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花为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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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想着，燕回的眸子里瞬间聚起寒意，原本有心放走他们的，此刻却只想证实自己所想。

　　　　“往西追。”一声令下，他已经抢先一步追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又冷又疼。郎离枫听得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一把解开自己的斗篷扔给慕容荒：“你带她走，不要回头，我留下来抵挡。”

　　　　“郎大哥。”罗裳骇然，她知道郎离枫留下来必然不会有好结果，私自放走燕回要杀的人，这等罪名又岂会小？

　　　　慕容荒却二话不说，拉紧罗裳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不多久，身后便传来兵刃触碰的打斗声，罗裳连连回头，却只见一片火光中人影绰绰，纷扬的大雪已经模糊了视线，她只觉得痛彻心扉的寒意。

　　　　燕回见郎离枫留下来抵挡，心中顿觉愤怒，他愤怒的不是郎离枫放走罗裳，而是将她交给了慕容荒。他冷冷地盯着郎离枫，郎离枫自知不是燕回的对手，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单膝跪在燕回的跟前：“大人，离枫不忍夫人死的不明不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夫人一条生路。”

　　　　“你倒是会打算，你将她交予了何人？”燕回明知故问，只是希望郎离枫能否认了他心中的猜想。

　　　　良久，郎离枫沉声答道：“慕容荒。”

　　　　燕回闭了闭眼，命令道：“继续追。”

　　　　贾云等人得了令，快速朝西追去，燕回瞧了一眼郎离枫，径自飞掠而去。耳畔的风雪呼啸而过，他只觉得荒诞可笑，苦闷地自嘲一笑，心里一阵难受。

　　　　郎离枫自知不是燕回的对手，本以为燕回会念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过罗裳，没想到自己此般行为倒是激怒了他，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他只希望慕容荒能带着罗裳逃的远远的。

　　　　与先前不同，燕回得知是慕容荒救走了罗裳，要追到她的心更是坚定，风雪大作的夜里，一行人拼尽了全力往西追赶，饶是慕容荒武功盖世也不敌这恶劣的天气和长途的奔波，加上一个毫无武功的罗裳，一路下来也是渐渐体力不支。

　　　　“你放开我，自己走吧。”罗裳攀附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实在不忍心再有人受她牵连，况且燕回和慕容荒的过节她比谁都清楚，倘若让慕容荒落到燕回手中……她真是有些不敢想。

　　　　慕容荒不说话，只顾着拼尽全力往前跑。

　　　　两侧的树影节节倒退，他只觉得浓墨般的夜色里，所有的物事都斑驳成了古画卷。不知道跑了多久，慕容荒忽然停住，罗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耳畔细碎的石子哗啦的声响。这声音她一点儿都不陌生，想起那日为保燕回一条手臂，她便是在这种声音里跌落进的悬崖，旧事虽已作古，但是当时的恐惧还清晰的很，她攀住慕容荒的手紧了紧，偏头望去，借着清冷月光，那身后的万仞绝壁犹如上古神兽，张着一张血盆大口。

　　　　慕容荒强行运功才稳住了身形，罗裳深知惯性的可怕，方才的速度太快，要在这悬崖峭壁上稳住身形是多么不易。才站稳脚跟，便听得身后一声冷笑：“不愧是慕容荒，不仅武功高强，连胆子也是一等一的大。”

　　　　罗裳猛然回头，对上的便是那双饱含愤怒的凤目。她在心中苦笑，要杀她的人是他，愤怒的不该是她吗？为何他会是如此表情？

　　　　不待慕容荒说话，燕回的声音再次回荡在空谷绝壁上：“裳儿，过来。”

　　　　罗裳有些怯怯地瞧着他，那眼神像极了受了惊吓的小动物，燕回的胸口又传来一阵疼痛，什么时候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瞧他了？

　　　　“不要过去。”慕容荒忽然反手抓住罗裳的手臂，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边，见罗裳迟疑，又补充道，“他会杀了你。”

　　　　燕回的一双凤目赤红，他似一头盛怒的狮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二人，只是他等的有些久了，两人之间透过飞舞的风雪静静地对望着，良久，他只是淡然一笑，有些凄苦地道：“裳儿，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罗裳看着他悲苦的神色，心头涌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裳儿，再叫我一声阿回吧。”燕回持剑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一阵风吹过，他的发丝凌乱了几许，空悠悠的绝壁上竟是他的一声轻咳。

