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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暗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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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洛阳没有夸她,没有像对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笑得很温和地说,啊,谁说美女肚子里面没有墨水?!

    洛阳从来都不是喜欢计较输赢和气势的人,他心里通透做事稳当,人缘也极好,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自卑。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不想夸奖她。

    不想让她像对待别人一样,诧异地看自己一眼然后淡淡地说,哦,谢谢,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然后自己就会在丁水婧心里被划归为某类俗人,再也没有变得特别的可能。

    对,只是想要变得特别。

    只是初见,竟然有那样诡异的奢望。

    有人在你生命里屡屡划过却平淡无痕,而有些人,一面之缘就嵌入大脑回路深处,走近记忆里,仿佛不请自来。

    下课的时候陈静忽然出现在门口,朝他招招手指指右手拎着的外卖,温柔地歪头一笑。

    洛阳余光看到丁水婧狡黠的微笑,八卦得恰到好处。

    “女朋友?”她问。

    “是。”

    他朝丁水婧点点头,拎起书包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学妹?”陈静问。

    “是。”

    回过头,看到女孩伏在桌面上望着地面上的某一点,美好的侧面仿佛安静的油画,正午的阳光从厚重的酒红色窗帘缝隙漏进阶梯教室,正正好好打在她身上。

    就像上帝偏爱的追光。

    “学妹吗?”他回过神,身边的陈静依旧温柔地笑,古井无波。

    “你刚才问过了。”他笑,左手接过外卖,右手轻轻牵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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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死局

    洛枳帮百丽将硕大的箱子搬到宿舍楼门口,帮她刷卡撑开电子门。

    “一路顺风。”她摆摆手。

    “明天好好考试。还有,提前拜个早年!”百丽笑着说。

    洛枳目送江百丽拖着红色行李箱的单薄背影没入一片晨雾之中。

    这一年的期末考试距离新年很近,所以考试一结束许多学生就立即启程返家。洛枳还要参加最后一门双学位的法律导论考试,所以一直留到现在。她并没有在学院定火车票,每次都是回家前一个星期自己去东门外的订票点买票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买到卧铺票。十几个小时的旅程,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服。

    然而今年的情况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灾的关系,春运的情况比往年更加紧张,订票点悉数告罄,洛枳在送走百丽之后,也不得不一大早赶赴北京站碰运气。

    从地铁口走出来的一刹那,她又有些恍惚。每次来到北京站,她都会觉得胸口处有种不知名的感慨,跟着心脏一起跳动着。站前广场乌泱泱的人群,仿佛是上帝失手泼下的墨迹一般,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却在广场上空蒸腾起一片交织着焦躁恐慌的烟云。洛枳的目光瞥向三五成群紧搂着大包小裹挤坐在灯柱下面的农村女人,视线在她们的头巾和饱经风霜的眼角嘴角打了个结,迅速转开脸。

    也许那种情绪叫做悲悯和无能为力。然而又有什么可悲悯的呢,洛枳自嘲地笑,她和她们,真的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售票大厅走过去。

    大厅里面倒还算是井然有序,票务信息屏下面大约有十几个窗口,后面排着一列列的队伍。洛枳研究了一下信息屏,赫然发现近几日去r市的车票已然售空。

    碰碰运气吧,她想,于是挑了最短的那列队伍站在了最末尾。

    等了一会儿,发现队伍纹丝不动。她往旁边走了几步,向前面张望,才看到窗口处堵了四五个人,还不时有人晃过来妄图加塞。

    很快队伍中就有躁动的气息。

    洛枳无奈地摇头。规矩是一种最容易被破坏的东西,因为不遵守规矩会带来额外的利益,利益不均又导致因为不公平而产生的愤懑,对于公平的追求恰恰又会打破平衡,最终被踩得一地渣滓的,就是形同虚设的规矩。

    比如现在的状况。

    她嘴角上翘,一脸讥讽地看着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在队伍里面进行着调解,已经有四五个人吵了起来。

    “洛枳?”

