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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命令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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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翅突然执起冰宿的左手,摘下他小指上的指环套进她的无名指,这才察觉她的手心长满了厚茧,他的眼睥闪过难测的光芒,唇边扬起的笑容看似轻佻,却仿佛象征着某种天地不移的坚定。
  “这是誓约的落注。”他轻抚了下她的脸蛋,低沉的嗓音像阵暖风吹拂过她的全身。
  “二殿下!?”
  “弋翅!?
  译武与典恩同时惊讶的低嚷。
  弋翅真的要与冰宿订下婚的吗?但即使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贵族是不会与平民共结连理的呀!尤其弋翅还是一国的殿下,就算他本人不将传统放在眼里,可他将如何对全国人民交代?其他各国又将会如何看待他的所作所为?
  冰宿面色不改的低下头看向无名指上有点松的戒指,那是一只银戒,上面镶嵌了碎钻。才看了一眼,她便抬头望着他,无言的伸出手掌表示拒绝接受,眼里流露着等待他收回的眸光。
  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弋翅露齿一笑,不给她任何回答,迅速俯身吻向她的唇。
  她直觉地一偏头,温热的触感落在她唇角,他闪着绿宝石般光亮的眼瞳锁住她的灰眸,一瞬间,她仿佛被吸进他眼底,时间犹如延伸至永恒,两人就这样不动的对视着。
  薄雾渐渐散去,照在两人周身的晨光像晕开的光环,那画面美得像神话,一旁的典恩与译武皆被他们之间的无形磁力定住了思绪,只能愣怔的看着,最后是弋翅打破这段仿若迷咒的静默——
  “而这是烙印。”他说着又轻抚她的脸颊、嘴唇,“只许是我的。”
  对冰宿而言,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如擂鼓的心跳声,以及他那双忽黑似绿的眼瞳。
  “我似乎延迟了太久,该离开了。”弋翅放开冰宿,拿走她手上的弓,跨步走向黑火。他俐落的翻身上马,“典恩,我走了,你知道该如何联络上我。”
  他不曾再多看冰宿一眼,反倒是对译武投注一个托付的眼神。不等犹在怔忡的众人出声说话,他双脚一夹马腹,在灿烂的阳光中扬尘而去。
  典恩与译武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谁都无法对那个狂傲似天的弋翅指使什么的。两人转而看向冰宿,再度发出叹息声。
  罢了!待弋翅回来恐怕还有好些年,还是别急着担心他临去前的那个举动,现在要担心的还多着呢。他们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举步走进宫殿中。
  冰宿表面上冷静得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不发一言地跟在他们身后进宫。
  忽地,她举起手像是想抹去什么似的,用力的、缓慢的用手背拭着弋翅轻抚过的部分,却发现那只是加深了肌肤的灼热程度。
  感觉脸颊碰触到物体——是那只戒指,她出神的看了一会儿后,缓缓地拔下指环将之紧紧握在手心上,没有发现到她的眼神与戒指上的钻石竟是同样晶亮……
  第二章
  九年后
  一样是初春的时节,一样是飘着薄雾的凉寒清晨,但在毕诺瓦王宫的陛下的寝宫里却聚集了一群人,每个人皆面色凝重、神色哀凄,即使有人只是做做样子,也都技巧的不被发现。数个教士同时颂念着祷文,嗡嗡喃喃的规律音调间偶尔夹杂着几句窃窃私语,虽然壁炉中的炭火烧得炽烈旺盛,整个房间仍然显得阴寒死沉。
  “韵……”白色大床上的衰弱病人忽然发出一声蚊蚋似的低唤,仍旧紧紧闭阖的双眼让人分不清究竟他是清醒的在叫唤,或者只是梦呓。
  床边一个短发女子赶紧趋前俯近床头,以便仔细的分辨病人是否有想表达的意念。
  “冰宿护卫,你太过逾矩了。”床边一个肥满庸俗的老者不满的拉住她的手臂,围在床旁四周的其他老者也都显露出不豫的脸色。
  冰宿冷冷的眼光扫过握在她臂上的肥胖短手,对上老者的眼,“放手。”
  在冰宿凛冽的瞪视下,老者暗自吞了口唾沫,赶紧放开手,没胆敢再招惹她。
  但另一个瘦小精狯的老者却出声了。“冰宿护卫,你真是越来越懂得逾礼犯上了,别忘了你是什么身分,竟敢如此不敬的对宫中大臣说话?”
