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别闻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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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看见了一面大海的错觉！

　　　　看老刀的意思，两人还要渡江。直到这时候，雷顿才领略到了长江作为千古天险的真正含义。在跨江大桥出现之前，能够越过长江的只有船了。而对于那些没有准备好就试图游过长江的人而言，那他就会见识到长江最无情的一面。

　　　　老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危险，道：“公子，我们走！”

　　　　“啊！”雷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因为眼前浩浩汤汤的江面上，除了雾就是水，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要怎么过江！雷顿现在可是修为尽失啊！

　　　　说到这里，雷顿才想起来，在原先的九先生的修为中，除过狐妖一族的本命传承――魅，之外，他还有一种非常独到的传承。雷顿起初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传承，后来思来想去，他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不很贴切的词语――心法！

　　　　而这种传承还是他的母亲芸娘留给他的，用处就是用来引导他体内的一种独一无二的力量，并为己所用。这种力量是什么，九先生不知道，老刀也不知道。芸娘应该知道，可惜她没说，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个心法了。

　　　　后来九先生想把这个法门也让老刀修行时才发现，这种力量好像只有他自己才有，因为同为狐妖的老刀就没有，所以法门也就毫无用处了。

　　　　这种力量配合上心法之后，产生了一种让雷顿（不是九先生！）非常欢欣鼓舞的效果，因为那是一种非常像神话电视剧里演的法力之类的东西！

　　　　法力啊！神仙啊！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一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封神榜，雷顿心中就莫名的跃跃欲试！他现在都无法忘记自己是如何倾慕那神仙的自由！还有那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神奇！朝起昆仑，夜宿北海的潇洒！

　　　　而九先生所具备的能力自然还没有神奇到这种程度，但也足以让雷顿满足了，单单一个纵身九天之上的飞行就让他觉得死都值了！

　　　　所以雷顿才无法想象这个九先生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近乎隐士一般的生活。这要搁在雷顿身上，他早就不知道疯狂到什么程度了！

　　　　身负如此能力，别说什么天下皆知了，说不定他还会顺手玩个改朝换代呢！大不了最后找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借口罢了！

　　　　所以放在以前，别说一个长江了，喜马拉雅山也不再话下。可是偏偏雷顿是什么修为尽失！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叶青磷送的琴弦外，什么也不会！这真是要了雷顿的命了！如果之前不知道九先生身上还有这么玄妙的玩意儿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知道了，还没等享受上一两回了就突然熄火了，任谁都能郁闷到吐血！

　　　　雷顿心底第一次和九先生达成了一致――把那个聂公公恨到了骨子里！

　　　　但恨现在显然解决不了问题，所以雷顿才不知道老刀什么意思，怎么过江！

　　　　老刀显然知道雷顿的现状，所以也没有多话，而是面对长江，双手凭空开始画一些颇为繁复的符印！不过雷顿并没有觉得惊奇，因为他能看懂（其实是九先生能懂，他沾光了！）

　　　　很快的，江雾迅速在老刀面前凝聚，几息过后，一面浓重厚实的云团就凭空出现，洁白的云雾当中无数的气流缓慢流转，玄妙非常！

　　　　雷顿微笑着看了老刀一眼，抬脚就走进了云团当中！

　　　　凉意在他的身体上蓦然出现，不过一闪即逝！一息之后，雷顿睁开了眼睛，发现他已经到了江的对岸，片刻后，老刀的身体也凭空出现！

　　　　“你的修为倒是精进了不少。”雷顿诚心实意的道。

　　　　老刀低笑一声，道：“承蒙公子谬赞。”

　　　　雷顿倒真没有说大话。其实老刀是一个三阶六尾狐，距离九尾狐也就一步之遥。这个六尾狐的顶级幻术就是证明。对，刚才送雷顿过江的云团就是一个幻术！

　　　　幻术，是外人对狐妖一族修为的描述，因为但凡认为自己中了狐妖幻术的人，醒悟过来都是一场空。可是在狐妖本身看来，这幻术哪里有那么肤浅。这就和神明一个道理，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就像是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了一只蟑螂，只要别告诉他，或者告诉他那是一粒九转金丹，那吃蟑螂的人不但不会觉得恶心，反而会觉得神清气爽，再来一碗呢！

