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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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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个有背景的人
刘越面色古怪地看着加起来得有一百二三十岁的两个老头在自己面前又哭又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来。都说我心安处是吾乡,自己虽带着一千多年的隔阂远赴历史而来,但能在这浮华怪诞、大乱将作的西晋末年被人待以至亲、倾情爱护,也算是造物之主对自己的某种眷顾了。
不过,当前的大事可不是庆幸余生、抱头痛哭,这谋害人命不深究,土地宅院不追回,自己就算天天被两个老家伙贴在心窝子里,也终究逃不过贫贱家道万事哀的悲剧啊。想到这里,刘越不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讪讪地说道:“呃,那个……父亲,我们家的土地和宅院,真的都被王勋给霸占了?”
“霸占?哼!”刘虔看了看老家奴刘忠一眼,板着脸冷冷地说道:“霸占谈不上,只不过全部换成了方才和你一起躺在棺木里的那个冰冷的女人了。”
“我真的是被王勋陷害了,”刘越被这便宜老子的话噎得差点没提上气来,但此刻也只能小心地陪着苦笑,低声分辩道:“这可是律令中的诬罔之罪,父亲是王国属吏,难道对王勋这卑贱的商贾也没有办法么?”
“难得你还知道律令中有诬罔之罪,我还以为这些年你把学问都拿去泡酒了呢。”刘虔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抬起头来望向祭桌上那几根摇曳的烛火,淡淡地说道:“既是诬罔,当有证据,你与高丽婢在老宅中行那苟且之事,街市上百姓无不亲眼目睹,诬从何来?那贱婢生前亲口证实是你强掳了她,而牛三近期也从未在西河露过面,就算是罔,你又如何自清?”
“我!”刘越咬牙切齿地砸了砸嘴,胸中纵然怒气四塞,但不得不坠入理不屈词已穷的无力感当中,他从刘虔的话里听出了问题的复杂性:就算是官对商,贵对贱,但众目睽睽之下,哪怕你身居正义的一方,想要翻盘也是难上加难。想不到王勋这死胖子,不但买卖做得好,就连陷害杀人,也都能安排得如此密不透风、无可挑剔。
“况且,王勋可不是简单的卑贱商贾,”刘虔紧皱的眉头似乎暗锁着几缕无奈和担忧:“据这些年来我对西河局势的观察,他表面上是个无根无底,货通州郡的商人,但实际上在后面给他撑腰的,乃是现在居于西河离石左国城的匈奴五部大都督,屠各胡刘渊,刘元海。”
什么?!王勋身后的大老板,居然是屠各刘渊?刘越闻言,心中不由得一怔。史书记载,刘渊学识渊博,外貌奇伟,不重钱财,爱好施舍,与人交往,推诚相见。在任北部都尉及五部大都督期间,匈奴豪杰及诸色杂胡都纷纷投奔到他的门下,就连幽州、冀州知名的儒生,后学中杰出的人士,都不远千里来此游历,枭雄姿态,可见一斑。
看来现实往往要比历史描述要具体生动得多呢,刘越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位五部大都督隐忍于并州胡汉之中,明面上的收买人心已经不足以满足他对野心的渴求了,私下里与豪富大贾们的勾搭,自会理所应当地为他带来更多的便利和倚仗。奈何朝廷远在千里之外,诸侯更是各怀鬼胎,真正能看到这外患漫孳的,少之又少啊。
“王勋仗着那些卑贱的胡人蛮子也敢招惹我们?”老家奴刘忠满嘴白胡子气得颤个不停:“郎君且到西河王那里告上一状,让官军去将王勋和胡人一并捉了就好。”
“诸侯国与五部尉两不相干,”刘虔随口解释了一句,叹了口气道:“此事原本我们就入了圈套,再加上王勋与刘元海关系匪浅,老夫纵然心有不甘,却也着实无计可施了。”
“天可怜见,你终究捡回了一命。”刘虔踱步上前,轻轻拂了拂刘越的衣袖,望向他双眼的两只眸子里颓然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庆幸:“我们回洛阳去吧,明天就动身。”
这个便宜老子,可以给105分,多给5分也不用怕他骄傲。刘越轻轻仰了仰头,让眼角一抹湿润濡散在酸涩的眼眶里。儿子死了,他立志远涉万里,到先祖陵寝以身相护;儿子活着,他宁愿放下尊严,回都邑族中冷对嘲讽。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成为地地道道的纨绔他爹,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有资格!