  冰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他没有动静,这才直视蒙达,他是这群老不死的黄鼠狼之首。蒙达十数年来不知在暗地里压榨、私吞了多少民脂民膏,逾七十的高龄却依旧贪婪爱财,而他那细细尖尖的嗓音此时听来更是分外刺耳。
  “说我逾矩,难道你们就不是吗?”冰宿讽刺地反击回去,直捣他们最污秽不堪的暗处。
  “你?”像一只被夹到尾巴的老鼠,蒙达气极的瞪视冰宿,明白她所指为何。
  当年弋翅无声无息的离开王宫后,他以为全王宫中再没有人敢与他对抗,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却起而代之,不但不将他放在眼里,还在译武死后接管他的所有职权。本以为她区区一个女流不必防范什么,谁知道几年下来,毕诺瓦大半的兵力竟然全教她掌控了,让他无论想“做什么”都越来越绑手绑脚、伸展不开来。
  不过没关系……他眯起细眼偷瞄一下床上的人,无论她拥有多少兵力都将成为过去了,只要再过几个钟头——不,也许不必那么久,那个小蠢材已经快挨不下去了。
  蒙达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表情与阴沟中的老鼠同样让人感到厌恶。他摆摆手,“算了,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何况若惹了你一个不高兴,陛下说不定又会心疼不已呢!”
  冰宿没有回腔,灰眸倏地变暗,冰寒的射向蒙达。两人僵持了会儿,蒙达同样在她足以冻结太阳的眸光下畏缩了,他闷咳一声转过头去,好掩饰自己的窘态。
  冰宿收回视线,不再理会蒙达的挑衅,转过身看向床上的人。她知道蒙达只是想激起她的愤怒,从她接替父亲的职务开始,蒙达就像是恨不得想亲手撕毁她脸上永远不为所动的冷静漠然,几乎每次见到她都会对她加以冷嘲热讽一番。不过,当然他从来没有达成目的过。
  然而令人不齿的是,他总会恶意污辱她和国王陛下之间的清白,卑劣的将不实的谣言散播出去,意图抹黑国王陛下的人格,丑化他年近三十却仍未娶妻的事实。
  “冰宿……”声音又响起,这次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眼神与干白的双唇在泛紫的脸孔上看来更显得枯槁死寂。
  “我在这里,陛下。”冰宿俯近典恩。
  典恩缓慢的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开些距离,他要和冰宿单独说话。众老臣虽不甘愿,但也不好反对什么,于是皆退到一边去,但仍拉长了耳朵想听清楚典恩想说些什么。因为他还未立下任何遗嘱。
  四天前,典恩突然无故发病,病情是一发不可收拾,并且持续恶化,严重得让人忧心,最后御医诊出他是中了某种无药可解的毒,已经回天乏术了。于是,众老臣在昨天正式向全国人民宣布此项恶耗,让人民知晓国王陛下即将逝世的消息。
  “是什么时候了……”典恩细弱的声音让冰宿必须仔细听才听得分明。
  “是第五天的清晨了。”她静静答道。
  “那……他们……”典恩困难的咽了咽梗在喉间的唾液,冰宿赶紧倒水让他喝下,并意会的接话——
  “是的,理应是获知消息了。”
  典恩眼底蒙上哀凄,“是我对不起……韵儿……没能做到允诺……”他喘了口气,想抬高已然瘦削的手臂却是力不从心,冰宿只得逾了矩,紧紧握住与她朝夕相处了九年的国王陛下的手。
  “与她到白首……”
  他还记得几天前与莺韵相会时,她脸上的笑好像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是为什么呢?他还想着下次去见她时要好好地问问她,解开她心中的不愉快。只是没想到,那次的道再见竟然是他与她最后的告别了。
  还有任远,他甚至没见到他最后一面,那晚莺韵说任远与其他小孩去参加了邻村的祭典,隔日才会回来。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但这样的结果也许是另一种解脱,对他与她之间的恋情而言……
