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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容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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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胜利用胳膊肘捅了捅广胜:“这人他妈谁呀?”

“你他妈的不用瞎打听!”黄三好象听见了朱胜利在说什么,晃过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敦,拿血红的眼睛瞪着朱胜利,“你不就是他妈的胡里干吗?我黄三不敢跟胜哥怎么地,砸个鸡巴吊操的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是那是,”朱胜利往旁边挪了挪椅子,“我老胡本来就是个挨砸的货色。”

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广胜斜眼看着黄三,你这么跟朱胜利说话,眼里还有我陈广胜嘛。

广胜的怒火从小腹那里慢慢地往上升着:“怎么三哥不大高兴?”

黄三朝房顶抛了个飞眼,烂泥一样地半躺在坐位上,伸长胳膊来够他的酒杯,广胜伸手把酒杯给他往前推了推。黄三说声谢谢,单手把那半杯啤酒高高举过了头顶:“胜哥,兄弟我敬你一杯,祝哥哥健康长寿,万事如意!”

看着他喝了,广胜没有动弹,歪头示意库可妮娃给黄三倒酒。库可妮娃好象不大愿意伺候他,哼地一声把脸转向了一边。广胜从旁边拎过包来,拿了两张票子给库可妮娃塞在乳罩里:“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广胜抄起来看了一下:“大春……哦,玲子啊,什么事儿?”

玲子在那边说:“健平来我店里拿钱,给不给呀?什么钱……就是昨晚那个大个子留在这里的。”

广胜笑了:“给他,是我让他去拿的。玲子啊,我挺想你的……操,挂了。”

库可妮娃转头看着朱胜利,意思是刚才广胜说什么?朱胜利小声嘟囔了一句,库可妮娃一把搂过广胜的脖子,“啵”地亲了一口,扭着钢精锅一样结实的屁股出去了。广胜拿过餐巾纸擦了擦脸:“妈的一股子牛屎味……黄三,喝酒自己倒啊。”

黄三给自己倒上酒,把身子靠到桌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广胜:“胜哥,不给面子是吧?黄三敬的酒不是酒啊。”

广胜摇了摇头,咕咚把自己的酒喝了,〃炫fsktxt。còm书网〃倒摇着酒杯说:“这可以了吧?”

朱胜利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哈哈,够意思!”黄三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胜哥,喝你点酒你不会介意吧。”

广胜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谁他妈的不介意?我的酒不花钱吗?想出手砸他一酒瓶子又忍了下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做一个文明人,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过,这小子以前见了我毕恭毕敬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了豹子胆了?哦,也许他喝醉了。广胜不再搭理他,独自点上一根烟,歪头欣赏墙上罗巴诺夫的油画……怎么不说话了?黄三还在问他。

“哦,你喝你喝,”广胜没有回头,“不够就出去跟小姐要。”

“广胜,我现在在凯子那里上班,”黄三胜哥也不叫了,口气有点盛气凌人,“凯子说了,以后你别到这里来玩儿啦。”

听了这话,广胜一楞:“什么意思?”

黄三又灌了一杯:“意思就是,你现在是个傻逼了!”

朱胜利回来的时候,黄三正满脸鲜血地跪在地上给广胜磕头:“胜哥,我不敢了!求求你……别打了。”
 
第五章 心乱如麻 第一节

丽春美发厅在广胜家的楼下,临街门头。说是临街,其实临的是一条狭窄的胡同,这条胡同一到天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如果美发厅还在营业,店里惨白惨白的日光灯照在玻璃门上,映出“丽春”两个隶书红字来,就会让人感觉很暧昧。知识丰富一些的人容易联想到丽春院、藏春阁一类的卖春场所。于是,一些自命行家里手的城市贫民或裆部坚挺的民工兄弟,便会蠢蠢欲动,但每每昂首而入,旋即缩脖而出,因为里面的当家花旦——理发师傅阿菊,卖艺不卖身。

阿菊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湖北姑娘,去年租赁了这个原来是个水站的小屋。阿菊指挥着几个民工往里搬东西的时候,广胜正趴在阳台上抽烟。广胜的眼睛向来对美女很敏感,磁铁一样地就粘在阿菊的头顶上了。阿菊里外走了几趟,好象有点热,揪着衣服前襟就那么呼扇上了。因为广胜在上面,阿菊怀里的那两只兔子便一览无余地送给了广胜。广胜的眼睛变成了探照灯,嘴巴变成了水龙头……直到阿菊进屋收拾去了,广胜这才收了两样工具,回屋把头型整理成谢庭锋的模样,下了楼。

