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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青春不能错(遗忘在时光深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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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大明星,我说是让我爸妈每天不用操劳,季银川则说,最幸福的事就是老到自然死,睡到自然醒。
  季银川还有个可怕的比喻:睡眠是暂时的死亡,每次醒来就是一次复活,如果不能再醒来,就是真正的歇菜——我怀疑丫天生就是个抽象派诗人。
  所以,今天我就让他俩幸福了一次,让他们自然醒了。
  ……
  ……
  在回忆到三年以前那个早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在我们年轻的脸上的时候,三年后这个太阳也像三年前那样把阳光照在我这张不再那么年轻的脸上。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着日复一日轮回升起的太阳,突然想起季银川多年以前一个人两手空空来上学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我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放着飞机不坐非要来坐一夜的火车了。
  一下火车,我心里就颇有点忐忑不安,我不知道,在那里是否还有着那些青涩而灿烂的笑脸等着我?
第十九回
         尽管火车站人山人海的,看了后让人下定将计划生育进行到底的决心,我还是从乱花丛中一眼看到了她,但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季银川的影子。
  她打扮得真像电视上看到的明星,还戴副墨镜,穿著前卫,楚楚玉立站在那儿,仿佛不属于这个星球。那张脸在我梦中晃了三年,现在看来虽然比以前更加美丽更加具有吸引力,却有点陌生。三年了,时光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又好像改变了一切。
  我走到她身边,同时感觉很有压力,因为第六感感觉到周围的男人们杀气腾腾的眼光。
  她接过我手上的行李,依然落落大方地说,累了吧。
  我嗯了一声,很低调。
  我们一起默默走出了火车站,我没说话她也没有,有太多的事情到了要讲的时候往往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一直到上了车,她才把墨镜给取了下来。车向着武大的方向开过去,在车上我就睡着了,所以车到了酒店我都不知道,只知道迷迷糊糊跟着她来到一个地方,然后看见一张床,然后我就躺上去,立刻失去知觉。
  我做了一个特长的梦,梦里面我们还住在破旧的宿舍,地上还放着季银川的吉他,墙上贴着流川枫或者美女的画像,每天早上季银川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快,打电话叫外卖,饿死啦……
  不过,今天我在梦里变成了季银川,因为我也感觉到特别饿。醒来一看,天都快黑了,突然看见吴羽飞坐在边上看电视,有点不好意思,我便问道,几点了?
  她转过来头说,你醒了?都六点了,你昨天晚上没睡啊?
  我说嗯,不过我刚下火车的时候还挺精神的。
  她不屑地来了一句,笨,那是回光返照呢!
  ……
  开了几句玩笑后,气氛变得轻松多了,我舒了一口气,准备跟她贫,不过几年没贫了,单词量少了很多,搜肠刮肚想了会儿也没什么好贫的,于是赶紧起床去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听她讲今天晚上的节目安排:先去吃火锅,然后K歌。
  我含着牙膏说了句,能不能不这么老套啊,有没有比较清纯的节目?
  吴羽飞说,我也没办法,大伙都说要去桑拿去夜总会,你不知道,好多同学才三年不见,就变化特别大……
  然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某某某怎么怎么开着宝马来的,某某现在是什么集团的副总,还有谁谁就是留校的那个他都马上要出国了……
  我把水龙头打开,把脸浸在水里,心想别人怎么怎么牛逼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吴羽飞你这几年好吗,你结婚了没有?那些经历过的酸甜苦辣你有偷偷地流过泪吗?你一个人飞孤单吗?季银川他在干吗?你们是在一起了还是分开了?……你为什么都不给我说?我在水里把眼睛张开,立刻感觉眼睛模糊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泪水……
第二十回
         好不容易洗完脸,我们来到预订好的一个地方吃饭。那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他们像一群来自东南西北的侯鸟,不过很多鸟儿看起来很熟,却又记不得名字,等到提起的时候才突然恍然大悟。
  大家见面都很高兴,几个女同学还发出几声尖叫,于是更加像小鸟了,然后她们最关心的问题就是,结婚了吗?然后聚在一边,偷偷细语,说完还鬼鬼地笑。
  而男同学一般见面不是握手就是拥抱,特别是几个足球队的更加有江湖的风格,见面抱在一起还算了,而且毫不关心各自私生活的情况,直奔意甲英超而去,有几个球队的队员还过来叫我一声,张帅,我也笑笑答应了——他们还记得我这个临时教练,但转念一想我又有点难受,不知道他们还记得那个像狼一样在球场上寻觅每一个进球机会的季银川吗?
