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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种夫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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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粮食,回家也好养活家人才是。
  



☆、突如其来

  66 突如其来
  
  过了三四日,羯胡营暂住的富商宅子已被众人齐心协力糟蹋得面目全非。两三百号蛮胡胡外加马匹大车原本便将若大的花园宅屋挤得满满当当,又得隔开伤病区、居住区,再加上后来的一大批民间手艺匠们,占了正房前的江南小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地开起了手工艺场,这宅院更是挤得连走个过道都能不小心踩到人。
  
  花园之中更是牛黄狗宝,黄白遍地,这帮蛮子们原本就不懂欣赏什么仿苏式的园林景致,虽然慕容大人严令不得随地那啥,可人有三急,几间小茅屋实在是根不上人民群众的强烈需求,那精致的假山花石便成了最好的天然……
  
  地方虽挤了点,可人人皆知这些汉人工匠是在为自家编战甲,再挤再臭那也乐意高兴。只有满神大人偶尔路过花枝断折,假山蒙污的花园时才会长吁短叹几声,转眼也就抛到了脑后,精神文明建设总是得在物质文明有了基础保障才能进行嘛!
  
  二十来个各种铺子的工匠学着编了一日的藤甲,便大多上手了,当日就有十来个快手编出了第一件藤甲。当第一名的老裁缝拿着刚编好的藤甲,扎扎实实换到了一升杂粮,别说老汉激动得手都哆嗦了,余下的工匠各个眼都直了,好家伙!真给粮的!劳动群众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了起来,甚至有个皮匠手上技术拼不过人,竟想到了向阿满大人提合理化建议,说是可以在藤甲肩部腋下处衬上皮子,以免硬甲磨肩。
  
  依其所言一试,果然穿上舒适许多,阿满大人极为赞赏这种创新改革意识,当下赏了此皮匠二升粮,另许以粮换他家铺子的皮货,并让此人专负责给做好的藤甲装上皮护垫。如此一来,工匠们当真是激情如火,不仅一边努力编甲,一边还考虑着怎么样能改良藤甲,顺带给自家的堆仓底的货找条出路?
  
  第二个想出改良之策的是丝绸铺的掌柜,这老小子眼花手抖,自是拼不了速度,可走南闯北多吃了几年咸盐,自然见识也比其他人强些。钟掌柜提出,这甲里是不是能衬上三五层叠起来的丝绸?据说北方有部族往往抢掠征战之时,在甲内穿上好几层丝绸内衣,为的却是防箭伤,即便被透甲而入的箭射中了,厚厚的丝绸内衣也能使箭伤浅而易拔。试验之后,他家的铺子里被抢烧剩下的残匹自然也找到了好出路。
  
  第五日上,胸式藤甲已编出了二百多件,一大半羯胡营众都喜滋滋地在皮袄内换上了轻便的藤甲,更有甚者连睡觉都舍不得将这好物脱下。至此制甲事业完全上了轨道,一干匠人迸发了所有主观能动积极性,根本不需阿满大人在旁指导,便能源源不断地编出各式好甲来,除了每晚入空间砍藤泡药,满菊总算是能脱出手来稍歇一歇。
  
  忙了这些日子,除了第一日进城之时走过主街,后来又跟着慕容去了趟城守府,满菊居然还未曾出去走走,一来是忙累,二来也是对主街的凄凉之状心有余悸,不忍再睹。这一空下来,听推寅说街面已整治得颇为干净,幸存百姓也大多被划地而居,满菊心中一动,倒有些想去探班看看慕容的工作了。
  
  陀陀暂掌临时营地,脱不开身,便吩咐推寅带着阿满去找慕容,说是大人此刻应当在主街旁新设的伤兵营中忙作。满菊应了,带着刚长了点嫩茬茬发根胡须的推寅,一步三晃地出了门。
  
  刚出院门,便见到几个骑士行色匆匆在主道上疾驰而过,瞧那风尘仆仆的焦急样子,绝不会是露布飞捷的报喜,也不似几百里加急的制式军情驿马。满菊眉头一皱,给推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跟上去瞧瞧。”
  
  推寅睁大眼,使劲点点头,一个箭步兴奋地蹿上前,跟着那几骑疾奔的方向走去,满菊也忙跟上。
  
  飞骑去得远了,看方向却是祖逊住的城守府。
  
  难道真是军情,马上又要开拔打仗了?满菊紧锁眉头,实在是对战争厌恶之极。
  
  没等多久,推寅一溜小跑返回,急喘着回复阿满大人:“天使!天使要来了!”
  
