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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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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安排。”阎觐踱回马前,临上鞍际自怀里甩出一青瓷小瓶到属下手上,“将这个给她服下。”
    阎秉忠接药松一口气:还好,堡主没把人扔在这里就医。服下这玉露丸,总能坚持到阎堡让上官管事着手医治,活该那个娃娃命大。
    于是乎,君家忘忘在混沌不明中,再次启程,驶向了北方商业霸主的盘踞地。自明园到阎堡,这条路她走得曲折离奇,艰辛不易。只是,待她真正清楚自己置身何处时,已经是三十几日以后的事情了。
第九章(下)
       明园,慈安苑。
    难得有一回,老管家未在早膳期间汇报家务,明太君却不认为自己能获得清静。
    “奶奶!”
    来了。明太君细咽着膳丝花卷,品咂着浓香小米粥,眉眼未抬。兴师问罪总要有一回,她不介意发生尽早。
    “奶奶!”明清寒冲到桌前,“忘儿呢?”
    明太君无视孙儿一张俊脸上充盈的焦躁灼切,推碗置箸,接过随侍春喜的漱口水净了口,再斯斯悠悠以巾帕拭了唇角,道:“坐下罢。”
    明清寒也知急一时无济于事,奶奶总要给他个交待,撩衣落座长榻。
    春喜上了两杯茶,悄悄然退下。余下祖孙两面面相对,多时无言。
    终是明清寒寻人心切,“奶奶,您把忘儿送去了哪里?”
    “投奔她爹娘去了。”
    “奶奶!”明清寒蓦然立起。
    “清寒,你和忘忘,已是经无缘了,让忘儿暂离这边的一切,对她,对你,都好。”
    明清寒剑眉蹙紧。
    “忘忘那孩子看上去活泼外露,实则心思细腻。你在她后面追了十几年,她的心才为你打开一隙。你娶了别人,那门也就重新关上了。你那一掌,无疑使她那门外面又加了几把重锁。忘忘啊,受了伤也会掩在笑容后面,如果伤痛不能趁早发现,发作时怕是已经晚了。”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恁样心酸无助的岁月,所以,她心疼那丫头,助她自这困境中脱开。
    明清寒闭目,吸气,道:“奶奶,我对忘忘的心,别人许是不知,您是最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才怕你走偏了。清寒,把忘忘当成妹妹疼呗,疼她到十八岁,然后,找一门能够配得上忘忘亲事,像个兄长一样地把她嫁出去。这样,你一辈子都不会失去她。”明太君是过来人,她能够想象,凭着孙儿对忘忘的用心,一旦他走得偏了,在她最爱的两个孩子中间,绝对会有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发生。那将是她最不乐见的。
    明清寒半晌未语。
    “清寒,你已有家有妻,对忘忘,放手罢。”
    明清寒缓缓立起,“奶奶,您的话,我会考虑。”他彬彬一礼,振衣辞别。
    明太君细心保养过的富贵面孔浮现凝重之色。知孙莫若她,孙儿不是能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能如此平静,正说明了他在酝酿着一场不平静。唉,难道,还是避免不了么?
    ————————————————清寒居。
    斜阳下,一池春水波光万千。清池畔,几株碧桃芳菲将尽。
    池边亭内,凌水烟一曲抚罢,按弦凝思,一对美眸,尽在那几株已然红尽绿生的桃枝上。
    参差桃影中,她卓尔不凡的丈夫行来。
    “少爷,您回来了?少夫人在……”
    “知道了。”
    “奴婢去……”
    “沏一壶碧螺春送到书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不得进来打扰。”
    “是……”少爷?
    凌水烟抬起的脚步窒然止住,丈夫匆匆淡淡的背影成了她心头的一抹负重。
    “小姐,您怎么了?”奉茶而来的喜娟瞥见主子神色怔忡,疾问。
    凌水烟螓首微摇,“没事,扶我回房罢。”
    喜娟只道小姐身子又有不适,紧着将手头茶具撂放下,上前搀扶。
    “喜娟,你说这清寒居为什么会种桃花?”
    喜娟一脸茫然,“这花……不是在我们来前就有了么?”
    是啊,她们来前就有了。凌水烟眼望桃树,缓缓走近,夕阳的晖晕里,桃枝似乎绿衣纱裙的少女旋转而舞,不久前,应是粉衣粉裙的罢?
    “喜娟,对于桃花来讲,我们称不称得上后来的不速之客?”