　　　　这就是曹公那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在狐妖修为传承中，幻术是假的，没错，但那最顶尖的幻术其实已经无所谓真假了，因为那是直指大道的修为！而大道至简，万物可生！又何来真假！

　　　　当年白素贞为许仙造了一处别墅，堪称世外桃源。如果不是那个多事的法海，许仙何尝不能在那里和心上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只是后来法海非要说那是假的，加上许仙的懦弱，于是一切美好就真的变成假的了！

　　　　其实对许仙来说，真假远没有那么重要！

　　　　人如何，妖又如何，没有真心，真的也是假的！

　　　　所以在狐妖之间，除非死敌，最基本的一项修为就是从不追究幻术的真假！不管真假，只问本源，所以狐妖才能在幻术上登峰造极！

　　　　当然了，像老刀刚才施展的那种亦真亦假的幻术不是拉个狐妖过来都可以的，只有对幻术领悟到了一个境界才可以！而领悟这种东西又过于玄奥，作假不了的。所以对于大部分狐妖来说，依旧只能弄出最基本的幻术，假的！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即便是一个假的幻术，在那些修为到了的狐妖手里，也可以把它弄得亦真亦假。

　　　　所以这也是狐妖从不对修为高于自己的人下手的原因，丢不起人不说，如果弄巧成拙，被自己的幻术困住了，就不好玩了！

　　　　过江之后，老刀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施力过度！其实这很好理解，魔术师不难，因为是假的；但魔法师就不一样了，没有极其深厚的功底哪里能大变活人！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片刻后，老刀恢复的差不多了，两人继续前行。大概走了有十几里路程后就是一片山川地带，葱茏芬芳的山林颇有诗意。但是即便繁华如斯的金陵城就在到对岸，这里也是人烟稀少之地，只有无数的奇花异草空对苍狗流云。

　　　　看来一道长江天险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脚程加快，入山渐深，四周景致更加清幽，但也越来不像会是有人烟的地方。不过雷顿也没问，一来是信任老刀，二来他此时健步如飞，沉浸在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爬山乐趣中。再加上四周景致如此之好，也就没必要问了。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看来人的习惯还真是容易养成，到了这里后，雷顿的时间度量都改成时辰了！），他似乎听见了人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实在是想不到这里也有人住。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四周的景致竟然有些眼熟！

　　　　片刻后，转过一个山嘴，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平缓的山坡上，依着山势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几十座白墙黑瓦的民居！村庄里遍种桃树，此时红桃花开的如同美人的醉颜！远看去，如同一片红色的朝霞飘落在村子里！趁着四周的青山绿水，如同翡翠中包着一块红色宝石！

　　　　“好美！”

　　　　“公子不觉得眼熟吗！”老刀面色凝重的问道。

　　　　雷顿奇怪的看了看老刀，又仔细看着眼前的村庄。从眼前的景色中抽离出来后，雷顿渐渐看出来了，他的脸色也慢慢凝重起来。而且他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生出，顺着脊梁骨刺进了他的脑海里。

　　　　像！太像了！不！不是像！这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不是这里，雷顿险些就以为自己来到了他和墨无心相遇的那个小山村！

　　　　竟然有人可以把那个小山村一丝不差的复制到了这里！包括满村的桃树！

　　　　老刀率先走进眼前的村庄！雷顿面色凝重的看着这里，像！太像了！村口的那口井！井边的老桃树！刚一进村，两个小孩子就各拿着一个风车，嬉笑打闹这从村子里跑了出来。童真的笑声非常清脆。两人绕着雷顿跑了三圈后就一前一后跑出村去了！但雷顿只看了一眼就紧紧闭上了眼睛！