　　　　罗裳的手臂在慕容荒的掌中动了动，嘴唇嗫嚅着，那两个字却如禁忌一般再也吐不出，想起在隐世村的日子里，她整日念叨的最多的便是“阿回阿回”，清浅极了，此刻想起，只余余韵袅袅，却是怎么也唤不出口的沉重。

　　　　燕回轻笑一声：“这都不愿吗？”

　　　　贾云一众似乎也是失去了耐性，上前一步劝谏道：“大人，不要再被她迷惑，请大人速速将她擒拿！”

　　　　“请大人速速将她擒拿。”一时间回声阵阵，整个山头都萦绕着铿锵的劝谏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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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　119　别

　　　　（女生文学　）

　　　　沉默良久，燕回终于低低地道：“拿下。”

　　　　罗裳身子猛然一怔，既然是微微的颤抖，忽然就记起潋滟说的，燕回并非是她的良人，为何只有自己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呢？

　　　　贾云等人得了命令快速地向前冲去，慕容荒提起长剑护在身前，直到此刻，罗裳反而觉得轻松了起来，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地道：“阿回，别了。”

　　　　旋即转身跳下了万丈深渊，风雪中那一袭水红色长袍就如同风中的彩蝶，飘然而落。慕容荒大惊，伸手去拉，只是他的手指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衣衫，几乎没有多想，他随着她纵身跳入了万丈深渊中……

　　　　闭上眼的刹那，罗裳没有听到燕回唤她，而久久回荡在耳畔的却是他身后一众将领的高呼：“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江山呵江山。

　　　　此时，已经重过了一切，他，再也不是当日奋不顾身同她一起跳崖的燕回，如今，他是这座江山的主人，他有他的不得已。

　　　　数月前，燕回是一个冷静内敛的翩翩公子哥，罗裳记得，那个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一切，就像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时，他正同兰贵妃在无竹居里幽会，那时候的她单纯的像未经人事的少女，只记得当时的窘迫，恨不得立刻逃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渐渐有了交集，原本就是相互利用，最后却远走越近。

　　　　往事有多远？是不是只有从崖顶到崖底的距离？

　　　　倘若时光倒流，罗裳一定会去学游泳，没想到来这里短短数月，连上大婚那日已经是第三次落水了。她只觉得喉头发紧，风雪割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这次与上次不同，上回因着燕回的庇护，终究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及眼睛，但到底还能视物，可是这次是慕容荒，她既怕又羞，始终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慕容荒一向是寡言之人，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仔细地护住，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再之后便是周身彻骨的冰冷，罗裳的脑袋晕晕沉沉，一口接一口地灌着冰水，呛得喉咙都疼。再后来，她便不省人事。

　　　　醒来时，正躺在一堆干草上，模糊的视线里是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慕容荒，他的银色假面在火光中变成了金黄。他静静地坐在火堆旁，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正用树枝挑拨着火堆，使火烧的更旺一些。

　　　　罗裳试着动了动身子，还好，只是有些疼，还不至于不能动。

　　　　“你醒了？”慕容荒抬眼，神色依旧平和。

　　　　罗裳试着坐起来一些：“这是哪里？”

　　　　“一间破庙。”慕容荒淡淡地道，“我们顺着河流漂到了西姜边境。”

　　　　“西姜边境？”罗裳吃惊，原来他们已经离帝都那么远了，神色黯然了一些，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既是西姜边境，那你应该很熟悉吧？”

　　　　慕容荒没有作答，眼神定定地瞧着火堆，罗裳干笑了一声，又干笑一声，慕容荒瞧她一眼，知她尴尬，便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罗裳也知他不愿多说，又转移话题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慕容荒微微皱了皱眉，忽地咧嘴一笑，又有些自嘲地叹息了一声，罗裳见他一时如此丰富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加深了眼中的疑惑，以求解答。

　　　　慕容荒继续挑着火堆，在里面扒拉了一会，滚出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用棍子敲了敲，又轻轻一挑，那黑乎乎的东西准确地落在罗裳脚边。

　　　　“这里没什么东西能果腹，这几日越发的冷，河水结了冰，鱼也抓不到，只能烤些地瓜来吃。”

