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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鲁西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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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圣母节,”魏梦看着我说,“我们晚上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就剧院听歌剧。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我忽然有点期待明天。我用燕麦面包蘸着汤,大口地咀嚼。
“什么是圣母节?”我问。
“Paloma圣母节,”坐在我对面的二哥说,“是为了纪念Paloma发现了圣母像。每年的八月十五日,马德里人都会把圣母像从教堂请下来,然后在街上狂欢。”
“基本上,我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含糊不清地说,“可是我喜欢节日。”
“对了,你有礼服吗?”魏梦轻轻地按着我的手问。
我摇头。我是出门来旅行的,哪里会带什么礼服。
“好吧,吃过饭跟我去房里挑挑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她一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吃过饭,我就跟着魏梦上楼。这是我第一次进她和Emilio的卧室,整个套间非常得大,由一条长廊连接着卧房、衣帽间、书房和浴室。衣帽间几乎比我的卧室还要大,整齐地排列着主人的各类衣物、鞋子、配饰、皮具等等,简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魏梦从挑了一会儿,从架子上挑出几件裙子放在椅子上:“你试试这几件,或者你自己再挑一下,我先下去打个电话。”
我怔怔地点头,看着她消失在门口。
“啊,”她又转回来,说,“千万别客气,喜欢什么就先穿上试试。”
“好……”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真的离开了。
我仔细地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觉得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我关上门,开始尝试椅子上的那几条裙子。我惊讶地发现,魏梦跟我老妈一样,尽管已是迟暮之年,身材尺寸却一点也不比年轻人逊色,甚至于……她的胸可能还比我大一点。
她让我试的裙子都非常漂亮,我有些犹豫不决。然后,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她的架子上还有什么。我不想要红色的,因为那有些艳丽,也不想要金色的,因为太隆重,蓝色和绿色会显得我很黑,黄色和紫色则让我的皮肤泛黄。最后,我从角落里找到了一条米白色的及膝连衣裙,它的料子摸上去非常舒服,简直像丝绸那样滑,可是它表面却是哑光的,肩头绣着珠片和蕾丝,低调又华丽。裙子的腰上有一根浅咖色的丝质腰带,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泽。
我对它简直爱不释手,连忙穿上身,站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这个时候,魏梦敲门进来,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她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后走过来,轻轻拥了我一下,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我,说:
“这是我跟Emilio结婚时穿的礼服。”
“哦!”我瞪大眼睛,连忙要脱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不,”她制止我,“不用担心,只是礼服,不是婚纱。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它,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条裙子有点老气。”
“怎么会……”我看着她,发现她的眼里竟有些泪光。
魏梦继续打量我,然后说:“你穿得很好看,别脱下来,明天你就穿这个。”
“我……”
“不过这里有一点点大,”她伸手在我背脊后面打了个褶,“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我等下帮你改改,很简单。”
“啊……”
“鞋呢?你穿几码的鞋?”
“37……”我愣愣地说。
“噢,”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比我小一号……不过没关系,凉鞋穿大一号应该没关系。”
“……”
“还有首饰呢,手包呢?”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忙来忙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魏梦拿了两个手包过来给我,发现我赤着脚,攥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便停下脚步,也同样望着我。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我是……你丈夫的私生女,你还对我这么好……”
她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是前夫。”
“?”
“我跟路天光早就结束了,现在我的丈夫是Emilio。”
“……”
“还有,”她微微一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不要说自己是私生女,这是一个贬义词,但是这个负担不应该由你来背。记住,也许你的父母犯了错误,可是你没有。”
她的话让我鼻子发酸,可我拼命地忍住。
魏梦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我推到镜子前,把她给我挑的东西都在我身上比划着。最后,她看着镜子里的我,说:
“可是说真的,我还是觉得我穿这条裙子比你好看。”
我也看着她,然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七(中)
八月的马德里,空气中除了闷热之外,还有一丝狂欢的味道。内心里,我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节日是有些期待的,因为这是一个家庭的节日。尽管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家庭并不属于我,可它属于路魏明,我的哥哥,所以,我仿佛感到它也同样属于我。
我洗了澡,吹干头发,换上了昨晚从魏梦那里借来的裙子,又翻出许久没有用过的化妆包,在脸上描绘了一番。最后,我换上镶着水晶碎片的绑带高跟凉鞋,背上小包,走下楼去。
今天Emilio亲自开车,他和魏梦都在花园里,魏梦正在给她的两条拉布拉多犬配狗粮,时不时还会跟它们讲些我听不懂的西班牙语。二哥和子安也早在十分钟前下楼去了,男生总是能随便套双鞋就出门。我站在镜子前,匆忙地照了一下,便奔了出去。
