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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 作者:江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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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正是因了此事,所以哀伤太过,竟伤及心脉,这人又或许原本就存着求死之意,生气竟然一日淡过一日。等曹真再回到药庄,见他气息奄奄,大吃了一惊,急忙的替他把过脉後,察觉他竟衰弱至此,心里乱成一片,一时竟然无法抉择。
沈梦睁开眼,见到是他,便微弱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哀伤,看得人心里难过。他喃喃的同曹真说道:“我等了好久啊,可那个妙手石香一直都没有来,怎麽办?”
曹真不料他头一句就是说起解药之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他不过夸口罢了,说甚麽能解千日醉,要将解药送来与我。”
沈梦又清醒了些,定晴看他片刻,便挣扎着要坐起来。曹真便连忙按住他,说:“你躺着罢。”
沈梦垂下眼去,低声的问他:“我是不是要不行了?”
曹真很是心酸,便说:“你胡说甚麽,你这不正要好起来麽?每日饮食不要任性,童子端来,你便要食尽,这样慢慢的就好起来了,也不必吃药。”
沈梦没说甚麽,曹真看他安静,心里就有些不安。沈梦突然同他说:“在教中之时,你一向很看顾我的。我起初还有些疑心你的,可教主同我说,是沈家於你有恩,所以你对我极好。”
曹真吃了一惊,他不料何燕常居然早就知晓此事,也不料他居然同沈梦说起过。
沈梦看他一眼,说:“是何燕常教我不要同你说的,他说……,依你的性子,若是我不知晓,或许你还收敛些,若是我晓得了,只怕不知要怎样的对我好,那时只怕就更惹人猜疑了。”
曹真愣住了,教主知他如此之深,竟然都猜得一分不错。他当初不敢同沈梦提起旧事,也是想让沈梦快些忘记沈家,安心在教中定下,因此只是暗中看顾他,平时并不是如何的明显。却不料沈梦那时年少,却已经有所察觉,心中又警戒的厉害,居然对他起了疑心。
沈梦闭了片刻的眼,才又睁开,低声的问道:“我自那时起,便觉得……原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
曹真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便皱了皱眉。沈梦轻轻的笑了一下,彷佛自嘲的一般。两个人安静了许久,沈梦才说,“你实话告诉我,那一日在刑场之上,被斩首之人究竟是教主不是?”
曹真见他问起此事,便晓得他的疯症已经好了许多,又想起斩首本是替身一事,教中其实许多人都知晓,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一个与教主十分形似的人罢了。”
沈梦失笑了起来,只是略笑了笑,便气息喘喘。也不知是因为气短还是怎的,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锦被,用力的按在心口之上,指节都泛着青白。许久之後,才终於低声的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躲着我的。他连来杀我都不屑了麽?……还是根本连看都不想看见我?”
曹真想起他之前所说的甚麽生死之约,心想,竟然弄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这两人之间又有些甚麽变故?他只隐约知晓当年沈家灭门,与庆王之子,小王爷罗钦是脱不了干系的。之前教中之人被官府频频缉拿,也彷佛是得罪了小王爷。只是如今罗钦已死,教中麻烦不再,沈梦这里,也更该欢喜才是,怎麽如此的……,倒彷佛了无生意了的一般。
曹真安抚他说:“教主如今正在养病。他身上中了好些毒,有些有了毒药的方子,便可以慢慢的解开了。”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说,“是麽?治得如何了?”
不等曹真开口,便苦笑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有我给他下的毒,是不是?我当初就给过他解药方子,他大约看都不曾看过便丢了。他一心想要杀我,想要快些恢复内力,便自己把毒逼至双目,也不知如今还能解开不了?”
曹真见他自己提起此事,也不免有些尴尬,便说:“上次取了你的血,慢慢的开解,只是久些,也不是不是解开的。如今已经能略见些光了。”
沈梦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来,却不知是为何。他的手指紧紧的抓在薄被之上,然後又松开,轻声的说道,“他的心肺都有伤,有些是在庆王府里被毒烟薰的,这些治好了麽?”

《梁间燕》六
 
曹真见他问起,便说:“这个也治了,若是今年冬日里没甚麽异样,便是好了。只是还要养着些。”
沈梦哦了一声,彷佛并不觉着意外,便又问他:“那千日醉呢?可曾解开了?”