　　　　重又睁开眼睛，强忍着心底的震惊和恐惧，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村里正在祭祀土地神，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了村子中央的的那块空地上！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雷顿眼前划过！他们语笑嫣然，亲切万分，彬彬有礼，幸福洋溢，忙忙碌碌的布置着祭祀神坛。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

　　　　雷顿终于艰难的停下了脚步，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也不敢往前走了！

　　　　熟悉的人和景致让雷顿手脚冰凉！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百年？两百年？

　　　　就是这些人！他们就是留给自己最美好回忆的那个山村里的那些人！

　　　　如果没有这些淳朴的人和墨无心，估计雷顿此生都只能是灰色的回忆了！

　　　　但雷顿越觉得熟悉，就越觉得心惊！越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现在不是初春，而是深冬里最寒冷的那一天！

　　　　他们就是那些人！可他们没有丝毫的改变！包括刚刚跑出去的那两个小孩，大牛和小豆。雷顿现在都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但他们依旧是那时的样子！

　　　　全部的人，包括这个村子，都是那时的样子！复制这个村庄的人，是把那个村子完完整整的复制了过来！

　　　　顿时，雷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恍惚了起来！

　　　　“公子没事吧……”

　　　　老刀的话音未落。所有的村民陡然停止了手头的动作。他们全部保持着上一个动作，凝固在了那里！他们都变成了最完美的玩偶！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玩偶。

　　　　雷顿一瞬间觉得时间停止了流动，村庄的一切都凝固在了上一刻！

　　　　四周的风还在吹，桃花还在摇曳，偶尔还有桃花瓣悠然飘落！如果不是还有这些的话，雷顿就会觉得自己是落入一副老天精心绘制的画里，自己就是那个沉溺其中不肯出画的人；又或者是身处一个别人精心编制的深沉而真实的梦境里，这个梦是如此的美好和真实，以至于他宁可永远留在这个梦里，哪怕它是假的！

　　　　可是雷顿毕竟不是九先生，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变数吧！

　　　　现在雷顿只想着赶快从梦里醒过来！

　　　　打破梦境的人还是出现了！

　　　　“唉。还是晚了。”

　　　　清亮的声音如一阵雷声！雷顿猛然退了一步，清醒过来，抬头看说话的人！

　　　　墨无心！雷顿不可能认错，因为九先生不会认错！

　　　　十六岁的少年悠悠然的斜躺在不远的一处民居房顶上，玄青色的衣服干净而利落，和黑色的屋顶相得益彰！只是衣料非常奇怪，仿佛能吸收阳光，所以在雷顿看来他的身边都要比周围暗一些！胸口和袖口上用银丝线绣着缠枝连叶的曼陀罗花，精致而奢华！空着的右手手指奇长，秀气而白皙，此时他的手上有一根泛着银光的细细丝线，在他的操控下如一条通灵的白蛇，蜿蜒盘旋于五指间。斑斑点点桃花散落四周，艳丽到哀伤！

　　　　可惜这一切都比不上他那张精致到让所有的桃花都黯然失色的脸！只是此时这张脸上冷漠如冰，无喜无怒！那双本该颠倒众生的眼睛，此时根本就是两个黑洞，吞噬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的情绪。

　　　　这一切加起来就构成了墨无心的气势。那不是一种如何霸道的气势，相反的，墨无心仿佛是在刻意的收敛自己的气势，根本不想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可惜了，恰恰是他的这种气势，反倒让人无法忽略他，他所在的地方，因为过于的收敛，反倒形成了一个黑洞，可以吞噬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你的灵魂！

　　　　墨无心淡淡的着看着雷顿，微微扬起的嘴唇上有万种风情，也有万种解读！

　　　　雷顿暗暗闭了一下眼睛，这张脸他此生都不会忘了。是他，可又不是他！人还是这个人，可内里却变了。

　　　　而最大的改变是他的眼睛，或者说是眼睛里蕴含的东西变了。现在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色彩，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感觉。里面是彻底的空，空的如同东方的虚空，里面能包容万物，也能拒绝万物！

　　　　雷顿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更想知道这满村的傀儡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雷顿指着四周的村民艰难的问道。