此时已是下午七点,太阳依旧高挂在天空中,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我来到大门口,走下台阶,二哥就站在台阶的尽头,背对着我,看子安用石片往花园的喷水池里打水漂。
台阶弯弯曲曲的,有许多个角落,两边则种满了高高的植物,所以二哥的背影时隐时现,时隐时现。
当我来到最后一段台阶的时候,二哥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我拐了个弯,树木遮住了他的脸,我又往下走了两步,一抬头,却发现他就在我眼前。
他穿得非常正式,黑色的西装套装配白衬衫。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正式的打扮,也是第一次,我竟然觉得二哥很……英俊。
好吧,原谅我竟然在心里用这样一个带有暧昧意味的词来形容我的哥哥,因为此时此刻的他,真的跟平时那个穿牛仔裤棉布衬衫的扑克脸很不同。
讲老实话我这位二哥论长相只能说是端正,论气度又不像爸爸那么风流倜傥,再加上那副率直的脾气和对谁都热情不起来的性格,实在很难用英俊或者帅气来形容他。
我又往下走了一个台阶,才看清楚他的脸,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看清楚他的眼睛。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就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东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有些吃惊,至于说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就不知道了。他的眼睛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当他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他的眼里有魔力似的……
我停下脚步,在台阶上站定了。因为奔下来的时候很急,我还有些喘。我看着二哥,扯出一丝微笑,然后,我竟然脸红了——被自己的哥哥看得脸红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像疯子?
我颇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又把一侧的头发夹到耳后,相信这样会让我看上去更淑女一点。做完这些补救工作之后,我又鼓起勇气看向二哥……发现他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皱起眉头,向他发问。
二哥忽然别过头去,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双手插袋,轻咳了一下,然后说:“……怎么这么慢。”
我撇了撇嘴:“女人嘛,都是这样啊……”
“……你是女人吗。”说这话时,他的口吻是冷冷的,好像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下一子又有抡起拳头揍他的冲动,只是才刚瞪起眼睛,就听到子安惊叫:“哇,姐姐!你好漂亮!”
我不知道子安是不是仅仅在恭维我,又或者所有女人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但是任何女人,不论环肥燕瘦,只要听到有人称赞她漂亮或者年轻,都会心花怒放的吧……
于是我咧开嘴笑起来,从台阶上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真的吗?你这小子嘴还真甜——啊!”
谁知道一不小心,高跟鞋扭了一下,我没站稳就一个跟头栽下去。眼看着要跌倒了,忽然有人一把抱住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等我站稳了,才发现,我倒在二哥的双臂与胸膛之间,而包围我的并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洗发水的男性气息。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我像是掉进了时空静止的虫洞,脑子里混混沌沌,没有任何画面,也没有任何声音。我不知道这一瞬到底有多久,是一秒、一分钟、还是一个世纪……我只知道,下一瞬,当我的感官与意识又回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推开了他。
脚踝处有一丝疼痛,但我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抚了抚手臂,尴尬地站在一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姐姐,你没事吧?”子安扶住我问。
我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魏梦和Emilio走过来,魏梦称赞我把裙子穿出了韵味,Emilio则给了我一个大方热情的拥抱。然后我们就准备出发去城里吃晚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子安就钻进了轿车的后座,我迟疑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钻进去,坐在当中,缩了缩肩膀,不敢去看最后坐进来的二哥。
车子启动,一路下山,往市中心驶去。我僵硬地缩着右半边身体,可有意无意地,我还是会碰到二哥的身体,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即使隔着衣服我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似的。
子安跟魏梦热络地谈论着马德里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在学校里的事情,魏梦不时给Emilio充当翻译,子安偶尔也会晒几句拙劣的西班牙语。
我和二哥却是沉默的。我必须要非常集中精神才能压下心底的不安,不去胡思乱想,否则这种不安就会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恐惧。
一直到我们到达餐厅,从车上下来,呼吸着空气中的狂欢,我才稍稍定下神来。餐厅不大,布置也不是特别豪华,但是非常精致,坐在餐厅里吃饭的人们也看上去都很体面。Emilio和魏梦似乎经常来,靠窗的一桌客人也许是他们熟识的朋友,两人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还把我们也一起叫了过去。
尽管他们说的西班牙语我听不懂,可是光凭肢体语言和脸上的表情,也知道魏梦是在介绍我们。
“儿子,侄子,还有……”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猜想她说的是“女儿”吧。
我有些动容,可是因为语言不通,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尽量挤出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友善一点。
寒暄完,我们终于回到餐桌旁坐下。尽管脸上带着微笑,但我心里始终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让别人觉得突兀。
Emilio叫来服务生开始点菜。子安仍旧絮絮叨叨地在跟魏梦说着他学校里的事,我看着魏梦认真的侧脸,忽然有点羡慕二哥有这样的妈妈。我好像从来没在我老妈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假装认真在听,却根本毫不在意的样子——至少,一旦有工作电话打来,她会立刻示意我暂停,然后专心地跑开去接电话。
