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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的科学怪杰鲍林-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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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应当成为数学家,老年人应当是政治家。”
  就这样,他坚持不懈地为了和平和结束核弹试验而奋力抗争着。
  先天性白痴
  鲍林政治活动的任务日益繁重,但他仍能抽出时间从事科学研究。他亲自掌管研究组蛋白质结构的课题,对核酸结构不时地提出一些修改的意见——他终于与科里一起,对沃森和克里克的双螺旋结构作出了他自己的贡献:在每一对碱基中增加一条氢键——同时,他最后完成了对教会实验室进行装备的艰巨任务。
  多年来,他一直在谈论将化学应用于生物学研究可能会得到哪些发现。利用他创造的分子型疾病模型来解释镰状细胞贫血症就是一例。他在斯德哥尔摩时,甚至还听到有人议论,能不能考虑授予鲍林一个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以表彰他的这一成果。他非常清楚,镰状细胞的研究极为重要,肯定还有许多其他疾病的治疗可以得益于与此相似的分析。虽然依泰谱新近离开帕萨迪纳去国家医学研究院工作,他将非正常的血红蛋白这个课题带走了,但还有许多其他领域可以用分子模型进行研究。鲍林简要地考虑了一种攻克癌症的方法,但也估计到已有许多学者在这一领地上牢牢地扎下了根。他曾想到过肌肉营养不良症,然而他最终决定还是不碰这个课题为好。
  1955年夏天,他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事情。他以前曾经读过一些有关大脑生理的资料,特别关注具体分子参与大脑功能活动的方式。无意中他读到了对一种少见的生化缺陷的论述,这是由于氨基酸中苯基丙氨酸的新陈代谢失调引起的,血液和小便中可以找到这种物质以及其他有关的成分。不知何种原因,这种生化失衡现象就会导致思维障碍。这一疾病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苯丙酮尿症(PKU)。
  鲍林读到这一材料后,马上就想到,这种情况是因为缺少一种酶而引起的,这种酶有助于苯基丙氨酸的新陈代谢。换句话说,苯丙酮尿症是一种分子型疾病。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一个研究工作的切人点。也许他能够证明这是由于一种酶的缺失引起的结果,要是能将这种缺失的酶分离出来,就可进行专门的研究、“当然,不能奢望这类研究就能马上得到医治这种病症的方法——我们的主要着眼点是获取与大脑疾病的本质有关的基本信息,这对以后寻找新的医疗方法会有很大的帮助,”他在给表弟理查德·摩根的信中这样写道。后者当时是加州精神病治疗中心的一位统计师。
  苯丙酮尿症将一种特殊的酶与一些严重的认知障碍性疾病联系起来了。一个新的非常广泛的研究领域敞开了大门:在分子学水平上研究精神性疾病。鲍林请摩根帮助做一些奠基性工作,他这位表弟则介绍他认识了医疗中心另外几位精神病专家。这些专家有可能向鲍林提供一些其他精神病患者类似的生化异常症状的资料。鲍林发现,精神性疾病在美国的所有住院病人中所占的比例也许有10%,然而谁也没有根据他建议的思路作过实验的尝试。利用他提出的分子型疾病的模型,很有可能对大脑工作的机理出人意料地作出重要的发现。
  摩根在太平洋州立医院安排了鲍林与几位当地精神病专家的会见。这家医院是洛杉矶地区专门医治精神病的机构。鲍林的这次访问为自己提供了一次冷静思考的机会。他从一个病房走到另一个病房,住在那里的全是智力迟钝或有精神缺陷的儿童。有些小家伙患的是苯丙酮尿症和脂肪软骨营养不良症,也有一些少年存在着原因不明的智力障碍。鲍林一向认为人的思维能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面对这么多人因失去这种能力而造成的后果,他在内心深处被深深地触动了。他看到,有些人的讲话和推理已完全失常,有些人的行为和动作则非常怪异,这些典型的生理症状反映了思维过程的内在功能已丧大。人类智力的丧失乃是一种可悲的现象,他相信,这是双螺旋受到损害或酶功能失凋造成的结果,这是构成分子的部件发生错位而给大脑带来的危害。他可以帮助找到这些情况发生的原因,他也许能够治疗或预防至少是其中某几种疾病。
