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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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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闺名衣熠。衣裳的衣,熠爚的熠。”
“熠姑娘。”少年细细品味,笑弯了一双眼:“好名字。若是姑娘日后有了难处,可来漳州城时府寻我,鄙人定当竭诚相助。”话落便走出门去。
衣熠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里竟涌起丝丝不舍来。
………………………………
第八章 故人
清晨,几道隐隐的雷声过后,天空便飘下小雨来。雨着实不大,朦朦胧胧的,似在这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轻纱。
衣熠倚靠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杯中氤氲的雾气蒸腾而上,温润了她娟秀的面庞,一股带着细雨的寒风从大开的窗子外吹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发丝,远远看去整个人好似要随着这阵风化仙而去。
“姑娘,仔细别着凉。”青枢开门进来,赶忙走上前关上了窗子。
“无碍的,只是在房间呆久了闷得慌。”衣熠放下茶杯,对青枢笑道。
“姑娘的身子还未将养好,怎能不仔细些。”青枢埋怨道。
“咦,好香啊。”衣熠顺着香味看到了青枢随手放在桌上的一簇粉色花枝,追问道:“这花儿哪来的?”
“哦,刚才迟尉从外头回来,跟我们说屋后的小院里开了成片的月月红,个顶个的好,我便让他挑好的摘了些,摆在屋内,也能让姑娘开开心。”青枢说着,便找了个瓦罐装了些水,将几枝花插了进去。
“拿来让我看看。”衣熠轻轻的说道,语气里的那抹欣喜直让忧心多日的青枢安了心。
“是。”青枢笑开了颜,将手中的瓦罐递到了衣熠的手里。
粉红色的月月红就这样绽放在衣熠的面前,每朵花都有七八层的花瓣,紧紧地拥抱着最中间那嫩黄色的花蕊,花叶上滚动着一滴滴的水珠,许是刚被折下的缘故,每朵都是娇嫩嫩水灵灵的。
衣熠嗅着这满室清香,对青枢笑着说:“我记得她,儿时阿姊带我看过的。那时我因贪玩不肯被父皇当众责罚,当时觉得丢了颜面,在皇祖母面前要死要活的。是阿姊带我去了御花园,指着这些月月红教育我说:熠儿,你看这些娇艳的花,她们在被折断后,只要重新接触土壤和水便又可以生存下去。花儿尚且如此顽强,令人敬佩。你身为大黎公主,怎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难道你连这些花儿都不如吗?当时说得我是万分羞愧,第二日便早早爬起用功,再不敢贪玩了。”
“是啊,姑娘。”青枢也陷入了回忆中,笑道:“婢子还记得那时,您早早的爬起,让圣上大为高兴,在膳食中特地赏了盘核桃酥给您吃,结果您为这盘核桃酥还跟圣上赌气来着。”
“不错不错,我最不喜欢的点心便是核桃酥了,所以看到那盘核桃酥时还以为是父皇故意的。”衣熠想到当时也开心的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那时我不懂父皇的用心,还责怪他,跟他赌气不见他了许久。若现在能见父皇一面,休说是让我吃核桃酥,便是舍去性命我也甘愿。”
“姑娘莫哭!”青枢跪在衣熠的身前,抱着她的腿低声哭道:“都是婢子不好,婢子多嘴提起这伤心事。姑娘责罚婢子吧。”
衣熠却仍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对青枢的话不闻不问,直到青权在门外禀告说迟尉求见。
“快叫他进来吧。”衣熠擦干了眼泪,将手中的瓦罐交给青枢,这才在绣凳坐下吩咐道。
“姑娘。”迟尉拱手行礼道。
“快坐下,阿姊可是有消息了?”衣熠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迟尉听命坐下,衣熠顺手倒了杯茶推到他手边。
“快跟我说说。”
“我也是听守城的士兵们说,明日这佑疆城会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我估计便是那虎威候。”迟尉笃定地说道。
“那阿姊”衣熠欲言又止,但表情却已急切起来。
“姑娘放心,我和陈珂均已安排好。他们会在佑疆城停留三日以作休息,待出了这佑疆城门,便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迟尉声音放低,以防被有心人听去。
“可有把握?”衣熠听到此却有些忧心:“这儿距离佑疆城不远,我们一旦动手那宁国守兵定会在最短时间内聚集,且虎威候他们休养三日后恢复了体力,打起来我们并不能稳操胜算。”
“我们并非直接动手。”迟尉说道。
“不动手?”衣熠诧异道,她思虑了会儿,猜疑道:“难道是夜袭?”
