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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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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上有烟草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一种甘冽的异香,手里握着一小撮头发,一点一点细细的梳,宛如侍弄一件玉器,等头发终于疏开了,她把梳子丢回包里,眉间眼底全是妩媚的笑,“你别不知足,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要不是真喜欢你,能留你到现在?多少人排队等着嫁他。”
周心悦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那是,你不也在排队的人里面?”
3Chapter 3
张宝茹就是张宝茹,圈里名声鹊起的老板娘,风月场上千金买笑,什么没见过,她依旧保持着笑靥,看周心悦如同对着镜头亮相的电影明星,“是呀,哪有你招摇,插队上车后补票,幸亏老天长眼,没让你得着位子坐。”
周心悦看着她安静的停了一会儿,然后朝外面走,等到手都触到门的时候又站住,回过头来,说:“他不过现在还乐意宠你,早晚有一天得变本加厉的讨回去。”她把门打开,接着说:“你当年做的那些事,还以为他不知道呢?”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屑:“掩耳盗铃。”
张宝茹的笑一下子僵掉,转身就往窗前走。她步态依旧款款,只是没了脚下的铿锵,习惯性的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嘲讽一般,旋即又回归默然,她知道周心悦还没走,喷出一口烟来,徐徐地说:“他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全完了。”
周心悦突然就觉得心里梗梗的,像熬了一锅放多了碱的粥,稠稠的失去了了流动,连脑子也是乱的,总之搅也搅不开。
她什么时候遇到他的呢?感觉又近又模糊,好像就在上个星期,可上个星期他刚打了她。他和她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没爱过,是总是求不得。
她第一次见到岑君西的时候是在万圣节,其实那时候还上高中,家教又严,一没时间二没金钱,哪知道过这种洋节,只不过周洪山本来答应她下班回来包饺子,结果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局子里有任务,让她晚上去小北家吃饭。
沈静北是她家邻居,都住在市局机关的小区。那片房子在市北旧城,看着毫不起眼,虽然是一幢幢的两层小别墅,但全是老房子,连车道两边笔直的银杏都不知道种了多少年,她和沈静北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不过小区保安工作做得好,周围连个收废品的也见不到,家家户户常常连门都不关,所以每次她做作业遇到不会的题,就到他窗户底下拍他马屁:“万能的北北啊,我是收作业的悦悦……”
沈静北他爸是市委书记,平时忙着各种常务会议,即使在家也都有客人来访,所以走路都要放轻脚步。她不喜欢去沈静北家,何况她那天刚跟他吵了一架。
后来有一次沈静北问她,他俩那天为什么吵架?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了,茫然不知,沈静北说:“你在我胳膊上画了个小乌龟,我说‘小悦,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她这才想起来纷纷乱的高中。那时候他俩一直是同桌,顶着高考压力大如天,女生哪有不叛逆的?她也一样,课间逃了带他去泡一桶面,自习课逼着他跑到天台上鬼号,夏天坐在他单车上呼啸而过,冬天为打雪仗抢他的手套……她还喜欢上着课在桌子底下踢他,看他安静看书就上去拧他一把,反正让他不得安生的事她都做,还做得不少。
有很长一段时间沈静北都以为周心悦对他有意思,因为听说一个女生无缘无故的亲近一个男生,就是对他有意思。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羞涩,尽量在她跟前文质彬彬,后来才知道她那时候是一根筋,哪考虑过捣蛋以外的事,而且他们班又是子弟班,派来的班主任大有做太子太傅的味道,生怕升学率不够乌纱帽不保,抓早恋抓得草木皆兵。
那天班主任就趴在窗户上偷看,结果看到他俩拉着手,老班大怒,下课就请去办公室,把桌子拍得地动山摇,就差没送到教导处去写检查了,当着一办公室老师的面,气得发抖:“十几啷当岁,就敢谈情说爱?!”
