德勋。

道义这两字并无定规,只能意会。

比如惹了事的当事人还在,一般不会牵延他无辜的亲友,除非是不识相主动包揽祸事。这一是因为“祸不延两家”的老话。二是因为不去找正主麻烦,反而骚扰无辜人,未免叫人小觑。

姜尚尧实在未曾料到聂二会不顾道义到这地步。思绪触及雁岚,他心痛难当;再念及今晚如果庆娣孤身一人于宿舍… … 他血液几乎倒流。

“他敢动我老婆,自然是不准备要儿子了。”

聂二的大儿子在原州一间贵族学校读高中,和他爹一样,也是好勇斗狠吃喝嫖赌的货色。

年初八,他和一干同学在原州一间顶级KTV 包房唱完歌,半醉之下带着陪酒娘离开,之后再不现行踪。聂二专门派上原州服侍聂大少的两个保镖在KTV 的停车场苦等了一夜,又在原州各处寻找了一天,不得已而回报闻山。

消息传来,聂二手上骤然发力,那按摩女被他捏得忍不住痛叫一声,低头一看胸脯的青紫,顿时淌下泪。

聂二一蹬腿,将那女的瑞下按摩床,骂咧说:“滚你妈的,给你爹哭丧去!”接着坐起来,

问手机里传讯那人:“陪酒那个姨子逮住了?〃

邻床的魏怀源皱皱眉,挥手示意几个按摩女离开,听见聂二痛斥一声:“你们吃屎长大的?串场的也敢叫她来陪老大?”魏怀源眉头皱得更深。

聂二挂了电话后,抓抓光脑门,咬牙切齿恨声骂咧:“哪个不长眼的,太岁头上也敢动土!”略一沉吟又开始拨打电话,发散手下找人。

魏怀源暗赞多年风浪过来,聂二也算是个人物了。事关骨肉,不过失态了数秒而已。“还能有谁?除了姓姜那个。想想你最近做的什么事?有心想伏他,守他家门、矿场随便哪儿都行。你去动我妹子做什么?”他倒不心疼那个吃里扒外养不熟的妹妹,实在是打狗不看他这个主人脸。聂二的轻怠,让魏怀源想起仍有些窝火。“早交代过你,年前别碰他,等整改名单出来自然有他好看。我现在说的话,二哥你压根不当回事了,是不是?〃

聂二其实也有几分无辜,年初四的夜里他正骑在新姘头身上畅游仙人洞,哪知道场子里发生的事?手下不敢逮过年的时候触他霉头,自作主张集结了些人去冶南,不料姓姜那小狗的女人除了养了条凶狠的大黑狗之外,更像全村领袖一样,狗一叫半村子人涌过来。

事后他倒觉得没啥大不了的,那小狗崽子又不是老虎屁股?摸摸还不成?殊不料转头就给他好看。

“绑了我儿子,这是想我上门赔罪呢。”聂二拧眉锉齿,脸上横肉轻颤。“魏子,你有什么办法?〃

魏怀源有心想聂二吃个亏长点教训,脸上徉作苦大仇深之色,嘴上顺水推舟说:“你先让弟兄四处找找。放心,他有心谈条件,不会拿你家大小子怎么样。我回原州帮你往内部通通气,这可是绑架勒索的大案子。要是能顺藤摸瓜到他身上,也省下我不少功失。”

一等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大儿子像是凭空从世界消失,半点音讯也无。魏怀源那边调查的结果,连那引人入彀的三陪也是查无此人。聂二心中凉意越来越盛,大致猜到对方风声不漏,那是根本就没协商的打算。他一方面被仇恨的火焰烧灼得坐立不安,一方面偷偷庆幸还有个小儿子,一方面惊惧姓姜那小狗手段狠辣恶毒,不亚他半分。

聂二耐性将近,横起一条心。他瞒着魏怀源,暗中调派人手,一部分人伏在铁路小区,一部分人准备派去闻山。元宵刚过去,闻山道上却有风声鹤唳之势,这十多年来鲜见的大火拼,引得无数知情人观望着、甚至开盘贴上双方赔率。

