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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请薛仁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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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可是,她一个丫环也没带,还换上在寒窑时穿的那一身破衣服,从后花园角门走了,女儿怎么拦也拦不住。我说要禀告父亲,母亲就要撞头,因此女儿没敢给您送信儿。”
  这不糟了吗?她十二年没回过娘家,如今还穿那身破衣服,也不带人,其中必有因由。
  薛仁贵想:此事不可张扬,若一张扬,大伙连酒都喝不好,那多扫兴!我家的这些事儿,周青都知道,我让他去处理吧!于是派人把周青找来了。周青一进门就问:“大哥找小弟有何事?”
  “你嫂子一个人穿着在寒窑的那身破烂衣服去柳家庄了,我怕出什么差错,你带几个人马上把她追回来,千万别让她惹是生非!”
  “好,大哥放心吧。”
  薛仁贵吩咐完后,带金莲把毛氏和王氏接进后宅。安排好之后,他回到待客厅陪大家喝酒。
  周青领命之后,心说:我就是追上嫂子,也不叫她回来!嫂子的事儿我全清楚,这下该出气啦!我得多带些人去。于是,带领二百军兵奔往柳家庄。
  柳迎春为何要换上在寒窑时穿的破烂衣裳去柳家庄呢?
  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透——当年,薛仁贵走投无路到松林上吊,王茂生救了他。薛仁贵的饭量特别大,王茂生养不起他,才引荐他到柳家庄柳刚柳员外家干活。柳刚曾当过一任县令,他贪赃枉法,搂足了钱,辞官回到柳家庄,买地盖房子,雇了不少长工、短工。薛仁贵来到柳家扛活,柳刚又心疼又高兴。他心疼粮食,薛仁贵太能吃了,一个人能顶十来个人。柳刚一看见薛仁贵吃饭,就象剜心一样疼痛。可是,柳刚一看见薛仁贵干活,心里就特别高兴,因为薛仁贵一个人能顶二三十人,十二个人抬着一根圆木慢慢腾腾地走,而薛仁贵两臂各夹一根大步流星地跑,活干得又多又快又利索。柳刚细一盘算,还是自己占便宜,所以就把薛仁贵留下了。
  薛仁贵白天干活,晚上在后院的马棚里睡觉,秋天凉点儿还能将就;冬天冷,少穿缺戴,少铺没盖,实在难熬。一天夜晚,风雪交加,冻得他手脚发木,浑身打颤。他想起去世的二老双亲,不由一阵心酸,哭了。哭声虽然不大,却被离马棚不远的绣楼上的小姐柳银环听到了。
  时值深夜,柳银环为什么还没睡呢?今天下午,柳刚把她叫到前厅,说:“我已把你许配给龙门县的县令,这人五十来岁,有财有势。你嫁给他,可享荣华富贵。咱们家也有了靠山。”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柳银环不傻不嗐,自然明白这一点。她不愿意付出自己终身这样巨大的代价去做这笔庸俗的交易,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柳刚火了:“告诉你,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叫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柳银环的母亲李氏和哥哥柳大洪为银环说情,但无济于事。柳银环回到绣楼里放声痛哭。柳家的仆妇之中有位顾妈妈,当过她的奶妈。这人正直、老实、能干,一直伺候柳小姐。她不住地劝慰小姐,刚把小姐劝得止住了哭声,又听到楼下传来了哭声。柳小姐问:“楼下何人啼哭?”
  顾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嗐,八成是那个薛仁贵。他父母双亡,独身一人,除了穷以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心眼儿好,老实厚道,干起活来一人能顶二三十人,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他的,就连你那没心肝的爹爹也说不出他个‘不’字来。他准是想到自己不幸,当长工住在马棚里,无用武之地,又无出头之日,伤心了。嗐,小姐还是快歇息吧。”
  顾妈妈给柳小姐铺好被褥,放好了枕头,回自己房中睡觉去了。柳银环关好房门,吹灭了灯,和衣而卧。她心事重重,根本没有睡意。
  从前,柳银环也常听顾妈妈与丫环闲谈时夸赞薛仁贵,也曾见过他,觉得他是一个品貌端正的男子汉,但没往心里去。如今,不知怎么的,竟然把自己同他联系起来了:即使嫁给他,也比嫁给那个老县令强得多呀!