　　　　“哦。我做的傀儡而已。”

　　　　“我问的是他们的本人！”

　　　　“哦。都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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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墨家巨子！

　　　　不管是九先生还是雷顿，他都不觉得自己会是那种为别人付出太多感情的人。雷顿是因为久病，不但让他的性格变得孤僻，也让他产生了天下人都欠他的这种变态心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长年累月的绝望病情是可以扭曲任何人的心理的。至于九先生，常年老鼠一样的生活，自然也扭曲了一个正常人的心理。而且见多了那些但凡和自己接触过的人，就没有好下场后，九先生自然而然的封锁了自己的心灵，不再去尝试拥有，为了保护别人，也为了保护自己。到最后，就是游戏人间！

　　　　说不好听的，这就是冷情冷性。说好听的，就是看透了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可是人活着除非真的成佛了，其实都是有些期盼的。

　　　　九先生或者说雷顿的期盼就是能摆脱自己的宿命：雷顿想要自由，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九先生想要解脱，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内心的。

　　　　从现在看，雷顿似乎已经摆脱了自己的宿命。可是他心底依旧有些悲哀，为自己也为了九先生。不过多年后他才明白，当时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九先生，悲哀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宿命如果能被摆脱的话，那也就不叫宿命了。

　　　　听着墨无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雷顿闭上眼睛，低下头，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发酸的苦水。待情绪平复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极度熟悉又极度陌生的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们……是怎么死的？”雷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墨无心的回答再正常不过了，山村里的人都是普通人，几百年过去了，他们自然都死了。甚至可能连那个村庄都不存在了。所以他这个问题虽然成立，但却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

　　　　“死了的人追究死因是没有意义的。”墨无心淡淡的道，慵懒的如同一只午后的波斯猫。

　　　　按道理，他现在应该是和墨无心拥抱在一起的，可是他又实在是升不起来这份心思！反倒因为他的回答而让心头升起一股莫名其妙但却格外旺盛的怒火！

　　　　当下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火。事后冷静下来才知道，第一自然是因为墨无心，对于这个唯一的朋友，他内心里只有美好的回忆！可是当某一天，一个人重逢这份美好的时候，忽然发现它完全变样子了，变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了！

　　　　此情此景，别人会如何反应，雷顿不知道！但是对他而言，如此巨大的落差只会让他满心的不甘。

　　　　第二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宿命！

　　　　听说当时自己逃离后那个村子的人没有受到伤害，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宿命，终于不再是那个别人眼里的孤星！

　　　　墨无心并没有说出这些村民的死因。雷顿也很想骗自己他们都是在时间的陪伴下安详的走向终点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没必要做出这些傀儡，也没必要让这些傀儡顶给在雷顿离开村庄的那一天！

　　　　其实墨无心此举就是要告诉雷顿，他走之后，村子，就这么凝固了！

　　　　至于为什么凝固，还用问吗！现在看来，一切未变！天意弄人，谁能甘心！

　　　　一波断金碎玉的琴声勃然而发！雷顿左手金芒怒放，五根琴弦撒开漫天的大网，裹挟着无边的怒意，铺天盖地的卷向房顶上的墨无心！

　　　　墨无心脸上淡淡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他手上如灵蛇般游动的银丝陡然提速，猛然向墨无心身后蔓延而去，而墨无心的身体就在银丝的带动下，如一片飘落的桃花瓣，在风中毫无重量的疾飞而去！

　　　　雷顿的一根琴弦堪堪留下了墨无心的一片衣角，而他身下的民居瞬间就被五根琴弦勒成了一地的瓦砾！民居四周的桃树自然无一幸免，断裂成无数截木桩！所有的桃花一瞬间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桃花雨！所有凝固了的村民在花雨缤纷里有种莫名的哀伤！

　　　　雷顿心中怒意越来越盛，琴弦越来越亮！在几乎快要让人无法直视的时候，一把真正的古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手上！古琴的尾部焦黑一片，焦尾琴！天下十大名琴之一竟然在九先生的手上！这个感觉自然是事后雷顿的感觉！