  “啊?!什么?”满菊一楞,不会吧?这世界难道真玄乎了?还有天使要下凡?没等她揪过推寅细细察问,却见一里开外的东门处似乎遥遥乱起,几百兵士围拢聚集在门口,拦着一队车驾。几声厉喝随着马鞭响起,正挡在那队车驾正前的兵士被抽得满地滚葫芦,人群缓缓分散开来,让出一条宽道,一队华盖锦绣的豪华马车缓缓地开进了满是残垣断壁的破城。
  
  想起推寅说的天使,满菊心头一动,想起了中国历史上对天使的另一种解释——天朝使节,推寅大约是将朝中传旨使臣误听成了天使。如果她猜得没错,这队车马就应是这位不速之客的车驾,朝廷的使臣此刻追上远征之军,可绝不会是什么嘉奖抚慰之令。祖逊要有麻烦了。
  
  满菊想了想,说道:“走!到城守府去看看热闹。”若有何变异,第一时间掌握信息可是应变的不二法则。
  
  “好!”推寅对满神的吩咐绝无二话。
  
  等两人赶到城守府附近,却见一大群百姓在围在城守府外哀号不止,声声哭喊:“大人,祖大人,万勿弃我等而北进啊!”
  
  “大人春荒四起,蛮酋若再来报复,城破又无守军,老小再无活路啊!”
  
  “求大人开恩,分些兵士护我雍城父老南迁,吾原奉上半数身家,只求大人一令。”
  
  “大人大人,开恩啊……”
  
  老老少少围府哀求,声声泣血,满菊带着推寅缩在角落里,只听得心下凄然,大军要继续北伐的消息应是已在城中传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大军真的要将这半城百姓弃于身后?
  
  祖逊在城中并未得到正规补给,粮草军械重库在拓跋部弃城而逃之际已焚毁殆尽,虽说“就地征发”之后尚可维持大军十数日所需,戮力一战,但城中幸存百姓却是元气大伤。
  
  这孤城祖逊不可能守,也无法守,北进之策,第一步要吞的便是游牧在周边的拓跋部附依小族,以战养战,将拓跋部的羽翼耳目连根拔起,再直捣胡虏王廷所在,功成一役。功过是非,只由后人评说,这半城的百姓于他而言,此刻便是最大的累赘。
  
  哭号声中,城守府门大开,祖逊带着几十个亲卫从正门走了出来,一干厮杀汉子的血腥威风顿时压倒了号哭之声。祖逊走上几步,站到跪地瑟瑟而抖的百姓之前,凛然道:“国以我雄,我以国威!大军北伐岂是尔等……”
  
  话未说完,他猛然抬头,却见长街之上一队金灿亮锦,华盖如云的车队轰然而至。祖逊迎着阳光眯起眼,却见几个奴役停下车迅速跪伏于地,一个年轻男子着光禄勋的华服,缓缓从当先车驾上踩着仆役卑微跪伏的背,走了下来,冷冷一笑。
  
  “谢琚!”祖逊抿起唇,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谢琚!”远处遥望的满菊惊得眼睛差点脱眶而出,失声惊呼。
  
  这位公子爷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总不可能是特地来抓她这小小逃奴的吧?!瞧他神色湛湛,通身气派的样子,再不复当日在吕府借居时郁郁难当的模样。居移气,养移体,他莫非是当了什么大官?看这架势,难道谢琚便是朝中派来传旨之使?!哎?以前电视里演的传旨不都是太监的活?呃,莫不是这位公子也和吕大少一般……
  
  想到此节,惊诧过后的小丫头未免有些管不住眼光,偷偷往谢大人的某些部位瞄了又瞄。
  
  谢琚正与祖逊相峙,忽有所觉般转头往满菊躲藏的方向看来,冷冽如刀的目光吓得小丫头一惊,缩着脖子又往后躲了躲,对推寅道:“我们快走。”无论如何,这位黑心肠的公子爷出现在此地,对她都绝不是什么利好消息。万一被发现了——满菊可没忘记当日谢公子对惨遭她毒手的蛮族野兽惧怕之意,说不得他正牙痒痒地想着抓她来下酒呢!
  