  这家医院收治的病人大多数是先天性白痴,当时人们就是这样称呼他们的。该院治疗部主任认为,这类病症是他们从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遗传性缺陷引起的。他对鲍林说,这些父母本人也许完全是正常的,不过,可以从某些特定的外表将他们区分开来——可以看一看他们的耳朵、双手以及其他器官的外形。他还告诉鲍林,这同样是一个有待研究而且很有希望出成果的研究领域,他们医院中有几百个先天性白痴,而患有苯丙酮尿症的患者一共是14人。
  鲍林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切。拜访这家精神病医院后不到一个月,他就起草了一份要求巨额资助的报告,请求福特基金会提供80万美元,以便在分子学水平上对精神病作为期七年的研究。一部分钱将用于寻找造成苯丙酮尿症的异常酶,最终的目标是创造一种诊治这种疾病的简单方法。另一部分研究工作将涉及到运用流行的尿分析方法检测这种疾病的病程;还有一部分钱将用来研究造成先天性痴呆和其他精神性缺陷生化异常的机理。
  鲍林虽然没有争取到所需的数额,但他提出的资助要求仍然得到了慷慨的回报:第二年春天,他得到通知,福特基金会将向他提供为期五年总数为45万美元的资助。这是又一笔巨额的资助,也是将鲍林在化学上的观点推进到一个全新领域所作的又一次开创性努力,同时也是最新的一个证据,表明加州理工学院化学和化学工程系在世界上最具有高瞻远瞩的目光。
  但是,全校引起的反应却异常平静。鲍林的研究组人员,新来的教师和学生,他们曾经帮助过他开展蛋白质研究,因而完全懂得鲍林正在做的事;但是,较早时候被诺伊斯雇用的那些教师,对此事却持嘲笑怀疑的态度。从这样一些智力迟钝的儿童身上收集尿样,这与化学有什么相干?这属于医学研究的领域,加州理工学院化学系为什么要在医学研究上多管闲事?诺伊斯曾经建造了物理化学的殿堂,而鲍林作为系主任却要把这座大厦毁掉,竟然将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花在那些愈来愈离谱的事情上。请看一下教会实验室工作场地安排的情况吧。那些宽敞的新套间全被用于免疫学研究以及现在即将进行的医学研究课题上,至于那些坚持科学核心领域中工作的物理化学家和分析化学家,只能拥挤在年久失修的盖茨实验室和克莱林实验室大楼里。在这些老资格的教职员心同中,鲍林打破了化学系的平衡。再说,其中还有一个个人品质的问题。鲍林雇用的许多人都服服贴贴地支持他研究的目标,善于独立思考的人都走了,捞到这些工作岗位的都是一些实验技术也懂一点然而决不是教授材料的人。另外,还有一些是左翼思想浓厚的医生,他们也被雇来认事他的医学项目的研究。在这些老资格的教职员眼里,在新近雇用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真才实学,就是杰克·罗伯茨,这是一位在有机化学领域里正在升起的新秀,他十分熟悉核磁共振的使用方法。罗伯茨是这些老资格教授可以相处的一个新人。
  化学系内部的抱怨反映到了杜布里奇的办公室,杜布里奇抱着同情的态度听取了他们的意见。他并不反对有关精神病研究的课题,尽管他也认为这是远离化学核心基础的研究。不过,他真的非常担心鲍林在化学系系主任这个位置上总体的表现。鲍林似乎不再关心他这个系的事情了。他在获得诺贝尔奖以后,似乎不再置身于加州理工学院里一样,几乎全部时间都用在全国各地的旅行,除了日程上已经排得非常紧张的政治性和化学学术性讲演外,现在还要去各式各样的心理学和精神病医疗机构和团体作报告。而在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了。此时,正值弗洛伊德主义及其繁复的分支盛极一时的岁月,许多精神病专家和心理学家都相信,精神性疾病的根子扎在患者的经历中,而不是扎在分子中。1956年5月,鲍林在美国精神病学会的一次全国性会议上发言,触犯了与会的许多听众:“我可以肯定地说,大多数精神病源出于化学。”接下去,他又特别以精神分裂症为例,认为这是分子失衡引起的结果。在此之后的提问阶段,他又承认还不能证明这一点,但他是凭自己的“直觉”进行工作的。