曹真见他一件件的问起,心中微微觉着异样,便说:“千日醉的方子我得着了,若只有这个,要解也不是太难。只是,偏偏……,与他眼里的毒有些绞缠,不大好解,有些药性带毒,遇着那毒,只怕如虎似狼,便不敢大用,还是慢慢来的好。 ”
沈梦“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脸,突然问他说:“给我送饭的小童说我瘦了许多,是麽?”
曹真不解,心想,怎麽又说起这个了?便说:“你这两月一直卧床,饮食又任性,自然会清减。”
沈梦听他如此答话,愣了一下,脸上竟然露出失望之色,看了他半晌,突然又说:“教主如今身边,可有人麽?”
“我把我的几个药僮留下了,他的饮食起居都有人照看。”曹真一面同他说话,一面取了纸笔,斟酌着方才沈梦的脉象,正要写方子,沈梦却又挣扎着坐起来了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有人陪着他麽?”
曹真哦了一声,就说,“费清让赵灵过来了,教主一向喜爱他的,我不在的时节,就教他陪教主解闷。”
沈梦脸色微变,似乎有些难堪,他挣扎了片刻,才终於再次开口,很是艰难的问道,“我是说……,我不在的时节,他……他与赵灵……,”
曹真看向了他,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要问……,问赵灵是不是跟教主……”他虽然遵从教主,可何燕常这个男风所好,向来都教他无从说起。如今要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都觉得尴尬。
沈梦脸色发青,却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执拗的问道,“是麽?”
曹真觉得他问得奇怪,便说,“他与教主不是那样的。”
沈梦的眼底闪烁了一下,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朝前倾了倾,又问道,“那……他还有别人麽?”
曹真被他这麽一问,想也没想,就说,“没有。”说完之後,似乎才觉着有些奇怪。他看了沈梦一眼,心想,我一直忙着配药试药,竟然没想到这件事。
他接回教主之後,从来也没说要教主禁欲,一来是这桩事也是无害,二来则是,教主想要做些甚麽,并不是他这样的旁人可以左右的。可说来奇怪,教主从京中回来,好像变了性情一般。从前在教中,都时常要人陪伴的,这半年多来,却只是独自一个,同他在乡下静养。
沈梦似乎有些不信,脸颊上泛起一丝潮红,嘶声的说道:“怎麽可能,以往他在教中之时,总是……”他说到这里,突然惊觉到自己在说些甚麽,便慌忙的顿住了,可脸上难堪和羞愤的神色,却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
曹真笔下一顿,便道,“你这麽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怪异。”他看了沈梦一眼,在心中斟酌了片刻,才终於说道,“他自从京中回来,脾气就很有些不好。有一次童子送茶与他,不知说了句甚麽,便触怒了他。”
沈梦愣愣的看他,说:“他时常发脾气麽?”
曹真叹息一声,说:“也没有。就是不怎麽笑。发怒也就那麽几次,後来就不这样了。大约也与解毒之事有些干系。”
沈梦沉默了好一阵儿,突然问他:“他的眼睛,几时才能彻底的医好?”
曹真犹豫了片刻,才说:“快的话,也要三五年。慢的话,就不好说了。”
沈梦的脸色霎时变得灰败,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曹真心想,他怎麽老是要问这个?
沈梦垂下眼去,笑得有点难看,说道,“那麽久啊?那我怕撑不到那时节了。”
曹真吓了一跳,连忙呵斥道:“你胡说甚麽!”
沈梦低垂着眼,并不与他分辩甚麽,口气十分平静的说道:“你上次取得血还够用麽?若是不够,趁我还在,便一并取了罢?”
曹真听他说到这里,终於有些明白了,只是说:“你如今这样,哪里还能取?”
沈梦愣了一下,撑着床边坐正了些,说:“你自取好了,要多少便一次取得够了,又有甚麽要紧?”
曹真心一沉,想,他说这话甚麽意思?
他已经觉着不妙了,心中飞快的转过去多念头,才有些艰难的说道:“只取一次不够的。”
沈梦眼底一暗,伸手捉住他手腕,逼他摸着自己的脉搏,低声的问他道:“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日子了?”