如果站在王勋身后的人真是刘渊,那自己的死就绝非一个无良商人想要夺取一个王国署吏的家产那么简单。要知道,历史上刘渊建国,用的是大汉的名号,延的是蜀汉的宗庙。而自己却是正儿八经的刘备之后,这中间若说没有瓜葛,刘越打死也不会相信。看来,西河虽小,但这里的水,很深啊。
如果说逼他们离开西河是王勋或者说刘渊的目的,那么很难保证他们的目的会仅限于此。西河离洛阳虽不太远,但一路穷山恶水,寇贼横行,真要是他们有什么不良的企图,那自己爷俩可真是自寻死路了。相反,如果留在西河的话,对方或许会因为刘虔治书郎的这层身份,不敢有太多过分的举动。
再说,哥哥我在现代社会虽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但身在信息爆炸时代,多多少少也会有着一点耳濡目染的见识,既然都被人逼到这份上了,哥哥我也就舍命跟你们玩上一局。我就不信了,就算刘渊我惹不起,难道连王勋这么个原始的逐利之辈都碾压不了吗?!
“父亲,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刘越往后迈出一步,端正地站在刘虔的身前,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刘越身为昭烈帝后代,岂有身蒙不白之冤,田宅家产被夺,却要一语不发,悄然远遁之理?大丈夫立身于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成败利钝,何须忧惧!”
“好!好!好!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刘虔听了这番话,原本阴郁的脸色顿时云开雾散般明艳清朗,他颤抖着双腕,吐一个字便猛击一下手掌,神采飞扬的双目中满含热泪:“列祖列宗在上,我家越儿,他回来了!”
呃,我不过是借用李清照的诗卖了个口号而已,至于把你兴奋成这样吗?刘越被刘虔疯魔一样的举动弄得心头一阵一阵地发堵,他用手揉了揉酸涩的鼻头,翻着眼皮腹诽了一下这没有一点宠辱不惊气度的便宜老子,嘴里小声地嘟囔道:“家里田地宅院都卖了,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今晚在哪过夜都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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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护犊之情
不明就理只是随着主人一起老泪纵横的老家奴刘忠在跟着刘虔哭嚎了一阵之后,仿佛听到了小主人来自心灵深处的控诉,他使劲揩了揩涕泪交流的老脸,俯身趴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恭敬地说道:“请郎君和小郎君到刘家老宅中暂歇,老奴愿随时服侍在郎君左右,乞望郎君不要赶走老奴。”
“忠奴啊,忠奴……”刘虔随手抹了把眼泪,俯身将刘忠拉起身来,轻轻拍打着他瘦削的脊背,感慨地说道:“患难之间,方见真情可贵。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刘家的奴仆了。”说完,他转过头去,在刘忠愕然的目光中,将刘越拉到身边,沉声道:“越儿,自此以后,你以父事刘忠,你可明白?”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刘忠见主家父子两人都蹲在自己面前,顿时面红耳赤地挣扎着伏倒在地上,白发苍苍的头颅在地上撞得咚咚作响:“小郎君金玉一样的人物,怎么能这样屈尊降贵,这要折杀老奴,折杀老奴啊!”