他俩委屈的眼泪流流就要一肚子,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他俩互掐的实在没办法听课了,只能钳住对方的手暂时维和。
老班要他俩回到班里就调位,大课间,班里一如往常跟进了动物园一样,乱的狼藉,他默默地把书一本一本摞起来再装进书包,收拾铅笔盒的时候还不忘把橡皮留给她,因为她做几何从来都会画错辅助线。
周心悦眼巴巴的看着他,后来就红着鼻子抓过他胳膊。她把他的校服推上去露出一段白白净净的手臂,用油笔在上面画了一只小王八,还写了一行字,拉过一个箭头:“谁走谁是小乌龟。”
她一边画一边对着胳膊吐舌头,那么一小截舌尖,她吐出来还微微的卷着,粉粉的,尖尖的,带着奇异的酥麻,丝丝的如同生根,直往他心里扎。他从没有过的心浮气躁,一把抢走她的笔扔到桌子上,终于忍无可忍:“周心悦,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吼给谁听,声音很大,大到班里瞬间因为这声吼而安静了,就像指挥做了一个手势,一时间所有焦点都聚过来,他低下头,声音低的就要听不见,他说:“给咱俩一个好好学习的机会,好吗?”
阳光从背后打过来,她逆着光看迎着光的他,就跟突然不认识他了一样,然后她把那支笔远远地投进最后一排的垃圾桶,也开始收拾书包。
她不是要换位,而是要走,逃学,回家。她只是觉得不开心,再也没有人任她欺负了,她真的不开心。
沈静北追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她挣开他就跑,他骑车来追,她把他连车带人推倒在地上,冲他喊:“你别想再找我!”
他压在车下面似乎磕到了膝盖,挣扎着站起来车都不要了,只要拉住她,她就放开了跑,他一瘸一拐的哪能追得上,最后任由她像一只小兔,红着眼睛逃掉了。
那么懵懂的一季,其实她早就知道人一生会遇到一个心疼自己的人,只是不知道会这样早,早到她还以为不是他。
她背着书包在街上走,一边逛店一边走,从下午一直走到天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她都不知道到哪里了,这才四处看看,原来是市中心。街上人很多,到处洋溢着怪样的欢乐气氛,她裹紧蕾丝花边的长大衣,再抬头就被狂欢的队伍席卷,夹携着涌进一家夜店。
周心悦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舞池里群魔乱舞,慢摇DJ震耳欲聋,身穿燕尾的服务员带着整盅面具端着酒杯穿梭其间,又怪异又吓人,她这才知道原来是万圣节。那么吵,她觉得耳朵都要聋掉了,双手堵着耳朵要跑,一回头,在一束光影里看见了岑君西。
那时候岑君西多嫩呢,戴着半张面具,坐在和舞池格格不入的暗沉角落里,只有一双略弯迷离的桃花眼,像是临去秋波,自带了一汪春水昭昭。
他那时候穿了一身黑,人又瘦,瘦得颧骨都突出来,坐在那个角落里翘着腿,显得长手长脚。他翘腿的姿势很好看,没有太多的张扬,两只手交合起来扣在腿跟上,并不像很多男人翘得浮皮潦草,让她有一种舒服的沉静。
她停下来看他,然后舞池里就有人冲他喊:“七哥!这边有个妞送你!”
他笑了一笑,那笑像是刀刻的,连牙齿都没有露出来,抬起欣长的手指打了一个响。
响声很脆,那么震耳欲聋的蹦迪声都没遮得住,waiter送上托盘,他取了一只高脚杯。她从来没见过那种饮料,只是知道那是鸡尾酒,青绿相间的三角杯,纤长的杯颈,轻轻摇晃杯中酒汁,斑斓的色彩诡异层叠。他把杯子放在鼻下一嗅,睨着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就那样捏了杯柱,微微仰脖喝下去。
后来她问过那晚他喝的叫什么?他顿了一顿,说:“丧尸毒药。”
她想起来,那晚酒吧准备了四种鸡尾酒,分别叫丧尸毒药、女巫之吻、蓝色焚灰和血色夕阳,她就想,大概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那酒就像他的人,浓烈又阑珊。他很妥帖,妥帖里却带了疏离的寡淡,他有时很暧昧,暧昧里却带了风度翩迁,他更多的时候霸道又冷漠,所以一旦沾染便是致命的毒药。
周心悦眨着眼睛看他,他喝了酒要下舞池,转过脸来,见她盯着自己,对她似笑非笑:“要酒么?”
