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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妻为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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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欢爱过后的余韵中,绣眉整个人缩在宽厚的男性胸怀中,想到风煜深方才对自己的体贴,让她更想要回报这个男人,想去了解他、想要治愈他心里的伤口,这样怜惜的心情,除了娘之外,不曾对任何人有过。
  可是相公的心还没有真正地对自己敞开,要怎么让他主动说出心事呢?绣眉不禁怔忡地想着。
  夜更深了。
  他们的身体更靠近彼此,但是两人的心还隔了一段距离。
  绣眉知道自己还有待努力,才能完全得到对方。
  翌日晌午——
  风煜深在小室中来回踱着步子,想到昨晚的欢爱,结果等不到妻子醒来,几乎落荒而逃了。
  “……我是个懦夫。”他自嘲地说。
  只因为对妻子愈是心动,愈是喜爱她,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感也就愈深……
  喜爱?
  风煜深不禁怔了怔,原来他不只是动了心而已,还动了情,爱上她了。
  他在脑中勾勒着绣眉的模样,脸部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就因为喜欢她浅笑盈盈的娇颜、喜欢她不疾不徐的优雅仪态,以及不时在眼底闪动的傲气,尽管生母的出身让她跟着被人瞧不起,不过却没有变得胆怯无助,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一辈子都能拥有。
  这应该就是爱了。
  那么是不是就应该放开所有的顾忌,坦然地去面对妻子,努力让她爱上自己,成为真正的夫妻……
  风煜深还是找不到答案。
  “二少爷有心事?”常福看着主子从早上到现在,不是走来走去,就是摇头叹气,然后又是一个人在那儿傻笑,忍不住问了。
  “我没事。”风煜深用手掌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便步出小室。
  常福想起二少夫人的叮咛,探问道:“二少爷要上哪儿去?”
  “我去看看玉疆上课的情况,你不用跟来了。”他不疑有他地交代去处。
  闻言,常福目送着主子离去的身影,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去通风报信了。
  就在风煜深来到另一座院落,大嫂与侄子玉疆就住在这儿,高大身躯很快地走往书斋的方向。
  书斋里,教书先生一手拿着藤条,正在盯着学生写字。
  除了侄子之外,风煜深看到另外两个小男孩,才想起前几天听大嫂提起,为了让玉疆有个伴,便让三弟妹的两个弟弟当玉疆的伴读。
  风煜深就站在半敞的纸窗前,看着屋里的三个孩子笨拙地拿着笔毫,在宣纸上画一横一竖,最后连脸上都沾了墨汁,然后互觑一眼,不约而同地格格笑了。
  “专心一点!”教书先生挥着藤条斥道。
  三个孩子连忙正襟危坐,继续写字。
  看到这里,风煜深嘴角微微一掀,想到侄子打从出生就没了爹,自己再怎么疼他,终究无法弥补这个缺憾,只盼他能健康平安地长大,才对得起死去的兄长。
  他在外头看了许久,然后旋过身躯,打算要离去,却见到妻子正走了过来,心里打了个突,想到昨晚的热情,面颊泛起淡淡红潮。
  “……想不到相公也在这儿。”绣眉肩上披了件绣花披风,美眸微瞠,好像真的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风煜深不自在地问道,这下想躲也来不及了。
  “我原本想来找大嫂说说话,不过听伺候的婢女说她正在午寐,所以就不进去打扰了。”她表现得很平常,只有呼吸微喘,为了赶上相公的步伐、走了长长一段路让莲足有些发疼,稍稍露出了破绽。
  “原来如此。”他有些闪躲妻子的目光。
  “又听小月说教书先生在这儿教玉疆读书识字,所以就绕过来看看,相公不会介意吧?”绣眉客气地询问意见。
  “当然不介意……”风煜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在妻子面前居然手足无措起来。“我是说你能关心玉疆,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绣眉半掩带笑的眸光。
  “二叔!”在屋里的玉疆认出外头的说话声是谁,喜孜孜地跑出来,不过见到绣眉也在,小脸马上拉下来。
  风煜深皱起眉头。“玉疆,怎么不叫人?”