  杜布里奇吃不准鲍林的设想是不是无的放矢,对于他的董事会来说,比这更为重要——而且更令人烦恼——的是鲍林所从事的政治活动。有些事情是无关紧要的,比方说,1956年,鲍林出现在《青年人须知》这一档电视节目中,他告诉美国青少年说,他所进行的科学研究使他怀疑上帝是不是存在。更为重要的是,他始终如一地不满核武器试验,而且反对的态度愈来愈激烈。到1956年年中,科学家已经普遍同意鲍林的观点,就是大气层中放射性增加是一件坏事——6月份,国家科学院发表了一份报告,称“放射性有一个安全剂量这一个概念是没有道理的,”这份报告特别警告说,长期的遗传性影响可能是锶90在骨骼中积淀下来的结果——但是,对于鲍林这样的观点,即这是对人体健康的一种重要的危险,当时人们尚未达成普遍的共识。国家科学院调查组尚未发现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说明放射性尘埃会引起白血病和其他疚病发病率上升,尽管他们得出结论说,不能排除放射性尘埃对平均寿命会产生微小的影响,但他们仍然一致认为,就对人体健康的危险而言,与医疗上X光照射相比,放射性尘埃算不了什么。
  鲍林根据对动物所作的研究,收集了进行限定剂量的辐射而得出的有关数据,并对其进行统计学分析和推断。他反复对这些结果进行分析和修正,终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每一次对试验总体增大辐射的剂量,都会缩短某一个体的寿命,不是引发癌症,就是导致“未老先衰”的现象。他计算了总体的平均值,得到了一个数据,就是每增大1伦琴的辐射量,平均寿命就要缩短两三个星期。他在后来所写的几十次报告和文章中都引用了这个数字。
  他知道怎样进入报纸的大标题。有一天,他接到内华达州多诺帕市一名妇女打来的电话。她告诉鲍林,她认为,那里严重的放射性尘埃导致了她七岁的儿子生了白血病,并且夺走了他的生命,还有许多人眼睛病也与此有关,当地的报纸却拒绝刊登这一类观测得到的材料。鲍林受到这一电话的启发和促动,提笔写信给多诺帕《时代—繁荣报》编辑,附上了他对当地居民可能受到伤害的估计。在那个放射性尘埃积聚的地区,放射量增加了5伦琴,当地居民的平均寿命大约要缩短3个月,鲍林这么说。他还告诉编辑,将这个数字乘上当地的人口数,你就能作出估计,这些核试验剥夺了内华达人的寿命总共是一千年。这一项估计终于进入了报纸的大标题。鲍林还提醒一位进行调查的新闻记者,注意一下内华达受放射性尘埃影响的地区癌症的发病率。这些内容后来都在全国性媒体上进行了报道。
  大多数科学家都套用国家科学院提出的口径——放射性尘埃有危害,但危害不严重——鲍林再次发现自己受到人们的嘲讽,被人看作为喜欢吵吵闹闹瞎起哄而且有点歇斯底里的少数派领袖,利用放射性尘埃问题作为实现明显的政治企图和达到和平主义目的的工具。只有在反对核武器试验的少数激进分子的眼里,鲍林才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在另一方面,竭力主张增强国防的人则变本加厉地强化了宣传的攻势。他们一再向公众保证,放射性尘埃是安全的。原子能委员会主任斯特劳斯,还有他的首席科学顾问、受人尊敬的放射物理学专家威廉·利比,到处宣称核试验对基底辐射的增加是微不足道的,并且故意缩小锶90可能带来的不良后果。他们凭空设想了这样一个问题让人们选择:一方面,人类中为数极少的几个人健康将受到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还有待于验证,也许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另一方面,停止进行核试验,美国在军备竞赛中甘拜下风,然后让共产党独霸全世界。为了给自己的论点增加更多的份量,他们还用冷战式思维强调了国家安全的重要性:俄国人的地面部队比西方国家要强大得多,只有美英两国的原子武器才能够遏制他们。如果停止核试验,西方社会就会丧失这一重大的军事优势,赤色的潮水就会压过来。