  薛仁贵哭了一会儿,止住悲声。哭有什么用呢?他站起身来,走出马棚,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叫了一声:“好冷呀!”接着练开了拳脚,他想借此暖和暖和身子。
  柳银环正在想心事,猛听薛仁贵叫了一声“好冷呀”,接着又听到扑通扑通一阵响声,心想:天又冷,马棚中又没有炉火,他身上的衣服还不能御寒,非冻坏不可。我怎能帮一帮他呢?给他件衣服,可我的衣服他也穿不进去呀!哎,前些日子,爹爹给我和嫂子买来一块火鸡缎做夹袄,由于量错尺寸,做得又肥又大,想改还没改,何不拿出来送给他御寒?她点上灯,打开箱子,取出夹袄,然后把灯吹灭,轻轻推开窗,一看薛仁贵还在练武呢,嗖,把夹袄扔了出去,连忙关上窗。
  薛仁贵练完拳脚,刚收住架式,忽听前边不远处呼的一声响,见一物自天而落,上前拾起一摸,是件夹袄。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没发现。那个时代,人都迷信。薛仁贵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此乃是天赐宝衣呀!他兴高采烈地回到马棚里,把自己的衣服脱下,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件夹袄穿上,还系不上扣儿,又把自己的破衣服套在外面,把扣儿扣好,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躺下睡了一觉。天亮了,他起来一看,院里铺了一层雪,拿起扫帚就扫起来了。
  扫完院子,又扫猪圈。
  恰在此时,柳刚出来散步。这家伙眼睛也尖,一搭眼儿就看见薛仁贵领口处露出的火鸡缎夹袄领子了。这火鸡缎是红色的,特别显眼,昨晚黑乎乎的,薛仁贵也没看出是什么颜色,今早起来也没在意。柳刚走过来审问薛仁贵:“你这火鸡缎夹袄是哪儿来的?”
  薛仁贵低头一看,哦,这夹袄竟是红色的。他下意识地把套在夹袄外面的破衣服领子拽了拽,遮住里面的红袄领子,十分坦然地说:“这是上天所赐。”
  “呸,这衣服是我给女儿和儿媳妇买的,怎么到你身上啦?
  快快从实招来,你是怎么偷的?“
  谁受诬蔑不恼火?薛仁贵理直气壮地说:“我行得端,走得正,人穷志不短,休要血口喷人!”
  “好小子,你敢顶撞老夫!”柳刚忙把家人叫来,“给我把薛仁贵绑上,送交官府!”
  家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可是,主人发话了,就得按主人的吩咐办,呼啦一下冲向薛仁贵。薛仁贵气冲牛斗,一个扫蹚腿把几个家人打倒在地。柳刚大怒:“好小子,你还敢打我的家人!”
  薛仁贵满腔怒火,心想:你这老东西平时欺压穷人,非打即骂,今天又要把我送交官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宁可饿死,也不受这冤枉气啦!他跃身上前,左手抓住柳刚的袄领子,右手抓住他的裤腰,呼的一下子就把柳刚给举起来了,扑通!扔出去一丈多远。薛仁贵心想:他家有钱有势,我怎么也斗不过他,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撒腿跑了。
  家人们见薛仁贵已走,都爬了起来,瞪眼四下踅摸,奇怪呀,柳员外哪儿去啦?找了半天,听到猪圈里有呻吟声,几个家人一齐拥进猪圈。柳刚趴在猪身上,与猪一同呻吟呢。家人们也分不出哪一声是猪的,哪一声是柳刚的,忙上前把柳刚架出猪圈。柳刚说:“可别叫薛仁贵跑喽!”
  家人说:“他早就跑没影了。”他们把柳刚架到前厅。柳刚知道追薛仁贵是追不回来了,可胸中的怒气又难平,更衣之后吩咐家人:“去把小姐和少奶奶叫来!”
  工夫不大,柳银环和柳大洪的妻子复氏来到前厅,见柳刚面沉似水,忙问:“爹爹唤我们何事?”
  “我给你们姑嫂二人做的那火鸡缎夹袄在何处,拿来我看看。”
  柳银环没有犹豫,没有遮掩,直截了当地说:“爹爹,昨晚我听薛仁贵冻得直哭,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打开箱子,取出夹袄从窗户扔下楼去。孩儿并无别意,请爹爹恕罪。”
  柳刚气呼呼地一跺脚:“呸,好你个无耻的贱人,怪不得你不答应嫁给龙门县的县太爷,原来你看上扛活的薛仁贵啦!那个薛仁贵还想唬弄我,说什么‘上天所赐’,分明是你二人做出苟且之事,败坏柳家的门风!”说罢摘下墙上的宝剑,要杀柳银环,夏氏急忙上前拦阻。
  刚才,顾妈妈跟着小姐来了,她在门外等候,如今听到柳刚喊叫,知道不妙,就去请老夫人。
  李氏和柳大洪慌忙来到前厅,为银环求情。柳刚不依不饶。李氏急了,说:“你要杀银环,我就撞头!”
