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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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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的一个愣了一愣,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神仙似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猛磕头,另一个也是,那个人上前一脚踹翻一个,怒气冲冲的,“活得不耐烦了?!嫂子都敢碰?!”
那两个人爬起来依旧规规矩矩的跪好,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心悦又看看那个人,声音都发抖,简直是不可思议:“八、八哥,嫂子……?”
“没错!”老八牙疼一样的嘶嘶吸了口冷气,又赏了窝心脚:“认好了!这七嫂!”
两个歹徒规规矩的磕头,像是两头狼突然变成了两只羊,规规矩矩的叫周心悦:“嫂子!”
周心悦拉着沈静北又惊异又恐惧,而沈静北手腕上鲜血直流,她没功夫想别的,掏出手帕来给他缠好,着急着问老八:“有车没?能不能送我们去医院?”
老八直点头,很快拦了车送他俩去医院。
周心悦第一次送人到急诊室,在医院大厅里来回奔波,挂号缴费,跑来跑去,所幸沈静北伤得不重,只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并不长,但是很深,医生给他缝了两针,把沈静北疼得大干淋漓,医生才开了病例,让周心悦去拿药。
出了门老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贴上来,讨好的跟她笑,露出一排闪闪白牙:“嫂子,我叫欧立宁。”
周心悦一本正经:“哦,你好,我叫周心悦,不是你嫂子。”
欧立宁一点也不气馁,“噗”的一声笑出来,“别介啊嫂子,是不是我们七哥惹你不高兴了?其实我们七哥人特好,真的真的!”他拍着胸脯,一脸坦然:“我们七哥跟你那个之前,还是个小处男,真的真的!”
周心悦脸都羞红了,她的好家世让她受到了好教育,不会瞎矫情,只是把病例拍在欧立宁身上,问他:“你很闲?自己去结账可以吗?”
欧立宁接过病例,她转身就要往回走,欧立宁却一把把她拉住,嘴里认真起来:“别别别,嫂子,我求你,有个事要求你,真的……”
她头也不回,“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你嫂子。”
“你下去看看七哥吧!他刚出院——”他看她站住了回头,才继续说下去:“就在下面打吊瓶。”
自从那天他从酒店里走了以后,他们两人除了彼此的名字,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一个学生和一个混社会的走不到一起去,倒也是最寻常的事。周心悦跟着欧立宁去楼下的输液室找他,大衣和看过的一叠报纸还在,他却不见了,欧立宁着急着打电话,响了好久那边都没有人接,接着打,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个铃声断断续续的,顺着声音找过去才发现岑君西给自己举着新换的药水瓶,腰都直不起来,一步一拖的往这边挪。
欧立宁着急忙慌的过去接,嘴里噼里啪啦的数落着:“人呢人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都跑了?!一群欠收拾的货!”
岑君西腾出手来捂在肚子上,表情恹恹的,“到吃饭的点了,都让我赶走了。”他抬头看见了周心悦,仿佛很意外,愣了片刻又把手自然的放下,问她:“你怎么来了?”
欧立宁扶着他举着药瓶,就剩下一张嘴还闲的发慌:“我特意把嫂子接来看你!”
岑君西一定没力气揍他,于是他又骂他:“滚!”
周心悦觉得尴尬,其实那晚他们真的只是交了个朋友,她对他的印象很深,可就算那一晚把他所有的音容笑貌都装进脑海里,还是不够多。但是她明显的看出来他瘦了,瘦得萧条,原来还有架子,现在感觉架子也快散了似的。
他终于捱到了椅子上坐下,微微的喘着一点气,依旧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顺着欧立宁的意思又说了一遍:“他去学校找的我,说你病了。”
欧立宁挂好药水瓶在那儿笑嘻嘻的,“你看看你看看,还不信我。”
岑君西这会儿倒有了力气,一只手就把欧立宁的胳膊反剪过来,把他压在地上,一边用力一边听着他哎哟哎哟的叫,慢条斯理的问:“说不说?你连她是哪个学校的都不知道!”
欧立宁在地上叫:“地上脏!脏!我刚买的新裤子!”岑君西不为所动,他只好求饶:“我说我说!”
上回吃饭她就看出来了,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她总觉得今天这些事他会不屑,或者会愤怒,没想到他还是像那天早上一样的平静,又出乎她的意料。
“人就在楼上?”