  冰宿无言看着典恩,冷静的脸上并没有泄漏出太多哀伤,她一生已经历了太多次生离死别;不管是父母亲,或是现在的典恩陛下,全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的泪与悲伤已经不知该如何倾泄了……
  “答应我……”典恩又道:“他们……就拜托你了……”
  “是,我知道。”
  “还有……别让弋翅……”
  “是,我明白。”
  典恩轻轻微笑,投给冰宿一个感激的眼光,“谢……”
  “不!”冰宿闪了下眼眸,“是我没好好保护陛下,才会让您与……总之,我一定不负您所托,因为那是我该做的。”她必须用尽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在典恩毒发时以死谢罪,就像十八年前她的父亲一样。
  “别怪……自己……”典恩费力地回握冰宿,“倒是……你该替……你自己……打算……打算……”
  冰宿跟着他的这些年间一直克尽心力在为他做事,她的能力与坚强让他忽略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论年纪,她早过了一般女子的出嫁年龄,而他却没有替她找个好青年。为此他感到十分自责。
  典恩长叹了口气,忽然猛咳了起来,冰宿迅速地将床几上的一碗汤药让他喝下,还细心的为他擦去唇角的汗液及不断发汗的额头,这看在旁人眼里又是一次暧昧不明的举动。
  “陛下,您别再多说话了,歇会儿吧。”她替典恩拉高羽被。
  典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他现在之所以还硬撑着,是因为他必须等,等一个人回来。
  “弋翅呢……”
  冰宿明白他的不放心,即使不确定,她仍安抚道:“我已经在两天前联络了二殿下,他应该是快赶回来了。”
  当年弋翅交代若要联络他,只需将信笺放到城中一处他所指定的房舍内,自然会有人将之交予他。由此,她及典恩皆相信弋翅必定有管道可以知晓王宫内的状况,所以除非有重大事件,他们极少联络他;而他除了每年固定捎回一张只有“平安”两字的短笺外,便再无其他。
  一匹在额间有着明显星形雪白印记的黑马正疾驰过宫门,直奔王宫大院,马上的骑士连续拉开长弓射退拦阻的连串士兵,飞快地奔过前庭的花园,连到宫殿石阶前都没有停步,一路踏上阶梯,直至王宫大殿内无法再驾骑的回廊。
  等不及稳住马匹,骑士便跃身下马,他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士兵,每个人皆叫嚷着要他停步,但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那迅即的脚步。待他疾冲到国王的寝宫前,突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分。
  “弋翅殿下!?”
  但已经来不及唤住他了,寝宫的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典恩!”
  房内所有人皆被这声狂吼叫回头,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及惊叫声四起,那群老黄鼠狼自是不可能会忘记那张脸孔。经过了这么多年,弋翅已然变得更加昂藏健壮,原本黑色的短发已长及腰,肤色变成了漂亮的古铜色,而那张刀镌似的俊伟面貌,以及唯我独尊的狂傲气质则丝毫未变。
  弋翅几个胯步奔至床边,与他脸上的郁怒神情相悖的,是他叫唤兄长的轻柔音调。“典恩。”
  典恩激动的看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他的泪水涌出眼眶,“弋翅……”
  “是,是我。”弋翅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他鹰隼似的眼眸巡视过典恩的脸孔与身躯,在了悟某个事实后,浓眉悲愤的纠结,钢铁般的拳头紧紧紧握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极力压抑着满腔怒火,才不致当场就揪出那个害死典恩的主谋凶手并拧下他的头。
  典恩是被下毒的!谁是那个刽子手?