  柳刚气得呼哧呼哧直喘,啪!把宝剑往地上一摔,冲着柳银环说:“我这就去找县太爷,让他明天来,把你娶走。”说完,跑了出去,骑马直奔龙门县城而去。
  柳银环这时放声痛哭,要死要活的。兄嫂在一旁相劝,李氏搂住女儿说:“你要是死了,为娘也不活了。”
  银环说:“我爹把我许配给一个老头子,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女儿推入火坑吗?我如果不答应,爹爹肯定不饶我,我看还不如死了呢!”
  柳大洪说:“我看妹妹还是逃命去吧!”
  “我一个女儿家,往哪儿跑哇?”
  顾妈妈推门而入:“姑娘要走,我陪你走。怎么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呀!”
  李氏一听这话,心里也亮堂了:“女儿,事到如今,只有这一条道了。顾妈妈从你生下来就一直伺候你,如同你生身母亲。离家后,你们就以母女相称吧。到了外边,如有安身之地,一定想法给我捎个信儿,我也就放心了。”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李氏回房取些财物首饰包好,交给顾妈妈说:“以后你就拿她当亲闺女吧!”
  银环问母亲、兄嫂:“爹爹回来,你们怎么讲?”
  柳大洪说:“妹妹放心,我自有主张,你快点儿逃吧!”
  柳刚从龙门县城回来,一进家门就听说女儿投井死了,他急忙跑到后花园,看见妻子、儿子、儿媳妇趴在浇花井的井沿儿上,听见他们凄楚的哭声,怒冲冲地问:“怎么回事?”
  柳大洪说:“妹妹跳井啦!”
  柳刚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死就死吧!”忙命人把井填死,又派家人到龙门去送信,说自己女儿已死,不要来娶亲了。
  柳银环和顾妈妈离开柳家庄,只怕有人追,不敢走大路,专找小道走。走到天黑,累得腰酸腿疼,见前边有座破庙,娘儿俩就进去了。破庙里的神像全没了,荒凉寂静。
  两个人一天没吃没喝,又饿又渴又累,找了个角落坐下歇息。柳银环从没受过这样的苦,不由哭了起来。顾妈妈说:“你可别哭,外边路静人稀,一哭引来歹人就糟啦!”
  这一哭,歹人倒没引来,却把在供桌后边茅草上睡觉的一个人给哭醒了。谁呀?薛仁贵。他由柳家逃出来之后,无处投奔,三转两转,转到天黑的时候,就进了这座破庙。
  他实在太乏了,见供桌后面有堆草,往上一躺就睡着了。柳银环这一哭,把他惊醒。他不知是谁在哭,也不敢贸然搭话,怕吓着人家,只是起身坐着侧耳倾听。
  顾妈妈说:“你爹心肠太狠了,要不是你有主意,若嫁给那个老头子,真得窝囊一辈子……嗐,那薛仁贵是个好人哪,相貌、品德样样都好。哎,银环,我问你,薛仁贵穿的那件夹袄,你是怎么给他的?”
  “顾妈妈,那天你走了之后,我睡不着,听他喊了一声‘好冷呀’,我就把夹袄找出来从窗户扔了出去。他也不知道是我扔的,还以为是天赐的呢!我爹爹发现他穿的那件夹袄,硬说我二人有苟且之事。我真冤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泣起来。
  这时,薛仁贵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了,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顾妈妈又说:“别哭了。不知你对这事有何打算,要叫我呀,不是你爹那么说了吗,就给他来个那么做,就嫁给薛仁贵。薛仁贵不就是眼下穷吗?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谁穷也不能穷到底,谁富也不能扎住根!你若是对薛仁贵有意,明天我领你到大王庄找他,干脆就嫁给他,怎么样?”柳银环说:“娘啊,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你就看着办吧。”
  顾妈妈听姑娘答应了,一下子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也不管有没有神像,跪下就叩头,说:“愿娘娘保佑我们娘儿俩,明天找到薛仁贵,成全他二人结为夫妻,以后等薛仁贵得志的时候,一定为您再塑金身。”
  薛仁贵再也坐不住了,忙站起身,从供桌后走出来。顾妈妈和柳银环吓得惊叫了一声。薛仁贵说:“顾妈妈,你们休要害怕,我就是薛仁贵。”
  顾妈妈一见,转惊为喜,说:“太巧啦!”