    她从看热闹的心情中被唤醒,回头时候,赫然看到盛淮南的脸。

    白色羽绒服的挺拔少年,短发清爽笑眼盈盈。

    仿佛是上帝泼墨时候不经意遗留下来的空白,在人潮涌动的售票大厅,有种不真实的光彩。

    洛枳恍然,“好巧。”

    “我刚刚去送团委陆老师的小儿子上火车。今天团委有活动他脱不开身,让孩子自己坐动车又不放心,所以让我来送送他。我们宿舍楼的人都快走光了,就剩下我和张明瑞还要考试。”

    “是这样啊。”

    “对了,我报了新东方的gre班,每天傍晚的时候开始上课,要一直持续到大年二十九,所以我定了大年三十早上的飞机票,直接飞回家过年。反正是够惨的。”

    “是么。”

    盛淮南被她简单的答复弄得有些无奈,只好继续说话,“刚才本来想直接坐地铁回去补一觉,鬼使神差地想要来售票大厅参观一下春运盛事,结果居然遇见你,好巧。”

    “是啊,好巧。”

    洛枳点点头,忽然看到某个挂着“中止售票”的牌子的窗口处走过一个工作人员,坐到座位上摘下了牌子,她立即跑了过去,把盛淮南扔在了原地。

    圆脸阿姨刚刚在电脑前坐好,就看到了飞奔而至的洛枳。

    “小姑娘,运气不错啊。”

    洛枳笑,心想,运气的确很不错。果然守规矩的好孩子最终会被上天奖励的。

    “去哪儿?”

    “r市,只要不是今明两天,什么时间的都可以。”

    明天考完试,随时都能走。洛枳期待地看着阿姨在键盘上敲了两下。

    “最好能是卧铺。”她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

    “想什么好事儿呢,姑娘,这时候还能有卧铺票,您开玩笑啊?”

    圆脸阿姨摆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硬座都没了,就剩下站票了,要吗?”

    “站票?”

    “站票。”

    “站票……”

    洛枳正在大脑一片空白中,就听见身边有人替她回答,“好的,站票要了,麻烦您。”

    盛淮南乖乖牌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尽可能要最晚的那天的票,谢谢您了。”

    他说完就转过来拍拍洛枳的肩膀,“先拿下这张票做后备吧,买最晚的一张,给我点时间帮你问问我爸爸妈妈在北京的朋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字头的车很多都留作了内部票,也许能有办法弄到一张,让我试试。”

    “小伙子,那我可就出票了啊。”阿姨在窗口里面喊。

    “好,谢谢您了!”

    盛淮南掏出钱递进去,顺手接过粉红色的车票,拉起洛枳的手腕离开了窗口。

    洛枳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很快低下头,掏出钱包抽出纸币递给他,“票给我吧,谢谢你。”

    盛淮南没有推辞,接过钱收下,然后问她,“吃早饭了没?一起去肯德基喝杯热可可吧,今天真够冷的。”

    又是这样亲切温和的语气,礼貌疏离的关系,仿佛从来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样。

    洛枳这才发现,如果他们两个都是站在坐标轴上,假使一开始盛淮南的坐标是1,那么洛枳就是原点0,而且是被用弹力胶布绑在原点上的。无论她朝着他的正方向靠近,或者是背着他的负方向逃离,最终的结果,都还是会被狠狠地拽回原点。

    “不必麻烦了,我会用站票回家的。”

    “你疯了?十几个小时,硬座车厢又冷又挤,你要站回去?你知不知道春运时候的硬座车厢是什么样子?”盛淮南严肃起来,捏着她的手腕微微施力。

    并不是故意为难自己回绝他的好意,毕竟洛枳跟自己没仇,犯不上用站票这种事情较劲儿。她只是觉得恐惧,因为面对他,她还远远没有做到心怀笃定无欲则刚。

    如果说之前的告别行为像是断臂求生,那么这段时间的心如止水也算是给了伤口结痂的时间。然而这一次,她预感到伤口会再一次扯裂,再一次血流成河。她要是再不知死活地靠近,那么下次失去的,恐怕就不只是一只手臂。

    盛淮南睫毛轻颤,“洛枳,你……还在生我的气?”