欧立宁回答:“就在楼上。”
“伤得多重?”
“一刀,左手腕上,缝了两针。”
岑君西抽出一支烟,医院是禁烟的,他不抽,只是拈在手里转着玩,“叫他们两个依样画葫芦,给自己也来上两刀,然后去自首。”
欧立宁有点犹犹豫豫的,“七哥,来一刀就行了吧,剩下的私了,再给嫂子赔罪压压惊,这自首罪就大了,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他有点沉默,最后把那颗烟收起来,淡淡的开口:“你不懂,那小子不一样,他爸是市委书记。”
“市委书记?”欧立宁没绷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蒙谁呢,你爸也是市委书记,您看您多潦倒啊?”
岑君西瞥了他一眼,开了口,声音淡漠又坦然:“那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8Chapter 8
欧立宁怔了一下,周心悦看他听了那句话,难得一张脸都古怪的发红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对不起啊七哥,我不知道是这货。”
周心悦有点发窘,看来沈静北一家在他这帮兄弟里面没好口碑了,一准是骂名远扬,她只好声音低低的说:“我先去开药送上去,待会儿再来。”
欧立宁这阵儿又活泛过来了,“哪用得着嫂子亲自去啊!我去我去!”
周心悦窘的脸都红了,“跟你说了你误会了!我——”
“要去快滚!”岑君西对着欧立宁一脸的不耐烦:“废话怎么那么多?”
欧立宁回头做了个“OK”的手势,喊着“就滚就滚”,在岑君西发飙之前成功溜之大吉。
岑君西冲她笑笑,“别理他,打小思想就不健康。”
她讪笑,可还是觉得窘迫。
门诊的环境糟糕如同火车站,正好是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伤风的咳嗽声,旁边吃泡面的吸溜声,广播员的播报声,还有一个小男孩刚打了针在嚎啕大哭,护士和妈妈笑眯眯的哄孩子……她遥遥看见欧立宁在窗口前排队,简直望眼欲穿。
岑君西和气的跟她说话:“你先坐着等等,他很快就回来。”他说完就自顾自的把报纸搁到腿上翻起来。
她只好在他旁边坐下。这么嘈杂的地方,和他并排坐着并不单独,可她却有一种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那个……你怎么病了?”
他依然埋着脸看报纸,头也不抬的回答她:“流感,这次病毒太强了。”
她想起来那天晚上他穿得那么少还修了半夜车,不由的冲他笑:“阿门,看来上帝是公平的,耍帅装酷的人是真的会感冒滴。”
奇怪,她说得那么隐晦他都懂,伸手就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我那还不是让你给急得连外套都忘了穿?”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么不安好心,回头可得留神别染上。”
她冲他吐舌头做鬼脸:“我为什么会染上?”
他欣长的手指就叩着腿上的晚报:“这上面说的,这次流感老人和小孩最容易着道。”他笑眯眯地望着她:“小孩子。”
他一叫她小孩子她就恼,故意回敬他:“那你怎么也着道了呢?老头子?”
他不恼反笑:“快叫叔。”
她“切”了一声泼他冷水:“老头子啊,咒人感冒的老头子,你要留神老骨头散架啊。”
他啼笑皆非的也“切”了一声,转过头去,正巧欧立宁已经拿药回来,见着他俩有说有笑正准备脚底抹油,没想到周心悦也看到了,冲他喊:“欧立宁!把药给我!”
她声音太大了,周围的病号都回过头来看,欧立宁只好乖乖回来,她拿了药急急忙忙要上楼,“我先把他送回家,晚点再来看你!”
岑君西一句话在嘴边绕了好久,这时候才叮嘱一句:“别跟他说我在这儿打吊瓶!”
才一句话的时间,她已经走出这排椅子了,边走边扬扬手应着:“好好!”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喊她:“周心悦!”
“嗳——!”她已经跑到楼梯拐角了,一只脚踩在楼梯上,脖子向后仰,长长的马尾辫垂下来,在半空里软软的像狼毫的墨头,扬着声问他:“怎么啦?”
他笑起来喊她:“我只有白天才在这儿!待会就回去了!你不要来!”
门诊太吵了,她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唯有人蹦蹦的急着消失,随便挥了挥手,轻松愉快的回应他:“好!”