她又眨眨眼,咽了一下口水,拼命的摇头。
舞池里挤过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个还笑嘻嘻的捏着一支玫瑰,那人把玫瑰折断了插进他上衣口袋,遥遥指着舞池里的一个方向,笑容暧昧:“七哥,看见那妞子没?弟兄们给你接风,搞定了打包送你房间去!”
他笑说了声“滚”,把那人推到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的她。
一群人轰的笑起来,为首那个高声叫:“换这个了!绑了绑了,给七哥解解乏!”
他还是笑,随手摘掉面具。
不是想象中的英俊无比帅气无敌,但是她有那么一刹那的发慌,乃至于手足都变得冰凉,如同唯美韩剧的出场,仿佛遇见了一个前世就等着的人,而她为了这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他已经走出了人群,抬手正要摸摸她的脸,她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连声音都拿捏的尽量听不出兴奋,最后,问他:“你是男生吗,长得真好看。”
4Chapter 4
周围顿时轰然大笑,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七哥,你这妞生猛!她潜台词说你是‘鸭’呢!”
又一阵大笑,那边还有人带头起哄:“咱们还是别绑了,让七哥自己来,给这妞瞧瞧咱七哥多爷们!”
旁边一个明着劝人,实际上煽风点火:“我瞅着不行啊,咱不能让七哥去,这妞一本正经的,七哥最中意这号,骨头容易酥!赶明儿一睁眼,搞不好腰都折了!”他一仰脖子问:“是不是八哥?”
为首那个就是老八,这会儿已经笑得开始弹眼泪了,一边撇眼一边骂:“蠢!1812房间,去装个探头不就完了?!弟兄们跟外面盯好了,七哥一出事,前仆后继!”
“滚!”他终于打断他们,哧笑了一声接着骂:“滚滚滚!”
老八开始一脸正经:“好了好了,你们七哥睡过的女人比你们见过的女人都多,还能阴沟里头翻船?赶紧给我动手绑了!”
一群人一边哄笑一边七手八脚的推周心悦,她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和害怕,还是知道要赶快离开的,想夺路走,可哪走得开?她是个学生,周围哪一个都是大男人,随便一挡她就无路可逃,惊慌间竟然被人拽了手腕,就往外面走。
那个人腿长步子大,她被扯得踉踉跄跄才跟上,等到了大厅那人又突然停下,她刹不住车就撞到他身上。
他身上是干净的气息,有水洗的皂角香,像是小时候妈妈用过的那种牌子,晒干了再收起来,带着阳光的味道。她站定了,在这光影明亮的地方才看清楚原来是他。
她第一次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打量一个人,他站在大厅里,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胳膊弯曲的抄在裤子口袋里,音乐很吵,吵得她觉得心脏都是颤动的,可他的声音像是大提琴拨动的弦音,低沉又清晰,他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周心悦一直记得,记得他那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因为走得急,连大衣都没拿,大约是因为冷,他出了店门把她抓得更紧了,一路小跑着就往车上蹿。
车是一辆半新不旧的桑塔纳,车皮很薄,关门的时候都能听到铁皮撞在一起的声音,里面温度又低,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的时候吸了一下鼻子,冷得两只手都搓在一起,一小口一小口的呵着气。
她问他:“是不是很冷?”她没等他回答就从口袋里取出一双手套递上,他摆了摆冻红的手,掏出车钥匙。
车子引擎发动了,他才问她:“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是不想回家,于是跟他说:“城南货运站。”
太远了,都上了南三环,打车还要开一个小时,她以为他不会去,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倒车,一边向后面看一边跟她说:“我负责开车,你负责看条子。”
她没听懂,“啊”了一声,问他:“你说什么?”
他已经倒好了车,技术不错,连倒到开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然后跟她解释:“我没证,你看好警察,别让他把咱俩得了。”
她“哦”了一声,认认真真的四下看起来,紧张的样子引得他发笑:“你别这样子好不好,我是在做好事,又不是贩卖人口。”
她又“哦”了一声,端端正正的坐好,这才想起来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走得这样近。这种感觉很特殊,也许是真的奇遇,空气冰冷如此,她还觉得热,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生出无限的暖意,一点一点延伸出去。
她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周心悦,你呢?”