  这一类公关宣传是非常奏效的,它成功地将建议中止核试验的鲍林式人物与反美亲共的立场联系起来了。这种宣传使阿德莱·斯蒂文森在1956年秋季争当总统候选人的计划落了空,因为他主张停止这类核试验,并且将其作为他竞选的策略之一。此外,这种宣传也使大多数反对核试验的科学家封起了自己的嘴巴。“对于政府某些压制的行为,大家已漠不关心,这是颇为令人吃惊的事,”鲍林在1956年对一位作电视采访的记者说。“据我的估计,十年以前在谈论时事,特别是谈论原子弹问题以及战争与和平问题的人,十人中只有一人仍然敢于讲话,其余的人都闭上了嘴。”
  那么多人后退了,鲍林也就成了全国范围内反对核试验的带头羊。他到处发表讲话,通过尽可能多的渠道,对微量辐射可能带来的影响宣传自己的看法。他对放射性尘埃对人类健康的影响作出了令人震惊的估计,进而还论述了对今后几代人可能造成的危害,从而有力地驳斥了原子能委员会所作的保证。一些政客和记者重新开始对鲍林的信誉进行攻击,但是,鲍林依然精神抖擞,整个身心再次投入到这场伟大的斗争。到那时为止,谁也没有表明鲍林对核试验给人类健康造成的危害所作的统计分析是错误的。要是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他是决心要斗争到底的。
  爱娃,琳达,鹿窝牧场
  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离开了家——最小的孩子克莱林现在也上大学了——爱娃·海伦对鲍林的影响更大了。她现在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出外时也形影不离,为他润色每一次讲话,帮助他树立信心,强调他作为一名全国的知名人士,其重要性与日俱增。爱娃是鲍林最亲密的朋友,也是他政治上的良师,鼓励他勇往直前的伙伴。她的观点对鲍林产生的影响,比成百上千政治家、行政长官和报刊评论员对他的影响还要大得多。他俩的关系经受了艰难时世风风雨雨的考验,他们携手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同享成功带来的喜悦。这一切都使他们彼此之间更加心心相印了。
  爱娃此时也有时间从事政治活动了。她现在能更加主动地帮助鲍林在某些问题上更加完善他的看法,鼓励他更加积极地投身于各种各样的活动,使他关心和注目的视野更加广阔和清晰。此时,鲍林仍然是这个两人世界的发言人,仍然由他公开地表达两人共同的情感。不过,对于他应当说哪些话,爱娃无疑是一位重要的指导者。当然,爱娃本人一直没有这样说,一直到后来她才承认这一点,她的话说得很简单:“我想我向他介绍了一些他也许一时没有看清的事情。”
  在鲍林获得诺贝尔奖以后,他俩开始到乡下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也许要靠近海边的某个地方。在那里,两人可以单独在一起,逃避帕萨迪纳的工业烟雾和压力。他们驱车飞驰在洛杉矶和旧金山之间婉延曲折的海滨公路上,周围是名为大苏尔的崎岖多山的丘陵地带。一幕幕如画的风景映入他们的眼帘,犹如置身在与世隔绝的桃花园世界。他们在紧靠公路的一片高高的山坡上停了下来。眺望远方,是浩瀚的海洋,俯视脚下,是一块呈山角状的巨大陆地,它伸展到广阔的水域中,满山遍野一片郁郁葱葱的美丽景色,实在是一个理想的地方。山脚下流淌着一条小溪,靠近海岸有一所小屋。“这可是一块完美无假的宝地,”鲍林对妻子情不自禁地说。
  他们发现,这儿原先是放牛的牧场,面积一共是122公顷,可供出售。他们找来了地产商,和他一道沿着牧场的一条土路,在布满车辙的路面上颠簸着开车下山。他们在牧场上走了一大圈,感到很满意。这座小屋建造于上一个世纪之交,里面仍然保留着一具巨大的木制炉灶,还有一些用了很久的家具;另有一间风雨飘摇的谷仓。牛群在牧场上自由自在地溜达,旁边还栓着两匹马。鲍林夫妇一下子就迷上了这个地方。
  他们用鲍林得到的诺贝尔奖金将牧场的一切全买了下来,其中也包括那具木制的炉灶。他们将这个地方改名为“鹿寓牧场”。从此开始,他们要尽量抽时间到这里生活。这里,是他们两人的避风港,反正连一部电话都没有,可以待上整整一星期而不见第三个人影。这里,他们可以栖息在一片高高的岩架上,下面是大海,浪涛拍岸,海风呼号,小鸟惆瞅,除了这些大自然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使他们分心了。鲍林可以聚精会神地思考一个个问题,不用担心受到别人的干扰,爱娃则在厨房里一心烘烤她的面包。有时候,两个人手搀着手,在牧场的草地上长时间漫步,谈论着那些说不完的往事。