  “二……二婶。”玉疆鼓着颊说。
  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每回见到自己都充满敌意,绣眉兀自揣测着原因。“是不是吵到你读书了?”
  “知道就好。”玉疆在嘴里咕哝。
  “不许无礼!”风煜深垂眸低斥。
  被当作亲爹的二叔这么一骂,他马上委屈地瘪起小嘴。“我就是讨厌她……谁教她要抢走二叔……这样二叔以后就不会关心我和娘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绣眉总算明白了。
  风煜深沉下脸孔。“玉疆,这是两码子事。”
  “二叔有了二婶之后,就不会再来看咱们了……娘又会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因为二叔不要咱们了……”玉疆的童言童语让大人听得不免尴尬。
  他口气转为严厉地说:“玉疆,不许乱说。”知道侄子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这种话让外人听见,可是有损亲娘的名节。
  “我才没有乱说……”玉疆哭叫。
  见侄子说完便哇哇大哭,风煜深叹了口气,只得弯下身躯,摸了摸他的头。“照顾你和你娘是二叔的责任,永远不会不关心你们的。”
  “那二叔为什么还要娶二婶?”他多希望二叔就是自己的爹。
  绣眉冷眼旁观着眼前这对感情深厚的叔侄,想不到她该担心的不是其他可能跟自己一样慧眼独具的女子,而是这个从小就没了爹的孩子,那么孩子的娘呢?大嫂心里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绣眉在心底对天立誓。
  “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待会儿你娘看了也会难过……”风煜深还在哄着侄子。
  “二叔……”玉疆索性扑到他怀中撒娇。
  站在一旁的绣眉不动声色地瞅着相公轻拍侄子的背,不断说话安抚着,感情不输亲生父子。
  这个男人无私地把温柔和关心给了别人,却没有人真正地理解他、去疼惜他,这一刻,绣眉好想大声地说,从今以后,有她站在相公身边,有她陪着相公,不需要再刻意躲着她了。
  “不要哭了,二叔留在这儿陪你……”他安慰着抽噎的侄子。
  “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说完,玉疆就拉着风煜深要进书斋。
  风煜深在进去之前,便对绣眉说:“娘子先回房去吧。”
  闻言,绣眉好想伸手将他拉回来,不让风煜深跟别人走。
  “难道相公宁可陪他念书,也不肯跟我多说几句话?”绣眉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蹙拢眉峰,那眼神彷佛不敢相信绣眉会说这种话。“玉疆是我的亲侄子,不是外人。”
  “我……”绣眉脸色一白,这才警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陪二少夫人回房去!”风煜深微怒地朝婢女说道。
  玉疆已经硬把他拉进书斋了。“二叔快点……”
  看着他们叔侄情深的模样,她有些懊悔刚刚不该那么说,可是那种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的那种滋味,还是让她失去理智。
  相公一定会觉得她太小心眼了,居然跟个孩子计较。
  “二少夫人,咱们回去吧。”身旁的婢女见到主子一脸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绣眉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地转身往回走,每一步路都走得很困难,一颗心也愈来愈沉重。
  “小月,大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想到只见过一面的大嫂,对那个人不算了解,只能先从别人口中探听。
  “大少夫人吗?奴婢觉得大少夫人很贤慧很温柔,说起话来又轻声细语的,跟府里的奴仆说话也不摆架子,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婢女不疑有他地说。
  “是这样吗?”她略带沉吟。叔嫂之间的人伦大防得要遵守,不能打破,只是不知怎的,心里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是啊。”婢女说得信誓旦旦。“老爷和夫人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还有二少爷也很敬重她,就连性子高傲自负的三少爷对她的态度也很客气。”
  身旁的婢女叨叨絮絮地说着,绣眉不禁又想到相公方才恼火的表情,对他来说,侄子比自己还重要,一颗心顿时空荡荡的,没有了知觉。
  原以为渐渐拉近彼此的心了,想不到还是那么的遥远。
  第4章(1)
  已经戌时了。
  风煜深被玉疆缠了一个下午,刚刚又陪他用过晚膳,总算得以脱身,不由得想到白天时绣眉的反应,虽然刚听到时的确不太高兴,可是冷静之后,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想来跟她道个歉。
  才快走到寝房,他远远地却见婢女站在门外发呆。
  “发生什么事了?”风煜深问。
  婢女见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二少夫人心情很不好,连饭都还没吃,也不让奴婢在里头陪她。”
  “你先下去吧。”说着,风煜深便推门进去。
  屋内只有一小盏烛火,光线有些不明。
  他看向床榻,可以看到有人,于是上前几步,隐约见到绣眉卷着被子,缩在床榻内侧的角落,一动也不动。
  风煜深小声地唤。“娘子?”
