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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堂书话-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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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改作选集,这却没有巴鼻可抓,无从下笔,因为对于选集的文章要
    加以批评,那我怎么能行呢可是看了郑先生寄来的文集目录和一部校稿,
    对于内容稍有了解,又见郑先生自序里提起“挑灯”的事情,这又把我的勇
    气振作了起来,来写成这一篇序文。
    自序里说:
    这当子,挑灯夜读当然有我的份。遇着风紧的时节,那火舌不断地摇动,我也跟着
    眨眼。这眨眼的习惯一经养成,至今一直无法改得掉。或是在大白天,没有一点风的时候,
    也还是要无故而眨眼的。
    说起灯来,第一想起来的是古人的一句诗,“青灯有味似儿时”。甲申年春
    天曾起首作笔记,题名青灯小抄,小引的结末云:
    从前曾经写过一首打油诗云:未必花钱逾黑饭,依然有味是青灯,偶逢一册长恩阁,
    把卷沉吟过二更。其时得到了二三种傅节子的藏书,写了这几句,现在就可以拿来算作有
    诗为证吧。以买烟钱买书,在灯右观之,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偶有感想随时写下,还是向
    来的旧习惯,却加上了一个新名称。小抄云者言其文短少,若云有似策论场中的怀页,虽
    亦无不可,但未免有鱼目混珠之嫌矣。
    可是这随笔终未写成,而且所谓灯与郑先生所说的“挑灯”,也有点拟不于
    伦,觉得不很切贴。大抵提起儿时的灯火,总有可亲的感觉,是值得留恋的,
    但是郑先生的灯的联想却并不是这样,而且底下还接下去说道:“大抵这也
    是我应得的报应吧,”这是何等的感伤呢
    郑先生说,祖先“失德”,“报应”及于子孙,这话我想是或然或不然。
    或然者是世俗之见,或不然者盖系事实。郑先生所说远祖,生于前清嘉道时
    代,去今才有一百五十年光景,算来他逝世当在鸦片战争前后,说那时还有
    买人陪葬的事,似乎有点可疑。因此郑先生的眨眼,说是祖先失德的报应,
    无宁说是家世贫寒的结果,更为正确一点。挑灯夜读,本为苦学的一场面,
    也实属穷学生应有的事,但是风紧的时节,火舌不断的摇动,也就跟着眨眼,
    以至成为习惯,至今还没有改掉,这实在说的很是痛切,比古人的头悬梁、
    锥刺股,更是利害,因为那头与股总还是依然故我,不曾留下一点儿的痕迹
    的。
    但是天下的事吃一分的辛苦,也就有一分的进益,这可以说是别一意义
    的一种报应吧。只看这二十几万字的选集,便是这个辛苦的结果。郑先生廿
    五年间孜孜矻矻的写作,中间虽经过种种困苦,却终于结出这样的佳果,可
    说是没有亏负他这多少年的辛苦了。选集**分五部分,虽是由于我自己的
    才力不及和性情偏至的关系,对于经史正经文章不大能够理会,但觉得关于
    这选集里的第一部分“学术论著”却是不能不特别一提的。这一部分共计十
    八篇,头三篇是诸子思想的研究,乃是哲学史上的论文,末两篇则是关于修
    词学的,都很有些精辟的见解,此外泛论文学一般,而特别注重与科学的提
    携,这也是极其重要的意见,似乎值得一说的。其他的四部分则是随笔序跋
    之类,我觉得容易读一点,所以为我所喜欢的也就更多了。但是一一提出来
    说,也太词费,只好姑从省略。可是且让我添上一句,郑先生侨居马来亚,
    关于这方面的文章觉得未免太少了,只有论郁达夫的南游诗这一篇,但
    是转侧一想,前有关于黄公度几篇,已经收入入境庐杂考中了,此外听
    说郑先生正在编辑一部南洋诗话,那么这一缺恨也就可以弥补几分了吧。