然而,尽管如此,此时此刻,我开始疯狂地思念我的老妈,思念这个也许并不太称职却给予我生命的母亲。
“西永,”魏梦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你好像很少跟我们谈你的事,可我很想了解你。”
我露出一丝带着怯意的笑,我知道,她这么说,更多的是想表达对我的关心。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没什么特别的经历。”
“怎么会,”子安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一个人离家万里来找你的亲生父亲呢!这本身就是一个关于冒险的故事。”
我自嘲地笑了笑:“可一路上我冒的最大的险就是让你和二哥上了我的车……”
子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总是有些肆无忌惮,可是他脸上那充满了青春的笑容,又很难让别人苛责。
我看了二哥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他就坐在我身旁,可他的眼神,却像是离我好远……
“西永,”魏梦拉着我的手说,“你高兴吗?……我是说,你找到了你一直想要找寻的东西……”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魏梦的这个问题,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千头万绪飞了出来,我根本无法抓住。
就在我怔住不知所措的时候,二哥说:“妈,你当惯了老师的坏毛病又犯了,总要提问让别人回答……”
魏梦立刻醒悟了似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好,那我们不说这个,先喝一杯!”
尽管心存感激,我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只是认真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把里面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这天晚上,我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一种与别不同的节庆气氛,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在微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筹光交错,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西班牙人对于生活和节日的热爱超乎我的想象。
九点,夜幕尚未降临马德里,我们走进歌剧院,另一场盛宴又将开始。
在舞台的帷幕尚未拉开之前,我决定先去一次洗手间。香槟酒的后劲也比我以为的更强烈,所有就算还没到要呕吐的地步,但我至少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站在洗手台前深吸了两口气,我不敢用冷水让自己清醒,满脸湿漉漉又花了妆实在很丢脸,我只能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试图让自己缓过劲来。
就这样呆了十五分钟,我才开始好转。确定自己的脚步稳当之后,我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走出去。
剧场入口的帷幕已经放了下来,我想歌剧应该开始了,但走廊上依旧还有不少的人,只是所有人都尽量保持安静。
忽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揽住我的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向我颈后袭来,当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酒气。
这个男人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西班牙语,然后在我脖子上吻了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是尖叫,可声音却像被卡住了怎么也出不来似的。我挣脱不了,恐惧和不安一下子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然后那人却忽然放开我,酿跄了几步往后退。我转过身,才发现是二哥。
他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喝醉的人,我却错愕地看着他的侧脸,因为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那人嘟囔了几句还要过来,忽然旁边来了两个人把他架住,连声说着西班牙语。我猜他们是在道歉,二哥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说话的样子和口吻非常严肃。
那两人听了二哥的话,看了看我,一脸抱歉地跟我们说了一大堆叽里呱啦。我伸手抚去刚才被陌生气息吻过的尴尬和不安,拉了拉二哥的袖子:
“我头有点晕,你能带我出去吹吹风吗?”
可是,八月的马德里的夜晚,却像找不到风似的。作为一座内陆城市,马德里的夏夜是闷热的。可奇怪的是,这闷热的空气中,却漂浮着欢庆的因子。我想,这就是一座城市,最原原本本的魅力。
只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暇去体会她的魅力,头晕消失后的头疼简直是在折磨我的大脑神经。
“我能坐下吗?”没等二哥回答,我就自顾自地坐在大剧院门前的台阶上。
我听到他在我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开始扯脖子上的领结。
“别!”我连忙伸手制止他,“等下还要进去呢……”
他顿了一下:“你确定?”
我抓着他的手腕,怔怔地想了想,终于还是放开他。
二哥扯下领结,放进西装口袋里,然后跟我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歌剧院铁栅栏外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旗子或是大声嬉闹的人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说:“原来你也不喜欢这样啊……”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他耸肩,“这只不过不是我的生活……这是Emilio和我妈的生活。”
“那你的生活是什么?”我转头看着他。
“……工作室、模型、草图、零部件、电脑数据,还有无数个光影与力学结合下的建筑构想。”
“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会以为你是在买弄。”我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陷入一种莫名的思乡情绪之中。
二哥转过头来,错愕地看了看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叹了口气:“路魏明,你真的不恨我?”
“这个问题我好像已经回答过了。”他也转过头去,没有看我。
“那就再回答一遍。”
“我为什么要恨你?”他反问。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恨’或者‘不恨’吗?”