而姜尚尧的骤然失踪,更让局势难估胜负。聂二的人遍寻不获后,伏在铁路小区的混子们终于接到指示“先绑了他家两个老母狗囊子,我就不信他不冒头。”

大过节的,在铁路小区门口守了两天,都困得眯缝着眼。带头的吐喝一声“精神点”,再一人一脚踹醒了抱胸打磕睡的,刚钻出面包车门,从后座地毡下抽出两把开山刀,黑子带着支队警察从墙根一拥而上。

这一边聂二听说铁路小区的那部分手下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全部被提溜了进去,脸上横肉一抖,拨通电话破口开骂:“老汪,你他妈做人太不仗义,前头收了我多少东西,喂饱了你屁事不干,纵着手下人往我眼里扎针?〃

电话里的人也不生气,只是打哈哈,最后待他发泄完才慢条斯理地告诫:“二哥,你凭心说,平常有事我哪次不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便你玩,可不能玩过火了啊!局里不是我的一言堂,还有几个副的天天盯着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唯恐我不犯错。姓区的那小子人粗心细,做事依足了规矩条例,我要是强为你出头,那是明着告诉人我是你保护伞。二哥,这不是让我难做嘛!眼下不是十多年前,凡事还是… … ”

“去你娘的!老子用你教?”聂二撂了电话。

身边大徒弟瞅瞅他脸色,胆战心惊地问:“二哥,周村矿场那边… … ”

… … “二哥,好歹你学学铁路老德是怎么做的?刀切豆腐两面光,人家钱也赚到了,谁家也不得罪。这才叫正经生意人。你以前那套没大用了,如果还是什么仇口都挂嘴上… … 别怨兄弟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你。”

魏怀源这番话旋绕在耳际,聂二一时有些踌躇。他缓缓地吁口气,想起大子心中愤恨再起。

“姓姜的肯定把老大藏在周村矿上… …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大徒弟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听见电话响起,顺手接来。电话里的女人哭得抽抽噎噎地,辩不真切,他将电话递给聂二,小心翼翼说:“像是嫂子的声音。”

聂二骂了句娘,“这时候来给我搅乱。”接了电话,他老婆哭得泣不成声:“老大回来了在家呢。”

他住的那个别墅区防卫森严,得知监控线路全部被剪断,来人是何时放下老大、车牌号码多少… … 蛛丝马迹不曾留下半缕时,聂二暴跳如雷。

他儿子哭号声止了之后说:“说和我们家有亲,赶着过节专程接我去玩几天。天天喂我吃药,开始还挺高兴,吃了药有女人陪。后来见他们不放我出去… … ”

聂二抓起儿子染成棕黄色的头发,让他仰脸望向他,咬牙问:“看见人长什么样了?〃

聂家大少被摧残得苍白浮肿的脸上涕泗滂沱,摇头说:“那药吃了人糊里糊涂,看见什么都想草。爸… … ”

聂二大掌飞起,狠狠说:“废物!〃

他老婆扑过来架住他的手,撒泼地哭喊骂:“儿子已经够委屈了,你当爸爸的这样说他还是不是人?自己在外面惹了一屁股烂帐,拿仇家没奈何。聂二,我跟了你几十年,今天才知道你也是个废物点心!〃

聂家闹得鸡飞狗跳时,积沙围的院子里春色满堂。几上水仙开得姿容清雅,书桌上钓叟喜鱼的陶制线香盘上一支沉香青烟直上。

光耀详尽地叙述了一遍经过,当听到聂二家小子被囚于自家同个别墅区里的一间地下室时,德叔惯常自矜身份喜怒无形的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干净利落。”又扼腕,“石头到底还是存了善心,手上不愿意沾荤。”

光耀说了声“是”,接着补充:“看样子石头也有些忌惮聂二背后的人。他自己也说这一次是摆明态度警告一下,让对方以后行事有些顾忌。现在的底气不足和对方掰手腕,聂二又把那两个儿子看得跟命一样矜贵,下手太狠,逼急了聂二反倒不妙。至于别的,等往后计较。”