  我在人群中到处寻找那只狼的踪迹,我很希望一抬头一转身就能看见那张坏坏的笑脸,我也希望他仍然像平日那样顽皮,设计了一个又一个圈套等着我钻,让我上当,然后突然以一种最酷的方式出现,令我哭笑不得而又惊为天人……但是直到吃饭的时候,他还没出现。
  饭间,听他们在饭桌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熟悉了这些鸟儿们的情况:寝室老大如今在华为当上了部门经理,出门有车,归巢有别墅,牛逼得嗷嗷叫唤;老二在惠州TCL总部,地方虽然偏了一点,但也是挥斥方遒的人物;隔壁寝室的伟哥自己在中关村开了个公司,据说注册资金就有五百万,每年过手的资金就上亿;还有那个读书时老老实实总是被捉弄的小胖子,居然考公务员打入政府内部,成为叱咤风云的新一代偶像……
  我没什么好炫耀的,普普通通一个小白领,而现在都流行金领了——读书的时候,我就老是落后于时代。就拿音乐来说吧,季银川听Beyond的时候,我还在听毛泽东颂歌,季银川听周杰伦哼哼哈西的时候,我开始听小虎队,季银川听国外那些乱七八糟鬼哭狼嚎的摇滚的时候,我才开始听懂周杰伦原来唱的不是外语而是国文,等我开始摇着头听那些鬼哭狼嚎的摇滚的时候,季银川又开始听“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了……
  这次聚会大家都出了份儿钱,每个人六千,当然,个别大老板、高官们出血也多,有几万的。所以这餐晚饭吃得特腐败,那些旧都是我没见过的的酒,他们找了各种理由,推杯换盏,恋爱的喝一杯,光棍的喝一杯,结婚的喝一杯,快要出国的喝一杯。
  我记得“光棍喝一杯”的时候,吴羽飞端起了杯子,而我却是在“恋爱的喝一杯”里面喝的——我是恋爱了,和那个7排24号的女研究生。喝酒的时候我瞟了吴羽飞一眼,她没看我,一个劲儿地吃麻辣火锅,呛得她直流眼泪。
  喝到后来,男生们开始放肆起来,说的笑话也开始黄起来,还出什么黄色谜语让大家猜。吴羽飞也毫不示弱,竭力表现——她总是人群的中心,积极参与到每一次活动中,不过今天她好像过分热情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我走出房间去,在外面发了个短信叫她出来,她出来后,问我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事,你别进去了,少喝点吧。
  她鄙视了我一眼,说,不用你管,我还要去喝。
  别闹了,飞儿。我继续拉着她的手,三年了,我终于对着她叫出了我心中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你叫我什么?飞儿,是你叫的吗?你是我什么人啊?她扬了扬眉毛,挑衅地说,然后使劲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觥筹交错的牡丹亭。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原谅我,飞儿,你是那个要过可口可乐般生活走遍大江南北生活着的豪情女子,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希望生活稳定规矩,偶尔去星巴克喝喝咖啡的臭小资。
第二十一回
         金碧辉煌的酒店里,各个包厢里传出划拳的声音,“人在江湖漂啊,哪能不挨刀啊”“两只小蜜蜂啊,飞到美女中啊”,我一个人在过道里绞尽脑汁想着这三年可能发生的一切,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
  季银川为什么没来呢?