    “这话听着真耳熟,”她用灿烂的笑意掩盖心底的寒气,“你能不能有点长进?”

    他并不打算跟她在这近乎于一团乱麻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偏过头,有点不自在地说,“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别介意,我是为你好。你还是应该离那个顾总远一些,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口碑……”

    洛枳讶异地张大了眼睛,但是并没有跟他解释那天自己和顾止烨一同出现在超市门口的原因,她低头浅笑,“好,我明白了。”

    带着一种“这个话题适可而止”的拒绝。

    盛淮南突然无奈地叹口气,“洛枳,你知道吗,我倒是希望你能气得满脸通红地对我说,‘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管我’一类的……”

    洛枳哑然失笑,那样岂不是成了电视剧?

    “我总是觉得,你如果能失控一次,埋怨我几句,或者干脆指责我,不要总那么滴水不漏,也许我就能离你近一些,也许……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一句愤怒的“你凭什么管我”其实带着几分委屈和撒娇的意味,所以就能更亲近,是吗?洛枳在心里画了个圈,抬头明媚地笑。

    “那么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呢?”她问。

    “什么?”

    “为什么不是你来抓着我的肩膀气得满脸通红地说,‘你说,你和那个顾总到底什么关系,我不是说过让你离他远点的吗’”她学着他的语气,挑着眉,笑得很讥讽,眼底却有水光闪过。

    “盛淮南,你走向我,远比我走向你要容易得多。”

    她被无形的弹力胶布折腾到无力挣扎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为什么靠近是她,远离是她,而他只是负手站在自己的坐标上,看着她同原点搏斗,最终还要遗憾地说,很抱歉,你好像用错了方法。

    “也许我们都顾虑太多,不够勇敢……”盛淮南的眼神空茫,不知道在看什么。

    洛枳干脆笑出了声。

    “‘我们’是谁?”

    洛枳自觉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她竟然真的有点失控。

    “即使跟着你的背影沉默多年,但是我从来都比你勇敢,当你在游乐场糊里糊涂牵我的手的时候,我握得比你还坚定还用力,我没有犹豫过,也没有懦弱过。许多年前我应该沉默的时候,我沉默了;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努力了;当我想要放手的时候,我同样,不会纠缠。”

    洛枳把车票放进钱包,掉头离开,却猛地被拉进一个怀抱中。

    碧浪洗衣粉熟悉的香气包围着她,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抖。

    “我都知道。”盛淮南的声音响在左耳边,亲近得有些不真实。

    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沉默很多年。”

    你不知道。

    “我看得见你的努力。”

    但你不懂。

    “不过你没资格放手。;

    洛枳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反驳,却被禁锢得更紧。

    “当初是你招惹我的。”

    盛淮南语气微凉,却坚定异常。

    “所以你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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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一:游园惊梦(1)

    谢谢你们没有抛弃半死不活的我。陈晓森时常想,评价很多事情对错和值得与否,往往都取决于未来自己变成什么样子的人。人的过去和历史一样,是由后来人盖棺论定的。

    如果某天她和自己的亲姐姐一样,从乖乖女成为了大龄剩女,三十二岁的交际圈狭窄的市博物馆讲解员,每天奔波于一场又一场的相亲中寻找一个门当户对平头正脸的男人充当归宿——也许她会因此对大学二年级的五一长假抱有深深的怨念和悔恨。

    那个慌乱的长假中,她放开了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

    许多年之后,她想起来的,并不是那个男孩。

    脑海中念念不忘的只是一个场景,慢慢地赋予了自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或者说,它已经升华成某种感觉,储存在记忆的角落里,稍一触碰,就在心田弥漫起来。