  嗯,还是赶紧回院子向慕容大王汇报一下,谢琚对他应当也是一大威胁,看看怎么想个法子避开了这人。
  
  等到急奔回院,却见院子里人人肃整,忙碌紧张,连马匹都已整装待发。原本在院中编甲的工匠们早已不见人影,几辆笨重的大车被弃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队背着粮草重负的驮马,陀陀正在院子里高声大呼,指挥胡汉们将未痊愈的伤员绑负在马背上。
  
  这是要走?满菊匆匆跑进屋子,慕容正在屋中匆忙(www。fsktxt。com)整 理,闻声急道:“满菊,谢琚来了。”
  
  “你也知道了?”满菊微微一愕,忙帮着(www。fsktxt。com)整 理东西。
  
  “此人心狠手辣,知我甚深,又与拓跋部牵连不清,此番靠着其姐谢后得尝所愿当了光禄勋,小人得志便猖狂!我们万不能冒险待在他眼皮底下,趁着他找祖逊的麻烦没发现我们,要马上走!”慕容凛然道,说到谢琚之时,却是从牙缝间透出不齿来。
  
  “好。”满菊点点头,迅速把自己上下也打点完毕,整装待发。



☆、突如其来

  67 追
  
  城守府
  
  “……前有司奏,民赋益重累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今边塞未正,卒苦而烽火乏,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国力糜费,犹启边畔,不智也。不得又复妄议北伐……如诏令。”
  
  谢琚身形笔挺,捧着皇帝诏令站在跪伏于地的祖逊祖大将军面前,斯条慢理、清清楚楚地念着。当世谢氏一门曾荣耀以极,朝中有谢相,后宫有谢贵妃,满朝门生故交。只可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总难长久,自谢相辞世之后,谢氏一门却是欲振乏力,连吕铎这等暴发之户也敢将婚盟视若无物!若非他与长姐内外齐心,种种施为助长姐登上后位,也换不得这一身华服,更不可能站在权势彪柄的祖逊面前宣读这等旨意。
  
  皇帝的耳根极软,诏令之中无非苦于民赋,又听说拓跋一族有求和之意,便欲停战,严令祖逊不得北伐,他这使臣要做的便是替皇帝夺过大军的指挥之权!只是时至今日,军中大权却非汉时一般,集于皇帝手中,一纸诏令加虎符便可让将军卸甲,这万胜军主力亲军早已让祖逊调…教得便如私军一般,倒是桩棘手差事。
  
  只是祖逊缚于声名,也万不敢视皇帝诏令若无物。
  
  谢琚念完诏令,微笑着忙扶起祖逊寒暄几句,事在人为,也不急在一时。况且,他这次也不是只身前来,吕铎这老匹夫重伤不起,眼光却仍是毒辣,又知机善用,知他谢家起复在即便重提婚约,为他此行双手奉上了吕府死士——云骑三十六卫。除非祖逊胆敢造反,这三十六卫加他谢家的上百亲兵,用来自护足有余,说不得还能做些别的。
  
  祖逊言谈之间虽客气自制,也绝不会对这明摆着来夺军权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感,略说了几句便托词而走,另遣了个中郎将陪席入座,为谢大人洗尘接风。谢琚微微一笑,也不计较,风度翩翩地随之入席。
  
  席间闲谈之时,谢琚总觉得似有什么事萦怀不去,想起城守府前看到的几个胡人模样的兵士,随口问道:“怎么万胜军中还有胡人?”
  
  “……哦,那是羯胡营的兵士,也算不得万胜军,不过做些探哨游骑的活。”那中郎将随口应道。
  
  “羯胡……”谢琚抿着淡酒沉吟,一张远远望见、模糊不清却又有些熟悉的脸庞闪过,那双绿色的眸子电光火石般划过他的心头!谢琚霍然站起,带翻了身边的酒盏杯盘也毫不自知,眼中精光忽湛。
  
  陪席的中郎将手忙脚乱地接住酒盏,酒水仍是洒了一地,却听身边的谢大人缓缓说道:“原来是她。”
  
  既然惜福在此军中,与她同时出逃的慕容渊是否也有可能潜于此处?想到北伐军出征前京城那一场大乱,吕铎为此重伤,吕轩更是自此进宫伴驾,那件重宝……想到此节,谢琚胸中激动,断然肯定:慕容渊这孔雀奴必匿于此羯胡营中!他咬牙强忍激动问道:“羯胡营驻扎何处?黄将军可否带我前往一观?”
  
  “啊?!不敢不敢,在下何敢当大人将军之称,大人这羯胡营中都是些臭蛮子,您……”黄中郎口齿便给,为人圆滑,打仗不行,却向来是祖逊军中专职的交际型人才。
  
  “报!”一声令报,却是这位黄中郎的亲兵夺门而入,见有上官在席,他略一迟疑。
  
  黄中郎瞅着谢大人似笑非笑,神思恍惚的样子,忙一眼向亲卫瞪去:“有何要务,立时报来!”
  