“不错。”迟尉点点头:“从此处往南四十里有处峡谷,名为鬼见愁。峡谷地势南北贯通,虽为峡谷但左右均是密林,是个有攻无守的绝妙之地,且是通往宁国都城邺都城的必经之路,算算他们的脚程,必会在那安营扎寨。”
“而我们便可提前抵达峡谷,在密林处蛰伏,待虎威候在那扎营,便偷偷潜进去,将阿姊救出?”衣熠双眼发亮,不等迟尉说完便接过话来。
“不错。”迟尉对此计信心满满:“如此一来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煜儿救出。”
“可他们既然带着阿姊,必然会派人守卫。我们动作太大会不会”衣熠又想到了个问题。
“姑娘,我已打探清楚了。这次除了煜儿,虎威候仅带了带了二十余名精兵跟随,料想煜儿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去准备的。”
“那阿姊岂不是受到很多的苦?”衣熠心痛道。
“只要我们这次行动小心些,便能将煜儿救出。”迟尉安慰道。
“你们何时动身?”
“明日。”
“我也要去。”
“姑娘,这不是出门游玩,怎可带你前去?”迟尉摇头拒绝。
“迟哥哥!我忧心阿姊,忧心到夜不能寐,我要亲眼去看到她被救出来才能安心。”衣熠双手交握合于胸前,她看着迟尉的双眼目露恳求。
“这”迟尉迟疑片刻,终于松口:“那好吧,但你要保证,看到煜儿时切不可意气用事,一切事宜均听由我指挥。”
“事关阿姊安危,熠儿绝对听迟哥哥的话。”衣熠保证道。
“呼”,迟尉常常呼了口气:“好吧,那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动身。”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阿姊”衣熠看着桌上的那簇月月红,她们娇娆的绽放着,好似阿姊在对她温柔的笑,“我这便去救你,你再等等我。”
三日后,迟尉带着衣熠、玉阳、陈珂和四名兵士共八人抵达了峡谷,依照计划做好准备。不出他的所料,虎威候等人在第四日申时三刻来到了峡谷中。
是夜,虎威候早已进入梦乡,衣熠等人随着迟尉避过巡查的兵士,有惊无险的来到关押衣煜的帐前。
“谁?”他们刚刚闪进帐子里,便听到女子警觉的低喝。
“阿姊?”衣熠小声问道,她在黑暗中看不到帐篷内的器物,只能摸索着前行。
“衣、衣熠?”随着女子惊喜的语气,衣熠的双手便被一双带有薄茧的小手拉住了。
“你、你不是阿姊。”衣熠感受着这双手,手的大小明显跟阿姊的不同,这人的手更小更细些:“你是谁?”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女子小声的哭道:“我是月萝啊!余月萝!”
“月萝?”衣熠惊异道:“你怎么在这?我阿姊呢?”
“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怎么在这?你不是逃出去了吗?难道你被他抓回来了?”月萝见到衣熠纵然很是欣喜,却又担忧她的境况便连连追问道。
“我听说阿姊被虎威候囚禁了,特意来解救她。可现在”衣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太女殿下?”月萝凄然一笑,悲声道:“来不及了,衣熠,一切都太迟了。”
“到底怎么回事?”衣熠焦急地问道,她时间不多,需要尽快找到阿姊将她救出来,可月萝说来不及了,让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走之后,太女殿下便密见我父亲,也便是您舅舅,她将一切告知父亲,因为我与你很是相像,父亲便让我去宫中假扮于你。不料第二日余安城破,勋贵之家男子尽皆斩杀,女子亦全都被俘。”说到这,月萝流下泪来:“祖母为了保全你,给余家所有女眷下了毒。一夕之间,余家上下一百多口就只剩下了我自己。”
“外祖母她也去了?”衣熠不敢置信道:“为了我?”