“忠伯,你是我三伯家中旧人,在西河这几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心中,早就将你视为亲人了。”刘越蹲在他身边,和声安慰道:“五年前,我和父亲来到西河,除了你之外举目无亲。而眼下,没了你,我们只怕更难在西河立足。你有大功于我父子,年纪又长于我父亲,我称你一声伯父,天经地义,没有什么使不得的。”
“正是如此!”刘虔赞赏地看了刘越一眼,接口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官品第九,按制可荫客一户,此前一直荫的是你一人,大为吃亏。等过几天,到西河王那里将你改入亲籍,我还可再荫客一户,甚是划算。”
老家奴刘忠听了,将头伏在地上,死活不依,口中只是不停地嚷着“使不得”的话。刘越见状无奈,只得揉了揉肚子,苦着脸道:“棺中呆了许久,又闷又饿,烦劳忠伯去备些吃食吧。”
刘忠闻言,如蒙大赦,他一咕噜翻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往堂外走去,走到台阶处,不小心被拌了一跤,顿时滚出去老远。刘越在心底叹了口气,温声道:“忠伯,吃食不着急备,备好之后就放在刘家老宅吧。”刘忠滚身爬起来,跪倒在门槛下,静静地听完刘越的话,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蹒跚着走下堂去。
刘虔父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刘忠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之中,两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话。过了好一阵,刘虔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堂前香案后那具被掀开了盖的棺木,眉头一皱,轻声问道:“这高丽奴婢你想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找个人埋了吧……”刘越平淡的声音幽灵一样在烟烛袅袅的香案前飘荡:“她既已成了王勋的弃子,若留在此处,终究免不了曝尸荒野的结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哎,也是苦命的人呐。”
刘虔无声地点了点头,看向刘越的眼神满是慈爱与欣慰之色,从这个孩子从棺木中跳出来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起,他便隐隐感觉到了刘越身上发生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变化,再结合起他对辱归洛阳的抗拒,对父事家奴的自然和方才流露出的那种对高丽婢女的悲悯,刘虔欣喜地发现,这个曾让自己引以为傲,也引以为耻的膝下独子,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真正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他没了往昔京都少年郎的那份精致与优雅,却似乎更添了一份世俗的成熟与稳健;洗涤了之前西河无良子的那份浪荡与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自信的坚毅与担当。虽然这个变化对刘虔而言稍显突兀与陌生,但却是他这一十八年来费尽心机一直在默默期待的结果。
刘虔抬头望了望堂外黝黑的天空,今晚的天幕下,似乎有一颗他从未见过的星星正悬于中天,散发着熠熠的光辉。上天既赋予我儿新生,又引导我儿变化,我这做父亲的,难道还有理由临阵退缩吗?刘虔忽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如潮的豪情兜头掩盖:王勋啊王勋,你背后有刘元海又如何,这里终究是西晋王朝治下的西河,你既有害我越儿之心,我刘虔不妨就陪你走上一遭!
想到这,这位护犊之情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西河治书郎转过脸来,看着烛光月影里那名年轻壮硕的男子,柔声道:“夜深寒重,你病体初愈,还是早些回刘家老宅歇息去吧。王勋的事,阿爹自会为你做主,你就不要太过费神了。”
刘越被他那便宜老爹肉麻兮兮的腔调和眼神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他抖了抖悄悄涨上后背的鸡皮疙瘩,偷偷咽了口唾沫,看着一脸关切之色的刘虔,艰难地问道:“阿爹此言何意?”
“我已经想好了,在这件事情里,你入局太深,恶名未能洗清之前不便抛头露面,还是多在老宅中静养为好。”刘虔低着头踱了几步,轻声道:“待明日我自会去王府面见西河王,向他详细说明此事的来龙去脉,恳请他遣西河内史署理此事。”
说到这,刘虔抬头朝西河王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越儿,你放心,只要内史介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还我等一个公道。”
刘越愕然看向刘虔,只见他肃然而又坚毅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烛光若隐若现,这应当就是一个做父亲的人所尽力表达出的爱与责任吧,刘越只觉自己内心最深处被一股暖流瞬间淹没,这个生性谨小慎微得有些懦弱的中年男人,终于决定把自己平日里视若性命的尊严和名誉锤成了铠甲和刀枪,准备去为自己儿子的清白和前程放手一搏了。
只不过立意虽坚,但结局却未必能如人所愿,刘越暗自叹息了一声:你能厚着脸皮在众位同僚和离石父老的唾沫星子里继续做你的治书郎就已经是心大如斗了,还能指望西河国上下官吏为了你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去触一个民意汹汹的大霉头?更何况,统御区区四县之地的西河王,还不一定能制得住一个产业遍及三郡三国,手段通于胡汉贵庶的豪富大贾。
“只怕西河内史不见得会为了一桩堪称定论的事而去大费周章地重新调查吧,”刘越不忍打击刘虔正泛滥成灾的父爱,却明白有些话不得不事先挑明:“据我所知,西河内史朱彦清素重名教,视礼法之严胜过公道事实。儿子被诬之罪市人共见,悠悠之口难改难防,恐怕在朱内史眼中已是罪大恶极。若父亲以西河王之命逼迫于他,只怕他恼怒起来,反而对父亲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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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对付流言的办法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事已至此唯有一搏了。”刘虔长叹了口气,幽幽道:“内史乃朝廷钦命而非王国属官,为父想借西河王之口不过是求个方便而已。若朱内史执意罔顾我儿清白,那为父必尽力与之周旋,也好让他明白,这世间除了名教礼法之外,还有是非曲直!”