  孩子们算是长大成人了,但仍不免让人操心。1956年夏天,照例经过了一番周折,鲍林又得到了前往欧洲的护照。公开的理由是在罗马举行的一次典礼上作主题发言,纪念伟大的化学家阿佛加德罗的百年忌辰。当然,鲍林顺便也需要关心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彼得新近与一名姑娘结了婚,鲍林夫妇从来没有与她见过面。彼得在卡文迪什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现已到了最后的阶段,此时他正因为碰到了困难而发愁。鲍林停留的第一站是英国,在那里他要和肯德鲁谈论有关的情况。通过交谈,鲍林清楚地感到,他的第二个儿子在蛋白质研究领域里不会有多大的作为,结果,彼得转学到伦敦大学无机化学专业继续进修。
  琳达的问题甚至更麻烦。她1951年开始在里德学院上学,不久,她就从一个娇小姐变成了一名自由自在的大学生。这个学校是位于波特兰的一所规模不大的文科大学。琳达在那里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对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了新的看法。“我发现自己的确难以理解这些年轻人,”鲍林向一位朋友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琳达在里德学院毕业以后,动身去英国探望彼得。父母原以为这是一次短暂的旅行,不料她却留在彼得那里不走了。她从彼得的朋友那里受到热烈的欢迎。这是一群年轻而又爱好聚会的美国籍学生和博士后研究者,其中也夹杂着少数很有意思的英国青年。开始时,鲍林每月寄给琳达100美元作为生活费,后来看到她无意回家,就直接寄去了一张飞机票,命令她马上回国。她却把这张飞机票退掉了,兑成了现钞;继续留在那里,并且还在一对夫妇家找到了一份活。男主人名叫弗朗西斯·克里克,他的妻子叫奥迪尔。琳达在他们家帮助熨烫克里克的衬衣,并负责照顾他们的几个小孩。这家所住寓所的名字叫“金色螺旋屋”。每当夜幕降临后,琳达这位来自异乡的美国姑娘,柳腰细身,一头金发,成了剑桥社交场合众人注目的中心。她年轻美丽,独自一人在欧洲闯荡,周围男友云集,其中至少有一位可以称得上是她的未婚夫。她曾经匆匆忙忙赶赴英格兰,与一位动物学教授会面,与他和另一位朋友在爱丁堡的一所尖顶小屋里度过了几个星期。后来,1956年春天,她终于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安顿下来了,不时地听一些艺术类课程,有时则泡在咖啡厅和博物馆自娱。
  1956年6月,两年多时间里没有与父母见面的琳达,终于在罗马与父母会合了。“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爱娃在琳达来到的那一天日记上写道。作为父母,他们对女儿近年来的作为很不高兴,但又不想让过去的事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琳达注意到鲍林收到了意大利共和国的通知,邀请他参加纪念阿佛加德罗的隆重典礼。她陪同父母在意大利各地游览观光了一个月。他们下榻于第一流宾馆,在最高级的餐厅里用餐。然而,当他们开口要女儿一道回到帕萨迪纳的时候,琳达一口回绝了他们。她在意大利又停留了一个月光景,然后,钞票逐渐用光,再加上患了严重的呼吸道感染,她不得不踏上了归国之路。
  琳达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逐渐康复。鲍林夫妇尝试了新的办法来对待女儿。从琳达回家的那一天起,他们故意让她经常与鲍林的一个研究生长时间待在一块。这是一位聪明俊俏的青年,专业是地质学,名叫巴克莱·卡姆。一直到1957年夏天,琳达才真正安下心来:她住在家中,白天在加州理工学院科里手下干活挣钱,有时候也为卡姆做晚饭。鲍林高兴地注意到,卡姆“往往在我们家不想离去”。两人有意作媒,事情也就成功了。1957年的一个阳光艳丽的日子,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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