周心悦走到门口就看见好多人,沈家的司机已经赶到了,沈夫人邵颖端坐在椅子上,医生把办公桌都腾出来给几个警察做笔录。小小的问诊室一下子站了好几个人,满满的,却依然很安静,没有一丁点喧哗。
沈静北先看到了她,他把包好的胳膊扬了扬,然后冲她笑起来:“不疼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她问过沈阿姨好,随手把药交给司机,说:“排队,流感季节,拿药的人太多。”
做笔录的那位警察同志这才回过头来也看到了她,站起来,很亲切的同她握手:“你就是周局的女儿吧?周局在外执行公务,特地让我们来做笔录。很抱歉,因为我们执勤的失误,让你们受惊了!”
旁边一个警察义愤填膺:“这帮小青年经常堵在小巷子里持刀抢劫路过的高中生,无法无天惯了,可杀不可留。”
周心悦想想也打了个寒噤,她觉得对沈静北抱歉,要不是去吃那些炸串,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可她现在又有点发愣,不明白岑君西会不会也是‘那帮人’里面的,电视里面的黑社会都是有等级的,他等级似乎不低了。
警察同志又热情的请她坐,掏出笔来:“你能不能说说那两个案犯的具体相貌特征?”
她忽然想起岑君西给欧立宁交代的那些话,于是摇摇头:“我害怕。”
警察没听懂,以为她是害怕被报复,于是笑了一声,安慰她:“别怕,相信我们一定会把他们绳之以法!”
她直摇头,解释说:“是我当时很害怕,所以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
警察很诧异:“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果断的点头:“一点都不记得了。”
警察同志也没有再坚持,收好记录,送他们离开。
路过门诊大厅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岑君西,又好像不是他,她走了两步又猛然回头,什么也没发现。
邵颖终于忍不住问她:“小悦,你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的遮掩:“我……我想可能是、有一点疑心。”
邵颖叹了口气,拍拍她:“不如今晚到我家来住?”
她亦婉言谢绝。
其实那天晚上她很晚都没睡,第二天是周末,补习班也不上课,家里只有她和保姆两个,所以她在自己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灯,捧了一本速写本子涂涂画画,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画的什么也不像。
她喜欢设计,从小就爱画画,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到周末就带着她去动物园写生,她把画得极抽象的写生放到母亲面前,叫她看:“妈妈,马!马!”母亲总会接过去认真的看,然后作出修改,再鼓励她:“心悦画得真好,再接再厉!”每当这时候,她就拍着手咯咯的笑。
她一直画到很晚,床头电话响,她接起来,是沈静北打来的。他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沉闷许多:“我看你的屋子亮着灯,还没睡?”
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她不由的问:“还疼吗?”
“吃过药了,不疼了。”他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下,又问她:“你是不是害怕,不敢睡?”
她不回答他,只是揪着前一个话题不算完:“骗人,肯定疼,你声音都不对了。”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似乎听得到他不均匀的呼吸,还可以想象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像解不出来一道难题,眉心里蹙出一点点痕迹。
后来他说:“心悦,你打开窗户给我看看吧,看到你,就不疼了。”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愣愣的问他:“打开窗户?”渐渐才明白,是打开窗户给他看。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帘一角掀开,隆冬的海滨城市入夜就刮寒风,把法国梧桐的落叶吹得打旋,刮在地上沙沙的响,连橙色的路灯都衬托不出暖意来,照着对面的沈静北,开着窗户在冲她挥手。
她的房间在二楼,而他的房间在一楼,他仰望她,冲她笑,手里还握着电话。
周心悦觉得自己心在跳,他镶在窗户里像一幅远景油画,每一笔描绘都涂满油料,厚而密,可是远看又变得景致淡然,有埋在油料下的一笔笔勾勒,清清越越的,散射着一种卓然的吸引力。
他一直很安静的仰视她,她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嘭咚,嘭咚,嘭咚……每一下都贴着致命的脉搏,跳动的让人心慌。
她要打开窗,他却跟她说:“心悦,别开,好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呵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她想笑,又怕笑出眼泪来,只有说:“你个傻子,那你还不关窗?”