  床角的人影微微一震,有些惊喜地回应。“相公回来了……”还以为他在生气,不想见到自己了。
  “怎么了?”他没见过妻子这副样子。
  “我没事……”绣眉幽幽地回道。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当她难过或受了委屈,就会像这样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避免又受到伤害。
  “既然没事,为什么连饭都不吃?”风煜深犹豫一下,还是在床沿坐下。
  闻言,她停顿一下。“我只是……好嫉妒玉疆,并不是因为讨厌那个孩子,而是嫉妒相公对他的好,明知道不该有这种想法,还是忍不住……”
  “玉疆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我对他好也是应该的。”他解释地说。
  “我也知道,但是……”绣眉涩笑地说。
  只不过她的恐惧又有谁能体会?
  风煜深看不太清楚妻子的表情,可是听得出声音的苦涩和自嘲。“玉疆是玉疆,我对他是亲情、是责任,而你是我的妻子,是不一样的。”
  “可是相公在玉疆面前不会想到要闪躲,却总是避着我,这才是最让我嫉妒的地方。”绣眉很难不用指控的口吻说道。
  “我……”他为之语塞。
  “相公不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她把话又丢回给他。“夫妻不是就应该要坦诚相见吗?”
  风煜深回答不出来。
  “在相公心目中,我连玉疆都比不上。”绣眉悲伤地笑说。
  “不是这样……”他本能地否认。
  “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她语带质问。
  “我……”风煜深就是无法摆脱心底的那只魔。
  绣眉静静地瞅着他半晌。“相公打算一辈子这样避着我吗?”
  “不要逼我……”他咬牙说道。
  “我不是在逼相公,我只是……”绣眉动了几下,作势要上前,想要近一点跟他说话。
  没有等到她接近,风煜深已经再次夺门而出。
  听见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绣眉心头一震,泪水跟着滑落,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打开相公的心。
  不过只要他们一天是夫妻,她就不会放弃。
  节气进入处暑,不过早晚天气渐凉了。
  风煜深伫立在满园的桂花中,这里也是他平日最爱逗留的地方,不过此刻欣赏的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在赏花的绣眉。
  那一日之后,他们已经十多天没见面了,黝黑的目光贪婪地落在那婀娜的娇躯上,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自己还能逃避多久?
  对妻子的渴望正在与日俱增,风煜深多想将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托出,只要克服盘踞在心底的那只魔,或许就能与她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
  而站在不远处的绣眉是得到小厮传来的信息,得知风煜深不再躲在小室内,于是来到花园里等待时机,先摘了几朵桂花,捧在手心上佯装观看,一面注意身后的一举一动。
  一阵风吹来,让她的鼻子发痒。
  “哈啾!”
  听到妻子打了喷嚏,正好给了风煜深接近的机会,于是解下肩头的披风,上前披在她的身上。
  彷佛被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绣眉捧在手上的桂花纷纷掉落。
  “我来捡就好……”风煜深下意识地弯下身说。
  绣眉伸手制止。“相公,不用了。”
  就在这当口,风煜深觑见她伸出来的手背上有着一点一点的疤痕,而且这疤痕呈圆形的小小凸起,还是头一回注意到它。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疤痕烙在白皙无瑕的肌肤上格外明显,风煜深微怒地问。
  “不过是旧伤,早就不痛了。”如果想要打开相公的心,这么做有用的话,那么绣眉愿意先揭开自己的伤口。
  风煜深又执起另一只手,也是同样的情况。“到底是谁干的?”