听到刘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尽力与之周旋”这一句话时,刘越自然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下而对上,卑而对贵,所谓的周旋,无非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已,难不成人家一个可与藩王平起平坐的王国内史,会闲到乐意与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围炉夜话,畅谈人生理想?
明白归明白,刘虔可不会傻到赞同这个便宜老爹去和人家玩命。开什么玩笑,咱老刘家虽是不受待见的亡国之后,但好歹也曾是不折不扣的天家贵胄,行走天下那靠的都是以德服人之类的技术活,哪能动不动就拔刀子割别人或者自己的脖子呢?再说了,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身体还算结实的纨绔身上,这还没来得及摆一摆纨绔的威风,怎么能把当纨绔的首要条件…………纨绔他爹给逼到绝路上去呢?
一念及此,刘越忙扭了扭身子,朝面带悲愤之色的刘虔欠了欠身,道:“父亲爱护越儿的心思,越儿感同身受。不过越儿有些不同的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虔这四五年来差不多已经被这个叛逆的宝贝儿子调教成了钱袋子和受气包,两人之间唯一称得上是的交流,就是给他填补各种花销和善后数不清的残局。这突然冷不丁地一出“平等对话”,让刘虔深觉不可思议之下竟有些失神,他愣着眼看了刘越好半晌,猛然把一颗灰白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一般:“我儿所言,必为高见,快快说来。”
“兵法有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此不单是攻战围阙之方,更是审时度势之法。”刘越没去深究刘虔几乎掩饰不住的那种欣喜,自顾自地说道:“王勋之诬,一时难辩,为今之计,唯有避其锋芒,缓缓图之。诉诸官府以求清白虽是唯一的办法,但如果操之过急,难免自乱阵脚,非但无补于事,反是火上浇油。”
“这却是为何?”刘虔紧锁眉头,不解地问道:“事关清白,自然应当尽速理清。如果放任流言四起,三人成虎之下,纵算沉冤得雪,误会也绝难消除了。”
“父亲所虑自然是正理,但人性皆喜猎奇,恶强权,此事原本是人所共见,如果我等强仗官府之力意图洗白,一旦好事者从中挑唆,流言将会更为酷烈,到时候,非但越儿清白不可复得,只怕父亲之清誉乃至西河之官声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刘越眯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让刘虔心生高深莫测之感。
这可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在新时代呆得久了,对这种事情的处理自然就驾轻就熟了。说白了,这种事情无非就一个拖字,拖到大家的兴致淡了,拖到别的爽点出了,自然就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料理事情,你要是敢顶风处理,真相不管是对是错,是真是假,舆论的洪流绝对会把当事人淹没得渣都不剩。
“相反,如果我们将此事按下置之不理,必有好事者心生疑惑,这样一来,流言虽在,但故事不一,久而久之,此事必将沦为笑料而非公案。”刘越睁开眼,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况且,越儿的清白当需着落在王勋身上,王勋在则流言难解,王勋倒则诬罔可消。为今之计,是该找个法子好好关照一下王勋了。”
“越儿想要如何处置王勋?”刘虔忧心忡忡地望向刘越,蹙着眉头问道,这个自己往日里宠溺多过于了解的儿子,经历过这次死而复生之后,变化固然令人欣喜,但随之而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却令他感到一阵阵心慌:“王勋虽不足道,但刘渊却绝非善类。兹事体大,越儿切不可鲁莽行事。”
“父亲且放宽心,越儿此番死里逃生,自然不会再冒失地自陷险地。”刘越咧嘴朝刘虔一笑,烛火星光之下,那张说不上俊俏却颇为耐看的面庞上笼着一层诡异之色:“而今民议嚣嚣,对我大为不利,是时候放出点饵料,搅一搅这锅乱糟糟的热汤了。”