    一九六○年八月二十四日,周作人时年七十六。
    1960年作,刊新加城“世界”初版本
    未收入自编文集
    关于守常全集的一点旧闻
    编辑同志:
    晦庵的书话中讲到守常全集第一册的出版,但是没有讲起这集
    子编集的事情。据我所知道,这集子是守常先生的侄子李白余所收集的,他
    本名李兆瑞,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在守常先生死难以后,他立意搜编遗稿,
    在各图书馆勤苦抄录。等得编好了的时候,北京方面已是蒋介石的特务密布,
    个人行动有点不大自由了。李白余计划逃出华北,乃将抄好的文集四卷原稿
    一大包,交来托我代为保存,他自己就从此不见了。到了解放之后,这才重
    复出现,那时已经改名李乐光。可惜他已于好几年前去世了。
    一九三三年在下斜街浙寺为守常开吊后的一星期,即四月二十九日,守
    常夫人及女儿李星华曾来访,谈出文集事。由此推想,原稿第一二卷寄给北
    新书局大约也是那时的事情。其时恐怕出版会有困难,所以听说要请蔡孑民
    写一篇序,但是似乎他也没有写。鲁迅附识里的所谓
    t先生,可能便是蔡孑
    民。
    文集第三四卷的原稿,连同一张守常在日本留学时的照相,则是一九四
    九年移交给有关人的。
    1962年
    8月
    31日刊人民日报,署名难明
    未收入自编文集
    第五辑谈东洋的书
    读武者小路君作一个青年的梦
    我平常不大欢喜立论,因为一恐怕意见不周密,议论不切实,说出
    去无价值,就是怕自己的内力不足;二觉得问题总是太大,太多,又还
    太早,这就是对于国人能力的怀疑。
    这种怀疑,虽然较胜于夸大狂,究竟是不狠好;
………………………………
第80节
    前次我看见梁漱溟先生
    作的吾曹不出如苍生何一篇文章,心里是极佩服,但不免又想,这问题
    太早,又太好了。叫现在的中国商民,自己去求积极的和平,他们懂得么
    他们敢么只要懂得就敢,可是他们那里会懂呢梁先生这篇文章是白做的
    了。
    这是我当时的意见。近来又读日本武者小路君作的脚本一个青年的
    梦,受了极强的感触;联想起梁先生的文章,起了一个念头,觉得“知其
    不可而为之”的必要,虽然力量不及,成效难期,也不可不说,不可不做。
    现在无用,也可播个将来的种子;即使播在石路上,种子不出时,也可聊破
    当时的沉闷,使人在冰冷的孤独生活中,感到一丝的温味,鼓舞鼓舞他的生
    意。
    我对于战争这件事,本来不大欢喜。从前无论读什么
    hon等歌颂战争
    的论文,或
    tolstoy等反对战争的小说,总觉得这件事是可怕,是无意义,
    但是没有想到过应该如何去解决他。
    大家总说俄国是欧洲最野蛮,喜侵略的国。他们的皇帝大官和将帅,或
    者如此;但是世界上反对战争的文学,却要算俄国第一。解决的方法,也是
    他们想得最早。苦利米亚的战,tolstoy亲历战阵,作
    sebastopoly卷。俄
    土战争,tolstoy的私淑弟子
    garschin,听得他人受苦,烦闷不过,自去投
    军,情愿一同受苦;可是没有死,受了伤,放回来,作步兵日记、四
    日曾经译登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等短篇,写出战场上所受**同精
    神的苦痛,人类对于生的执着和死的恐怖。日俄战争,andreyev并没有去打
    仗,作了一篇小说叫红笑,可见猛烈得狠,读了这书,若不是一点不懂
    得,便包管头痛心跳起来,夜里做恶梦
    这一次欧洲战争,俄国顶有名的战争小说,或者可算
    kuprin的圣母的
    花园。
    至于解决的方法,他们也不一致:tolstoy提倡无抵抗主义,实行当时
    口号“vnrod”到民间去这一句话;亲自种田斫木,做皮鞋去了。garschin