曹真心中不安,说:“你如今虚弱,不过是因了你了无生意,一心求死罢了。你振作精神,重整旗鼓,便会一日日的好起来。”
沈梦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你若是再不取,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曹真是在那时,心中隐隐有了打算。
他看着沈梦,突然小声的问道:“你想见教主一面麽?”
沈梦的眼底亮了一下,却又转瞬变暗,他不由自主般的伸手在脸颊上摸了摸,然後很是不安的问他道:“我瘦了很多麽?比起我在教中之时如何?”
曹真不料他会问起这个,顿时觉得极不自在。沈梦见他沉吟不答,便露出焦躁之色来,又急切的追问他说:“怎样?是比那时差了许多麽?”

《梁间燕》七

曹真晓得他是在问甚麽了,顿时倍觉尴尬,又觉着古怪。若是换了沈梦从前,是断然不会拿这样的话来问旁人的。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如怀春的女子一般问起这样的事来,教人如何作答?
他只是含混的答道,“依我看来,与那时没甚麽不同。”
沈梦却全然不信,只是烦躁不安,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先是问曹真道,“你方才说他的眼睛才刚能见些光,那便是看不见的?”
曹真僵了一下,咳嗽着说道:“是,教主如今还是看不见的。”
沈梦听他这样说,眼神却愈发的晦暗,脸上显出一种怪异的恐惧来,他喃喃的说道:“便是我仍如从前一般,他只怕也……”他垂下头去,好像为了甚麽在挣扎着一般,半晌才哑声的说道:“不,不必了。”
曹真愈发觉得怪异,便试探般的问道:“你当真再也不肯见他?”
沈梦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诡异,他连声的说道,“好,好!你去问他,你倒是去问他啊!他若是肯来见我……,他若是肯来见我一面,……我,我,我……”
沈梦的眼神变了几变,突然抓紧了薄被,他抿紧了双唇,似乎想要说些甚麽,却又痛苦的无法开口。等曹真发觉之时,他的牙关咬紧,唇色已然发青,曹真慌忙的将他的穴位点住了,又取了银针来,缓缓刺入他後颈之中。
又过了许久,沈梦软软的倒了下去,瘫倒在了床上。
曹真看他脸颊上都是眼泪,肤色苍白如纸,已是许久不曾见过日光,整个人都虚弱的不像个样子,心中烦恼不已,在他床边坐了许久,终於站起身来,决意动身返回,请教主前来。
他於教中的事务,所知的不多。可他直觉着这人如今这样,必然与教主脱不了干系。何燕常并不是一个在意权势的人,他也曾听过教中风传,说有一阵儿何燕常已经打算归隐了,要将教中事务都委与沈梦。
他不知沈梦那时是否听说了这个传言,只是依着沈梦这样重的疑心,便是当真听到了,只怕也绝然不会相信的。
沈梦入教之後,他已经隐隐的有所察觉了,这个沈家的少主人,其实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了。可他欠着沈家的恩情,却一直彷佛巨石一般的压在他心口。沈家灭门之後,那块巨石日日夜夜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几乎夜不能寐。他知道他对沈梦,就彷佛对着子侄一辈,只是一味的纵容,不愿去看,也不愿去想他不好之处。
可教主从来都不是一个计较得失的人,若说他只为了沈梦叛教一事便与之生出嫌隙,有了这样海一般的恩怨,那曹真是绝然不信的。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梦一日日的衰败下去,也不想看着他这样时而清明,时而癫狂。他不知教主与他到底有甚麽恩怨,若是说可怜沈梦也罢,为了让这人求得所望也好,又或者是教自己安心,他在那里留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又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他向何燕常请求,求这人前去见沈梦最後一面。
他跪倒在何燕常面前,大略的将他寻到沈梦的前因後果说了一通,说到沈梦疯癫,伤了心脉之时,何燕常轻不可闻的嗤笑了起来。曹真心中惊恐不安,他从来不曾见过何燕常如此这般,他记得在教中之时,何燕常一向是极宽厚的,从来不曾发怒,也不曾出言嘲讽,便是偶有为之,也并不会如此的冷淡伤人。
何燕常起身踱去桌边,曹真见他似要喝茶,便起身走去桌边,慌忙的摸了摸茶壶,发觉是温热的,这便收回手,仍旧垂头站在他的身旁。何燕常坐了下来,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问说:“这是谁的主意?”曹真连忙答说:“回教主的话,在下的。”
