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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玉如意-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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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阡微微抬头看了安如一眼,并不说话。
安如忽然想起什么来,放了安庆离开,疾步往正房里去,门上的丫头们有进去通报的,也有帮着打着帘子。
只听里面薛氏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影影绰绰的。安如眉头一皱,放下步子,才听得清楚里面在说什么。
大夫人瞧见安如进来了,她身后的梅阡轻微点点头,便知不差,放下心道:“爷方才用过晚膳,你进去请了爷出来,外面休息一晚。”
原来两人已经在里面侍候看护了一天。
安如福身应诺,松合便领着绕过珠帘屏风,又见一小门,上石青撒花软帘才一动,繁生满脸倦色从里面出来,见着安如,微微松了一口气,“怎么过来了?”
“大姐姐让我过来请爷先歇息一晚,明日也好有精神。”
繁生点点头,命松合进屋内看顾,又在安如的服侍下养了神,大夫人才从外面进来,瞧见繁生疲惫,叹气道:“今晚我来守着,你明早过来换我罢。”
安如已经过来扶着大夫人进了里间,浓浓的中药味道,鹤发老妪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的华帐之内。
退了出来,才扶着繁生往东跨院去了。房间内灭了熏香,又拿香草仔细熏赶的蚊虫,放下帐帘,悉心侍奉繁生歇息,汗涔涔地放下帐帘正欲走,繁生却直扯着安如的袖子不放,闭着眼低声道:“陪我说说话。”
安如忙着道:“大姐姐她们都在那里忙着呢!”
繁生叹气,“她那里忙,你去了也是添乱!”
安如停在那里半晌,才道:“你就知道是添乱?”
繁生却不言语了。
安如知他心里不好受,想着,慢慢坐了过来,便说道:“方才我听见大姐姐她们说话,想着不然冲一冲喜……”
繁生猛的睁开眼,手中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愿意?”
安如垂着眼眸,半日不见言语,亦看不见表情,繁生心中一冷,正待说什么,安如才慢慢哼道:“你敢!”
繁生顿时化开了心,紧紧包裹着小女人微微颤抖的手,重新闭上眼。
安如亦和衣躺在床沿上,贴着繁生发热的身子,低声呢喃,娇声软语,“咱们说好的,一处行卧,一处说话,你要是敢同别的女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繁生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将她拢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青丝,疲惫道:“敢不理爷?”
安如低低笑了,从他身上爬起来,昏暗之中两只眼睛晶晶闪闪,想着便道:“……你也知道,我那里有个丫头替我调理过身子……你看敢不敢把她叫来--”
繁生立刻就想到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着安如的胳膊紧张地问:“可是宋家七房遗失的女儿不是?”
安如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又气闷道:“遗失?倒说得好听!”
繁生沉吟片刻道:“明日让她同我一齐进去诊脉。”
淡淡叹了口气,才慢慢说,“她母亲长年病卧与她寄住于蜀南药王谷,与凤章虽无师兄妹之名,却也是情分非常……后来孤身回了宋家,蜀中蛮子作乱,宋家的一些人趁机将小女孩儿同她一胞的哥哥分离,夺了利益,又辗转卖到咱们这里。”
安如低声道:“她宁可为奴,也不做宋家姑娘……”依偎到繁生怀中,衬着他的呼吸,“……如果那一时你没遇到我……”
繁生心中一滞,不知为何突然很害怕,紧紧抓住抱住她,“放心……没有如果。”
周围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繁生不敢放松,执意要说话,要感觉她的声音。
