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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无双-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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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听完素云的回报,已是泪流满面。人们在执念中不可自拔,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那个爱自己的人。
数月征战,天下局势已变,纵使拓跋没能入主中原,却占据了塞外的大部分土地。各国人困马乏,本不该再战,奈何人的野心没有休止。边关的百姓在战火中妻离子散,在地狱的边缘几经徘徊。但没有人看得到他们的泪水和血水……
无双那些日子时常想起母后的话,想要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就不该有仁慈的心。所以,她为了她的女儿学会恨,连自己都能下手杀死。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是他们所有人的野心和狠心一步一步将她推到了绝望的边缘。她本就不是野心昭昭的人,她放弃所有,无非想要保护她的家人和子民。可是,在这没有止境的战争中,她到底成了一个和他们一样拿起屠刀的人……
凌无双一个人站在放飞素月骨灰的山头,缓缓翻开掌心,她仿佛看到了掌心有鲜红的血水渗出,那是她这些年站在权利的巅峰,染上的血……
………………………………
第163章 相守相望皇权路(上)
显国和翾国在数年的征战后,决定议和了。果真像凌无双曾经说的一样,翾帝凌灏离为了百姓的安居,选择了止戈为武。
翾国都不愿再战,扈达如今又在动乱,拓跋自然也不能再因为显国牵扯了精力,失了在塞外的霸主地位。
三国择日,显国派出了霍无垢,翾国派出了五王爷,而拓跋去的人是凌无双,正式会面议和。
写下议和书的那一瞬间,凌无双感慨万千,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抬头看向五皇兄,这个曾经踏出红尘的男人为了家国,也曾被卷入进战火中。还好,一切终于结束了。
与五皇兄数年未见,再见她已经不能再像曾经一般跳到他的背上,缠着他背。他们对望着,眼中写满了沧桑的思念。临别前,五皇兄对她说:“无双,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只要初心不改。”
初心?大概这世上只有五皇兄还记得她的初心,便是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目送五皇兄离开,凌无双不禁回首往事,念及初心。她抬头看向边关难得晴朗的蔚蓝天空,扬起了唇角。五皇兄说的对,“再长的路也会有终点,只要初心不改。”
“无双。”一声轻唤,将凌无双从思绪中拉出,她愣了下,缓缓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
皇甫睿渊从里到外一身寻常人家的粗布青衣,身上黑色的斗篷被山间凛冽的风吹得鼓起,使他原本健硕的身躯看起来更加英武。
凌无双一惊,慌乱地看向不远处正在等待她的拓跋军队。她是想与五皇兄叙旧,才让他们在一旁等待。若是让他们看到了皇甫睿渊,皇甫睿渊会不会有危险?
同样守在远处的素云看到凌无双的身边换了一个陌生打扮的人,不禁一惊,刚要上前,却见凌无双对她摆了摆手。
皇甫睿渊将她的慌乱和举动看在眼中,忽然开心地笑了。
他一笑,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他的面前泄露了情绪,不禁沉了脸,冷声道:“显帝的胆子还真大,竟敢孤身前来,就不怕我们现在抓了显帝,放弃议和吗?”
“这就是够了。”皇甫睿渊的眼中染上了朦胧的泪光。
“我不懂你说什么。”凌无双的声音有些不稳。
皇甫睿渊跨上前两步,握住凌无双的肩膀。
“你懂。我知道你懂。”皇甫睿渊在泪水落下前,一把将凌无双揽入怀中,泪水恰好滴落在她的腮边。她感到脸颊有凉意,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慌乱地挣扎起来。
皇甫睿渊抱着凌无双的怀抱却越来越紧,不允许她挣脱。
“无双,朕一直后悔锁龙坳一役,为何不将你强留在身边。即便是毒,也要让你忘记拓跋飏,心里只想着朕。”皇甫睿渊的泪水滚过他难看的脸色,“可是朕不想让你变成无双以外的其他人。后来你因为幻影给你的药,强行增加功力,致使胞宫大出血。朕当时想的却是若你一生无子,谁来捍卫你在拓跋的地位?朕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保护你。可是朕终究留不住你。”
凌无双的身体僵直在皇甫睿渊的怀中,喃喃问道:“你是说,我曾在昏迷期间,胞宫大出血?”