他在那头轻声地笑,然后冲她挥手,乖乖地听话,也把窗户关上了。
彼此的窗户都关着,他俩就站在窗前打电话。
他沉默了片刻,说:“心悦,你今天帮了我哥那些朋友。”
她“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说:“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一直和我哥在一起。”
她不语。
他说:“我信你,也信我哥,你们是朋友,正常的情谊。”
她依然不语,只是心一点点冷下去。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但我想……是非总得有个曲直。”
她终于开口:“对不起。”
他有一点着急:“不是,心悦,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声音都哑了:“我不是责怪你,一点都没有,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绕那么多的弯子说那么多的废话,我以为你都懂,我以为你都可以明白,我只是——”他顿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最后一声叹息,无限惆怅。
“晚安,心悦。”他挂断了电话。
9Chapter 9
周心悦一直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半夜,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一些,结果梦里也是飘忽不定,总是记挂着什么事情似的。后来她干脆起来洗了个澡,披着**的头发下楼的时候,把正在打扫客厅的阿姨吓了一跳:“哟!这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父亲工作一直很忙,母亲去世了以后,她就觉得这个家不成家了,所幸父亲坚决不再婚,经过人介绍,给她找了一个保姆。保姆姓宋,是个进城务工的农家妇女,在她家干了十几年,对周心悦当真是相依为命,亲闺女一般的照料。
她见不得周心悦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法子哄她,问她想吃什么,又给她说笑话听,哄来哄去的,最后周心悦突然说:“宋阿姨,你教我做一碗米线吧,我想去看个病号。”
宋阿姨以为她指的是沈静北,于是说:“这孩子,人家家的厨师什么做不出来,我这点手艺再教了你,别让人家妈妈瞧不上。”她说完这句话又想了想,很快笑了,亲昵的在她脖颈子上轻轻的戳了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现在都是大好青年,老大不小了,心意这点东西大厨到做不来。”
她一心急着下厨房,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攀了宋阿姨的手,哼哼唧唧的撒起娇来:“宋阿姨,你就快点教教我吧。”
从小就是这样,她没有妈妈可以撒娇,爸爸又经常不在家,她撒娇都只能冲着宋阿姨。宋阿姨难得她这么大了还撒娇,也是愉悦,带她去厨房,就手把手的教她。她认真的学,围裙像模像样的系了,把家里所有的食材摆了一摊,俨如是个要翻妃嫔牌子的皇帝,先解冻了一只柴鸡,还用温水泡软了一匝米线,洗净抹干了锅碗瓢盆,开始煲汤。
整只鸡焯水,去了杂质,再放姜片香叶,又放红枣和枸杞,盖严实盖子用清水炖。一只鸡飘着鲜香气,整整炖了两个小时才是好,拿勺子一点点的把油撇干净,盛到锅里煮米线,最后都煮好了才把豆皮和青菜放进去滚了滚,又把紫菜和胡椒垫在保温桶底,这才连汤带面的装进保温桶,还不忘撒了一点哄香的芝麻。她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脸上又干又暗,只好涂了一点面霜,才提着保温桶离开。
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点,门诊输液的人稀稀落落的,她进来之前还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去吃饭了?结果一转身就在一排座椅上看到了他们,好几个人,看样子像是来给岑君西送饭的,也在那儿坐着吃盒饭。
欧立宁刚吃上,嘴里塞得满,远远看着她走过来,难为他一边嚼饭一边嚷嚷:“嗬,谁把嫂子叫来的?嫂子来了啊!”
岑君西还在输液,脸色简直是苍白,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忽然听到欧立宁说这句话,就睁开眼,抿起嘴唇冲她笑。
周心悦见他还没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走进一点,就听一群人喊她:“嫂子!”她都快习惯了,虽然无语也不再解释,反而把保温桶递上去,大大方方的问他:“还没吃吧?”
他笑了一下接过去,“这是什么啊?”
她说:“米线,我煮了点米线,没吃的话趁热吃。”
岑君西还没说什么,偏欧立宁故意起哄:“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快闪,别妨碍嫂子给咱哥喂饭!”
一群人哈哈的乐,一边收拾一边哄笑,岑君西把刚拿起来的筷子就投过去了,嗖嗖的如同两只箭,欧立宁也没耽搁,伸手一捞,很娴熟的把筷子抓在手里。他笑嘻嘻的理出筷子头,扒拉着饭盒里的肉片往嘴里填,口里还啧啧不停:“哟,筷子都不要啦?待会怎么吃啊?”他眼皮色迷迷的翻上翻下,然后把嘴孥得高高的:“这吃法难度有点高啊七哥,要努力!”