  薛仁贵说:“你们俩就在此庙住吧,我告辞啦!”
  顾妈妈上前,一把抓住薛仁贵:“你往哪儿走?银环若不是为你,能被逼离家跑出来受这个罪吗?我们俩不投靠你,到哪儿去呀?……”
  薛仁贵内疚地说:“顾妈妈,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既然你全听见了,你打算怎么办?”
  “顾妈妈,我实在对不起小姐,也对不起你老人家。我是大王庄人不假,可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又没有钱,若和小姐成亲,岂不害了小姐!”
  “我们要嫌你穷就不找你了,只要你有志气,就挨不了饿;只要过门后对我家银环好,受穷我们也认了。本想明天去找你,可今天在此相见,真是太巧了,这真是有缘呀!
  你二人在桌前叩三个头,就算拜天地了。我讨个大说,仁贵你可别不爱听。银环是我女儿,你是我的姑爷;你是我儿子,她就是我儿媳妇儿。今后,咱娘儿仨就一起过日子了。“
  说完,一手拉仁贵,一手拉银环,叫二人拜了天地。
  两个人又给顾妈妈叩了三个头。柳银环对薛仁贵说:“我母女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了你,我们母女俩也就放心了。”
  三人来到大王庄,薛仁贵先找到王茂生,说明一切。王茂生帮着找了一间寒窑,三口人就住下了。柳银环改名柳迎春。她拿出首饰,让薛仁贵去卖。首饰买的时候贵,卖的时候就贱了。东西越卖越少,薛仁贵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就自己做了竹弓、竹箭,出去射雁,后来结识了周青,两个人一起去投军,家中只剩娘儿俩。柳氏又生了一双儿女,少吃缺穿,苦熬了十二年,也没到娘家去求借。
  如今,薛仁贵已做高官,搬入府邸。柳迎春多年的夙愿实现了,心里自然万分高兴。
  高兴时,不由想起往事;想起往事,就想要拜见母亲兄嫂,想见一见那狠心的爹爹,萌生了想试探爹爹的心肠是否有改变的念头。于是,她换上那套破烂衣服回娘家。
  一路上,她紧催轿夫快走。来到柳家庄外,她让轿夫在庄外等她,她独自一人进庄,直奔家门而去。来到家门口,正要叫门,正好从门房中出来一个家人。这个家人到此不久,名叫孙九。孙九由上至下打量一下柳迎春,说:“要饭到别处要去,我家员外从不施舍。”
  柳迎春听了暗想:真是狗仗人势!便说:“我不是要饭的,是这家的小姐。”
  孙九先是一愣,接着发出一阵奸笑:“哈哈哈哈,你穷疯了吧!我虽来此不久,可也从没听说过员外还有个女儿,你想攀高枝认爹娘?走错门了!”
  这真是奴随主性。柳迎春气得浑身乱抖,两眼直瞪着对方。孙九嘿嘿一笑:“你看什么,不认识吧!少给我相面,快滚!如不看你是个妇道,早把你打走了。”
  柳迎春强压怒火,严正地说:“我确实是这家的小姐,何须冒认!”
  这时,一位老家人走出来,问:“什么事儿?”
  孙九说:“咱们员外有女儿吗?”
  “有,不过我没见过。听原来的家人说,那小姐很刚强,不知父女为了何事争吵起来,小姐跳井死啦!”
  “哦,死了。你看见这个贫妇了没有?她说她是员外的小姐,要进府。”
  “那好办,给她通报一声不就得了。”老家人说完,又问柳迎春,“请问尊姓高名?”
  “柳迎春,又名柳银环。”
  柳刚正在前厅闭目盘算着能打多少粮、雇多少工、花多少钱呢,忽听老家人报:“员外,我家小姐回来啦!”
  “什么?谁?”
  “门外来一女子,自称员外的小姐,说叫柳迎春,又名银环。”
  “别胡扯了。银环已经死去十几年啦!去去去,让她滚!”老家人出来把这话一学,孙九比比划划地说:“听见没有?我家员外说他女儿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快走吧。还想冒认爹娘,真是穷疯啦!”
  柳迎春不搭理孙九,对老家人说:“好心的家人,请再传报一声,就说我没死,当初是我娘和兄嫂救了我。”
  老家人二次进去传报,柳刚闻听,吩咐找来柳大洪。一问,柳大洪跪下说:“请爹爹恕罪,确有此事。我母近来贵体欠佳,就是想念银环所致。爹爹,快叫银环进来吧!”