  “黄将军,羯胡营一众胡人突然携粮草从北门而出,说是祖大将军令,先谴探查北伐征途。卑职问其长官要手令,他们却怒骂夺门而出,卑职,卑职……觉得颇有可疑之处,特来禀报。”
  
  “什么?!”谢大人与黄中郎异口同声地惊问。
  
  “黄将军,你率千骑立即出城追赶!此羯胡营众之中,我疑其有府中重犯逃奴!”谢琚厉声喝令,转头便低声吩咐心腹随从承安立时随军追击,务必确认羯胡营中是否有惜福这逃奴及那人。
  
  承安凝神听令后,立即整装携刀,急步走向黄中郎身前:“大人,请。”
  
  黄中郎略一犹疑,也不好当面推拒,招手叫来亲卫,低声命其速请祖将军示下,自己忙跟着谢大人的亲卫匆匆出门,反正千骑要追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集合装备完毕,立时出发的。
  
  ……
  
  祖逊闭目思索片刻,道:“令,黄中郎遣发骁骑营听谢大人差遣,追击逃军。”骁骑营名头听起来威风,营中也足员,却是散骑驽马拼凑而成的备役军,不管这谢琚有何念头,他也绝不可能将正营消耗于此。至于羯胡营,这个一营之长倒真是好城府,若非谢琚撞破,这鲜卑奴却不知还有何等算计。既借了万胜军的名头潜伏于此,少不得借尔等人头一用,以正军威!
  
  ……
  
  羯胡营众闯了北门而出,一路急奔。绵延数里的正营大帐自是绝不能招惹的,一行人在慕容的带领下,绕着正营北侧侧兜了个圈子,往北疾驰,穿过连绵的丘陵,不远的前方便是戈壁边沿。没有人问要逃往何方,生路唯有向前。
  
  马不停蹄地连着跑了三个多时辰,满菊咬牙苦苦支撑,如此高强度的迁骑于她而言是个巨大的考验,无论是对精神的韧度还是身体的强韧性,好在她坚持了下来。再看看其他的胡汉们,个个都按着马的奔跑节奏与呼吸频率,贴伏在马背而行,似乎与马成了一个整体,果然骑马的天性已渗入民族的血统之中。
  
  人马疾行,倒反是马儿有些坚持不住了。天已渐擦黑,一匹健马突地一声哀嘶,前腿一软跪倒在地,马上的汉子防备不及,狼狈地就势急打了几个滚,才没被倒伏的壮马压住。
  
  “且停!”慕容一声令下,几百匹奔马渐渐停歇。
  
  陀陀奔上前,翻起倒地那匹健马吐着白沫的口唇,又察看了下马眼,朝慕容摇摇头。
  
  慕容喝令:“下马,稍事稍息,饮马进食,一刻之后换马出发。”随着慕容的命令,诸人轰然而应,纷纷下马紧张地伺候马老爷们,这种逃命的时候马便是性命所在,人的肚腹嘛,便只能凑和了。
  
  满菊咬牙将自己硬得发麻的腿搬下阿达的背,抖着脚从包袱里掏出豆饼水囊喂了劳苦功高的阿达,又拿块布巾擦拭老马汗湿的脊背,生怕马儿着了凉。等老马吃得半饱,小丫头偷偷掏了几颗好糖塞入它嘴里,悄声道:“辛苦你了,等我们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便好好地做些点心犒劳你。”
  
  安抚了老马,满菊挪着酸涨的腿走到忙碌的慕容身边,将手里一口一个的小点心迅速塞到男人嘴里,完全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豌豆黄?”慕容转头一笑,轻声道,这可是他前几天为了哄阿满大人肚子开心,按着某人的古怪食谱,研究许久才弄出来的细点,又软又糯,清香而不甜腻。按某神让人听不懂的话来说,这点心味道尚在其次,重在营养丰富又顶饱,富含多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是居家旅行填腹的妙品。
  
  想不到做了许多,这小丫头自己没吃几个,如今倒大半进了他的嘴。慕容心中柔软,只觉小菊花在暮色之中那奸计得逞的得意样,怎么看怎么爱!眼角余光见诸人皆忙碌,并无人关注这边,慕容眼眸一暗,迅速逮住喂食的小丫头,用身体挡住她大半身形,鹰喙猛然啄下,狠狠将含在嘴里的大半细点反哺给了小鸟,尔后又迅速将人放开。
  
  满菊掐着自己的小嫩脖子呛了半天,呛得满脸通红,碧眼春水盈盈,点心却还是吞下了肚,瞅着某人专注于工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满神大怒,斥道:“你,你真不讲卫生!”
  