听完这番说辞,德叔低声念道:“避其锋锐、击其惰归。这孩子也磨练出来了。”他摩挲手上那方印信,许久后缓缓叹口气,“世道不同,聂二以前那套没什么大用了。”

光耀莞尔,“欺负老实人还是可以的。”

德叔默默点头。以暴制暴是道上信奉的不二法则,可从早些年开始,他努力洗白,生意事尽量依循正道,所以对聂二这个泼皮诸多容让。一方面来说导致聂二坐大,但另外一方面,这种平衡关系又何尝不是上头乐于看见的?

不过这一来,年初整顿小煤矿,石头麻烦更大。”

光耀深以为然。“德叔,我们能不能帮上点忙?〃

德叔目光投于锦盒上思索良久,摇摇头说:“孟局不沾外事,傅可为那条线也确实不好牵。等石头自己处理吧,年轻人总要经点风浪。实在不行,回来货运公司还是大把的生意好做。”又问:“和他住一起那姑娘你见过?〃

光耀点头回说:“见过,挺好的姑娘,在望南乡小学当语文老师。听黑子说,已经见过石头他妈和他姥姥了,打算年中结婚。”

“她姑父是魏杰?〃

光耀闻言一滞,于德叔目光笼罩之下,他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刻意隐瞒的后果是什么,跟随德叔多年,再清楚不过。光耀强自镇定,回说:“德叔,听黑子说他们两家不多来往。我想着既然这样,一个小姑娘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也没向您汇报。”

“以石头的为人,我自然知道他不可能因为姻亲关系倒向魏家。但是事分轻重,你们兄弟感情再好,不该瞒的也不能瞒。”

德叔虽然语气平静,可那句“感情好”听在耳里,光耀后背薄薄起了一层汗。“德叔,我以后不会了。”他谦恭地说。

等光耀出了书房,室内回复静谧,德叔将小印收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到底不是自己的,还是隔一层肚皮。”又怅惘地想了想旧事,念念地说:“英子,要是我们那时有了孩子,到现在恐怕也早该办喜事了。”