广胜把自己吹嘘成了市长他大爷,黑白黄三道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阿菊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唠着,不即不离。厉兵秣马对阵了将近一年,广胜也没攻破她最后的城池,结果,只赚了个刮胡子不花钱。有时候,孙明不在家,广胜就会买点菜什么的,到阿菊厨房里忙活一阵,阿菊也乐得自在,一般会给广胜提两瓶啤酒回来,二人一起吃饭。广胜也确实帮她办了不少实事,至少治安证是广胜找人给她免了的,广胜跟人家说:这儿的治安归我管……后来,阿菊的男朋友阿德从老家过来帮她达理生意,广胜就很少去了,广胜觉得阿德很老实的一个人,他这样做有些不妥当。

“老胡,你回去吧,我去阿菊那里刮刮胡子。”广胜走到丽春美发厅门口停住了脚步。

“广胜,你不觉得今晚有点过分?”朱胜利也站住了,“都这么大岁数了……”

“哪么大岁数?我还觉得我风华正茂,含苞待放呢,”广胜闷声道,“操,钱我不是给老杜了嘛。”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砸黄三……”

“去他妈的!这种人我就是操他妈,他也不会有什么毛病的。”

朱胜利拉广胜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广胜,听这意思关凯跟你翻脸了?”

广胜突然想起了什么,伸直腿掏出了手机。关凯开着机,响了不到两下就接了电话:胜哥你忙什么呐,怎么一直关机?广胜说,号码早换啦,你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操,关凯说,我还以为这个是健平的呢。广胜皱了皱眉头:不说别的了,昨天都是我不好,喝大啦。关凯笑了,操,胜哥你不用跟我叨叨别的,你能不上火?我把常青好一顿“熊”,常青说抽空上门给你赔礼道歉……昨晚为什么叨叨的?操,你也喝大啦,非说人家常青是个拉拉鼻涕的屎孩子,你想……好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广胜摇了摇头,刚才我把黄三打了,他说你说的,不让我到俄罗斯酒店去玩儿了,我说他胡说八道,就开始砸这个逼货……关凯没有动静了。广胜催促,你说话呀!关凯说:操,胜哥,我店里又出事儿了,让常青跟你说。

“胜哥,我是常青。”常青的声音听起来硬硬的。

“哦,常青啊,刚才跟凯子正说你呢。”

“胜哥,昨晚的事情对不起啊,我喝多了……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刚才我把黄三打了……”话没说完,广胜当场就后悔了,操,我跟他罗嗦什么?

“我知道了,黄三刚给我打了电话,”常青的语气很冷漠,“无所谓,那个膘子就是一泡臭狗屎,砸死了也就那么回事罢了。胜哥,黄三说不让你去俄罗斯酒店玩儿,那不是凯子说的,是我。我还说过,时代歌厅、贵龙夜总会你也不要去了,我已经派人在那里看场子了,你去了不大合适……我觉得,你在社会上属于大哥级的,再整天这么‘慌慌’没多大意思,还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做人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玩儿可真是不大好看了,你说呢?胜哥。”

广胜啪地扣了电话,冲黑影里大吼了一声:“我操你奶奶!”

朱胜利吃了一惊:“广胜,你没事儿吧?”

广胜浑身战抖个不停,脚下的尘土被他抖得团团悠悠地往上飘起来,被美发厅的灯光一照,泛出五颜六色的光来。

朱胜利拍了拍他的后背:“广胜,你肯定生气了,听我一句话:在街面上混没啥意思,收手吧。”

广胜反手搂过了朱胜利:“放心老胡,我不玩儿了……明天报到,上班!”

“去哪里?”

“海岸广告。”

“好地方!能不能让我也去?”

“等我安顿下来再说吧……还不知道干多长时间呢。”

广胜拉开包,抽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朱胜利:“拿着,花完了这千儿八百的我也成穷光蛋了,从头开始吧咱们。”

朱胜利推开广胜的手:“不用了,刚才结帐的时候还剩了六十块,够我这阵子用的了。”

“哟,这不是胜哥嘛,”美发厅的门敞开了,阿菊站在门口,“胜哥你不是要刮胡子吗?进来吧。”

“广胜,那我先回去了。”朱胜利拉起了广胜。

“老胡,”广胜双手搭着朱胜利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今晚的事情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五章 心乱如麻 第二节

沙沙沙,沙沙沙……阿菊的手艺真不错,比广胜的破剃须刀舒服多了。广胜舒服着就想睡觉……孙明进来了:陈广胜,你真能沉住气呀你,这么晚了你也不知道找找我?哪怕打个电话!广胜坐起来傻笑着,嘿嘿,我还以为你回你妈那儿去了呢。唔唔……孙明哭了,让你这个杂碎搅和得,我敢回家嘛我……唔唔,给我起来,跟我回去!我要收拾东西,跟你拉倒!广胜急了,伸手来拉她,动作急噪了一点,“扑通”滚到了门边:明明,明明!你回来!