回忆往事,总是让沉睡的夜变得渺远。
“老夫人……同你一样,从前都是获罪官家的人……娘亲--”繁生艰难地念下这个名字,“娘亲,买了她……后来,娘临去了,将我从那里送出来,同她逃到这里,一路上……很难……后来才好。”
安如抚着他起伏不定的心,吻平他紧皱的眉头。悄悄哄着他睡着。
夜一遍一遍加深。
忽然前面院子一阵吵闹,不多时跨院被闯入的灯火照亮,安如赶紧爬起来就要到外面,只听见大夫人焦急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安如只觉浑身发凉。
第八章 作乱的开始冒头了
安如几乎是颤抖着推开门,外面刺亮的光瞬时夺去安如双目的视觉,回神之时大夫人已经进了房间,瞧见安如衣衫尚在,不知作何想法,昏暗灯火不辨神色,只一面问了繁生的情况,一面往里走。
繁生这时已经披了衣袍从里面出来,无数蜡烛灯火点起,大夫人递过蜡封的密信,留在当地,“怕是凤章先生的消息。”
安如瞧见正要退出,繁生却突然抬头直直看向她出声道:“把这个拿去,那个丫头兴许知道。”
“哦。”安如接过密信,正是凤章的笔迹,草草写着什么仿佛配方之类,很快明白过来,急忙同繁生、大夫人行礼道退,就往如意馆去了。
……
又过了一日一夜,老夫人终于动了动手指。药丸顺着食道再次灌了下去,双瞳回拢,渐渐活络了经脉。终于无恙。
繁生静坐在老夫人床前,心思涌动。
外面众姬妾却在欢笑说着其他事情。安如悄然不作声,不时扫眼瞅过堂下侍立的王氏。
仍旧是薛氏很多话,拿着那一日冲喜的话反复说来,不时挪揄地瞅一瞅安如,那意思明白得很。
大夫人也笑了,手中捏着许多庚贴,大概都是些八字、家世之类。一份份细细挑着。
繁生才从里面出来,坐在主位上,从大夫人手中接过那些东西,不时点一点头,随后从中间挑出一份来放在最上面。
大夫人惊讶地瞧着繁生,他怎么也会亲自过问?不由得眼睛就看向了低头吃茶的安如。
二夫人同样一愣,才小心问道:“爷……选的是哪一家姑娘?”
薛氏这时候没有说话的份,低眉顺目。王氏文氏孟氏亦深深垂下双眸。安如瞧见淡淡一笑。
大夫人这时拿过那一份来,翻开看了看,笑道:“扬州漕司陈家的姑娘,这可是要纳贵妾了。”
众人均是一愣,除了安如之外,都有些不自然。漕司……这背景!
繁生不以为意,淡淡道:“让汇哥儿好生准备,他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早该整一整了,倒让人笑话!”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大夫人顿了顿,很快就笑道:“正是说呢,这孩子纳了陈家的姑娘,可得要收一收心了。”
于是唤了汇哥儿过来,听着安排扬州漕司家的女儿,虽是庶女,却……汇哥儿掀起衣摆长拜倒,“一切但凭父母作主。”
被繁生斥退而去。
大夫人因劝说,“总怕人不知你严厉!”
正说着,外面忽然来人报,“扬州盐课长史递帖拜见,并问老夫人病况。”大夫人忙命人将客人迎入外院正厅,请茶歇息。二夫人亦打发了管家娘子往外面接了礼,柳氏领着王氏往后面内库房收整往返。
又有娘子回报配灵药恰少了一味,二夫人只能回了大夫人,往帐房里取银钱差人扬州城里采买。安如听闻忙前来福身问道:“妹妹养月子时存得不少这一类深养的药材,正好有这一味,不如取了来。”
于是从煎药房里唤了箴儿亲自往如意馆取去。
只是还未出正院门,一道道问老夫人安好的递帖进进出出好不厌烦。安如遂弃了宽门正道,由末蕊引着从后园子抄了小路慢慢行去。
过了小丛竹林,引过溪桥,路过请安万福的下人们渐少了,一时鸟语盈盈丛花团簇,夏木阴阴正凉爽。安如脚下越发的清闲,竟舍不得走了,因命末蕊领着几个丫头径往如意馆取了药材,再过来并行回去。
如此跟前侍候的只剩下箴儿并一些小丫头,边走边说。
“先放一放,日后自有料理。”安如瞧见箴儿深深地垂着头,不禁笑了,“知道你心疼咱们涵哥儿,秋日里的衣衫还有冬日需用的护项之类,可不是说做就能做起来的。”
箴儿摇头道:“主子遣人送来的软料都不能做里衬,小主子身子娇嫩,现在赶紧寻了白棉布磨一磨正好,再过一些日子,怕也不及用了。”
安如点点头,扶着桥栏边沿,微微笑道:“碧珠这一阵子总忙两位姑娘那边,你晚间回来同她说一说,明儿不用茵儿往内库那边去了,问一问倘若二姑娘要往内库寻布料,让碧珠跟着去,再问他们要罢。”
箴儿抬起头,皱着眉头十分不解,“老夫人现如今已经大好了,忙完这一阵子,您再同大夫人说一声,难道不行么?”