　　　　雷顿双眼含泪，十指连动！无数道实化成新月的音波呼啸着涌向墨无心。但是墨无心手里的银丝在空中如游龙一般上下翻飞，带动墨无心的身体也在音波中自如的游动。但是四周的山体就遭殃了。无数道音波在山体上纷纷炸开，照此下去，四周的山体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削平！好在墨无心的身体始终在空中，所以村子并没有被殃及。

　　　　片刻后，似乎厌倦了这样的争斗，墨无心左手一动，一根一模一样的银丝倏然出现，轻轻一动，他们身下一个凝固了的村民忽然活了过来。但是面无表情的如同僵尸。可是他灵活的身体一点都不像僵尸！

　　　　村民一跃而起，挡在了雷顿和墨无心中间，一束音波笔直的冲他而去！雷顿大惊之下，古琴脱手而出，后发先至的追上了音波！轰然相撞，一股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非常渗人。雷顿的身体猛然一顿，一丝鲜血就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雷顿难受的半跪了下来，左手一转，焦尾琴又回到了手里，音波接踵而出！

　　　　墨无心又落在了一处房顶上，双手连动，又有几位村民动了起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投鼠忌器之下，雷顿拨动琴弦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了。

　　　　他满腔的怒火也终于平息了下来。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从他的眼角滑落！只是不知泪为谁流。

　　　　随着这一波的发泄，雷顿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不全是因为不甘心，还因为那种心中仅有的寄托被摧毁后的不知所措。

　　　　对于九先生而言，供他生存下去的动力并不多，母亲算一个，和墨无心共同生活的村庄的记忆算一个，和墨无心的友谊也算一个。而这份友谊在不断地发酵中也越来越重要。

　　　　所以今日一见墨无心，雷顿就知道，墨无心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墨无心了。

　　　　不只是他的外表没有丝毫的变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知道，墨无心对于那个共同山村的记忆已经没有了。而没有了共同记忆的两个人，不管皮囊保存的如何完好，其实就是陌生人而已。

　　　　而雷顿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他在墨无心的眼睛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就算一个人能够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面对故人，总还是会有一两丝涟漪的。而以雷顿现在的狐妖身份，对这份涟漪的感应他还是有信心的。可是墨无心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

　　　　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摧毁支撑他的信念！爱钱的，让他身无分文；爱名的，让他名声扫地；爱人的，让他孤家寡人。这样的人，其实是生不如死的。

　　　　对于九先生，或者说是雷顿来说，骤然失去了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支柱，其中的挫败和不知所措是可以毁掉一个人！

　　　　所以他需要发泄，发泄这多年来累积的情绪！

　　　　四周山体残破，花雨缤纷，残留的琴音低声嗡鸣。村民又恢复了那凝固的神态。墨无心傲然站在房顶上，双手背在身后，两道银丝在他四周如同两道触须，优哉游哉的游动，他就像一位掌管天地的神祗，高贵而无情！

　　　　雷顿敛去了刚才的怒火，但心中的不甘心依旧蓬勃，最后他赌气似的把手上的古琴像是扔板砖一般砸向墨无心！

　　　　一条银丝无风自动，如蛇一样卷住了飞来的古琴，然后又轻柔的送回到了雷顿的身边。

　　　　雷顿的情绪终于发泄完了，慢慢站了起来，十指金芒一闪，古琴就凭空消失。

　　　　“你就这么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墨无心平静的道。

　　　　雷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眼睛中流露的情绪出卖了他。

　　　　墨无心难得的微微一笑，道：“那就跟我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老刀忽然上前道：“檀公子，你说我家公子将有一大劫，那是……”

　　　　墨无心扫了老刀一眼，道：“想知道答案。那就跟我来。”

　　　　老刀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看着雷顿。雷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走。”

　　　　墨无心不再说话，回身跳下房屋，带头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又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后，雷顿心中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深。

　　　　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于墨无心，而是来自于四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