“胜哥,做梦呐,”阿菊用剃刀把敲了敲广胜的脑袋,“你这一晃悠,差点割破了你的脖子。”

广胜坐起来,把脸凑近镜子:“不错,不错!阿菊手艺真好……我要是有钱了,就雇你当我的专职胡子刮手,每月一万块!”

阿菊扳着广胜的脸,把他扳躺下,用须后水来回给他抹着刚刮过的地方:“胜哥这么说,我真高兴。冲你这句话,不要工钱我也愿意……胜哥,明明真有福气,找了你这样的老公,光听说话就能多活十年……我家阿德有你这么一半也好。”

“呵呵,还是阿德好,老实。”广胜感觉阿菊的手像小猫,柔若无骨,摸在脸上让他感觉仿佛行走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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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哥,你的眼睛怎么了,肿得好厉害哟。”阿菊的手又摸上了他浮肿的眼皮。

广胜心跳得厉害,莫名地就想要抓住阿菊的手亲一下,刚伸出手来又忍下了……我得给孙明打个电话,这一天的表现也忒说不过去了。广胜闭着眼睛掏出了手机,孙明的号码广胜太熟悉了,几乎没怎么看就拨过去了。广胜清了清嗓子:喂。那边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广胜等她把那句英语也说完了,又按了重拨键,那边还是这句话。这话重复多了,在广胜听来就有些不耐烦的意思……那我就不麻烦你了,广胜想,整天对着好几万人重复同样的话,不嫌累嘛你。

“阿菊,我觉得孙明没有你好。”广胜没话找话。

“去,明明长得多好看?我哪能跟人家比?”阿菊的南方普通话软软的,有点绵绵的性感。

“你脾气好啊,孙明像只母老虎。”

“是吗?没看出来。”阿菊的手摸到了广胜的喉结上,广胜不由得起了一点鸡皮疙瘩,下身隐隐发胀。

咦?怎么不摸了?广胜睁开眼,阿菊不见了。阿菊!你干什么去了?广胜喊。我在屋里给你找酒精呢,阿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的眼皮用酒精擦擦就会好多了。广胜很感动:阿菊,让你操心了……起身寻着声音进了里屋。里屋的灯光很暗,阿菊撅着屁股在开床头柜,广胜一下子就呆住了。昏暗的灯光其实很柔和,柔和的灯光很暧昧地洒在阿菊浑圆的屁股上,有一种让广胜说不出来的诱惑……看样子她没穿内裤呢。广胜猛力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陡然变成绿色的了……

外面的电视机还在开着,电视里一对痴男怨女正在无聊地吵架,声音高亢,极度嘈杂。

“胜哥,你怎么能这样?”阿菊用枕巾擦着下身,哀怨地瞪着广胜。

“我控制不了自己……”广胜站在床下显得有些愧疚;“对不起阿菊,我昏头了……你等我!”转身出去了。

广胜回来的时候,阿菊已经穿好了衣服,呆呆地倚在床上发楞。

广胜把一千块钱搁在床头柜上:“阿菊,钱你拿着,如果你还是觉得亏的话,就去告我。”

阿菊一把搂住了广胜的腰:“胜哥……”

“哭什么呢?”广胜抬起了阿菊的下巴,“已经这样了……”

“胜哥……我苦哇!”阿菊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广胜的腰里。

“咳咳!”外面有人咳嗽。

“是阿德!阿德回来了!”阿菊惊慌失措地推开了广胜。

广胜用力捏了阿菊的肩膀一下,站在门后屏了一下呼吸,大步迎了出去:“哈哈!阿德回来了?”
 