  “……每回大娘只要心血来潮,或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晦气,就会点上几支香,然后使劲地烫在我的手背上,看到我哭就会开心,事后还不准我上药,更不准我去告状,要不然她会变本加厉地对付我。”她说得云淡风轻的。
  他却能听得出其实并没有说得那么简单,他隐忍着问:“那时娘子多大?”
  “大概是从我娘过世之后开始,当时还不到十岁,一直到了十三、四岁,懂得应付大娘,这种恶行才渐渐减少,不过却改成言语上的侮辱,到了最后,再不堪入耳的话也听得麻痹了。”绣眉笑中带着几分淡讽。“很丑是不是?”
  “不丑,一点都不丑。”风煜深不自觉地用拇指怜爱地抚着妻子细腻肌肤上的凸起疤痕。
  “只要相公不嫌弃就好了。”绣眉仰起娇颜,终于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怎么会嫌弃呢?”他只会心疼,风煜深怜惜地回道。
  绣眉直勾勾地瞅着他,彷佛要望进风煜深的内心深处。“那么相公怎么会以为我会嫌弃你脸上的疤?”
  “我……”他这才发现彼此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感觉得到,想要退后一步,可是双脚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妻子看个清楚。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清风煜深的右脸,在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瞧见伤口愈合的情况相当不好,才会留下这么严重明显的疤痕,想必当时更是痛彻心肺。
  “从小到大,我见过不少外表生得好看,却嘴巴恶毒的人,对我来说,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丑陋的。”绣眉讽刺地说。
  风煜深喉头紧缩。“你真的不介意?”
  “今天手背上的疤痕若是在我的脸上,相公会介意吗?”绣眉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反问。
  他一时语塞。
  就因为自己有切身之痛,所以可以大声地说不介意,但是如果相反过来,自己不曾经历过六年前的事,他又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也不喜欢这种假设的问题……”风煜深诚实地面对这个问题,不想用好听的话来敷衍。“不过我从来不会以貌取人,因为没有相处过,又何来的了解,更不算真正认识一个人。”
  说完,见绣眉不发一语,他有些无措。
  “娘子……”实话总是伤人,风煜深担心妻子会无法接受。
  绣眉不怒反笑了。“相公说得很好。”
  妻子的认同让他怔了怔。
  “如果相公刚刚回答我不会介意,那我可要怀疑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她盈盈一笑。“所以我要谢谢相公对我说了实话。”
  闻言,风煜深不禁深深地凝睇着她,他的妻子是如此与众不同,有着一般女子不同的见解和反应。
  “你不恨你大娘吗?”他听到自己这么问。
  她偏着螓首沉思。“恨,当然恨,不过长大之后,了解了更多,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得不到相公的心的女人,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换作是我,说不定也会变成像大娘那样。”
  风煜深眼底多了几分笑意。“不,我相信娘子不会变成像她那样的人。”
  “相公就这么肯定?咱们才认识多久,又是根据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绣眉昂起下巴笑问。
  他望进妻子带着挑衅的美眸中,语气难得轻松。“因为娘子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用那种笨方法来解决问题。”
  绣眉不免自我解嘲。“我若真是聪明,就不会光晓得嫉妒相公对玉疆的好,就不会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相公能够坦然地面对我。”
  “娘子……”他的心在拉扯。
  她轻叹一声。“相公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风煜深还是选择避而不谈。“起风了,还是快点回房,免得着凉了……”
  见他态度依旧,绣眉只能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才移动脚步,感觉愈来愈吃力,心想大概真的磨破了皮。
  “怎么了?”风煜深见她蹙着眉心便问。
  “只是左脚有点疼……”绣眉将站立的重量移到右脚。
  “坐下来让我看看。”他先将妻子安置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绣眉的莲足。“是这只脚吗?”
  “嗯。”绣眉羞窘地点头。
  风煜深轻轻地脱去弓鞋,这才瞥见白布条上已经渗出血来了。“怎么弄成这样?是鞋不合脚吗?”