    “小姐?”喜娟满脑的懵懂。
    “可是,我仍然嫉妒这桃花,她先我占了他的心思,夺了他的目光,使他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不管我怎么努力,仍然无法和她相颃。”纵算是床第间的恩爱,他在销魂时几度呼唤的,也是另一个名字。任她如何的大度贤惠,情何以堪?
    “小姐?”小姐是怎么了?小姐今日的话,字字令她难解。
    “我更羡慕她。她的人不在了,身不在了,影子却在这座明园间鲜活。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喜欢她,言谈之间,总有她的存在。受到烫伤的是我,诸人怨得却也是我,因为若不是我,她怕是不会离开明园罢?”
    喜娟甫恍然:小姐竟在说那只忘忘!跺足道:“小姐,您怎会说起她来呢?说她,不辱没了你的身份么?”
    “喜娟!”凌水烟丽颜一沉,“不得胡说。不管怎样,她是我的朋友,若再听到你口上对她不敬,我可是要生气的。今后她若回到这明园,你必须好好对她,就如对我一样,知道么?”
    喜娟愕然:小姐也吃了那个小妖女的符水了?不然怎也汇同于这明园的其他人起来?
    ——————————————“写完了。”有人举书献宝。
    你写了什么?
    “《大同篇》。”
    唔?
    “是忘忘自己的《大同篇》,不是孔夫子喔。”
    哦?
    “春光处处好,枝头春意闹,李花白来桃花红,蝶儿乐逍遥。春光处处好,枝头春莺吵,杏花娇来梨花俏,蜂儿忙里笑……很美对不对?读起来是不是比‘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美多了?所以,这就是忘忘的《大同篇》喔。”
    明清寒捏一纸粉笺,上书几笔颜体差强入目。
    “什么颜筋柳骨嘛,写字就是写字啊,分出这么多门派,孔夫了不也说‘大同’,让他们这样一分,如何个大同嘛?”小人儿噘嘴晃脑道。
    明清寒失笑:世上,也只有这丫头将孔夫子的“是为大同”搬到此处罢?
    “少爷,少爷,忘忘不练字了,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忘儿,忘儿!
    “臭少爷,笨少爷,忘忘不理你啦!”
    忘儿,忘儿,我的忘儿!
    “讨厌少爷,恶霸少爷……”
    一声如兽的低狺自喉内挤出,明清寒掌心未停了击案,没有内力,只有肉掌相接,骨节泛白,指尖涔血。他不会放,不可能放,忘儿是属于他的,只有他!
    忘儿,我会寻你,今世今世,我无法放得开你!
……(本卷结束) ……
第二卷
第一章(上)
       “秋风起,秋叶飘,秋花秋树乐陶陶;秋空蓝,秋日高,秋人秋月美娇娇……”
    君忘忘坐在楼栏上,双腿垂外,眯着毛茸茸的大眸,望着天高云淡的一方皓空,清宛而歌。
    “小忘忘。”一件轻暖的毛氅裹了下来,“你的歌再美,这秋天的凉意也不是你这大病初愈后的身子能消受得了的。”
    忘忘翘首,仰起一抹甜甜的笑靥,“上官哥哥。”
    来人噙着和熙的恬淡笑意,摸摸忘忘的头,也一并坐了下来。“今天的身子没有不适罢?”
    “没有啦。”忘忘鼓鼓腮,无奈,久病消瘦后的脸儿更小,原先那亮丽如桃花的颜色已变成了玉兰样的瓷白。“上官哥哥,我不是纸做得喔,你不要一天三问啦。”
    上官哥哥,亦即阎堡的总管事——上官自若依然笑着,弯月般的眼里浮动着趣味。“小忘忘,你知不知道,从古至今,你是第一次将秋天歌得那么美好的人儿呢。”
    忘忘嘻嘻笑:“‘寒蝉凄切’‘无边落木潇潇下’忘忘也会读哟。不过,很美丽的东西,忘忘不会硬将它说得凄凄惨惨啦。”
    唉~~上官自若盯着这张绽出无边绚烂的小脸,心里有几分不忍了,但是,终究需要一个人来为他完成,眼前这娃娃……“小忘忘,想不想上街?”
    “咦?”忘忘眼前一亮,“可以么?”