    想拔去“红花”一切罪恶的象征,拔不掉,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死了。andreyev
    随后做了一部小说七个绞罪犯,看了又是要出冷汗的书。kuqrin作了半
    部小说,名叫一个坑字,现在不晓得下卷出了没有,其中是讲娼妓生活
    的。这两个人的意见,大约都是抱定一个“人”字。彼此都是个“人”,此
    外分别,都是虚伪,如此便没有什么事不可解决,这是最乐观的思想。但是
    “人类互相理解”,怎样能够做到呢答语大约也是说“vnarod”他们两
    个人本来也是
    tolstoy派的人。
    日本从来也称好战的国。樱井忠温的肉弹,是世界闻名的一部赞美
    战争的小说。但我们想这也只是以前的暂时的现象,不能当作将来的永远的
    代表。我们看见日本思想言论界上人道主义的倾向日渐加多,觉得是一件最
    可贺的事。虽然尚是极少的少数,还被那多数国家主义的人所妨碍,未能发
    展,但是将来大有希望。武者小路君是这派中的一个健者,一个青年的梦,
    便是新日本的非战论的代表。
    一个青年的梦最初登在杂志白桦上,一九一七年时单行出版,
    是一部四幕的脚本。一个青年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引了到各处去看,真心的觉
    到战争的恐怖和无意义,随后断结到”世人未达到人类的长成时,战争不能
    灭。照现今的国家行下去时,战争将更盛”。只要“人人都是人类的相待,
    不是国家的相待”,便可得永久的和平,但这事“非从民众觉醒不可”。第
    四幕中一段对话说得好:
    青年:不使产生战争的东西有活力,国不亡了么我所想的,是国也不亡,也没有
    战争。
    乞食者:就是这点要紧。但如“国”这思想,还是同现在一样,那怕就为难罢须
    得用民众的力量,将国的内容改过才好。世界的民众,变了一团,大家握手时,战争便自
    消灭。须使民众不要互相恐怖误解,不可不晓得大家重要的关系,平和过日,是大家都有
    幸福的事。又凡损人利己的人,无论是本国人,是外国人,都是平和的敌,非加制裁不可
    的。这些事,非真心的懂得不可。假如承认了现在的国家,却反对现在的战争,世上没有
    这样如意的事。
    青年:我也觉得。但如今想更变各国的意旨,又觉得有点做不到。
    乞食者:全在根,全在根,全在民众。人再进步一点,就好了。再一步再两步
    要人民自求积极的平和,先得教他们痛切的感平和的必要。武者小路君的著
    此书,就是要他们感这必要,也就是自己感得痛切不过,不得不直叫出来。
    他人感着呢不感着呢也全是不得而知,不过希望他们能够感着罢了。自
    序中说:
    国同国的关系,要是照现在这样下去,实在可怕,世界的人想都觉得。单是觉得,
    也是无益,一点都没法,只是默然罢了。我也晓得说也没用,但若不说,又更觉歉然。我
    若不从艺术一方面说出来,我终免不得肚胀。我作这书,算是出出气,这戏演不演,不是
    第一个问题,我只想说出真实的话罢了。战争的恐怖,我也不去夸张他。我止努力写他全
    体,用人人所不能反对的方法,人人都能同感的方法,写出他的恐怖来。我也觉得自己的
    程度不足,力量不足;但是因为怕了这些事便不说,又做不到。我不愿如此胆怯,连自己
    能说真实话也不说。止就我力量所能及的做去,就满足了。
    我自己不晓得这书价值如何。但他人的非难,我能回答他,或者听凭他,我想不久
    总会明白的。自己的精神,自己的真诚,从内里出来,决不是装上去的。所以我想,靠这
    个诚,或能在人心中,意外的寻得许多知己。
    我不专做这样的著作,但也想一面渐渐的动手来做。对于人类运命的忧虑,这不是
    僭越的忧虑,是人人都应该忧虑的事。我望从这忧虑,生出新世界的秩序来。忽略这忧虑,
    或者反要生出可怕的结果。我望平和的合理的又自然的生出这新秩序。血腥的事,能避去