  察觉到弋翅的愤怒,典恩颤抖着将手放到他紧握的拳头上,声音微弱的道:“你回来……就好……让我……可以放心……的走……”
  不!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的连骑三天三夜赶回王宫,绝不是为了要见典恩最后一面的。
  他人虽不在王宫,但连典恩都不知道的是,他早在王宫布下了几个眼线,有任何动静随时会向他在全国设下的联络驿站报告状况,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让远在奥陆山脉另端的他获得消息。三天前他就已经得知典恩病危的消息,随着在每个驿站得到的越来越不乐观的情况,他也越来越焦虑不安,但他仍不愿相信,他们兄弟俩九年来的重逢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他发誓绝对要查出那个在暗地里窃笑的凶手,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典恩又一阵猛咳,声音惨怖得就像是要将肺里的东西全部咳出。弋翅抓着典恩的手,用力到不知道他的指甲已经陷进典恩的肉里,但两人都不在意,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看着对方,仿佛想弥补这些年分别的时光,并做最后无语的道别。
  “听我说……你会是个……好君王……毕诺瓦……就交给……你了。冰宿……”典恩唤着已退了一旁的冰宿,示意她向前,“你要帮弋翅……的忙……”
  “弋翅……”他费力地将弋翅及冰宿两人的手合握在一起,“你也要好……好照顾冰宿……我……欠她很多……”
  “是,我会的。”冰宿答道,弋翅的眼则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典恩。
  交代完所有不放心的事,并且得到了承诺,典恩的表情倏忽平静了下来。
  “韵……”他模糊的叫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陷入了无止尽的长眠中。
  几乎是立即的,第一声丧钟响起,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自王宫传向整个帕布拉城,以及毕诺瓦全国各地;隆隆的钟声像晴天里的闷雷,沉重的告示国王陛下的驾崩。
  “出去。”冷霜的声音打破了房内郁沉烦闷的安魂弥撒。
  闻言,所有教士、大臣皆面面相觑,在举行下葬仪式前,皆需要为死者念颂祷文,这是不变的传统呀!
  “听不懂我的话吗?”弋翅爆出狂怒的嘶吼,“所有人立刻给我滚出这间屋子!滚!”
  即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也会被这声怒吼吓掉半个心魂,房里的每个人立即拔腿逃出房间,冰宿在所有人离开后静静地看了弋翅一眼,也跟着要离开。
  “你留下。”
  弋翅的这句话,让冰宿停下脚步,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半跪在床边,端视着典恩的容颜。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只有壁炉里的炭火偶尔传出细碎的爆裂声,阳光从窗外射进,但却无法驱走房内的哀沉。不知过了多久,弋翅终于站起身,看都没看冰宿一眼,便迈开步伐走向房内的另一扇门。
  冰宿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望着弋翅的背影,与九年前一样,她仍然不知该如何解析他的一举一动,他看似狂放不羁、大胆无礼,但她绝对不会低估隐藏在他表相下的深沉心机。
  他抬手开门,进入冰宿的房里。
  为了要让护卫能够就近保护国王,国王寝宫中隔着一扇未锁的门后即是护卫的房间,这项传统从未被质疑过。虽然在冰宿接任后,因为性别的差异而不断传出许多不堪的流言,但她没有因此而退却,仍旧是依循着传统住在这间历代护卫的房里。
  她跟着弋翅走进去,反身关上门。门扣才刚滑进定位,她就被一股力量用力扳过身,背撞上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弋翅的身形迫近她,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她轻易就感受到从他紧绷的肌肉所散发出的愤怒烈焰。
  “是谁?”
  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他眯了眼,像是要射穿她,“你竟然敢这么回答我!自从我离开之后,你是典恩最亲近的人,怎会不知道凶手是谁?”