“后来,皇宫也被破了。世人都知是惠文帝是自绝于龙椅,却不知是被敌将以太女殿下的清白去要挟圣上立下降书,圣上被逼无奈才以死明志的!圣上以为此举能保得太女殿下,可太女殿下还是在当夜被”月萝几度哽咽,泣不成声。
“这个、禽兽!”衣熠将嘴唇都咬出血来,才勉强抑制住即将破口而出的悲泣声。
“太女殿下不堪受辱,亦在当夜追随圣上而去了。”说出这句话后,月萝便伏在衣熠肩上小声哽咽起来。
衣熠仰起头来,眼泪顺着眼角不住的往下流淌,她的骨肉至亲们全都离她而去了,现今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月萝和她血脉相连、相依为命了吧。
“姑娘,时间不多了,我们要马上离开。”听到此消息后一直默然不语的迟尉这时突然看了眼帐外,走到衣熠身边小声说道。
“月萝,你放心,我这便救你离开。”衣熠赶紧收拾好情绪,抓起月萝的手想要将她带走。
“不!我不走!”
月萝却突然固执起来,她黑白分明的双眼在黑暗中仍是分外明亮:“衣熠,我不走!”
………………………………
第九章 故人(二)
衣熠在这黑暗的帐篷里待得久了,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勉强能借着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些许轮廓。
但她却能那么清晰地看到月萝此时的表情,如此的坚决,如此的不可动摇。
“月萝?”衣熠不可置信的轻呼出声。
“熠儿,我真的不能走。”月萝慢慢平静下来,她还能浅笑着用眼神安抚衣熠:“我在这里没有受到什么折辱,虎威候是要把我进献给尊正帝,不会拿我怎样的。”
“可是为何?”衣熠万分不解。
“熠儿,我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月萝笑的凄凉:“自余安城破那日起,自我余家上下百十口人命丧黄泉的那刻起,我便知道太女殿下和父亲的用意了。我是那个代替你的人,熠儿。大黎被俘的公主有两个,也必须是两个。”
“不可以,不可以的。”衣熠用力摇着头,乞求般的望着她:“跟我走吧。”
月萝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来拢好衣熠在拽动中微微扯开的领口,缓声道:“熠儿,我也是大黎的子民,我的亲族为了保护您全部命丧宁军之手。我虽是女儿,做不成什么大事,但我也有我的用处,那便是延续太女殿下的意志,继续保护你。直到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带领我们将大黎的旗帜重新插在城楼上。那时,所有人的牺牲都不会叫人惋惜。”
“你可知?”衣熠的眼泪汹涌而出,惶然道:“这一别,你我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这世上便只余我一人。即便如此,你也忍心抛下我吗?”
“熠儿,”月萝伸出颤抖的双手去摸衣熠的脸,嘴里反复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阿姊,跟我走吧,我们会有别的办法的。”衣熠已经泣不成声。
“阿姊?真好,”月萝边擦着衣熠不住往下掉的眼泪,边开心地笑着流泪:“从小你便不愿叫我阿姊,还说你此生只有一个阿姊,现在我终于有资格做你阿姊了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衣熠急切道:“都是我不懂事,都是我不好,我给您道歉好不好,所以阿姊,你跟我走吧。”
“姑娘,我们该离开了。”一旁的陈珂低声催促道。
“我不走!阿姊不走我便不走!”衣熠哭的像个孩子,她用力扯着月萝的手,想将她拽走,可无论她怎么拉扯,月萝脚下都似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
“熠儿听话,快走罢。”月萝轻声斥道:“熠儿,你要快些长大,万万不能再做个孩子了!”