何燕常松松的握着茶杯,慢慢的啜饮着,也不说话,只是饮一口,便呵口气,屋子里静得可怕。
曹真终於忍不住,说:“教主,便是曹真求你,他已经时日不多了,你去了看他一眼不好麽。”
何燕常捏紧了茶杯,低声的说道:“曹真,我知沈家於你有恩,所以你在这里说这些,我丝毫不会怪你。只是我倒是有件事要同你说明白了,免得你一无所知,为沈梦所哄骗。当年是我送了一把假麒麟刀去沈家,引得罗钦灭了他们满门,只为搜罗那把宝刀。”
曹真听到这里,当真是大吃了一惊,何燕常冷笑一声,才又说道:“沈梦心里恨我入骨,若只是取我性命,竟不能干休。他几次都不肯杀我,不过是要百般的羞辱於我罢了。他这人诡计多端,在教中之时便极擅伪装。当初在庆王府中,他为了求生,竟然当街装疯,连罗钦都几乎被他骗过。如今故技重施,哄骗於你,也不过是手到擒来,你既然信他,我也没有甚麽可说的。”
曹真万万不料竟是如此,只是听何燕常话里的意思,竟然好像……,竟然好像……
曹真不敢再想,只是记起沈梦那时怀抱人头的疯态,还有满身的污浊,那癫狂绝望,语无伦次的模样,心里竟然不能相信何燕常的说话。若是说这人所作所为皆是假装,那又怎会如此的逼真?他行医时日已久,哪个真疯,哪个是假,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更不要说他替沈梦把过脉的,这人的脉象微弱,已是气息奄奄,若只是为了哄人,便连性命也不要了不成?
只是何燕常的话,他却也不敢反驳,只是躬身低头,冷汗淋淋的站立一旁。
何燕常浅浅的饮了一口茶,才说:“你一路赶来,想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就先回去罢。”
曹真见他逐客,心中惊慌,急忙开口说道,“教主,你便是与他有甚麽仇怨,可要配解药,仍需他的血。你便是,便是心中多麽憎恶於他,也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弄得将来懊悔。他的脉象微弱,当真是,当真是时日无多了。教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便是去见他一面……”
何燕常微微冷笑,将茶杯往桌上一放,便道,“曹真,我实话与你说,我若是当真去见了他面,那时不是他死,便是我死。若是他死在我手上,难不成你还要替他报仇不成?”
曹真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吃一惊,连忙辩白道,“教主,属下怎敢这样想?他如今虚弱得厉害,便是当真想要做些甚麽,只怕也甚麽都做不了了……”
他的话还不及说完,何燕常便已动了怒气,低声喝道:“曹真,你休再多说!你再多留一刻,休要怪我无情!”
曹真愣了一下,看他扶在桌面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了下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说,急忙後退着离开了。
跨出门槛之际,便听到喀喇一声,彷佛是茶壶甚麽的跌落在了地上,大约是木桌被捏碎,因此茶壶茶杯都摔在了地上,因此一阵儿刺耳的声响。他心口一窒,慌忙的把门掩上就离开了。
何燕常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终於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只是探了两次,却都落了空。他明明记得他方才把茶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他心中不解,又摸了了两次,等到他站起身来,却才想起整张木桌都被他震碎了,他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满是怒火。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是觉得这方室之中极其的憋闷,闷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他想要出去走走,只是想到这一室的狼藉,心里便极其的烦乱。
他不想让任何人,无论是赵灵或者曹真,又或者曹真的药僮,走了进来,看见这些狼狈的残骸。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一切,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些,就彷佛窥见了他心中的甚麽,而那,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甚麽。

《梁间燕》八

何燕常走到床边,撩起衣袍,平心静气的坐了下去,静静的等了许久,才终於又站了起来,从房屋一角的木柜里取出那把雄刀来。