他握着方向盘只是温和的一笑,说:“别那么轻易就把自己的信息给陌生人。”
她默然,扯着手套的绒线。
后来岑君西问过她:“胆子真大啊,当初怎么就那么信任别人,上了我的车?”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当初分明就不记得还有怕,就那样被他拉着手塞进车里,只是担心会不会被爸爸的同事看见。而他也确实让她没有恐惧感,车跑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路灯一盏一盏的向后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住的那么远,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她赌气说:“逃学,离家出走。”
他“哟”了一声,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来。他的笑很好看,唇线提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排白色的牙,如同富士山巅峰上破云而出的一缕阳光,叫记忆有一种动魄的深刻。
“原因?”
“我爸老忙工作不给我做饭吃,今天还跟同桌吵了架。”
他有一点好笑,握着方向盘摇了摇头:“就为这?”
她“嗯”了一声,默默地看着窗外。就为这,学生时代,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算事呢?最头疼的也不过是颠来倒去的月考。
他又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的倒像教育小孩子:“以后遇到这种破事,不准再离家出走了。像我们这样的坏人多着呢,你这次是碰上了我,下回怎么办?”
她的眼睛被迎面驶来的车灯晃得亮晶晶的,拼命地眨动着,一脸的不信,问他:“你是坏人吗?”
他愣住了,顿了一顿才说:“当然,我当然不是坏人。”
她抿着嘴笑,他也微微的笑,只是觉得这笑忍不住,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这样奔驰在路上,如同跑在莺飞草长的原野,周围开满了野花,带着暖洋洋的喜悦。
她摇下一点车窗,清凉的冷风呼呼的灌进来,撩起她耳后的长发,有几根柔软的发丝就拂到他的手上,酥酥的,麻麻的,心亦是痒痒的。
等车开到了城南货运站,她又不肯告诉他具体怎么走,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我爸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
他倒是很明白她那点小算盘,没在乎她说什么,只是把车停下来问她:“说吧,你家到底在哪儿?”
她被问得没法子,可是这个时候的客运站像是在荒郊野岭,打车都打不到,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在城北……就在市中心东头。”
他无奈的看她,倒不生气,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柔韧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耐心去对待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掉头,挑了一条沿着海边的路,默默的往回开。
没想到开了一半发动机就突然熄了火,她吓了一跳似的问他:“怎么了?”
他也完全不知道情况,只是说:“我下去看看。”
她也跟着下车,看他把车前盖打开了,用手机屏幕上的光照着往里面看。手机屏很小的一方,只有一点荧荧的光,她又问他:“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头,看到前面不远出的一盏路灯,说:“这儿看不清,往前推一推就好了。”
她把袖子推上去,空着两只手看他:“那就推呗?”
“你有劲儿?”
她“切”了一声,说:“小瞧我,我爸从小就逼着我每天做三项体能的好不好!”
他也把衬衣袖子挽起来,饶有兴趣:“你爸是做什么的?”
“我不告诉你。”
他又笑起来,眯着一双弯弯的眼睛叫她:“小孩子。”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那倒也是。”他和她并肩站到车后面,他说:“我数一二三——”没想到她已经开始发力,他怕她累着,急忙也用力,“一二三一二三”的喊着。他瘦,穿得又少,胳膊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她也用了吃奶得劲,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车子终于缓缓的往前走。折腾了好一会儿,弄得两个人都快不行了才推到,她脱力的趴在车身上,他喘息着两只手支撑后盖,看她像是竭泽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天太冷,她喷出来大团大团的呵气,而他笑容可掬:“累成这样?每天三项体能?周健将?”
她没力气跟他争执,手指点了他半晌,愣是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做罢。
他扶着她,连拖带拽的塞进车里,“天冷,你在里面等着,我看看什么毛病。”
她有气无力的问他:“你还会修车呢?”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关上车门前说了一句话:“我当过汽车修理工。”
她才上高中,而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就当过汽车修理工,混社会这样早。她正这样想,他却上来敲了敲车门。她把车窗摇下来,听到他说:“发动机坏了,好像是油品不好。这不是我的车,得清洗油路和喷油嘴,我先拦辆车送你回家。”
大半夜,这条路白天又只运货,他在风里冷的跳来跳去,拦了半天也截不到一辆出租,她两只手扒在车门上犹犹豫豫的跟他说:“我今晚不回了,反正我爸今晚也不会回家,我不想回。我就在你车上借住一宿,明天直接去学校,成吗?”