  转头却见推寅握着把割肉刀正站在她身后,瞪眼瞅着她的嘴,那目光不断在慕容大人与满神两张同样沾了点心沫沫的嘴之间,来回扫射。
  
  “咳,干什么呢?推寅。”满神尴尬地干咳一声,随口问。
  
  “杀马。”推寅晃晃刀子,走到那倒地的健马前,手起刀落,一刀割喉,他迅速闪身一让,鲜血飙得半天高,抽搐片刻后,那匹倒霉的马儿便不再动弹。推寅利落地将它开膛剔骨,没多久就分成了数十块大小不等的马肉,诸胡各拿了几块在火上烤炙,以充肉食。
  
  见满菊楞楞地看着那血腥的场景,慕容悄声道,这些战马本不利远途征伐,倒是那些粗壮矮小的蒙古种驮马更能吃苦耐劳,又耐粗饲。
  
  天色徐徐暗下,明月初升。
  
  正在收拾驮马的陀陀忽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猛然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地聆听,周围的胡汉也同时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陀陀飞奔而至:“大人,有千骑在十里开外,正往此地方向疾行!”
  
  “上马,走!”慕容拧眉,断然喝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刘野猪的《轮台罪已诏》技术支援,至于版权,呃,您老过期了。



☆、突如其来

  68 太冤了!
  
  身后的追兵如附骨之疽,时近时远地紧紧跟随,往往白日里拉开了些距离,次日又追近几里,尾随的千骑如同巨大的阴云压在羯胡众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艰难跋涉的奔命之途中,慕容发挥了作为一个首领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他虽对这片戈壁的环境不尽熟知,但凭着日观太阳,夜测星象,凭着最原始的经验,领着众人一路坚定地向北。仿佛一头坚忍的头狼领着饥饿瘦弱的狼群,为了活着,穿越茫茫戈壁,忍耐一切苦楚,等待着突围的时机。
  
  幸运的是,陀陀和胡众们似乎都有这种荒漠戈壁苦行的经验,往往能在一片石滩中准确地找到湿土或是小片的绿地。疾驰三日,倒了十余匹马,有两个重伤未愈的伤者终于没能捱过去。没有眼泪,由郡元翰领着众人唱了一曲颂神之歌,凄凉沧桑的曲调回荡在空中,满菊轻轻为往生者抚上未阖的眼。
  
  杀马割肉,挖坑埋人。机械地匆匆处理完这些事宜,羯胡众便又跨上马背,奔命疲行。除了马蹄隆隆不断,没人开口说话,每一分精力都被尽力保存,以备不时之战。
  
  满菊学着男人们,尽力将自己贴伏在阿达的背上,三天亡命而奔,连晚上也得合衣而眠,半睁着眼防备来敌的坚苦生活,让她才养得白嫩些的小脸蛋迅速地黑瘦下来,碧绿的双眸却如同被精心磨制的宝石般,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小丫头默然不语,努力让自己迅速学会胡汉们的戈壁生存技巧,在极其偶而能熬汤进热食的时机,她一力抢过这活,将精力药剂再一次放到马肉汤羹中,这次连慕容也没放过。
  
  第四日上,已是人疲马竭,大半的胡汉已无双骑可换,此时,身后的追兵却已距离他们不足五里。
  
  “大人!前方有敌!”前哨先行的陀陀嘶喊着急驰而来,气喘吁吁地急报:“有,有五、六百骑!似是,似是拓跋部众打草谷的游骑。正往这边来了!”
  
  周围的胡汉俱都慢慢停下脚步,二百多个消瘦憔悴的汉子静静地望向首领,没人说一句话,好容易能停歇脚步的马匹低声嘶鸣,又陆续倒下了两匹。
  
  前无去路,后有强敌,人马仅余拼死一战之力,这末路狂奔的旅途便到此为止了吗?
  
  郡元翰闭目翕唇,满菊一楞细细聆听,他竟是念起了经,这这是准备要往生极乐了?!小丫头心中发冷,转头望向慕容。
  
  男人坚毅的脸庞上一蓬大胡子乱糟糟的,神色未动,眯着眼凝视前方,突然喝令:“都打起精神来!还有得一拼!大伙急驰向前,奔向拓跋部,不得妄言!听我号令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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