泪水滚过凌无双悔恨的脸庞,也就是说皇甫睿渊从不曾毁掉她的清白,她初夜未能落红,也是因为那次的胞宫大出血。
凌无双猛地推开皇甫睿渊,他猝不及防,脚步踉跄。
“我是否有子,是否能站稳在拓跋的位置,与显帝又有何干?”凌无双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只知道世人皆以为我的清白被显帝所毁,我与显帝定势不两立。”
“既如此,何不现在就杀了朕一雪前耻?”皇甫睿渊上前两步,狠狠地盯视着她,“既如此,又何苦落泪?”
凌无双猛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皇甫睿渊的心口。
皇甫睿渊并未有闪躲的意思,反而定定地直视着她。
“朕这颗心既然给了你,朕便许你将它扎的千疮百孔。”
凌无双的脑中闪过显国皇宫中,她将剪刀插入他心口时的景象,他也是这样不恨不悔。
她举着发簪的手微微一颤,垂了下来。
“我不想毁掉刚刚到来的和平,显帝速速离开吧。我日后的人生如何,都与显帝不相干。”
“朕知道,朕穷尽一生都带不走你。朕输了。”这是皇甫睿渊人生第一次服输,他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何曾输给过谁?但这一次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心。
“朕绝不放手。”皇甫睿渊咬牙狠狠地说,誓言随着山间的风飘向远方时,他决然地转身离开,腰间的并蒂莲荷包轻轻地晃动。
若不是她的脸颊上还留着他的泪水,她或许真的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她早就知道会做的梦。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哽咽起来……
中原两大国就此停战休养生息,虽然都兵困马乏,死伤惨重,但显国在这一场几国战乱中,还是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翾国之前所占的周国土地,经此一役,多数被显国收入囊中。而显国入塞外深地太耗费精力,争来的土地又无太大的用处,镇守也极为苦难,索性大部分都放弃了。但原本进入拓跋农耕的显国百姓所占的地区,要划入显国的版图。拓跋飏起初不同意,觉得这是扫了他塞外霸主的威风,其后两国达成协议,限期归还,但这个归还日期却未明言。也就说这块地还是拓跋的,但要由显国人用着。拓跋飏心里再不愿,但如今塞外已经乱了,他为了一统塞外就不能再分心。只得哑忍。至此,显国无论是版图还是兵力都成了几国中的最强国。
显帝班师回朝,霍无垢继续留守边疆,震慑各方。
中原的战争停歇,塞外的百姓却还在战乱中挣扎。拓跋飏未能入主中原,一统塞外是必争之路。恰好有鲜于银虎这个借口,他攻打叱罗攻打得名正言顺。
从对战显国的战场撤离那日,凌无双才在那日的争吵后再见拓跋飏。在此之前,她不见他,他便也不来见她。有事全靠下边的人传递。
撤离那日,他坐在战马上,英姿飒爽,俯瞰拓跋的兵将时所散发出来的王者之风是与生俱来的。若不是拓跋的实力与显国相差悬殊,显帝又是难得一见的明君,拓跋飏定能入主中原。
鲜于银虎也跨坐在马上,看到凌无双出现,一双年幼的眼睛里含着浓烈的恨。
凌无双无愧于心地回视着这个孩子。纵使她觉得他应该恨她,因为她杀了这个孩子的母亲。但她从不觉得愧对于他,古清清若是不死,战事不会这么快结束,因古清清而死的人会不计其数。
不算远的距离,凌无双只看得到拓跋飏刚毅的侧脸。自她第一日在塞外见到他,他似乎从未变过。他那么坚定的想要成为一方霸主,是他父王的遗愿,亦是他年少时的誓言。是以,于他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而于她,她从浪迹江湖的懵懂少女一路看着战火惨烈而残酷,她更想做的不是在军事上的运筹帷幄,而是为这些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百姓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她永远不可能遏制住男人们的野心,但她可以让王旗下的百姓更好的生活。
拓跋飏带着新王后凌无双还朝时,周清漪已经疯癫,却还在吵着要见拓跋飏。而拓跋飏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终究没去见她。
说拓跋飏无情,倒也还是有情。他最终也没有让周清漪搬出王后的寝殿。只是,徒有华丽的宫殿,没有了希望,又有何意义?周清漪每日念着拓跋飏的名字,极少进食,在拓跋飏还朝的一月后抑郁而死,绝望就是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将人凌迟而死。凌无双想,这个女人再狠,到底还是爱拓跋飏的吧。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如此轻贱自己?