“上面哪里能管得了下面的作乱呢。”
安如心中困乏,随意行走,抬手制止了箴儿的劝谏。
游廊蜿蜒,月桥弄波,水榭之下游鱼腼腆,摆尾自由。抚着雕廊画栋,隐隐前面似有女儿家哭泣的声音,猫儿一般难耐的呜咽。
安如止了步子,远远望对曲桥上一亭坊之中,婀娜坐着一位妙龄女子,正掩面低泣,上下气皆不续。
箴儿皱了皱眉头,摒退身后跟着那几个小丫头,拉着欲往那边走的如夫人悄声劝道,“是……漫哥儿房里的大丫环,叫小玉什么的。”
安如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是为那一日漫哥儿吃了如意馆的点心后,二夫人表现出来的强烈厌恶而不满,十分不喜二夫人那边的人,于是含笑道:“你往前面替我看看,我去瞧瞧她。”
那个叫做小玉的与汇哥儿有了私情,这一回恐怕听说了汇哥儿将纳贵妾的消息了罢。安如慢慢走了过去,却在小玉背后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淡淡瞧了瞧,扯出一方帕子铺在廊椅上,款款坐了下去。
目光闪闪游离于曲池荡漾的涟漪波纹之中。
“你还来做什么……三、三夫人!”小玉猛地回身红的眼睛刺刺地射了过来,待看清楚人之后顿时一惊,惶恐地福身请了安,将头垂得更低了,一双手脚仿佛放在哪里都不是,又惊又怕却不敢离开。
安如并不说话,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幽幽地瞅着曲桥之下的清水波,双唇紧紧抿着。
算一算,也是自己解了自己的围,却挫了别人的美:想来,小玉也应该是二夫人同柳氏之间的筹码吧。
小玉愈发的无措,身子微微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水鹫声过,悠悠,凉风里夹着流水的味道,慌得很。
慌得很。
安如总是不说话,小玉不能主动同主子说话,不能抽身离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念及伤心之处,泪水涌满了眼眶,硬生生咽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玉起初的哽咽,后来的流泪,再到后来泪干了风吹散了,透白了,曝光的影子从一边挪到另一边,安静地风声都有些寂寞。
渐渐听见如意馆来路方向传来声音,小玉身形微微一颤,很快便/炫/书/网/整理好心绪,隐去伤感,垂首侍立仿佛从来都是这般。
箴儿首先从前面转了过来,红扑扑的脸许是被日头晒了,倒显得可爱,很快上前道:“末蕊姐正往这边过来……主子仿佛也来了。”
小玉吓了一大跳,焦急地四下里瞅着,很快垂下眼眸掩饰那一片不安。箴儿看在眼里,嘴角冷笑,侍立于另一侧。不多时,繁生也从那一边转了过来,大步走了过来,瞧见桥廊上怏怏趴着望水的小女人,焦急地上前就问:“哪里不'炫'舒'书'服'网'了,可是中暑了?”
安如往末蕊那边瞅了一眼,正对上她无奈的眼睛,默然无声,将身子放入繁生怀中,也不嫌热,闭着眼,呼吸匀称,“闷得很,想吹一吹风。”
繁生拿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仔细捏了捏安如的手穴,才略微放心,只是仍旧疑惑,怎么就这般无精神了。过了一阵,感觉怀中的小人儿满身心的依偎,呼吸平缓有力,柔软的贴着自己,方觉无碍,心情渐渐好起。
安如这般默默偎坐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从繁生怀中缱绻了一阵,拉了他的手,侧着脸抬眼望他,又浅浅地抿嘴笑着,“繁生,我都好着呢。”
繁生见她只是神色有些疲惫,再无别的症状,放下心来,只听那轻言软语的,便知道她是为方才那边纳妾之事排遣,心中一软,亦包裹着她的小手,回以一笑,说了几句悄声话,两人才相携说笑往回头路上去了。
末蕊等渐渐跟在后边,不远不近,箴儿却故意放缓了步子,同小玉走在一处,渐渐落于人后,不冷不淡道:“为了旁人作践自己,何苦来。”话毕已疾步远去。
小玉愣愣地呆在那里,一时竟乱了。眼看着众人远去、不见,忽而身子被一熟悉的味道包裹,心中猛地一颤,垂首瞧着环在自己身上白皙的十指,痴在了那里。
汇二爷磁磁的声音低低进入耳中,热热痒痒的感觉挠得人不觉软了下去,“二爷……”那声音里竟是浓浓的动情。
汇二爷满怀抱着小玉,偎腮轻笑道:“怎么……哭过?”