    上官自若颔首道:“当然可以。”在把这个娃娃推出去前,就好好宠她一阵子罢。
    ——————————————北沿城,地处大北方中原与北夷接界之处。
    街上商贩经营得多是皮毛生意,再有马市,牛市,药材市……正如春双说得,行来行往的,多是高大威猛的壮汉,纵算是女子,也多是强壮健硕的。
    上官自若护着娇小的忘忘,自一干北地人中穿过。行之不远,各式商铺琳琅而来,成衣铺,珠宝店,胭脂水粉摊。继续向前,汇馔街,闻名知义,是各家酒楼饭庄集结的一条街。
    忘忘举着糖葫芦大嚼在前,上官自若手捧装着各式小吃的油包在后,两人招摇过市。这北沿城的人或许不认识初来乍到的忘忘,但总不会错认了阎堡的总管事。上官管事身为阎堡的二号人物,多以一身墨青长袍示人,眉如柳叶过鬓,目如下弦弯月,天生一张不笑亦笑的娃娃脸,想不让人记住也难。
    汇馔街不是福顺街,没有忘忘自小吃到大的桂花薰鱼,却也有香喷喷的美食供忘忘吃个饱。一趟走下来,她吃到腿软,到最后,上官自若不得不领她到茶楼以茶消食。
    “原以为大北疆的北沿城是一片荒土呢,原来这么热闹。”坐在碧峰居茶楼二楼临窗雅间里,忘忘叹道。
    “不及你的小嘴热闹罢?你可知道,这半个时辰,你吃了多少东西?”上官自若摇头笑道。实在是好奇,那么多东西都吃到了哪里去。看这丫头的吃功,应是修炼不短的罢?那没有几两肉的小身子又怎么回事?
    “太君奶奶曾说过,能吃是福呢,忘忘是个有福之人呶。”君家姑娘挺着玉颈,噘着红唇,“况且忘忘最近才彻底好了,整整浪费了三个月没有吃到好东西,自然要补回来了。你这位大夫不可以嘲笑病人哦。”
    上官自若扁扁嘴,“看来,我最近要多看些病人了,不然被你吃垮怎么办?”
    “放心,忘忘我能干得很,明日我就向冯管事请职,和春双一样在阎堡做丫头挣工钱,不会只吃上官哥哥一个人的。”
    上官自若好笑:“做丫头,你么?”
    “怎样?上官哥哥敢小看忘忘?”
    “你叫我上官哥哥,这声哥哥岂是白叫的?我身为北方第一堡的总管事,为自己妹妹谋点特权总是可以的罢?所以,你要挣工钱可以,但绝不是做丫头。”
    “那做什么?”忘忘举起一双毛茸茸的猫眸。
    上官自若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忘忘撇撇小嘴,“事关我,我还不是早晚会知道?”
    “纵算早晚知道,也是要晚一些才比较有惊喜。”
    “惊喜?到时有惊无喜怎么办?”忘忘嘟嘟喃喃,信目外望,无意中——“阎堡主?是阎堡主呢。”
    ——————————————当然是阎堡主。上官自若亦看到了踱进对面酒楼的修拔身影:四名一式阎家服饰的随从,阎秉忠附后相随,那样威仪八面的人物,不是北方第一商业霸主还能有谁?“那爿如环酒楼是记在阎堡名下的产业。”
    忘忘信口道:“如环?恁地气势壮阔的酒楼,取了一个好柔和的名字。”
    好聪明的娃儿。“耿如环,是如环酒楼的当垆掌柜,有人称其为北沿城最美丽的寡妇。”
    “喔?”忘忘猫眸大睁。
    真得象是一只柔白可爱的猫呢。上官自若真怕极了自己会忍不住抚挲上去。“不过,她虽然美丽,在北沿城,却没有人敢动她,因为她是阎堡主的红颜知己。”
    “喔。”忘忘啜茶。
    就这样?上官自若细看她表情,不像是矫饰。“忘娃娃,你认为阎堡主如何?”
    “什么如何?”忘忘不解。
    “你不认为他很出众拔萃么?”
    “嗯……”忘忘歪头,忖思半晌。“应该是罢?”
    应该是罢?“你们一路同行而来,你和他应该很熟了,是不是?”
    “谈不上,忘忘坐车,他骑马,虽然忘忘是很想骑马没有错,但我是有求于人,不可以再添麻烦,所以就一直呆在车里,好闷呢。”
    上官自若对自己未来的计划更有信心了,就是要找一个不会轻易对他动心的女人呗?但若果全然的不动心,他的计划亦无从开展。所以,在计划开展前,这丫头需要好好的调教,现今的她,情根未发,情芽未萌,不管是谁,都很难打动芳心罢。看来,未来几年,他要辛苦了。
    ————————————————阎秉忠险险掉了下巴,“总管事,属下没有听错罢?”