情,从来都比毒药凶猛。
幽暗的山洞,湿乎乎的空气扑面而来。这里没有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于山洞中的幻影中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即便点亮山洞,她的世界依旧只会是一片黑暗。
幽冥教如今已经内乱,在没有继任人的情况下,她瞎了眼,便犹如幽冥教失去了神光的庇佑。长老们把她困在这里,每天都会往她这里送年幼的女孩,让她在这些女孩子里选出练武奇才,由她亲自教导成为下一任教主。她每次都找各种理由将女孩子打发了。她不希望有人同她一样,有一天情愿置身于暗无天日中,也要挣脱枷锁。回来时,她曾想,她本就伴着寂寞长大,黑暗和安静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当思念泛滥成灾时,她才发现,浮华尘世走一遭,你牵过那双温暖的手后,便注定失去自己为自己取暖的能力。因为在你的心里,便是你自己都没有他重要。她等在无边的黑暗里,她知道自己等不到,却还是忍不住期盼。
安静的山洞里响起脚步声,她知道,长老们又派人送孩子过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个身着黑色衣裙,脸戴黑色面纱的女子挑着灯笼,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过来。黑衣女子中,三个都是身材纤细,唯独其中一人高高壮壮。当他借着火光看到双目无光的幻影时,身体狠狠一震,眼中有痛色闪过。他竭力镇定,将带来的女孩领到幻影的面前。
“尊者,人带来了,请尊者甄选。”其中一个黑衣女子恭敬地道。
高高大大的黑衣女子去拉幻影的手,当他的大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时,她一怔,反手握住他的手,激动得唇瓣颤抖。是他,他来了。
她仅凭一只手,就确定是他。
“别怕。”高高大大的女子一张口,竟是一口男音。
另外候命的三名女子听到男人的声音一惊,抬头看向发声的人时,那人已经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毫不逊色于女人的精致面孔,赫然便是皇甫睿翀。
皇甫睿翀手上用力,拉起原本坐着的幻影。
“我们走。”
幻影挣脱他的手,冷声说:“我不会跟你走。你快走。”
“你若是不走,我也不会走。”皇甫睿翀坚决地道。
三名幽冥教的教徒这时才反应过来,出手向皇甫睿翀攻来。
幻影的耳朵微动,感觉到有人出招,惊呼:“小心!”
皇甫睿翀一边躲过攻击,一边拉过幻影的手。
“若是不想我死在这里,你就跟我走。”
幻影的身体微微一僵,已经又有教徒攻向他们。
皇甫睿翀一人抵挡三人,还要拉着幻影,顷刻便呈现弱势,躲闪困难。幻影只能出招,与他向洞外杀去。
………………………………
第164章 相守相望皇权路(中)
两人一路打出洞外,幽冥教的长老闻讯赶来,看到幻影和皇甫睿翀紧握在一起的手,顿时恼羞成怒。
“辱我幽冥教者死。”
幻影一惊,推开皇甫睿翀,怒斥:“莫要再无赖地缠着我,你我只是露水情缘,你当我真的会爱上你这种凡夫俗子不成?”
皇甫睿翀的脚步才一站稳,旋即上前,执拗地将幻影护在身后。
“你不该来。”幻影道。
皇甫睿翀转首对她温柔地笑,说:“有你在的地方,便没有不该。”
“你该知道,我为了你……”幻影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去救无双前,让皇兄下旨为我赐婚。圣旨我带来了。”皇甫睿翀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皇兄让我亲自交到我心仪的姑娘手上。”
皇甫睿翀将圣旨放到幻影的手中,幻影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
“你知道,我是想……”
皇甫睿翀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退缩。
“圣旨都拿到了。以后便是我皇甫家的人了。”
幻影的手微微颤抖着,泪水从她无神的双眼中流出。
“若是我们离不开这里呢?”