    时,最好避去。这并不尽因我胆小的缘故,实因我愿做平和的人民。
    但我觉得现在社会的事情,不像在正路上走,能得平和解决的样子。所以我比别人
    加倍的害怕。
    明知“说也没用”,然而不能不说,因为还有对于人类这“爱”存在。
    我读了一个青年的梦,想起吾曹不出如苍生何的文,不觉也引起那
    “僭越的忧虑”。虽然还怀疑这问题太大太早,然而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
    事,所以写这几句,希望青年能够对于这问题,稍稍注意,就满足了。
    1918年
    5月
    15日刊新青年4卷
    5号,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人的生活序
    李宗武君将他与毛咏棠君合译的人的生活寄给我看,说将要出版,
    嘱我作一篇小序。我想武者小路君的思想,书中已经明白的表示,两君热心
    于新村运动,这译稿又经再三斟酌,其信达之处,读者自能了解,不必待我
    的赘说。我现在只略加历史的解题,聊以塞责罢了。
    人的生活于一九二○年出版,内计文四篇。人间的义务、现
    代的劳动与新村的劳动是两篇论文,曾在去年春间的改造等杂志上发
    表。未能力者的同伴,一九一五年作,是一篇剧本,写一般有志未逮的
    青年的心理,先前曾收在向日葵集内,跋里关于这篇略有几句说明:
    未能力者的同伴,是写对于他人及自己的运命没有能力的人们的集会情形的。
    心想做好的事,却没有这力量,在或一意味上,现今的人类正是未能力者,这话也可
    以说得。至少在这册书案指向日葵里的大半的人物,都可以当未能力者看的。
    新浦岛的梦也是剧本,曾载在一九一七年七月份的我等上面,题下
    有“为新村作”一行小字。日本传说中有浦岛太郎的故事,仿佛中国的刘阮
    入天台的样子,记一个渔夫到龙宫去的事情。新浦岛便是一种翻案,寄
    托作者的新村思想的。浦岛是理想家的代表,也想在世界上建起龙宫,这龙
    宫虽然没有如画里的龙宫那样美丽,但在世上无论何处都可以实现的。浦岛
    说:
    我相信现在全世界都朝着这方向进行。种种的运动都朝着这方向。这样,我想没有
    不成功的道理。但要使这事实现,我不愿意借憎恶与暴力的帮助。用了这样贱视人间的信
    仰的手段去筑起那样的世界,我总是想避免的。我想只借了人间里面高贵的力,造成这事
    业,取还对于人间的信仰。
    这一节话,很能说出新村的理想与和平的精神,也差不多可以说是人的生活
    的标语了。
    一九二一年七月六日,在北京西山,周作人记。
    1922年
    1月刊“中华”初版本人的生活,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编文集
    读儿童世界游记
    一个在杭州的小朋友写信给我,末节说,“喔喜喔从儿童世界游
    记里学了这句日本话,胡闹用来,似乎有趣。”我看了也觉得有趣,便
    去买了一本儿童世界游记,翻开一看,不免有点失望,因为这一句话就
    解释错了。他说,“喔喜喔,其意就是说你们好。”但我却想不出这句话来,
    只有通用的“阿哈育ohayo”意思说早上好,是早晨相见问询的话。或者
    是英美人用了十足的英国拼法写作
    ohiyo,现在又把他照普通的罗马字拼法
    读了,所以弄错,也未可知。
    日本人的姓名,在中国普通总是仍照汉文原字沿用,书中却都译音,似
    乎也还可商。“塔罗”当然是“太郎”,但“海鹿顾胜”想不出相当的人名,
    只有“花子”是女孩常用的名字,读作
    hanakosan花姑娘,据中国那拉
    互易的例,这或者就是“海鹿顾胜”的原文了。
    书中说:“木枕大如砖块”,又说“几盏纸灯”,这木枕与纸灯虽然都
    是事实,但现在已经不通行了。即使“箱枕”勉强可以称作木枕,但也只是
    旧式的妇女所用,太郎决不用这个东西的。又在拍球的图中,画作一个男小