  “只不过刚刚走得太急了,上个药应该就会没事。”她有些难为情地想将莲足缩回去。
  “走得太急?”他满眼不解。
  “因为知道相公在这里,我想要快点过来……”绣眉见他一脸纳闷,只能苦笑。“难道相公没注意到前阵子咱们老是不期而遇吗?总不会都是巧合吧?”
  “你是说……”风煜深顿时目瞪口呆。“先是在小室,还有在娘那儿,以及荷花池畔,甚至玉疆的书斋,然后又在这里遇到都是……”
  绣眉轻叹一声。“既然相公想要玩捉迷藏,我自然奉陪到底,就看相公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停止。”
  “娘子……”他这才体会到妻子的用心,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
  她垂下眼睑。“也只有这样,我才得以见到相公一面。”
  闻言,风煜深胸口紧缩,头一回有人为了想见自己一面,如此费尽心机,而他居然只想着逃避。
  “我先帮你上药。”他的眼眶发热,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直接将妻子打横抱起,回两人居住的院落。
  回到寝房,风煜深小心地帮妻子抹药,然后看着她再缠上新的布条,想到这双三寸金莲连走几步路都不方便了,却为了他受这种罪,有着说不出的心疼,还有满满的感动。
  六年来,他为了自我保护所筑起的那道墙,在迅速地崩塌当中。
  “这几天尽量少走路,待在房里就好。”他叮咛地说。
  “不过是小伤,相公别放在心上。”绣眉一脸不以为意。
  “这可是为了我才受的伤……”风煜深连嗓音都哑了。
  她伸出小手,毫不迟疑地抚向那道疤痕,感觉到风煜深猛地瑟缩一下,不过这回没有躲开。
  “当时一定很痛吧?”绣眉实在无法想像那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很痛……那伤口几乎见骨了,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溃烂,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样貌,之后还昏迷了半个多月才清醒过来,大夫说能活下来真的是菩萨保佑。”风煜深鼻头发酸。
  “是谁伤了相公?”她一步一步慢慢问。
  “是我自己。”他紧闭下眼皮。
  “……会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表示当时情况相当危急,不得不为之。”绣眉说得很笃定。
  她懂,她真的懂。
  “没错。”风煜深握住抚着自己脸庞的小手。
  绣眉浅浅一笑。“那么相公错在哪里?”
  “我没有错……”他本能地反驳。
  “既然相公也认为没有错,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还要逃?”绣眉直接切入重点。“其实相公害怕的从来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自己的。”
  这番话让风煜深浑身一震,如遭雷殛。
  心底最深最隐晦的秘密就要被揭穿了……
  那更是他的噩梦。
  “不是这样……”风煜深站起来,踉跄地退了两步。
  “不是吗?”绣眉坐在床沿,抬起美眸,直视着他刷白的脸孔。“因为相公太过在意,身边的人自然也无法不去意识到这道疤的存在。”
  “你错了……”他不想承认。
  “相公是在自欺欺人。”她知道必须有人点醒他。
  “我……”风煜深激动地想对妻子大吼。
  绣眉不再说话,只是笔直地望着他,彷佛也望进了他心底怯懦的一角,让风煜深无法再否认下去。
  “你说对了。”他旋过颤巍巍的高大身躯,背对着妻子,已经累了,没有力气再辩解。“我是在意自己脸上这道疤,怎么也无法坦然去面对,因为每次只要看到它,就会想起那天的……屈辱……”
  她嗓音放柔了。“可以告诉我吗?”
  “娘子真的想听?”风煜深僵硬地问。
  “只要相公愿意说,我便愿意听。”她口气坚定。
  风煜深下颚一抽。“爹虽然身为内阁大学士,又兼吏部尚书,可是在六年前,真正掌握朝中大权的是个叫冯保的太监,皇上不但信任他,还让他掌领东厂,负责侦缉和抓人,谁敢和他作对,就会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朝廷上下没有人敢得罪,就连爹也得处处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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