　　　　“无……无妨。”罗裳看着那一团黑乎乎的地瓜，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盯着地瓜瞧了半晌，忽听得慕容荒开了口：“公主想听故事吗？”

　　　　“你说。”

　　　　“两年前，慕容荒还只是军中的一名小将，却深得皇上器重，原因可能是因为我的哥哥慕容启，但不管怎样，男儿志得意满总是羡煞许多人的。尤其是……别有用心之人。”慕容荒说着，抬眼瞧了一眼罗裳，又继续扒拉着火堆，“一次，班师回朝后，我奉旨去御书房，途径御花园，遇见了皇上的宠妃莲妃，那时候慕容荒的脸上还没有这一块烙铁。”

　　　　罗裳闻言，又细细瞧了一眼慕容荒脸上的假面，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自那次一见之后，莲妃便日日遣人送来拜帖，邀我同游赏花。慕容荒虽是一介武夫，但君臣之道还是知晓的，于是便不厌其烦地回绝，哪晓得莲妃并不死心，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后来东窗事发，皇上震怒，慕容荒清清白白，却也敌不过人言可畏，皇上下令处死了莲妃，一并连着慕容荒也难逃一死。”

　　　　说到此处，慕容荒望向了罗裳，讪笑一声：“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罗裳急的跳脚，她哪里知道什么，此时再隐瞒下去也无甚意义，她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其实自成婚那日落水，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且说下去吧。”

　　　　慕容荒半信半疑地瞧着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是你在皇上面前求的情，让慕容荒免了一死。”

　　　　慕容荒对罗裳如何求情的说的轻描淡写，见她应声，又接着说：“皇上开了恩，虽免我一死，但自此之后，慕容荒的脸上便一直戴着这个烙铁，以假面示人，即使在战场上，它也不曾脱下来过。”

　　　　“后来，我便对自己说，慕容荒的这条命是公主所救，即使效力朝廷，那人也当是公主你。一开始我以为皇上将你嫁于燕回只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你始终是皇家的人，所以慕容荒也定当守护这片江山，直到城战那日，你出现在城楼上，我看到你的眼中是惊恐，是绝望，我便知道你早已不是皇家的人，所以，我会跟着你的选择走，这才有了当日慕容荒的不战而降。”

　　　　罗裳沉吟了片刻，终于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回想了一遍慕容荒的话，觉得漏掉了点什么，于是问道：“你说……别有用心之人，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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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　120　慕容荒

　　　　（女生文学　）

　　　　慕容荒隔着火堆瞧她，那张不算美丽的脸上满是疑惑，他不愿告知太多，只是轻描淡写道：“后宫的事儿自有后宫中人来做。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只怪莲妃轻易听信了他人，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罗裳想了想，其实不难想通，为争宠设计，为心爱之人倒戈，后宫之中，能做出如此大动静的又有几人？她莞尔一笑，假装不明白，转移了话题道：“那现在你脸上的假面能摘下来了吗？”

　　　　话出口却又觉得唐突，讪笑一声道：“听闻鲜卑慕容个个绝色，倒不知传闻是真是假呢。”

　　　　慕容荒嗤笑一声：“北凉人人都道九公主刁蛮任性，专横跋扈，岂知她的善良坚贞？可见，传闻这东西不一定可靠。”

　　　　罗裳被他一夸，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只觉得火堆的火烧的有些旺，竟熏得她脸颊发烫。一双手不经意地放在身侧，随手抓了一把干草，像小时候躺在田埂上叼着狗尾巴草一样，闲闲地把玩着，想以此来分散下注意力，却不料慕容荒忽的笑起来：“真是没想到造化弄人，我慕容荒也有今日下场，不过倒也是好，今日便摘了这铁面罩，乐的逍遥自在。”

　　　　还未等罗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慕容荒已经抬手将假面摘了下来。

　　　　朗月出天山，芝兰并玉树，用来形容眼下的慕容荒一点儿也不为过，倘若说燕回是清俊不羁，那慕容荒便是英武桀骜，倘若说碧玉青是风流倜傥，那慕容荒便是清雅脱俗。罗裳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竟能好看到这种地步，一时间不禁看傻了眼。