小玉茫然垂目于地,想要推开,汇二爷紧紧不松手反而愈加用力,抱着就进了曲池桥亭之中,“才一转身就跑到三娘跟前哭诉,让二娘知道,你小肉儿还得了?!”
此话一出小玉顿时一战。
忽然二人猛地一震,小玉慌乱地想要挣开汇二爷的怀抱,却不料那双手越发的加紧,仿佛带着得意、炫耀。
箴儿憋着气红着脸问二爷请安,眼前都是空气一般越过二人径直往曲桥亭坊那边廊椅上,取了安如垫坐的帕子,不慌不忙地告了退。
小玉羞得早已通红了脸,埋首在汇二爷的胸前不敢直视,直到箴儿走远了,才发觉眼泪又流了出来,推着汇二爷的身子往外挣道:“你这算什么……”
汇二爷却抱着小泪人大大方方地往廊椅上一坐,咬着那白嫩的耳垂低声笑道:“左右无人--”
唬得小玉又急又气,“二爷!”
汇二爷才放开了手,歪在廊椅上笑着瞧她慌忙/炫/书/网/整理被自己扯拉开的衣裳,扇儿一甩摇了摇,眼睛眯着望向箴儿等离开的方向,勾着嘴角道:“那丫头倒是特别。”
箴儿当下就觉得耳根子发红,脚底一滞,甩头扔掉方才见到的龌龊场景,疾步跟上了末蕊,将那帕子收在袖中不提。
前面繁生拖着安如的酥手,摇摇晃晃地沿着小径石路而行,正欲过小丛竹林,前面安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瞧见这两人卿卿我我好不甜蜜的,顿时耳根一红,说话不利索起来:“前面,金陵王妃遣使者过来问老夫人安好,大夫人正往前面迎接。”
安如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抬眼瞧了繁生,正与他四目相接,那目光似是沉了下去,“来的是什么人?”
安庆道:“王妃跟前的胡铨胡宫监内相。”
繁生皱了皱眉头,安如才道:“你去吧,我可要去送药材了。”繁生又道:“晚间歇了到我房里来。”
安如没什么,知道他难眠,陪着说话,便应了一声。只是跟前的安庆脸又红了。
别过之后,安如等人亦很快回到老夫人院子里,命箴儿配药熬制,自己则仍旧往正房里去,正碰见二夫人怒斥三姑娘跟前侍候的丫头,一问才知三姑娘这一时竟病倒了,连忙劝了几句,才打发了人往前面请了坐馆大夫,往西跨院三姑娘那边问脉症源、取药之类。
好歹安顿好了,二夫人因拿着管事,越性禀了大夫人,将三姐儿跟前的人齐齐换了,下人见这阵势愈加收敛不敢胡来。
薛氏一直守在三姑娘淇雅跟前半步不离,直到柳氏领着孟氏亲来,才勉强将人劝住,“你忍了这么久竟拗不过这一时?”
不说还好,说了,薛氏顿时泪如雨下,口中不择言,“恁竟是这般下场,那才送来的几个你也见了,生生打死两个关了两个,咱们都是该作践的,该好也是生养了爷的孩儿,三九等的任人欺辱,便是母女见了也同生人一般,我心里苦!好姐姐,你也问一问自己的心,这些年来从身上掉下的肉谁心里不是剜刀子一般!每日见惯的伎俩谁瞒得过谁也,姓周的不连个屁也留不下!”
这话一出慌得柳氏忙拿手掩了她的口,斥退跟前的下人,“你也少说两句!”
孟氏早吓倒在一旁,跪着求道:“好姨娘,您在这般说,三姐儿里面听见该多难受!”
两人合力劝着方渐渐哭歇,一时清醒,忆及方才所言,心中不觉后怕,浑身冰凉。
柳氏见状,只能再劝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怎么今日竟破了,谁也不是可怜人来,就是她--”伸出三根手指头,轻声道:“能熬得过多久?当日周氏比大夫人可还有面子,她能比周氏还厉害,宠过两年?”
孟氏沉默不语,仍旧跪在薛氏跟前帮着/炫/书/网/整理衣裙。
薛氏则苦笑,“这一位不是极聪明就是极笨,根本寻不到错。”又冷笑道:“又除非是爷也跟着傻了不成?”