    弥漫的是什么——这是无论如何形容都永远不可能贴切的。

    所以,每当别人问她,究竟为什么和徐志安分手,她所想到的,并不是那个阳光下双手插兜眯眼走神的少年。

    脑海中蒸腾的雾一般的画面,其实是列车,深蓝色的夜空,一闪而过的橙色路灯,铁轨咔哒咔哒的响动,乃至邻座的睡相恐怖的大婶。

    其实,在夜奔的某一刻,一切都写好了结局。

    9月30日的晚上,陈晓森坐在奔向北京的夜行列车上,尽管是软座车厢,坐得太久屁股也有些痛。身边的陌生女人已经在熟睡中,脸微仰着侧向自己的这一边,嘴巴自然地张着,显得脸型极长,颧骨突出脸颊凹陷,丑得吓人。呼吸间伴着若有若无时强时弱的鼾声,气息淡淡地喷在陈晓森的脖颈间。尽管女人闭着眼睛,可是仍然带给陈晓森一种被视线笼罩的不安全感。

    她无奈地转移视线,安静的车厢里除了微弱的鼾声就只剩下列车驶过铁轨接缝处时候发出的有规律的响动。陈晓森始终处于一种混沌而清醒的状态。被铁轨声和光线不明的车厢催眠,却又舍不得睡。

    对,就是舍不得。

    周围到处都是人,可是其实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很陌生,他们都很沉默,只有她睁大了眼睛,只有她自己存在。平常的时间,即使闲暇也往往会找些事情做——时间就在食堂宿舍教学楼的往复间,电脑前网络后一遍遍地f5刷新中,自己都无意识的情况下,慢慢流逝。

    她回头看不到自己的轨迹。

    上星期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作业又是临时抱佛脚抄室友的?既然没学习,那为什么好不容易借到的全套的《银魂》dvd到现在也没有看?

    我真的活过吗?

    陈晓森不敢肯定。

    只有此刻。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摸得到自己的灵魂。

    原来灵魂尚且还在身体里。

    原来她还存在。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哭,她想向上帝耶稣佛祖如来真主阿拉一起祷告,请求他们,让这列车永远不要停下来,在深蓝的夜色中伴着零星的路灯和安眠的稻田,开向无所谓的远方。

    不要黎明,不要终点。

    仿佛她的灵魂是露水,见光死。

    陈晓森是个平凡的女孩。

    平凡的五官,平板的身材,平静的表情,平庸的智力,平整的人生轨迹。当年同学聊天提到周迅有部新电影上映,名字叫《明明》,坐在外围看杂志的陈晓森无意中听到,抬起头问,叫什么?《平平》?

    平平。莫非这部电影讲的是她和她姐姐?

    陈晓森的妈妈是中学老师,爸爸是大学老师,既不是重点中学也不是重点大学。家里的房子不大不小,存款不多不少,对两个女儿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期望和要求,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

    他们都不知道,陈晓森很讨厌叠词。

    所以新年的时候她捏着徐志安的贺卡,对着扉页中的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看了许久,然后还给他,说,你写字的时候结巴吗?

    火车终于还是到站了。北京的早晨空气仍然有点清冷,她没穿太厚的衣服,因为徐志安说中午的时候会很热。许多乘客早早就把行李准备好,过道塞得满满的,车刚一停就有很多人急着下车,推挤着向前走。陈晓森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急什么,似乎被别人抢先了就是很吃亏的事情似的。

    她坐在原位,静等人走光。

    透过窗子,看到徐志安,穿着黄色的长袖t恤和深蓝色的牛仔裤,从远处跑过来,大腿圆滚滚,好像又胖了些,而球鞋还是脏脏的。

    看到他,陈晓森才确切地记起他的长相。然而分开后一转身,好像就会忘记。

    高中毕业之后,有人知道徐志安和陈晓森在一起了,很善意地开玩笑说,你们俩真的挺有夫妻相——陈晓森笑,心想,跟自己这样的人有夫妻相的,全中国能找出来大约一亿左右。

    徐志安一路瞄着车厢号,到了她这列的出口停了下来,透过下车的人往门里面看。而陈晓森就在不远处透过窗子看他。

    早晨还是来了。她的存在感一点点地变弱,弱到忘记要寻找存在感这回事。

    他牵着她,时不时地侧过脸傻笑。陈晓森心中不是不开心,只是当她也用微笑来频繁地回应对方久别重逢的喜悦感的时候,嘴角总是往下坠。所以每次的微笑都格外用力。

    他们都说,和徐志安在一起,是陈晓森的福气。

    曾经没多少人关注过他们。陈晓森是掉进大海中就再也分辨不出来的一滴水,不活泼也不沉闷,成绩不好也不坏;徐志安则是他们一中连续三年的理科第一名,憨厚的,爱踢球的书呆子。