　　　　“咳。”慕容荒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手中的铁面罩翻转了几次，看了良久，自嘲地一笑，轻轻地将它丢在了干草堆里。

　　　　“你……”

　　　　“估计是回不去了，要来也无甚用。”慕容荒说着，咬了一口烤地瓜。

　　　　听他说回不去了，罗裳便开始正视眼前的问题，他们此时还身处破庙，天亮之后该去哪里？忍不住抬眼看向慕容荒，担忧地问道：“慕容大哥，我们明日去哪里？”

　　　　慕容荒想了想：“我常年在西姜边境带兵，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但是我们不能待在北凉了，燕回……许是会寻来的。”观察了一下罗裳的神色，见她并无什么异样，才接着说，“此地离西姜很近，出了关口便到西姜了，不如我们去西姜躲一躲。”

　　　　“也好。”顿了顿，又用极低的声音道，“那样或许便再也不会见了。”

　　　　慕容荒偏头瞧她，那火光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暗影重重，那左脸的胎记也似乎变得生动起来，带着她的情绪慢慢晕开。

　　　　翌日一早，风雪已经停了，晨曦的光芒照进破庙中，竟给这陋室添了一些生机。罗裳悠悠醒转，瞧见慕容荒已经在烤吃的，闻着香味，倒是与昨夜的地瓜不一样，慕容荒见她醒来，微微一笑，这一笑竟让罗裳呆愣了许久，以前他戴着假面倒真不知他笑起来是何种模样，今日得见才知道什么叫赏心悦目。

　　　　“我脸上有花吗？”慕容荒竟头一次开起玩笑来。

　　　　罗裳局促地偏过头去：“我只是在想，你在烤什么。”

　　　　“今早出去转了转，竟发现几只寒鸦，猎了来给你吃，总不能让公主日日吃地瓜吧。”慕容荒抬手闻了闻树杈上的美味，很是满意。

　　　　罗裳有些不自在地道：“什么公主，哪有我这么倒霉的公主。”

　　　　“好了，吃一点儿吧，吃饱了我们还得赶路。”慕容荒将烤好的寒鸦递给她，却巧巧地避开了她的手指。

　　　　罗裳想起曾经为改善与燕回的关系，特地学了下厨，那是她到这里来没多久，向厨房的嬷嬷讨教了经验，又得知燕回最爱吃鱼，便想着照现代的做法给他弄个糖醋鱼，岂料古代的厨房不大会使用，一不小心便将厨房给烧了。那一次燕回倒是没有责备她，以至于她的胆子更大，接二连三地糟蹋燕府的东西。

　　　　念及此，罗裳忍不住轻笑出声。

　　　　慕容荒瞧她一眼，脸色如常：“有什么可笑的事吗？倒不如说出来听听。”

　　　　罗裳的笑僵在脸上：“只是想到以前在燕府的一些事儿，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慕容荒知她心伤，便不再强迫她说出来。拍了拍手，起身看了看门外：“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定是到不了西姜的。”

　　　　罗裳静静地跟在慕容荒的身后出了破庙，慕容荒那逆光的背影高大挺拔，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人不是慕容荒，而是燕回。待回过神来时，慕容荒已经走出老远，他站在晨曦的枯木下微微侧头，面上是同蓝天白云一般的平静，月白色的长袍被风吹起，似牵连起一副古老的画卷。

　　　　罗裳恍然觉得，这一世，她与燕回是无缘了。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加快了脚步。

　　　　一日行程颇为劳累，入了西姜境内时已是落幕时分。

　　　　慕容荒轻车熟路地将她引进一家小酒肆，此时正值用膳时候，酒肆里的客人有些多，小二将二人引至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座位，熟练地擦着桌子，一边问道：“二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客房。再来点酒菜，就要你们店里招牌的醉香**。”慕容荒执着茶盏的手修长，指节分明，倒不像是一介武夫用惯了兵器。加上他一身月白色长衫，不知内情的人定会以为他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