  然后由这个问题引申了无数更加细节更加让人困惑的问题,他和吴羽飞怎么了?他们是分手了,还是压根儿就没有拍拖成?吴羽飞真的是单身吗?难道她还喜欢着……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都怪刚才喝酒喝多了一点。我去往头上冲了点凉水,然后问服务小姐要了杯可口可乐,开始一边喝一边慢慢想这些问题:
  第一种可能是他俩一去北京后就向左走向右走了,季银川在吴羽飞面前消失了,就像在我眼前那样消失了,但如果是这样,吴羽飞见到我第一句话应该就是:季银川为什么没来?至少过了这么久了,也要问问我季银川的下落啊。
  第二种可能是他俩去北京后,就开始恋爱了,然后呢,中间的细节忽略了,结果只有两种,如果还在一起肯定不可能……那么就是分手?这样说的话,有点道理,分手了,吴羽飞很伤心,所以一点儿也不想提到他,所以晚上喝这么多酒。
  我明白为什么从下火车起我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并且不敢直接问她季银川的下落的原因了,我害怕的就是这种结果。
  但是,我马上又想到第三种可能,那种令我胆战心惊的可能——因为我数学厉害,所以每一件事都忍不住考虑每种可能——我一直害怕这样去假设,但是却又控制不住这样想,那个念头越来越强……
  会不会季银川出事了?他会不会出意外了?他三年没有一点音讯,现在也没来参加同学聚会,会不会他发生什么事了,吴羽飞她知道但是不敢告诉我,一个人承受苦果?
  ……
  你一个人又当逃兵了!一个上厕所的同学出来发现了我。
  我对着他做了一个动作,把手指放在嘴边说,嘘!
  但他都没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就拽着我往房间里拖,我刚想表示一下反抗,他大叫一声,来人啊,快来人哪,有人拒捕!
  立刻从房间里冲出几个走路像跳秧歌的同学,就是那种往前面走两步还要退一步的秧歌,他们满口酒气地说,在哪儿,在哪儿?然后活活地把我给架了回去。
  酒场上的战争基本上已经结束了,除了某些有宿怨的同学还在发生有些小规模的冲突——当然,“宿怨”是个褒义词,形容那些感情特别深,深到相互的恩仇都算不清楚的程度,如果季银川在,我们三个怨主一定也是 诨鹌粗小?/p>;
  然后,喝高了的同学开始变得唐僧起来,一个个开始漫无边际地侃。
  有的同学在老泪纵横地追忆似水年华,说起当年我们的军训,我们的青春。个别夸张的握着女同学的手不放,嘴里喃喃地真情告白,嘿,我暗恋你多少多少年了……
  另外一些人在意气风发地聊现在,特别是那些IT精英们,话题不外乎都是linux、J2EE……
  另一群是全国各地创业英雄在展望未来,他们的话题高深得多,动不动就是美联储,要不就是道·琼斯指数……
  ……
  我的眼前出现了无数个唐僧,以前我总嫌我妈唠叨,今天相比之下,听我妈的唠叨真是一种幸福,等我回上海后一定要好好帮我妈过一个生日,给她一个唠叨的机会。5月4号就是她生日,我争取下辈子都记住。
  任凭那么多唐僧在高谈阔论,最后我还是宁愿躲在自己的回忆里,一遍一遍去重温那个唱着“我是吴羽飞,来自张家界”的小姑娘和那个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只知道睡觉作诗的季银川,那些回忆如此深刻,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像海市蜃楼。他们对我笑,对我唱,我却只听到人群的喧嚣。
  不知道过了多久——难受的时间总是觉得过得慢——终于开始下一个节目:K歌。这个酒店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我们换了一个KTV包间,我坐在吴羽飞边上,不说话,一起听音乐。
  喝了几杯以后,我鼓起勇气问了我最想问的问题:季银川怎么没来?
  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我心里舒服多了。
  什么?季什么?
  季银川啊,他不是也在北京吗?我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我记不得有这个人了,啊,我的歌到了……
  她拿起话筒,开始轻轻哼着。
  又是那首《天黑黑》: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我看得出她故意这样避开话题,可她怎么能忘了季银川啊,就算她忘记了全世界,全世界都忘记了他,都不记得那个喜欢睡懒觉,喜欢打篮球,喜欢在足球场上随风飞翔的小子,可你吴羽飞,你有什么理由记不得他呢?我和你成为好朋友都是通过季银川哪,难道我们第一次相互了解的那次晚会,你忘记了吗?