    他们是同桌。

    只有徐志安知道陈晓森牙尖嘴利懒洋洋的一面。陈晓森倒也并不是特意对其他人伪装或者只对徐志安真诚。平凡如她,其实也有几个侧面,究竟展现那一面,基本看心情和习惯。众人面前从不争强好胜,这并不是她韬光养晦或者淡泊名利,只是因为她的确没那个本事,也没什么发光的渴望;至于在同桌徐志安面前刁钻暴躁尖刻无情,也许只是出于她偶尔的发泄欲,以及欺软怕硬的人类天性。

    可是,就这样的反差感,却把徐志安吃得死死的。

    徐志安从高二开始追她,可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全班公认的好人,谁请教,他都认认真真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给对方讲解。所以即使他主动地给她做了两年的辅导,每到期中期末就给她纵向知识点串烧复习,她除了和别人一样说声谢谢,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

    他是个好人。她想。

    当他高考前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她还是回答,你是个好人。

    对方脸色一变。低下头没说什么。

    大学开学在即,他要去北京了,临行前,又把她叫出来。

    “我要去北京了,祖国心脏!”

    最后四个字,声音很大,意义不明。仿佛即将跑去天安门看毛主席的红小兵——虽然她知道,他不是炫耀,可能他只是有些兴奋过头,或者紧张?

    不过还是懒洋洋地回了他一句。

    “去了也是块血栓,只能给心脏添堵。”

    他憨厚地挠着后脑勺,笑。

    永远都是这样。

    徐志安是个很乏味的好男孩,聪明,勤奋,憨厚。可是还是乏味,永远都没办法回嘴,噎她一句,哪怕只有一次。

    可能好学生都这样吧,陈晓森想。

    也或许在别人眼中,自己也没比徐志安有趣到哪儿去。

    去吧,去吧,给祖国心脏发光发热去吧。她真心地祝福他。

    然后他说,那个……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陈晓森心跳平稳。

    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面色平静。她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许这份健忘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说,好啊。

    他惊呆,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以为……我就是……反正我也要去北京了,所以鼓起勇气……没想到……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是临行前好死不死的最后一搏。

    这表白立刻有种酒壮怂人胆的嫌疑。

    不过,毕竟是表白。

    他送她回家,她牵着他,好像牵着自己的哥哥。

    小森的姐姐最先知道了自己妹妹异地恋的事情。得知对方是名牌大学的高中同桌,很是为她高兴。她姐姐与她很不同,姐姐的平凡中透着纯真和善良,而陈晓森的平凡,潜伏着懒洋洋的无所谓和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的暗潮涌动。

    反正她没有喜欢的人,反正没有人喜欢她,反正对方是个潜力股,反正对方是好人,反正她也不是坏人,反正未来谁也说不准,反正……

    反正她没发现,一直对迫于现实而不断相亲的姐姐长吁短叹的自己,其实才是最冷酷现实的那个。

    总有些人没资格享受风花雪月轰轰烈烈,那就市侩到底。

    从火车站坐地铁,辗转到了p大,正好是九点。招待所房间紧张,徐志安给她预定的标间客房的上一位客人还没退房,所以他先领着她到自己的宿舍把厚重的背包放下。

    走廊里有一点通风不良的霉味,不过打扫得还算整洁。徐志安掏出钥匙开门,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轻声对她说,他们都在睡觉,我们轻声点。

    假期的早晨不睡懒觉,天诛地灭。

    室内有些热,不过没有想象中的臭袜子的味道,左侧六张组合书桌,右侧三张上下铺,门口有衣柜和鞋柜,虽然书桌上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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