第59 章

庆娣感冒痊愈后就在姜尚尧的坚持下,收抬了宿舍的东西,搬来矿上,两人算是正式同居。而姜尚尧自那天起连续多日不在冶南,再回来己是十五过后,矿上复工的日子。
矿场明显加强了安全措施,工人宿舍和办公楼外起了一圈围墙,进来需要经过两道门岗,姜尚尧出入也多了一部车随行,大磊却赋闲在矿场,直到庆娣开学后他负责接送。
这样的举措究竟在防范什么?她每日必翻看市报的社会版,至于究竟希望从报纸上寻获到什么样的新闻,自己也不甚了了。
相比较庆娣的心神不宁,回到矿场的姜尚尧虽则忙碌,神色却从容,再不曾提及那晚之事。
庆娣始终认为两人即使爱得如胶似漆,但相处时仍然需要独立的心灵空间,所以她向来不喜欢盘根究底地询问他的工作。可每每念及那日清晨不小心窜进她耳朵里的那句话,那平静话音里的狠厉总让她回忆起当初在监狱确知雁岚噩耗时,他问“聂二?”那一抬头间眼中的庚气与杀思。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姜尚尧却顾左右而言他。再问,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都不是绝户人,谁没有家口?〃他神态越淡然,庆娣心中越是莫名的惶恐。多年相识,性格相近,她总觉她与他之间如镜子的两面,知悉彼此。但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转身继续面对电脑时,庆娣端详他的侧脸,那清晰的轮廓在眼中竟有几分模糊。
   感觉到她的目光,姜尚尧再次转过头来,一笑,随即又收起笑,凝视她片刻,问:“怎么了?〃那温暖的笑容令庆娣眼中他刚毅的脸与初识时那个少年的面孔重叠,他的歌声若有似无地于这凛夜里在她耳畔漫游。
她想,生活的履带屡屡从他身上碾压而过,她怎能自私地苛求他依然保留青春的热诚与真挚?她想,一个笑容如此温暖的男人,必是胸有丘壑,那淡然话语中渗出的森冷气息一定出于她的错觉。
庆娣托颐沉思说,“喜欢看你,好看。
他故意扬扬眉,眼中得意不加掩饰。刮一下她的鼻子,然后郑重其事地许诺:“庆娣,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担心。
她曹l ' d 这句话背后的意义,轻轻说:“其实,我更担心你。
他怔住,掌心从她腮旁滑下她下巴,托起她的脸,认真地看了会,说:“我也不会让我有事,我许了那么多愿望还役实现。比如,要陪你走很远的路。”见她终于发自内心地笑,姜尚尧说起正事来,“我妈不好意思追你,只能追着我不放,问什么时候亲家方便出来坐一坐聊聊天。
“不是定好了五一拿证吗?〃“那也要两家合计一下该怎么办,还要查农历,找五月份的好日子;年中结婚的人多,酒店的宴席也要事先定好了;还有门前那幢房子有两家愿意卖,我们也要抽时间回去看看,合不合意总要你点头。再算上装修的工期,我妈急得在家直打转。”他虚张声势地瞪她,“知道你嫌麻烦,可这事别打算给我随便糊弄过去。
被他说中心思,庆娣有些尴尬。对于婚礼,她和爱娣的梦想从小就不同。爱娣关注婚纱是否梦幻,仪式是否隆重,而她只要那个人是愿意将一生付托的便己足够。
见识过妹妹的“简单”婚礼,再将自己设为主角在脑中预演一遍那繁琐的过程,己经令庆娣万分的头疼。
“你不是忙吗?所以我想等你忙完再说。”她耍赖。
“再忙我也能挤出时间。
庆娣怀疑地问:“你确定?〃他不屑地捏捏她下巴,“居然敢怀疑我?胆子练出来了啊?〃“霸道l 话问我妈妈。
”庆娣以鄙夷眼神还击,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真实想法,站起来说:“那我去打电“什么你妈妈?应该说我们妈妈。”他一抄手握住她手腕,将她人旋了个半转,摔进他怀里,凑近她凶巴巴地说:“该罚l“是你先说的… … ”庆娣话未说完己经被他堵住嘴。
两家见面前,姜尚尧大慨事先告知过母亲沈家的家事,所以姜妈妈体贴地避开了关于亲家公的所有话题。她是爽快人,说话做事不拖泥带水,略有些怯场的庆娣妈开始有些适应不了她的快节奏,熟悉后渐渐自如。两个中年妇女一边投机地聊着,一边时不时看向庆娣和姜尚尧,压抑不住眉梢的欢喜。
听说姜家买房子装修包揽全部费用,庆娣妈不好意思起来,连连道谢。晚饭时又问庆娣:
不如回家和你爸爸打个商量?他能拿出点陪嫁,你嫁过去也好看一些。
爱娣立刻沉下脸翻白眼,庆娣语气有些僵硬地拒绝:“妈,我还想把你接出来一起住呢,你反而把我往回拖。几十年了,你还指望着他临老能变成好人?〃庆娣妈有些委屈,“我这不是怕低了人家一头,你嫁过去受欺负吗?”说着眼眶红了,“怪妈,役给你俩存下几个钱。现在你们俩姊妹连个娘家也没有,我们娘三个想说说话也要躲外头。