    孩穿着女人的衣服,也觉得很奇怪。我想这些材料大约是从西洋书里采来,
    但是西洋人对于我们斜眼睛的东方人的事情,往往不大看得清楚,所以他们
    所记所画的东西,不免有点错误,我们读谦本国的地理读本的时候,便可约
    略觉得。这本游记又从他们采取材料,自然不免发生错误了。
    但是另外有一件事情,西洋人大约不能负责的,便是游记里说:“有人
    说,日本人是秦朝时候徐福的子孙,这句话从前日本人也承认的,想来是不
    差。”一民族的始祖是谁,不容易断定的,以前虽然有种种推测,到后来研
    究愈深,结论还是缺疑。譬如汉族的问题,有人说是从巴比伦来的,有人说
    是从犹太来的,现代德国最有名的中国学者希尔德著周代以前的古史只
    说是不可考,实在是最聪明的见识。中国的家谱式的估定人家的始祖,未免
    太是附会,而且对于别人也要算是失礼的。
    游记第一册的后半是讲菲列滨的,我不能说他讲的对不对。但是末了记
    述“村落中举行吃父典礼”,我想我们如不是确知菲列滨人现在真是“你一
    块我一块”的还在那里吃父,这一节就不应该有。
    十一年四月
    1922年
    4月
    10日刊晨报副镌,署名仲密
    收入谈虎集
    啄木的短歌
    石川啄木18851912本名一,初在乡间当小学教师,月薪仅八元,
    常苦不足,流转各地为新闻记者,后至东京,与森鸥外、与谢野宽诸人相识,
    在杂志昂的上面发表诗歌小说,稍稍为有识者所知。但是生活仍然非常
    窘苦,夫妻均患肺病,母亦老病,不特没有医药之资,还至于时常断炊。他
    的友人土岐哀果给他编歌集悲哀的玩具,售得二十元,他才得买他平日
    所想服用的一种补剂,但半月之内他终于死了,补剂还剩下了半瓶。他死时
    年二十七,妻节子也于一年后死去了。他的著作经友人土岐金田一等搜集,
    编为啄木全集,分小说诗歌及书简感想等三卷,于一九二○年出板完成。
    啄木的著作里边,小说诗歌都有价值,但是最有价值的还要算是他的短
    歌。他的歌是所谓生活之歌,不但是内容上注重实生活的表现,脱去旧例的
    束缚,便是在形式上也起了革命,运用俗语,改变行款,都是平常的新歌人
    所不敢做的。他在一九一○年末所做的一篇杂感里,对于这问题说得很清楚,
    而且他晚年的社会思想也明白的表示出来了。
    我一只胳膊靠在书桌上,吸着纸烟,一面将我的写字疲倦了的眼睛休息在摆钟的指
    针上面。我于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凡一切的事物,倘若在我们感到有什么不便的时候,
    我们对于这些不便的地方可以不客气的去改革它。而且这样的做正是当然的:我们并不为
    别人的缘故而生活着,我们乃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而生活着的。譬如在短歌里,也是如此。
    我们对于将一首歌写作一行的办法,已经觉得不便,或者不自然了;那么这便可以依了各
    首歌的调子,将这首歌写作两行,那首歌写作三行,就是了。即使有人要说,这样的办反
    要将歌的那调子破坏了,但是以前的调子,他本身如既然和我们的感情并不能翕然相合,
    那么我们当然可以不要什么客气了。倘若三十一字这个限制有点不便,大可以尽量的去做
    增字的歌。案日本短歌定例三十一音,例外增加字数通称字馀。至于歌的内
    容,也不必去听那些任意的拘束,说这不像是歌。或者说这不成为歌;可以别无限制,只
    管自由的歌出来就好了。只要能够做到这样,如果人们怀着爱惜那在忙碌的生活之中,浮
    到心头又复随即消去的刹那刹那的感觉之心,在这期间歌这东西是不会灭亡的。即使现在
    的三十一字变成了四十一字,变成了五十一字,总之歌这东西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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