“……不恨。”
还想再继续抱怨的我,听到这个直白的回答,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们沉默着,在这个歌剧院门前巨大的阶梯上,我们似乎变得非常渺小,在这片夏夜的星空之下,整座马德里也变得非常渺小。
“想哭就哭吧。”二哥说。
我想说我干嘛要哭。可是一张嘴,眼泪已经流下来。
他没有看我,只是伸手搂住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是那两个人在,我非打那家伙一顿。”
我一边哭,一边笑。
难道,他看到了我藏在笑容下面的委屈吗?
“二哥,你知道吗,”我擦了擦眼泪,说,“我想回家了。”
“……”
“我是说,我自己的家……我在上海的家。”
“……我知道。”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一无所获。
他像是不太想理我,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我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却差点被眼前的金星击倒。
二哥连忙起身扶住我,我看着他,说:“走吧,我们去街上。”
、七(下)
没有来过这里的人,也许很难体会什么是“狂欢节”。至少就我而言,有生以来对于节日最最深刻的印象也不过是某一年的国庆节,街上到处是拿着充气玩偶和棒槌的年轻人,我和几个同学吃过晚饭走在最热闹的大街上,有时候会经过另一群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尽管不认识,我们还是会互相恶作剧似地用棒槌去打对方的头。那一天,我记得我很晚很晚才到家,可是我回家的时候,街上仍旧挤满了人……
可是这里的狂欢节,有一种更加热烈的气氛,不管男女老少,有边走边干啤酒瓶的,有戴着夸张的卡通面具或是脸上涂满油彩的,有牵着一堆氢气球的,有顶着彩带的……尽管夜幕开始降临,人们的脸上却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狂欢并没有写在他们脸上,而是,弥漫在马德里的空气之中。
我在街边买了两个闪着灯的头饰,二哥起初死活不愿意戴,可我装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无奈之下,他只得戴上。我在下一个路口又买了一根会发光的“仙女棒”:
“这下,我终于变成仙女了。”
说完,我开始一边转圈,一边念“兵布鲁邦布鲁邦布鲁碰”的咒语。
二哥双手插袋看着我,原本因为被迫戴上白痴头饰而板起的扑克脸,终于慢慢融化了。
我看着他的笑脸,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种情绪困扰了我一整个晚上,要不是发生了刚才那一幕插曲,我想我可能至今都会跟他保持距离。
“怎么了?”二哥笑笑地看着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仙女被下了定身咒吗?”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管他呢!这是狂欢节!
于是我咧开嘴,用“仙女棒”指着他说:“神啊,快把这个人变成猪吧!”
二哥却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仙女棒”,说:“把你变成老鼠!你信不信,我点三下,你就会立刻变成一只土拨鼠!”
我张着嘴,低头看了看指在我肩膀上的那闪烁着灯光的“仙女棒”,又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幼稚到极点的他,然后,转身假装尖叫着跑开了。
我们一路在马德里的街头奔跑着,我一边尖叫一边笑,我没有看清楚二哥的脸,可是我似乎听到他的笑声,还有他说“马上就是第三下了哦”。
迎面而来的人们也都面带微笑,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也没有人来加入我们。空气中,除了狂欢,还有自由。我仿佛觉得,这座城市属于我们,也不属于我们。
我终于在某一个三岔路口的喷泉前面停了下来,穿高跟凉鞋跑步实在不怎么好受,更何况我还穿着礼服裙。
二哥脚步声离得很近,而且他似乎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喊停,他就已经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用“仙女棒”敲我的头:“妈咪妈咪轰。”
下一秒,天空中忽然窜起一声巨响,把我们两个都吓呆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原来,是有人放烟火!
我跟二哥面面相觑,发现彼此都是瞪大眼睛,一脸错愕到不行的样子,像是真的以为那咒语显灵了……
我们哈哈大笑起来,既是笑,又简直笑得像哭。
“吓死我了……”我说。
“我也是,”二哥拍着胸口,“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变成土拨鼠了。”
“……”
“那一刻我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应该说把你变成跑车,至少我还能开回去。”
“……”我觉得我像是被三根黑线击中了。
于是夜色中,开始感到疲累的我们,漫步于马德里街头。
周围时不时仍有喧闹的人群经过,可是随着夜幕的降临,狂欢节似乎也要降下帷幕。
在刚才那一阵奔跑之后,我脚上的高跟凉鞋终于开始提出抗议,脚趾上传来阵阵疼痛感。我猜它是很昂贵的鞋子,光是绑带上的那些水钻就让人心生怜爱之情,更何况它的底还比一般的高跟鞋更柔软,所以我有些后悔刚才的不管不顾。我本人对鞋子并没有什么偏爱,可是我老妈是不折不扣的爱鞋之人,家里的衣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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