“那便一起埋骨在你长大的地方。死生契阔,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皇甫睿翀握紧幻影的手,相视而笑。纵使她看不到他,但是他们的心却感受得到彼此。
两位长老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恨得咬牙切齿,出招狠狠地向两人攻去。
众教徒见长老出手,也纷纷攻向两人。
皇甫睿翀的武功本就不高,再加之幻影的双眼看不到,而幽冥教中却个个都是高手。几十招下来,皇甫睿翀的身上就已经挂了红。他却全然不顾自己,时时刻刻护着幻影。眼见长老一掌向幻影打去,皇甫睿翀想也未想便抱住了幻影,挡下长老运足内力的一掌。
皇甫睿翀被打得脚下不稳,抱着幻影向前冲了两步,他的身体无力地向下软去。
“皇甫睿翀!”幻影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身体,溢满泪水的双眼中全是慌乱。
皇甫睿翀的唇角染血,气息微弱。他心疼地看着她,若非他的出现,她大概这一生都不会懂得何为慌乱和痛苦。
“幻影,我一直想改变你,让你学会笑。到头来,我却一直让你为我哭。”皇甫睿翀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手指却在刚刚触摸到她的肌肤时,无力地滑落下去。
“啊”幻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山谷,一滴血红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
她的嘶喊声还未落下,山谷里响起震颤的脚步声。
长老们大惊,显然来的不是一个人。很快,大批显国的士兵冲进了山谷,架起弓弩,将山谷团团包围。
幻影跌坐在地,紧紧地抱着怀中一动不动的皇甫睿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若是他死了,她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秋风萧瑟,刺骨的凉。院子里的慕霜花尽数枯萎,白色的花瓣随风飘零,尽显凄凉。
可是,真正凉的却是人心……
无忧楼前,凌无双未束的墨发随着飘零的花瓣轻舞。她有些看不清拓跋飏的神情,只依稀见他的唇瓣轻动,似有话要对她说。她却不想再听,因为他那些动听的话沁了毒,会让她万劫不复。她害怕,有一天她的下场会如同周清漪。
他们已有一年多未见,他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不似从前那般容光焕发,麦色的皮肤略显灰暗。她想,一定是政事繁忙的缘故。
凌无双缓缓地转了身,向门里走去。
“无双!”拓跋飏终是忍不住出声。
凌无双的脚步微微顿住,就听他又说:“还记得你初入扈达那日吗?孤王去迎你。你与孤王打赌,看谁先俘获谁的心。孤王如今只想问你一句,你爱过孤王吗?”
“无双此生心死,无能再爱。只想长住无忧楼,守住自己的心。”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无忧楼大门关起的声音掩没。他却听得一字不落,字字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的心头。
显国撤兵,中原的战争停止后,塞外的战乱并未停止。拓跋飏用了一年时间,将不愿意归顺的其他部落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用他的铁骑一统扈达各部落。叱罗的大王虽然战败,却逃到了南峣国去。
一月前,素云曾回报无双,拓跋飏已经还朝。这位塞外的霸主不但收到塞外各部落的祝贺,还收到来自中原大国翾国和北昱国的贺礼。塞外虽不比中原的繁荣,但塞外的部落分散,中原想要攻打塞外实在不易,亦是劳民伤财。拓跋飏之所以能这么快一统塞外,除去他的铁骑精锐,适应塞外的环境不说,亦是因为他在塞外的威望,自然有部落愿意归降。再加之鲜于银虎这张牌打得名正言顺。
凌无双听到这些时,始终平静无言。但素云不免为主子抱不平。拓跋王将她的主子丢在这不管不问,摆明了是怪主子害死了古清清。可是古清清若是不死,哪来拓跋飏今日这么快一统塞外?凌无双却不怪不怨,始终平静,谁做了恶人,谁就要承担后果。不管这个开端为后面带来了怎样的美满,你都只会是那个恶人。
拓跋飏在一统塞外的庆功宴上,向天下宣布立鲜于银虎为储君,改名拓跋银虎。世人皆知拓跋飏痛恨中原的女人,纵使凌无双利用翾国公主的身份登上后位,也休想染指拓跋的江山。要不然拓跋王还在盛年,也不会急不可耐的立鲜于银虎为储君。这个孩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拓跋飏也永远都不可能公开说他是自己的血脉。可以说,拓跋飏是力排众议,独断专行的立了鲜于银虎为储君。