　　　　小二得了令，小跑着去传菜。

　　　　“你常来这里？”罗裳拖着下巴望他。

　　　　“以前来过，西姜的第一勇士格日客与我算是不打不相识，战场上我们一较高下，私底下却也是推心置腹的知己。只是前些日子听他说起，他的一员得力大将无故离了军队，自己倒有失去左膀右臂的感觉，心情郁闷，相邀我于此处喝过两回酒。”慕容荒轻撵着茶盏细细把玩，面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说起这位知己竟难得的宽心，正巧小二上了他点的醉香鸡，他将盘子往罗裳身边推了推，道：“就是这醉香鸡倒是让我念念不忘至今，没想到再尝到这味儿竟是和公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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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　121　似是故人来（1）

　　　　（女生文学　）

　　　　罗裳尝了尝醉香鸡，爽滑可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比起破庙里没有油盐的烤地瓜烤寒鸦确实美味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她的味觉还是出了一些小小的差错，她竟然怀念起在隐世村的时候，燕回亲手为他炖的鱼汤。

　　　　“不合胃口？”慕容荒察觉到她的异样，挑眉问道。

　　　　罗裳回神，摇了摇头：“很美味。”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夹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竟比平日里闻惯的花香味更好闻一些。罗裳不禁偏头去瞧，竟是一个年轻小伙背着一只药篓，略黑的肤色，削短的头发被一条头巾包裹着，牙齿很白，此时他正笑着向掌柜的讨水喝，似是相熟，那掌柜的打趣了他一句：“哟，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去挣钱养媳妇呢？”

　　　　那男子将药篓往肩上一甩，神秘一笑：“你不晓得了吧，这雪下的越大，雪莲越是长的好。”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近日不太平，就连我们这个小镇上都是外乡人。”

　　　　“你晓得怎么回事不？”掌柜一副好奇的模样。

　　　　那年轻男子撇了撇嘴：“北凉前些日子江山易了主，听说跑了两名重要人贩，是前朝的细作，那新皇不久便要登基，但是这两名要犯迟迟没有捉拿归案，他的心里也是提着的。这不，差人送了烫金名帖给我们国主，要西姜帮忙捉拿呢。”

　　　　“你是说近日城中那些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十有**是北凉国主派来的？”掌柜的很是惊讶。

　　　　“许是吧，不过经他们这么一闹，生意都不好做了。”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掌柜的又问：“那我国主为何要帮他捉拿细作？那是他们北凉的事儿，跟我们半分关系不得。”

　　　　“我听军队的朋友说，是因那火树银花，你也晓得当年温宿公主陪嫁之物便是那火树银花，后来公主不见踪影，那北凉也有责任，国主便想要回那嫁妆，如今那前朝太子也不知所踪，火树银花也跟着没了踪影，我国主便想托北凉新皇寻到那宝物，也就承了他这个人情。不过我想大多是徒劳，那细作怎的会逃到西姜来？”

　　　　还不待掌柜的答话，他又道：“嗨，你瞧我跟你说这些个没用的作甚，我得赶紧回了，我娘子还等着我回去收拾铺子打烊呢。”

　　　　“去吧去吧，你娘子的命令可比那圣旨还管用。”掌柜的调笑了一句，目送着男子离开了酒肆。

　　　　罗裳和慕容荒听了全部的对话，不动声色地对望了一眼，罗裳迟疑地开口问道：“他们……说的是我们吗？”

　　　　“也许。”

　　　　“我们怎么就成细作了？”

　　　　“官方用语，没什么好探究的。”

　　　　“……”罗裳垂下头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没想到会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境地，曾经的枕边人竟将她说成了细作，要捉拿归案，既荒谬又可笑。

　　　　慕容荒认真地喝着小酒，似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半晌他道：“你早些歇着，我出去买些东西，明日我们还得自谋营生。”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话出口便觉得有些欠妥，又补充道，“既是要在此地落脚，我想……我还是去熟悉一下环境，免得日后还得给你添麻烦。”

　　　　慕容荒并没有反对，招呼小二结了酒钱便提剑往外走。

　　　　冬天的夜里非常寒冷，天空中还飘着鹅绒般的大雪，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覆了厚厚一层积雪，雪上只有零星一些脚印，想来这时候出门的人并不多。

　　　　罗裳跟在慕容荒身后，看着他的脚步踩在无暇的积雪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脚迈进他的脚印里，低头认真地跟着。

　　　　慕容荒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她走丢了，猛然回过头来，不料罗裳跟的仔细，不曾想他会忽然回头，额头猝不及防地撞在他的胸口，闷哼了一声。

　　　　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狐疑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