第五章 心乱如麻 第三节

广胜站在莲蓬头下面,冰冷的水刷刷地浇在他的头上,令他蓦然清醒了许多……没有羞愧没有后悔,只有一种沮丧,一种无精打采的无聊,甚至连沾了点小便宜的感觉都没有。广胜的脑子空荡荡的,像吃了很多又吐干净之后那种巨大的空虚。

刚进门的时候,广胜看见桌子上孙明的手包不见了,广胜知道孙明回来过,心里不由得就想哭。

这些天她到底在干些什么呢?脑海里蓦然就涌出孙明有时候躲闪的眼神……

回想起刚认识孙明的时候,那时候的孙明多天真啊,像一只刚刚脱茧的蜻蜓,欢快地在灿烂的阳光下飞舞。

眼泪涌出了广胜的眼睛。往事如歌,重新响起……广胜是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进入孙明身体的。那天,广胜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那位朋友是广胜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广胜一高兴就喝多了,顶着满天星斗回家的时候,孙明站在他家的门口。广胜大吃一惊:明明,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呀?孙明“哇”地扑到广胜的怀里大哭,胜哥,我不想活了……广胜高兴了,因为孙明说她妈妈把她赶出来了:这个家没你啦,你跟陈广胜过去吧。广胜假惺惺地劝她,明明,你得回家,小姑娘是不能随便在外面过夜的。孙明哭趴下了,胜哥,你也不理我我就真的没办法活了……广胜打开门放她进去,故意“拉杠”:那你在这里睡,我回我妈家……话没说完,嘴便被一只温软湿润的嘴给堵上了。

楼下传来一声雷鸣般的摔门声,广胜凛了一下……阿德知道了。

没办法啊阿德……广胜双手搂住脖颈咧了咧嘴巴。这叫什么?苦笑抑或奸笑?广胜很茫然。

绰了“哨棒”穿住孙明的时候,广胜长吁了一口粗气,脑子里在唱:啊,我终于拥有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孙明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万状,嘴巴也变成了含着一只乒乓球的样子。

广胜盯着她的脸,心想:这应该就是处女的表情吧。

孙明的叫声撕心裂肺,声震天外……广胜没舍得再将战斗继续进行下去,拥着瑟瑟发抖的孙明沉沉睡去。

孙明蜷缩在广胜的怀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泪水小河一样流满了广胜的胸脯。

不知道孙明什么时候走的,广胜张开眼的时候,窗帘大开着。刺目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广胜赤裸的胸上,广胜看见胸脯上淡淡的抓痕和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渍。广胜摇晃了一下沉重的脑袋,忽地爬起来,一把掀开了被子。没有!什么也没有!那梅花瓣一样的处女红哪去了?广胜的脑子犹如一座高楼轰然倒塌,灰尘四起……接下来的日子,广胜几乎变成了哑巴。

“广胜,”打那以后,孙明就开始直呼其名了,“广胜,你真讨厌,那天你把人家弄得好疼。”

“是吗?没看出来。”广胜笑了……她这样的说话,在广胜看来近乎恬不知耻。

“哼,你要是对我不好,天打五雷轰,”孙明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还得死的比我早!”

“明明,别没有数了,”广胜老是这么说,“我一个才华横溢,饱经沧桑的翩翩美男能看上你个黄毛丫头,知足吧你。”

孙明跟她妈妈又拧了几天,干脆搬到了广胜这里。

广胜抱着她的时候,心时不时地会痛一下,像针扎。

那么,我又干了些什么?广胜的眼泪泉水般涌出来,跟冰凉的水混合在了一起……广胜甩了几下脑袋,水滴一排排溅在对面的镜子上。镜子里的那个家伙丑陋得像一头待宰的猪,广胜趴过去猛地啐了一口:我操你妈!那个家伙不知羞耻地冲他咧嘴,广胜用手抹了他一把,这家伙立马变成了一个鬼魂,影影绰绰地看不分明。人死了会有魂儿吗?广胜想,如果真有魂儿,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广胜想起他参加过婚礼的那位朋友。他现在的魂儿应该飘荡在幽深的黑夜里了,也许此刻他正在看着我呢……这位朋友死在他变成麻花的车里了,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开出租车连轴转了十八个小时。