成不成也只能这样了,他到后备箱拿了两瓶矿泉水,给她一瓶,另一瓶自己喝了两口准备清理油路。她接过去说了声谢谢,肚子却咕噜咕噜的,他狐疑地看她,她赧然:“还没吃晚饭……”
无奈,只好锁了车门先带她找饭馆。
这样晚,饭店早就打烊了,走出去好久才看到一家小店的窗户还透着光,他去敲门,老板夫妇倒还热情,迎进去到厨房看了看,回来说只剩下几个鸡蛋和一扎拉面了。
他让老板娘把这点食材都做了,和她坐在桌子前看电视。
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个点只有午夜新闻,广播员端坐在电视机里洋洋洒洒的说着GDP,报道着某市某市领导怎样下基层慰问干部群众……这些都是她政治书里要求背的,这个时候更是没兴趣,只是敲着筷子像是念经:“面条面条快到碗里来。”
他笑:“你留心它跑到一半被我截了。”
她也笑:“它才不听你的。”
正说着,老板娘端上来一个食盘,里面只有一碗面,倒是点着葱花还浮了几片卤肉,闻着就香。老板娘手巧,又做了两碗焦糖炖蛋,看得她食指大动。
他把面端到她面前,她就开始呼噜呼噜的吃起来。面条筋道,汤头鲜美,她几乎吃得要找不着东南西北,连面汤都喝光,才和他一人一个分吃炖蛋。
不多的两碗炖蛋,一勺子挑起来,眼见着软塌塌的琥珀焦糖滑入舌尖,嫩嫩的蛋和香酥的皮完完全全征服了味蕾,一碗吃下去全是幸福甜蜜的味道。可他一直没动勺子,一直等到她那份吃完,他才把自己那份炖蛋也推过去给了她,笑盈盈地对她说:“这份也给你,我叫岑君西。”
5Chapter 5
君西,岑君西,后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念出这个名字无数遍,唇尖轻轻的翻动,唇瓣微微合拢,再吐出最后一个音,整颗心都是满的。
只是现在再念这几个字,她心底都要生出一阵疼,仿佛有三根刺,一根一根的扎进去,整颗心都裂出纹络来。
不经意的相遇,当初一定是始料未及,才会这样放心的很爱很爱。
他们真是一开始就上了不归路。
休息室的电话响起来,岑君西的秘书尹婉秀在里面客客气气的请示她:“周小姐您好,岑先生在顶层会客,他让餐厅给您备的午餐,您是要自己上来吃,还是让餐厅给您送下去?”
公司大厦的顶层是高级餐厅,岑君西最会在享受上用心,所以公司的会客餐厅和别处的不一样,是专门从纽约请来设计师设计的,又请了名厨,不仅观景视线极好,而且做出的菜品也是极佳,饶是周心悦从小跟着父亲饭局吃惯了,第一次到公司餐厅去,都觉得铺张奢靡。
早上岑君西需索的太凶猛,周心悦这会儿实在累惨了,头沉沉的,只觉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于是说:“先放着把,我自己上去吃。”
尹秘书很客气的挂了电话,没有再打过来。
45楼原本就是岑君西一个人的办公层,会客厅在顶楼,会议室在楼下,这一层除了总裁办和秘书室,基本没有其他人。周围安静,周心悦昏昏欲睡,往沙发上倒了两次,终于扛不住,在沙发上彻彻底底的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闻到一股甘洌的酒精气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顿时清醒。
是岑君西,他刚应酬完喝了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头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勃颈上。他玩完了头发又捏她的脸,不轻不重的揉,周心悦想推他却不敢。她知道岑君西平常的臭脾气,喝了酒更是难缠的不可理喻,只得躺着默不作声,任由他在脸上捏了又捏。
过了不大时候他“哼”了一声又笑起来,笑声是冷冰冰的,“这么快就累了?陪我家小北的时候也这么没耐性?”
他的呼吸是热的,酒精的气息冲得她头晕,而他的声音是冷的,一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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