拓跋飏看着紧闭的无忧楼大门,苦涩地笑了笑,有血水从唇瓣的缝隙溢出。
前尘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中,若一切回到最初……
可是,他们终究回不去了。从他决定用她换鲜于银虎开始,他们就回不去了。她是他的妻子,他竟是拱手将她送人。他明知她母后为何而死,却还是利用她母后的死。他用了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将她凌迟,彻底将她的心推向了冰湖的湖底。
拓跋飏看向一侧的慕霜花,他曾在这里对她说:“白首陪霜鬓,此生不相离。”如今慕霜花已经凋零,他的誓言也已成空。
拓跋飏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冀安连忙上前去扶。他对冀安一摆手,摇晃着转身,步履艰难地离开。
门里,凌无双坐在一楼的空地上,如他那些年一般,定定地看着那片什么都没有的墙。她现在终于悟出了这片空墙的意义,万物皆空。可是他呢?他是在这片墙上用心写满了他的雄心壮志吗?
从无忧楼到议政殿,拓跋飏想了很多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就如他的脚步一般磕磕绊绊,却始终紧紧地勾连在一起,躲不开彼此的宿命。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吗?
冀安提心吊胆地跟在拓跋飏的身后,宫人们见他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唇角带血的模样,都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地。
拓跋飏走进议政殿,冀安要跟着,被他摆手拒绝。他关了门,走到桌案后坐下时,体力不支地向下摔去,险险地扶住桌面,才勉强支撑着桌面坐下。他拿过桌面上的一沓宣纸,那是她写给他的。这一年多,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一面,但她时而让素云送来关于种植庄稼的改良办法,以及拓跋各处土地的适宜庄稼。他以为,她放不下拓跋的子民,便等于放不下他。一次次建议便等于在向他暗示求和。是以,他一直等着她主动来找他。可是,他错了。她是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他册立鲜于银虎为储君那日,他想给她个台阶下,让她以拓跋王后的身份来赴宴,她终是没来。她还是爱民如子的无双公主,却已不再想与他有任何的感情牵绊。
拓跋飏一页一页翻过那些写满字迹的宣纸,他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无数次地翻开只是想从纸上窥探一二她的心思,幻想一瞬她的容颜。他以为这就够了,到底还是没忍住去看了她。她心如止水的样子,将他所有的幻想都打碎了。
拓跋飏只觉得心口发疼,嗓子里有腥甜涌上,他努力想要咽下,却终于不能自己,一口鲜血喷在那些写满她娟秀字迹的宣纸上,将之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他无力地歪倒在桌案上,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去纸上的血迹。他已经看不清纸上的字,却在纸上看到了她的脸庞,她说了那日在无忧楼上说的话:“无双愿意一生追随。”
他酸涩一笑,缓缓落下眼帘时,一滴泪水滚落,掉落进桌子上鲜红的血水中。
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塞外霸主拓跋飏一个人进了议政殿,再也没能走出来。只有极为亲密的几人知道,拓跋飏在一统塞外的战争中受了重伤,太医用尽良药,到底未能回天。拓跋飏一直隐瞒自己受伤的消息是怕塞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动乱。
凌无双跌跌撞撞走进拓跋飏的寝殿时,宫人已经为拓跋飏整理好了遗容。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他们在几个时辰前还见过,他还问她有没有爱过他。
凌无双抬起颤抖的手,手指在距离拓跋飏脸颊咫尺时僵了住。
“王后对大王一定很愧疚吧。”纥奚沅紫哽咽的声音至凌无双的身后响起。
凌无双收回僵住的手,没有应她的话,泪水却布满了娇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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