  柳刚气得呼呼直喘:“叫她进来!”
  老家人来到门外,说:“小姐,员外叫你进去。员外如今很不高兴,你要小心了。”
  柳迎春谢过老家人,进了前厅,跪倒拜见爹爹。柳刚见柳迎春衣衫褴褛,啪!一拍桌案,喝问:“你不是跳井死了吗?”
  柳大洪见势不好,乘妹妹讲述经过之机,悄悄起身溜走了。
  “那你这十几年和顾老婆子在哪里安身?”柳刚追问柳迎春。
  “那天在一破庙里遇见仁贵,顾妈妈做主,让我二人成亲。到了大王庄,住在一间寒窑里,少吃没穿。仁贵从军十二年,音信皆无。两个孩子饿得直哭,女儿只好到处求借。出于无奈,如今来求爹爹,或米、或面、或钱,先借给女儿,等您的姑爷回来,一定加倍奉还。”
  柳刚越听越气,又拍桌案又跺脚:“呀呸!好个无耻的东西,出家逃跑,竟然与小工薛仁贵成亲,败坏了我柳家的门风,还有脸来见我!”接着,吩咐家人,“把她绑了起来,乱棍打死!”
  几个家人刚把柳迎春绑好,柳大洪夫妻搀着老太太进来了。老太太见女儿被绑,扑上前去,抱住女儿痛哭:“银环,你出去十几年,连个信儿也没有,为娘想你想得肝肠欲断。你今日回来,为何不去找为娘,反来见他,你不知道你爹嫌贫爱富吗?你这不是自找其祸吗?”
  柳迎春见母亲哭得十分伤心,想说实话,一咬牙又忍住了。柳刚气得小眼通红,老脸煞白,指着妻子大骂:“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养的贱货!私订终身,嫁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从军走了,她四处求借,给柳家丢尽了脸,若不打死她,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老太太也不示弱,指着丈夫说:“虎毒还不吃子呢,你竟想打死亲生闺女?仁贵回来找不着银环,知道是你打死了她,岂肯甘休?到时候,你后悔晚矣!”
  “我不管那么多。薛仁贵有什么本领,早死在战场上了。回来?那是痴心妄想!我连女儿都不认,哪儿来的姑爷?少啰嗦,快退下去。”
  “这么说,你一定要打死我女儿?”
  “对,一定打死这个贱货!”
  “我也不活啦!”老太太说着,一头向柳刚撞去。
  柳刚慌忙闪躲:“你敢跟我玩儿命?大洪,把你母亲拉走!”
  柳大洪说:“我也不活啦!”
  柳刚暴跳如雷:“你们反啦!”又指着柳迎春喊道,“来人哪,给我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孙九一马当先,应声而上,抓住柳迎春就往外拖。这时,猛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第四回 薛仁贵身卧翠花宫 程咬金头撞九龙柱
  喊“住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青。周青带兵闯进前厅,急忙上前给柳迎春松绑,说:“嫂嫂受惊了。”随即下令将孙九捆绑起来,推出前厅。
  柳刚见官兵到来,异常惊诧。周青怒目而视,一把抓住柳刚,猛地往前一拽又往后一推,扑通!把柳刚摔出四五尺远,老家伙疼得直“哎哟”。周青一挥手,军兵过去把他五花大绑给捆上了。柳刚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叫道:“军爷,我身犯何罪?为何绑我?”
  “你要乱棍打死谁?”
  “我女儿柳银环。”
  “呸!她乃是大元帅的夫人,你长了几个脑袋敢把她打死?”
  柳刚一听,吓得魂飞天外。周青一声令下:“来人哪,把他推出去,稍过片刻,本官就去砍下他的脑袋。”
  全军兵把柳刚推出前厅。老太太和柳大洪也都吓傻了。柳迎春扑上前去抱住了母亲,只是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老太太也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女儿,喃喃地说:“儿呀,真想煞为娘了!这不是梦吧?我姑爷真做大官啦?”
  “娘,都是真的。仁贵如不做官,女儿也没有脸面回来呀。”
  柳迎春说完,忙过去参见兄嫂。
  周青也来见过老太太和柳大洪夫妻。众人落座。柳迎春伤心地说:“爹爹毫无父女之情,竟要伤女儿性命,太让人伤心了!”
  周青起身搭言道:“他既无情,莫怪咱们不义。待小弟杀了他,替嫂子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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