他将刀挂在了腰间,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大约是许久不曾带刀的缘故,心里竟隐隐的觉着有些怪异。
当初这刀本是一对,是他送了雌刀与沈梦,因此这鸳鸯刀不再成对。
後来雄刀被他带去庆王府时,趁着火起丢在无人之处了。只是不知被教中的哪个替他拾了回去,费清着曹真等人来接他时,将他丢弃在庆王府之中的那把雄刀也一并送了过来。
曹真也不知哪里寻来的药僮,丝毫不知规矩。将费清送来之物一一理好,见他身上甚麽兵器也不曾带着,便自作主张的将这把刀送来他屋中。他起初并不知那童子送了甚麽与他,伸手一摸才知端详,当时就变了脸色,只是忍耐住了,终究没有发作。不料那药僮立在他身旁不走,又是赞那刀的好处,又是恭维他的刀法,言语之中彷佛对他有着无尽的仰慕一般。何燕常那时心里乱成了一片,并不曾听着他说些甚麽,那药僮见他一言不发,便大着胆子凑了过来,摸在他的腿上,慢慢的摩挲着。何燕常终於回过神来,也不知怎麽,心里十分厌恶,突然就大发雷霆,竟是止不住的怒意,扯住那药僮的衣襟就将那他撵了出去。
他将房门狠狠摔在身後,可那把刀却仍旧若无其事一般的躺在他的桌上,若是丢弃出去,又显得太小题大做,他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越烧越炽,竟然不能拦阻的一般,只好强忍着不快,将刀用布包住了,放在木柜当中,再也不去触碰。
其实曹真头一次告假离去,他心中就隐约有所察觉,怕是与沈梦脱不了干系的。曹真独身一人,并不曾和谁来往,便是世间的名医,也不过偶有交游,没甚麽深厚的情意。
他在教中之时,哪些人是心甘情愿的跟他,哪些人是阴奉阳违,他大约还是能够略分一二的。平日在教中之时,曹真一向都以他的事为先,对他是衷心的敬服,从未有过丝毫的违抗,便是为了沈梦,曹真也不过是暗地里求过他两次罢了。
如今他身中数毒,远来养伤,换了往日之时,曹真绝不会为了甚麽缘故离他而去。
可他甚麽也没说。
他只想当做不知道。曹真是不是背着他救了沈梦,与沈梦做了甚麽,说了甚麽,他也一概不想知道。
他与沈梦定下生死之约时,便想,再不必相见便好了。
走入庆王府时,他也只求此生无论生死,都与沈梦再无半点干系。
曹真这一次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彷佛有甚麽十万火急的事要同他说。可跪在他的面前时,却又惊慌不安的不敢开口,那时他便晓得这人所说的话,必然与沈梦脱不了干系。
他丝毫也不想听。
沈梦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与他半点干系也无。他不想对曹真发甚麽脾气,便只是预先警告道,若是无干之事,便休要再提。他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可曹真还是不听,偏偏就是要同他说。
曹真说,他要死了。
曹真的声音极大,极高,猛地响起,犹如洪钟一般,震得他耳膜发痛。可起初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听真。他只觉得恍惚,彷佛久睡方醒,还有些糊涂似的。好像曹真是说了甚麽,可慢慢的,过了好一阵儿,他才终於明白过来。
曹真是说,沈梦要死了。
那时他心中突然大怒,想,你同我说这个做甚麽!他死或不死,与我何干?
难道非要他当真死了,才能得一日的清净不成?
他只觉得可笑之极,可恼之极,可还是忍住了,没有对曹真发怒。
後来曹真说些甚麽,又央求了他些甚麽,他狂怒之际如何做答,如何将曹真赶了出去的,虽仍有些印象,却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怔怔的坐在桌边,想要把方才之事都尽数忘却,可到头来却只觉得耳畔嗡嗡的作响,整个人都犹如在梦里一般,周围彷佛隔着一层极厚的水壁,让他听不真切,他的胸口只是发闷,闷得几乎不能呼吸。
他心中渐渐惶恐焦躁,不知究竟是怎麽了。
他想要静上一静,想要将沈梦之事彻底抛去身外,只是越要如此,便越是不能。他想起沈梦在山林之中如何的对他下毒,想起香雪山庄中那些暗无天日的囚禁,想起黄谌转身冲他一笑,想起何林在他耳边那些彷佛笨拙的甜言蜜语,想起火中那人疯癫一般的呓语,想起溪水边那场无情又冰冷的欢爱,所有的这些犹如走马灯一般,飞快的在他脑中转过,一幕接着一幕,让他几乎眩晕。
他不明白,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了甚麽竟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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