  一群人在音乐里群魔乱舞,我躲在黑暗里躲在喧嚣里,觉得自己就像躲在宇宙和时光的深处,很安全很安全,可以放心地回到那属于我自己的回忆里。我的灵魂又跳离了我的躯壳,回到年少轻狂的那些岁月……
第二十二回
         1999年的11月,还有两个月就是新千年了。
  外国有个叫什么什么什么的预言:1999年12月31日地球将会毁灭。学院里有个元旦晚会,同学们都因此说这叫“末日晚会”,季银川平时虽然懒,但一遇到这种文体活动就积极得不得了,恨不得包办了其中每个角色。
  其实我一直有点怀疑他这么积极是为了接近系花吴羽飞,因为在学生会和吴羽飞共事的男同学,基本上都拜倒在吴羽飞的牛仔裤下,上到学生会主席,下到跑龙套的干事们,拜成一路,日本那个什么神社的都被没拜得这么壮观。还记得大一时那个韩炫吗?他就是追吴羽飞最猛的一个,基本上都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了,那次暴乱就是他追求吴羽飞的战役,尽管轰轰烈烈,却败得悲壮。
  看着季银川这么热情每天起早贪黑往系里跑,我觉得很纳闷,这不太像他的作风啊。
  在我的印象里,他每天都像山一样伫立在电脑面前,在我去上课的时候就嘱咐我认真学习认真记笔记认真看有没有80分以上的MM,在我下课的时候,就叫我来看他今天星际又蹂躏了谁谁谁,哪个传说中的高手又被他踩得五体投地遍地找牙。
  不过偶尔他也会去足球场上狂奔,我依稀记得每到秋天落叶满天的时候,那些金黄灿烂的树叶用尽一生的力气挣脱树枝的牵绊而绽放的最后的飞翔和绚烂的时候,恍惚中反射的夕阳的光辉刺痛了我的眼睛的时候,我就安静地躲在看台上看着季银川正徜徉在偌大的球场上开始他的飞翔,他说他喜欢飞翔的感觉。
  我喜欢他孩子一样干净的笑容,喜欢他帅气中带点羞涩的脸庞,喜欢他说话时逗人发笑的表情,喜欢他喝酒的豪爽,喜欢他痛快的时候一路高歌,悲伤的时候——不,应该说他没有悲伤的时候,他总是那样放荡不羁而又对生命充满激情,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些事,恰恰是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他笑傲江湖他就是令狐冲。
  就算是若干个日升月落后我依旧弄不清那种飞翔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想我是喜欢上了那个斜阳里飞翔的少年,哪怕那个人不是我自己。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那么迷恋上这种滋味,那种年少轻狂张开双臂横行无忌的感觉。
  有一天我发现吴羽飞也同样坐在看台的一侧一边看书一边看球,冥冥中,我觉得她肯定是在看季银川。
  夕阳下她的样子是那么恬静美丽,令我想起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我就坐在那里看着这两个我最欣赏的人——一个如夏花般绚烂,一个若秋叶般静美。
  我一直觉得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如果我是上帝的话,我一定会发条短信给月老或者爱神什么的,叫他把他们俩的事给办了。
第二十三回
         不过一般笑傲江湖的人都是孤独的,所以季银川没有其他的朋友,没人像我那样欣赏他。他倒也不在乎,我就从来没看到他和除我以外的其他同学说过什么话,有一次倒是和辅导员说了一句话。那是一次在路上遇到了辅导员,由于季银川是文体积极分子,而我成绩比较好,辅导员认识我们,他就喊了我们一句:小张,小季。
  季银川抬头一看,轻描淡写了一句,喔,李俊啊!——李俊是那个辅导员的名字,他倒很无所谓,我寒了一路。以后每次和他遇到老师我都会退避三舍,至少和他保持十米的距离。
  那段时间他就常常带我跑系里去折腾那个晚会,每次我都是静如处男地坐在礼堂下看着他们鼓捣来鼓捣去,一会儿季银川调调吉他唱起歌来,一会儿他又变成话剧里跑龙套的,吴羽飞是晚会的主持人外加整个晚会的总策划,所以季银川时不时又跑过去献殷勤,动不动就很严肃一脸大尾巴狼似的样子去吴羽飞面前提几点意见——当然,这一切都尽在我的观察中。
  有一次,他又咚咚咚跑到吴羽飞面前,借讨论晚会的机会趁机加深革命友谊,不过这次他突然看到了在吴羽飞身后坐着的我。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很快地朝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我也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飞飞眉毛挤挤眼睛表示“收到”!