    上官自若淡然自若如其名,颔首:“你没听错。在下也不介意再说一遍,自今日起,君忘忘跟着我,不管是学医,还是协理帐务,我自有安排。那春双,你也把她给忘忘做丫头罢。”
    可是、可是、可是……阎秉忠在心里结巴了几万次,终于道:“她是阎堡的客人,早晚有一日要……”
    上官自若笑眼弯起,“她不走了。你的人到现在不是也没找到她的父母么?在她父母找到前,她住在阎堡。找到后,也须来告诉我一声,由我安排,明白么?
    阎秉忠挠头抓腮,明显感到不妥却奈不住人家阶大一级,“总管事,这……也得向堡主说一声……”
    “忘忘是堡主的客人不假,不过,忘忘总有自主的权力,而本管事身为阎堡总管,这点留人的权力总还有罢。”
    阎秉忠哑口。堡主是令人敬畏不假,但这位总是笑眯眯的总管事亦教人高深莫测,两位都不是他一介小人物能惹得起的,所以……唉,料想总管事也不会对那个好看的女娃娃如何如何,反而在他为她治病疗伤的日子里,是前所未有的体贴关切,就随他的安排呗。阎堡也不多一个人吃饭是不是?
    至此,君忘忘正式成了北方第一堡的一员。北方的辽阔土地接纳了她,杨柳城那个温暖的水乡之城,似乎成了她前生的记忆,渐远了。
第一章(下)
       三年后。正夏。
    “忘忘!忘忘!”春双大呼小叫的声音划过半个常笑居,由远而近。
    亭子里的人儿,猫眸一神专注在手下的一盆草药苗上,恍若未闻。
    “忘忘!”春双到了近前,扶着亭柱调息不止。“你还在摆弄这盆什么劳什子的‘大耳朵楼’么?”
    “是‘大萼重楼’,这种药草生在云南,如果我能将它培育活了,会省很多力气。”事关自身专业,忘忘可不准别人给含糊了。
    “好啦,先别摆弄她了,王婶的黑小子突然倒在地上,抖动不已,又喊冷喊热,你快给去看看!”
    忘忘撩裙奔出亭外,边跑边嗔:“春双姐姐怎不早说!”
    春双好不冤枉:是她不理人的好么?
    下人们群居的大院里,阎堡主厨王婶正抱着自家小子号啕:“你这孩子,这不是要你娘的命么?你这个样子,叫你娘我怎么活呀?”
    “王婶,春双丫头已经去喊忘忘了,你就莫哭了嘛。”有人道。
    “就是,忘忘那丫头这几年治了咱们不少的病痛,让她一看,你这黑小子兴许就没事了……来了,来了,忘丫头来了!”
    忘忘穿过围观人闯进来,未有赘言,先将黑小子剧烈抖动的腕号在手里。不多时,柳眉轻皱,“是疟疾。”
    众人惊呼:疟疾?天啊,这可如何是好,可是个要人命的大症呢。
    “春双姐姐,你先去我的房里将那盆大头黄花蒿取来煎汤,救急要紧。”
    “好。”春双掉头再跑。
    “有笔墨么?”忘忘想着药方,问。
    “有,有。”在帐房谋事的怀仁捧来了物什,铺在院内的木案上。忘忘一蹴而就:青蒿二钱,鳖甲三钱,知母、桑叶、丹皮、花粉各一钱加少许。
    “王婶,黑小子是患了久疟,照这个迹象,他还会再发。按这个药方取来,上药以水三碗煮成一碗,喂他服下。之后每回疟发前一到两个时辰分二次喂他,且记要温服。”
    王婶持着药方感激涕零,一干人等更是赞不绝口:上官官事医术高明归高明,于他们,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忘忘则不同了,人美心又甜,虽是堡主的贵客,总管事的义妹,可从来没有半点架子,她在的这几年,他们的日子可是好过了呢。
    ————————————“那边有什么事么?怎那等繁闹?”前行的阎觐浅锁长眉,问身旁随行的上官自若。
    上官自若手执轻扇,漫不经心道:“许是下人们看这夕阳将下,总有得歇息了,正自贺祝罢。”
    阎觐对这位总管事的言辞不得不归为“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之类。“秉忠,去看一眼。”他素喜安静,这堡里的下人或许不必谨言慎行,但他所经之处有这等的喧噪,除非拿出足够的理由,否则他会很不高兴。
    阎秉忠去不多时,赶回来道:“是王婶的黑小子得了疟疾,幸得忘丫头救得及时,诸人正在为此庆幸呢。”
    忘丫头?阎觐凤眼微挑,“咱们的医国圣手不是在此么?这阎堡何时又多了另一位?”