每逢她妈一副小媳妇模样道怨诉苦,无力感就油然而生,庆娣想起这半年来劝妈妈跟她一起回冶南,费尽口舌仍不奏效,她只能选择沉默。爱娣对她笑笑,打圆场劝解:“妈妈你担什么,已?有我姐夫在,谁敢欺负我姐?姜阿姨是脾气硬,不过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况他们家那个老太太,几年前就定了我姐做孙媳妇了。
庆娣瞪妹妹一眼,“你就记得这个。
庆娣妈仍在忐忑,“什么都好,就是寡母带大的孩子,心眼总是向着娘长的。“我们家能好哪去?不也跟寡母带大的差不多?”爱娣抢白。
这一说庆娣妈脸上顿时一僵,庆娣在桌子下踢了妹妹一脚,爱娣冲她呱呱嘴,想起什么,把话扯开问:“姐,那个大黑塔,他的电话号码你有不?有的话给我。
庆娣微怔,忽然意识到是指黑子哥,莞尔问:“你要他电话号码做什么?”说着拿起手机翻找号码薄。
“他姐。年前闹离婚,搬回来了。算盘打得可真精,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收租金,大人孩子在娘家蹭着白吃白住。还要把户口迁回来,说为了孩子就近读书。我找那大黑塔跑跑关系,看迁户口的事能不能办快点。
庆娣妈心思立即从大女儿转到小女儿身上,忧心忡忡地问:“女婿家那么小怎么住?〃“客厅支一张小床,有时向雷睡,有时他姐和孩子睡。”爱娣脸上乌云顿起,眼里也役了神气。“我跟向雷说加油赚钱买房子,不然一家六口人挤一起的日子没法过。我这还役生孩子呢,生了说不准要往厕所搁。
“老二,忍一忍,啊?以前妈那一代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看爱娣苦恼的样子,庆娣虽然心疼,但也役别的话好劝,“忍忍吧,向雷也不容易,起早摸黑的。先攒着钱,将来买房我能帮你就帮点。
婚姻确实能加速人成长,像爱娣,以往赚钱的动力无非是买新衣和化妆品,现在在现实压力下,也不得不操心未来。
庆娣有些感慨,婚嫁生育,大部分女人逃不脱的宿命。做那一天的公主,一个月的皇后,付出的是半世的辛劳。纯真逐梦的少女被生活磨蚀得姿容· 愉障,渐变为锚铣必较的妇人。但是,以丰饶的爱作基石,明亘寻幸福的意志为骨架,支撑延续一个家庭,无论结果,这样的付出都是极其值得尊敬的。
如此,她看向母亲的目光温柔起来,“妈,等我结婚了,我和姜大哥商量商量,你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回冶南时,姜尚尧也提起这个话题:“下午看的房子合不合意?我想着你喜欢的话,两个都买下算了。小的那间给我们妈住,虽然不是一层,但也比现在这样好。
庆娣想起晚上妈妈迟疑的脸色,重复了一遍她妈说的话:“穿受有女婿养丈母娘的道理,何况,我爸爸… … ”
“谁规定女婿不能养丈母娘?半子的叫法是哪来的?至于你爸,我上回瞅他肤色不正常,还想跟你提呢,总忘记。我看你爸该去医院看看,像是· 漫胜酒精中毒。
庆娣瞥他一眼,役出声。
“别不以为然,像你爸那种常年饱酒精里的,脸上皮肤那颜色,又长酒疹,真该注意点。
“不是不以为然。”庆娣忽然意识到他这个做女婿的真敢把老丈人丢医院里长期疗养,深究他的动机,不由好气又好笑。“你现在好坏l 一肚子坏水l他无比坦然,“有病就该抬,天经地义。”看她抿嘴偷笑,忍不住就去揪她耳朵,“一肚子坏水的是谁?心里骂我什么呢?不老实了吧,耳朵又红了。
“你开车呢,小心点。”拨开他的手又被他紧紧爆住,庆娣嗦见后面跟随的那部车,慎怪说:“你也不怕你… … 伙计们看见笑话。
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扬起,“伙计们… … 这词真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以前老票号的大掌柜。
“那该怎么称呼?我不想把你形容成那种人一样。”庆娣慎他一眼,转头向车外。
久,光亮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影,隐约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她有些遗憾地怀念起当初他刚出狱不站在学校石墙外,转身相向时的笑容。眉目清朗,夕阳洒在他肩上,那眼中的笑意,让世界“庆娣,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详她,靠向路边。
“我没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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