雪亮耀目的灯光下,广胜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像一个孤独的幽灵。

地板上那趟湿漉漉的脚印有点变形,显得支离破碎。

广胜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睁大眼睛看窗外的月亮,它正在一点一点的暗下去。

广胜睡着了的时候,莲蓬头还在刷刷地喷水,似乎无穷无尽。
 
第六章 海岸广告 第一节

海岸广告公司成立于1996年,隶属于樱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是一家卓有成效的大型国有企业……广胜坐在牛副总的对面,听他唾沫横飞地介绍公司情况。历年来,在广大干群的努力下,海岸广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公司总经理赵玉明先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儒商,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油画系,国内著名油画家。他提出的“以人为本,诚信经商”的经营理念,已成为公司广大员工做人待客的基本行为准则,并被国家经委列入国有企业首选励志口号……牛副总冲广胜呶了呶嘴,不要紧张,请喝水。本公司下设三个部门,有总经理室、业务一科、业务二科,当然了,你来了以后马上成立设计室。公司现有员工四名,当然了,你来了就是五名了……广胜心里嘿嘿笑了两声,谁不知道谁呀,这个逼公司是个什么状况我还不清楚?

赵玉明以前是跟广胜一样的人物——画广告牌。他是不是毕业于清华大学广胜不清楚,广胜只知道,赵玉明的技术还不如他呢,他的色彩老是抓不准,以至于经常被客户骂做色盲。有一次,广胜他们在一个广告公司的组织下,去崂山给一家饲料公司画广告牌。广胜负责写上面的大字,赵玉明负责画装饲料的麻袋。画得倒是挺快,画完了就去跟旁边一个卖凉粉的村姑黏糊上了。广胜正在挥动手臂刷字呢,忽听下面一声虎啸:“赵玉明,你他妈把你儿子的尿布挂广告牌上啦?给我返工!”

赵玉明也不含糊,啪地一丢凉粉碗:“爷爷不干啦!”扯身便走,后面蚂蝗一样地粘着那位凉粉女:赔钱赔钱,碗!

晚上睡觉,山里的蚊子忒黑忒毒,几个人被追杀得睡不着,就结伴到玉清宫里瞎转悠。恰好有一个剧组在拍电视剧《绛雪》,几个人站住了,看热闹。有一场戏好象讲一个女人被一班衙役抓到县衙受审,临时缺一个扮演衙役的演员。赵玉明正耸肩缩脖拼命往前拱呢,被导演一把抓住了:朋友,就是你了!赵玉明生得尖嘴猴腮,鼠背蛇腰,平常倒也没觉得他有多么的优秀,这一扮上装,再手持一柄涂着银粉的木头斧,品位立见!敢情另外那几个衙役在他的身边一比,立马变成了威武的将军。烟雾起处,赵大衙役在导演的指挥下,舞动板斧,唱戏小生一般撵得那位女子哇哇乱叫,围着天井抱头鼠窜。

半夜回到住处,赵玉明意犹未尽,攥着十元辛苦费大呼冤枉:操他个奶奶,忙活了半天就他妈这么点银子呀?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趁着烟大的时候,掏那个美女的裤裆一把呢……直娘贼,那个美女真他妈谗人!广胜劝他,赵哥别急,等咱有了钱,包了个逼养的,天天让她给咱含着鸡巴睡觉。赵玉明朝漆黑的房梁抛了一个恶毒的飞眼:等着吧,我不挣他个一千万誓不为人!

后来,赵玉明承包了风管委这个濒临倒闭的广告公司。没几年果真发了,开上了小轿车。

有一次,广胜在街上碰见赵总,虔诚地表达了想要牵马坠镫的意思,赵玉明说没问题,过两天找你,驾车绝尘而去。等了几十个“两天”,赵总也没有音讯。后来听说,这基本属于一个皮包公司,归类于驴屎蛋子那个级别,所以,广胜逐渐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前几天,广胜他爸爸突然眉飞色舞地告诉广胜,海岸广告的赵玉明赵总是他以前的学生,点名让你去上班呢。

我好象命中注定要跟着赵玉明干活……广胜感觉这世上的事物有点像猴皮筋,拉起来绵长几万里,突然会浓缩。

跟着牛副总参观了完了公司全貌,广胜就有点晕乎,牛副总真是个吹牛逼不论糊的主儿。

海岸广告在这个楼层上占了四个房间。最里头的房间挂着一个镀金的牌子——总经理室。往外依次是两个挂木头牌子的房间:业务一科和业务二科,靠近楼梯的房间门上,用不干胶贴着三个字——接待室。屋里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浓郁的霉酸味,好象一百年没有开过窗户。除了业务二科的椅子上蹲着一个面带菜色的瘦猴子以外,别的屋里空荡荡地像口棺材。

“牛总,赵总今天没来?”回屋坐下,广胜问得很拘谨。

“哦,赵总在外面办事儿,”牛总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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