正劝说着,外面就急急跑进来人传话:老夫人醒了!
第九章 王妃的话
后院之内正因各种繁杂事务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之时,猛一声“老夫人醒了”,恰似久旱逢甘霖一般,合府上下无不欢庆,连着琐事都利朗起来。
繁生同大夫人听说老夫人醒了,急忙忙辞了前面的胡内相后面来,那胡内相亦不怪罪,任凭安排在外面现行休息不提。
箴儿早先熬制调和制成的药丸这一时命人剪成小件,又细细煮了建莲红枣汤用以服送,大夫人亲手侍奉千万贴心,直待老夫人意识转明流了泪出来,才老老实实松了一口气,服侍着老夫人睡下,安心静息。
待到晚间已十分妥当,大夫人仍旧睡在卧房外面上夜。
而二夫人同柳氏则亲自过问了厨房,熬煮各样暖粥,并煮烂炖透的小菜,时时奉往老夫人床下劝食。汇哥儿纳贵妾之事亦仔细请了阴阳算过日子,且派人往扬州漕司大人府上提亲赶制聘妆行囊,更命好笔功的,立时就坐下誊写喜帖往各处送去。
薛氏同柏氏孟氏等人侍奉于卧室之外,为主子夫人们端茶递水排解忧烦。
所有的人忙不迭的在这里打转转,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一般,只安如能躲则躲,这一时领了药方的差事便赖在煎药的地方不肯出来,又一时讨了往内库房寻喜布红灯的差事,更加往那边躲着免与人交流。
这般忙碌,看在老夫人眼中是一番感慨欣慰,看在别人眼中又是另一种意思。
只是好事不长,这一夜终于被繁生掐着扯回东跨院的卧处,扔到床上逼问。
安如被这么一甩,尽管床上软褥芬芳,可也禁不住屁股底下被震得疼痛,气得一落地便“腾”地跳起来,白布袜都拖着绊路,瞪圆了眼睛就嗔道:“就不说你能怎么样!”
繁生原本因这小女人到处乱躲气得就想好好教训一番,如今真把人撂到跟前,却又舍不得下重手,听见那话,又瞧着她一副火拼的模样,很快有了主意。
嘴角一勾,并不急着,只退到床边,竟慢慢开始褪掉自己身上的袍衫,时不时扫一眼站在床上明显慌乱的小女人,动作却愈发的慢了。
安如打定主意想着他要敢硬上,凭着也要对骂一番,好歹挣一挣。可如今他偏不理你,还这般慢条斯理,仿佛你就是他嘴里的小肉儿,噢,咬一两口那简直太容易了!
心开始发虚,凌空轻轻虚踢了他一下,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闷闷“哼”了一声。
繁生这时已将上身衣裳褪净,赤着膀子就要弯腰脱去裤子。安如见他这般,登时红了脸,顾不得惹气,跳下床就抱住他的手恼道:“你怎么还脱!”
“嗯。”繁生任由她抱着也不反抗,凑近那小脸儿,“那你说。”
安如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手,却坐到床沿上,繁生心中一笑,亦跟着坐了过来,瞅着小女人开始脱袜。安如抱着小枕头就砸了过去,又“嗤”地一笑,“可真是急了不成?”
繁生到底不恼,笑着道:“那老货究竟同你说什么了,瞒着我你有甚好处?”
安如也褪了半掉着的白布袜,上床拥着被子笑道:“那说的可多了,一晚上都讲不完!”
繁生手背着头靠在床栏上,懒散道:“爷就听一晚上。”
安如笑了,因说道:“我原不想说,你非得逼我。嗯,胡内相先问了安,请了座,同时了些好茶来,赞赏不已,喛--”安如嗔笑了他一眼,“你说要听一晚上,我可不就慢慢说来?”
繁生无奈,伸手就将小女人拉到自己跟前,额头相抵,俯压至床上,“还狡辩?!”
安如嘻嘻笑着,拿手勾着繁生的脖子亦不放开,两人遂滚入被褥之间,亲吻了好一阵子,才喘喘地分开。安如推了一把繁生,娇红着脸儿,“就是你小心眼!……王妃呀,给咱们涵哥儿送了两方戟金的大盒,小孩儿惯用的烟红柔缎几匹,福寿康宁字样的金银果子两盒,珀金沥粉的彩画寿星拨浪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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