    上官自若笑而未语。自有人出头为主子释疑,阎秉忠道:“是忘忘,这几年的她得承总管事的真传,医术已颇成气候,名声连堡外亦有耳闻了呢。”
    忘忘?听着有几分耳熟,阎觐略作思忖:“忘忘是谁?”
    阎秉忠丝毫不奇怪主子的善忘,毕竟,这三年里,他们不曾谋过面。“就是三年前自江南跟回来的那个君忘忘。”
    一朵含苞的桃骨朵跳跃出脑际,阎觐逼退了那抹形影,“她竟然一直在这里?”
    阎秉忠瞥一眼仿若事不关己的上官管事,讷道:“是,那小妮子的父母一直不曾查得,且她……亦不愿回到江南,加上……”
    “加上属下又认了她为妹子,所以,就把她给留下了。”上官自若道。
    “哦?”阎觐颇有兴味地打量一番自己年轻有为的总管事,“你认了她作妹子?本堡主怎么不知道我的总管事还有这等的闲情怡致。”
    上官自若撇唇嘻笑道:“不瞒堡主,在认下那妹子之前,属下自己也不知道呢。”
    阎觐留下意味莫名的一瞥,甩身就步。
    上官自若摸着下颌,盯着那道背影,娃娃脸上,缓缓漫上一际深沉。
    ————————————————————阎堡,青宁湖畔。
    “喂,你!”
    夏天的花,夏天的草,也都很美呢。
    “喂,在叫你呢!”
    来一阵徐徐凉风,简直就是人间极致的享受了。
    “喂!”
    夏日的歌怎样唱来着?夏风吹,褥暑消,……
    “喂!”
    “君忘忘!”
    “水媚夫人,有何吩咐?”
    “你……”娇媚入骨的粉脸,此刻却是气到极点的恨忿,咬牙切齿道,“君忘忘,你真以为本夫人治不了你,是不是?”
    忘忘忍住不向老天爷递白眼,一福道:“水媚夫人,您尚需忘忘来治,您忘了么?”
    水媚一窒,“君忘忘,你不要以为你有两三手医术就能在这阎堡横行无忌,有本夫人在,你成不了大气候。”
    这位水媚夫人,几年来来来去去就这几句,说得不厌听得也会倦好么?忘忘摆弄着麻花长辫的发梢,低眉顺眼地聆了几句,待对方气势弱下去,以为战事已平,拔脚欲走,忽听得狮功再起:“君忘忘,你站住,本夫人的话还没有完!”
    人都是没有记性的么?忘忘将耐心升级,“夫人,还有何指教?”
    “本夫人问你,你前两天是不是给云裳那个贱人一瓶美容的玫瑰玉膏?”
    忘忘指点红唇,作沉吟状,方道:“忘忘是记得将一瓶玫瑰玉膏给了云裳夫人,却不记得给了什么贱人。”
    “君忘忘!你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心机?你是不是看云裳那个贱人现在得了些势,你就以为讨好上她就能在这阎堡长久呆下去是不是?哼,本夫人不怕告诉你,凭云裳那点伎俩,实在是不够看!你那些养颜美容的东西送了她,就象是肉包子投了狗!你也在这阎堡混了不是一天两日,你看过堡主对哪个女人长情?你……”
    忘忘终于忍不住,以手掩耳。
    “喂,君忘忘,你竟敢……”
    “有何不敢?”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忘忘长叹一声,“水媚夫人,想想这几年你和我过招了几次,你胜了几次?你说不过我,打不过我,何必自讨没趣?忘忘替夫人好生犯愁呢。”
    “君忘忘!”水媚柳眉倒竖,倏然间云袖一抖,甩出一道鞭影卷向令她气极恨极的人,“看本夫人打不打得过你!”
    忘忘早有所料,脚尖斜移,身子已滑出鞭影涉及之外,“水媚夫人,别白废力气了,你打不到我的。忘忘还有事忙,不陪着你在这散发空闺寂寞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位深闺怨妇的怨气冲天,她还是少惹为妙!君家忘忘颇识时务,动用起上官自若授教的“霄燕七步”逃之大吉。余下个水媚夫人徒在原地咒骂不止,恨恨难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水媚盯住了忘忘,却不知也有人不经意间成了她的人后人。
    为消暑气,阎觐在湖心的水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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