刘虔定定地盯着刘越的脸看了半晌,以他一辈子忠厚鲁直的性子,完全看不明白那颗乱糟糟的头发覆盖下的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没想着去弄明白,他只要知道知道,他是他儿子,这便够了。不是吗?他只要知道,哪怕他要去蹈尽龙潭,踏翻虎穴,自己都永远是他最后的倚靠,这便够了。
“我儿既已有谋划,那就放手去做吧。”刘虔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不知可有为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此时儿子心里也只有一个大概,先不劳父亲忧心。”刘越感激地朝刘虔点了点头,举目环顾了一下四周,盯着面前这不算奢华却也别有格调的大堂,喟然叹道:“只是越儿不孝,牵连父亲清名受累,让父亲在西河王府诸位僚属面前难堪,更让父亲数年来在西河的辛苦付诸东流了。”
“为父身为治书郎,掌管着覆察诸官市买钱谷簿之类的要事,敢当面与我难堪的恐怕不会有的。”刘虔哈哈一笑,洒然道:“至于些许薄产,为父既人在任上,自然还可再得。占田十顷,荫客一户,衣食客一人,此乃朝廷对九品官的定制,明日我便找大农讨要,越儿无需忧愁。”
刘越见他说得豪气,内心的歉疚也就放下了不少。只不过他心里明白,虽说九品官可占田十顷,但在这良田美地都有定数的西河离石,上好的田地自然早就被官家豪户占并一空,在当前的农业水平下,新得的土地从开荒到垦熟,至少三年以上。这其间的所有花销,都无法从土地中获取,家道复兴,远没有刘虔说的那般容易。
刘越还想再问点关于王勋的事,却看见去准备吃食的老家奴刘忠此时已佝偻着背远远地走了过来。刘越朝刘虔看了看,只见他面色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转身朝自己笑道:“走吧,越儿,回刘家老宅去。”
刘越点了点头,转脸朝躬身侍立在门口的刘忠淡淡地说道:“忠伯,明天一早,你到街市上找几个伶俐一点的人,放出话去:刘治书家的儿子刘越,受了冤屈,在棺材中被神仙搭救,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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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呼韩邪的事业
西河,左国城
左国城,春秋战国为白狄、皋落所居之皋狼邑,汉为皋狼县,历来多为夷狄之所居。
东汉顺帝永和五年,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等人叛汉,联合乌桓、羌、戎等族数万人攻略汉地,不久,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等人,随之攻略并、凉、幽、冀四州。朝廷遣匈奴中郎将张耽率幽州、乌桓诸郡营兵进攻南匈奴。双方战于马邑,汉军大胜,斩首三千级,俘获大批人口及兵器,牛羊等无数。
顺帝以南匈奴势盛,命徙西河等郡郡治以避之,西河郡治由平定徙至离石、上郡郡治由肤施徙至夏阳、朔方郡治由临戎徙至五原。
南匈奴于西河离石附近择险地以建左国城,并将南匈奴首脑机关单于庭入驻于此。百余年来,南匈奴沿用并不断扩建春秋战国和秦汉时代的城池,依山就势,构筑城垣,最终形成了一座背靠东部大山,面临北川河水,防守严密的内外双城。自曹操羁縻匈奴单于,分匈奴为五部后,左国城便作为匈奴左部帅的驻地,负责统领并督察匈奴五部军事。
初夏早上的左国城远没有不远处西河国国都所在地离石城那般热闹和喧嚣,炙热的阳光从云顶山鲜嫩的牧草草叶间穿过,照射在青石斑驳的城头上,将这座安静的坚固城堡衬托得就像蹲伏在暗处的洪荒巨兽。沉重的城门大开着,两排彪悍健硕、高鼻深目的大汉身披皮甲,肃然而立,仿佛这只野兽张着的大口、露着的獠牙。
一骑飞马从南而来,风驰电掣般朝城门口掠去,转眼间便奔到了城墙根下。来骑见了门卒,也不答话,只将手伸进怀里,扯出一面旗帜用力一挥,一头栩栩如生的张牙青狼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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