  是的。她知道,但她不能说。
  至少在未经证实前,她并不确定凶手是否就是她推想的那个人,更遑论其背后的主谋者了。所以,她只是静静承受弋翅狂暴的怒意。
  他闪电般快速的伸手扼向她的颈项,指尖嵌进她细白的肌肤,“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冰宿仍不言不语,弋翅下手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一开始就是用尽全力的狠绝。不过多久,她血色尽褪的唇开始颤抖,双手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即使身体承受着剧烈的痛楚,她仍然坚毅的与他对视,不反抗也不妥协。
  弋翅定定地注视着她,“很好。”
  他迅速放开了她,暴戾从他眼中褪去,缓缓地又道:“我差点忘了,我替自己找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冰宿靠在门上静静的调匀呼息,她抑制住伸手揉弄颈项的意念,看着背转过去的弋翅熟稔的打开某个置物柜,拿出药箱来。她不必猜测就知道那是因为这里也曾是她父亲的房间,而她搬进后不曾变动过一景一物,而他显然看透了这点。
  “过来。”他命令,边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
  她依言走到桌前。
  “坐下。”他从药箱中取出一罐伤药。
  她愣怔了下,意会他是要替她上药,立即出声道:“殿——咳!”喉部的灼痛感让她不自禁地一咳,这才发现喉咙像有千万粒细砂在滚动似的。
  “你要站着也行。”弋翅说着便伸手探向她的颈项。
  她微颤了下却没有避开,但当他开始解开她束着高领衣饰的细绳时,她不得不再度开口:“殿下……咳,我自己可以——”
  “安静。”他打断她的话,手指沾了一点药膏往她颈上轻轻涂抹。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大男人会有如此轻柔的动作,她感觉凉爽的药膏涂在肌肤上让灼痛感倏地减轻许多,但他的手指在她颈际的游移,却也让她感到另一种更炙人的烧烙。
  她几乎没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顺畅,她只知道自己全身僵硬得像座石雕,更糟糕的是他越来越往下移的手指,让她蓦地记起她颈上挂着的一样东西。
  她略微急切的道:“殿下,我已经……嗯,好多了,您不必再——”
  “别说话。”他再次打断她。
  她忍不住抬眼看他,他带着迷离的专注眼眸朝她审视,才一眼,她立刻又垂下目光;就像九年前一样,她明白自己无可自抑的又跌进他眼底。
  而这次,怕是再无另一个九年让她沉殿他对地下的蛊咒了……
  弋翅手指滑过她的颈背,像眷恋不去的蝴蝶继续轻缓的抚触着她,突然他感觉到某个细链似的凸起物。
  像被闪电击中般,冰宿的反应是瞬即的。她向后退了一步,冲动又不敬的逃开弋翅的身前。
  弋翅严峻的盯视她,观察着她的表情,挂在她颈上的是什么?她想隐瞒的又是什么?是有关毒害典恩的证据?或是其他?
  这九年来,他未曾间断过地得知她一主一动,自从她接下译武的职务后就帮典恩做了不少事,她卓越的能力与聪慧的才智在在让他感到毋需有后顾之忧。他是信任她的,但方才的抗拒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究竟在隐瞒着什么?或者,她是为谁在隐瞒着?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数,知道谁会是这场谋杀的幕后主谋者,但他不敢相信的是,典恩竟会死在冰宿的保护之下!那么,下毒的凶手与其主使者并非同一个人,而且凶手与冰宿必有一定程度上的关联,否则不可能如此突发的就将典恩谋杀。
  “过来。”他的语气是不容抗辩的冷硬。
  她眼里流露出抗拒,一动也不动。为何这男人总有办法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她方才的举止要是让她的历代祖先看到,怕是十次杖刑都不够用来抵偿这样的忤逆。
  他一个跨步就抓住了她,她不再反抗的任他将自己困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低垂下头,双手紧紧抓着领口。
  “放开手。”
  “殿下,请容许我保有个人的隐私。”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显得过于无措。只是,她从来不曾与任何人有过这样亲近的身体接触,他的胸怀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陷溺进一潭深渊里。
  “你要用强的?”他伸手扣住她的。
  蓦地,某种情绪上的叛逆首次被挑起,她缓缓抬起眼望进他的,“这是……命令吗?”
  “是命令。”他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神霎时变得疏离且遥远,像是找回了她的冷静般,她默默地放开抓着衣领的手,解下颈项上的链子,平稳的递到弋翅面前。“那么,是该还给殿下的时候了。”
  如果先前曾有些许怀疑过她的忠诚,那么在他看清她手中的物体后,也会像春阳化雪般消失无踪,因为银链上的坠饰是当年他给她的那枚戒指。
  当然,这戒指并不能完全解释她所有的抗拒行为,但却可以证明她始终如一的忠贞。
  弋翅墨绿的眼像飞上了一抹云朵,柔软了其中的冷硬;而那严厉的面孔则像洒落了一片朝阳,温暖了其中的深黯。如果不是失去兄长的哀伤仍在,他的表情必定会如同春天的早晨般充满班斓耀眼的色彩,令人深深着迷、难以抗拒。
  他凝视着那戒指好一晌,双手环在冰宿腰间,然后故意戏谴她似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刚才不还?”
  “贪婪。”她眼中不再有惊慌或闪躲,沉静地回道:“是属下贪得无厌的想将如此珍宝据为己有。”
  这不是事实,但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将戒指挂在颈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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