旁边一群挨千刀的笑得就差打滚,但岑君西就没心情开玩笑了,他一手捧着保温桶,另一只手还粘着输液的胶布条,微微蹙起眉头,“还有完没完?”
“有完有完,咱这就给你们腾地方。”欧立宁笑嘻嘻的,总算是收敛了一点,一帮人也都正经起来轰轰的往外走,最后欧立宁也走了,还贼心不死回过头来做了个接吻的手势:“嘿,嫂子,那个,你们慢吃啊!”
周心悦抽了抽嘴角,岑君西头痛的抚额,最后他俩两两相看。
一群人胡说八道的时候周心悦到还觉得无所谓了,可一余下她和岑君西大眼瞪小眼,实在觉得气压逼人,只好替他把保温桶扭开,“呃,吃饭吧,不烫了,都怪他们。”
他附和点头:“嗯嗯,都怪他们。”好像欧立宁的玩笑真开了那么长久似的。
其实米线温度还很高,冒着热腾腾的气,医院里既没桌子也没碗,他就用打针的手捧着,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呼噜噜的吃。
真的是很好吃,米线很滑,鸡汤很鲜,豆皮嚼在嘴里也是特别的香软。他从来没吃过这样美味的米线,只觉得很好吃。
他几乎吃得狼吞虎咽,最后连汤都不放过,用手捧着保温桶,喝一口,再喝一口。周心悦看着,觉得他可怜,就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样。
她尝试着问他:“我第一次做,好吃不好吃?”
他还捧着保温桶在喝,底都朝天了,终于喝完,靠在椅子上感慨:“真好吃,太好吃了,我本来吃什么都没胃口,这下就差把桶一起吃了。”
她觉得心酸,伸手拍拍他:“有机会我还给你做。”
他笑,因为吃得热,苍白的脸上都挂了细密的汗珠,她又掏出纸巾来给他。
那么一方带着她体温的纸巾,似乎还沾染着她的香气,并不是香水香,而是淡淡的少女甜,一如她带给他所有的感触。真是奢侈。他接过去只是这样想。真是奢侈,奢侈到他攒在手里舍不得用。
她抬头看看他还有半瓶子药水没有输完,把保温桶收了又坐回他身边,告诉他:“我等你输完这个吊瓶就走。”
岑君西说:“好。”他又拖过来一旁的报纸,问她:“你要不要看报纸?”
“唉……”她也觉得无聊,只好点头:“好。”
结果岑君西还很体贴的把娱乐八卦版抽出来给她,自己埋在财经版里,十分老实的看报。
看报纸的时光也百无聊赖,八卦也就那么点事,她又基本漠不关心,两个人并排把头埋在那里,除了岑君西偶尔还抖动一下报纸,她和他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医院里暖和,又是过了午后,有些病号支持不住,干脆在椅子上躺了,输液大厅渐渐安静下来,她一晚没睡的困意越来越浓,最后实在支持不住,眼睛一合就歪倒了。
她意识是迷糊的,睡着了以后有点冷,本能的向着温暖的地方依偎,那团温暖一开始轻轻地将她推开,她坚持到底百折不挠,又重新依偎过去,终于没有再被推开,只是过了一会儿,那团温暖反而抱住了她,慢吞吞的,轻手轻脚的,像是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空气里带着她并不熟悉的烟草香气。
太困了,实在是太困了,她睡得好好的,只是忽然梦到踩漏了一节楼梯,狠狠瞪了一下腿,猛地抬头,正好撞到岑君西的下巴上。“咚”的一声,她又倒下去,瞬时清醒,捂着额头痛的快要哭出声来。
岑君西显然也被撞懵了,她还躺在他腿上,而他仰着脖子,紧紧笼着好看的眉头,一副鼻血长流的样子。
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歉意的问他:“你没事吧?”
他没吭声也不动,周心悦这才发现他那瓶药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输完了,幸好输液管里有安全装置,还存着一部分液体。她不经意触碰到她的额头,才发现他发着烧,浑身烫滚滚的,吓得她直吸气:“……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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