  不过,同样鬼怪精灵的吴羽飞也发现了季银川的鬼脸——当然,很多日子以后我们才知道这个一本正经每次晚会都跟我们大谈社会主义的主持人吴羽飞其实也是个人精。
  于是当季银川转身上台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吴羽飞居然走到我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多年以后我们见面就说“小丫挺的你好哇”的时候,见面就粉拳交加香港脚抽射的时候,我们绝对会怀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有点青涩、又有点抽象的感觉,而且,它很深刻,深刻地记载在我的史书里,不可磨灭。
  她先开炮。
  嘿!
  嘿!
  你好!
  你好!
  气氛有点尴尬,她笑了笑。多年后她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一直埋怨到,张文礼你小丫装什么装哪,搞得我先开口说话也算了,你自己看看你说的那些话吧,我还以为你丫是只鹦鹉呢。
  其实我比她还紧张呢,那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紧张,那个时候才大二,我还完全没有开化,一遇到女孩子说话就比较紧张,更别说这种女孩子中的花儿了。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是我先开炮了,不过和上次一样……
  嘿!
  嘿!
  你好!
  你好!
  ……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是我的鹦鹉。
  又一次中断了,我努力想找一个什么话题说起,可就是想不出,最后还是吴羽飞开口了,你觉得我们这晚会还成吧?
  还行——马马虎虎吧。
  每次你都坐在这里看,为什么不参加呢?
  我指着台上忙着热火朝天的季银川说,他拖我来的,我可没有艺术细胞。
  哦,你可以提点意见吗?
  ……
  ——思考中。
  提点意见好不?人家上网看帖不回帖还会被鄙视呢。
  好吧,我的意见不多,我开了个头儿。
  然后就把我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所有意见一股脑儿倾诉给她,从话剧的台词到歌曲的选择,足足说了一个小时,我都惊讶自己这么能说,估计我妈还是遗传了一点火种给我,不过需要我自己去点燃。
  那个没有飞鸟但有着温暖阳光的冬天的下午,我就和吴羽飞肩并肩坐在那个窗口斜露了一线阳光的古老礼堂里,然后我把压抑在心中十多年的话给批处理了一次,想想也蛮有个性的,人家都是零售我是批发,很有大将风度。
  那天季银川也被我折服了。据他多年后的描述,当时,他怀疑是做梦,掐了自己的脸,不是!继续掐自己的手,还不是!从两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不仅没醒而且差点疼得昏过去,然后他又开始吟诗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一座死火山,没想到死火山也喷发了……
第二十四回
         事实上他说错了,我只是一座休眠火山而已,一旦醒来就不可收拾。说实话,不是吹,我有时候真的也偶尔会怀疑我前生就是一个作家编剧或者什么导演之类的——比如什么曹雪芹啊,鲁迅啊,可惜投胎错投在一个工程师的家庭,沦为这个社会的一个齿轮或螺丝钉。
  我这座火山从那天下午喷发了第一次以后,后来连续又喷发了几次。如果真把季银川比作传说中的令狐冲,把吴羽飞比作传说中的任盈盈的话,那么我,张文礼,就是传说中的周瑜周公谨,羽扇纶巾,笑定江山。
  表面上,我只是一个书呆子,没事被季银川拖到系里当观众,但实质上,我才是晚会的总策划。最开始是一部话剧:他们扬言要弄一个像著名荒诞剧《等待戈多》那样牛逼闪闪、扑朔迷离而又让人拍案叫绝的后现代超现实话剧,但折腾来折腾去总是觉得不够牛逼,也不够迷离,更加不能让人叫绝。
  于是我就呕心沥血了一把,搞了一个通宵给他们写了个剧本,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不太明白我写了什么,我只记得季银川跟我说过踢球做假动作的最高境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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