月萝的泪似珍珠般从眼眶滑落,一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好似一朵朵火花,灼伤了衣熠的眼,烫热了她的心。
“公主!真的不能等了!我们要马上离开!”陈珂再次查看了下外面的情况,焦急的情绪表露无遗。
“阿姊,我们还会见面吗?”衣熠看着月萝的双眼,眼睛里的期望让月萝的心颤了颤。
“会的,我会拼命保全自己,我还要亲眼看到大黎的旗帜在城头飘扬的那天。所以熠儿,阿姊等着你,你千万不要让阿姊等太久啊。”月萝突然明媚的笑起来,她的笑似乎带有魔力,让衣熠浑身充满了不知名的力量。
“好!阿姊,你千万要等我!熠儿很快将你救出来,很快的!”衣熠目光中的刚毅让月萝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她们的熠儿终于要长大了。
“公主!”这次连默默不语的迟尉也低声提醒了。
没有再见,没有道别,一行人就如来时的悄无声息那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国亡家破欲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
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
拟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
怒涛岂必属鸱夷?”
就在几人刚刚抵达敌营外的树林里,突然从虎威候的营帐里传来女子清亮的歌吟。
“阿姊”衣熠听到这歌声,突然控制不住情绪,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姑娘莫哭。”一旁的玉阳蹲下身子,轻抚着衣熠的后背,亦流下泪来:“姑娘莫再哭了。”
“皇祖母、父皇、长姊,她们都走了。”衣熠双手环膝,紧紧地将自己抱住:“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也离开我了。现今月萝阿姊就在面前,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去那等腌臜之地去!此生能否再见都尚不可知,上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降下这等祸事来惩罚我!”
“姑娘!姑娘!”玉阳心疼的抱住衣熠,她家姑娘曾是金嵌的宝,玉捏的人儿,可被这接连打击之后都瘦得能一把摸着骨头,这么小的年纪竟要承受如此的痛苦和重任,果真是上天不公吗?
“姑娘!”迟尉虎目含泪,突然在衣熠面前跪下,立誓道:“姑娘之愿亦是迟尉之愿,不论姑娘作何决定,迟尉定誓死追随。”
“小人、婢子定当誓死追随姑娘!”陈珂、玉阳等人亦同跪地起誓。
衣熠木愣愣的望着天,漫天的星辰依旧在天边闪烁着,并没有因为她的悲伤而改变分毫。无情的天,多情的人,她突然有了另一种感触。
“回吧。”眼泪收了回去,衣熠表情也逐渐冷硬下来。
众人听命连夜赶回民宅。
“怎样?太女殿下呢?”待得衣熠回到房间,玉衡便拉过一旁神色凄然的玉阳追问道。
“太女”玉阳咬住嘴唇,抑制住即将嚎啕而出的哭声:“殿下她、追随先帝去了。”
“追随先帝?”玉衡似不敢置信的摇头道:“不可能!太女殿下怎会舍得小殿下?”
“你只需记着!我们的太女殿下上尊孝悌忠义,下守礼义廉耻,是天下最值得敬佩之人!你我要守信于太女殿下,此生只忠于小殿下,我们要替太女殿下守护好她,至于其他,日后也休要再提”玉阳不肯再多说一字,话落便扭身回房了,只留下被这消息砸的失魂落魄的玉衡还在廊下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翌日一早,还未等青枢端进洗脸水,衣熠便已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姑娘?”青枢惊诧道。
她昨夜听说太女殿下并没救回来,便猜测姑娘晚上必会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说不准还会偷偷哭一晚上。便决定今早晚些端水进去,好让姑娘好好歇息歇息,可不料姑娘一早便起来了,瞧着气色也并非她所预料的那般。
“青枢。”衣熠仍是一如既往的绵言细语,但青枢却从中听出了不悦:“今日迟了。”
“是婢子的不是。”青枢忙躬身请罪。
“不可有下次。”衣熠说罢便转身回房,留下句:“早饭先放放,叫迟尉到我房间来。”
“是。”衣熠有别于以往的作为让青枢不敢怠慢,疾步走出小院去寻迟尉了。
“姑娘。”迟尉进屋后,便见衣熠端坐在绣凳上。虽房室仍是简陋之所,端看她的神态,却好似已在金玉殿堂之上,立于惠文帝身旁的那名尊贵的仪态万方的女子又回来了般。
“迟哥哥,若是我们即日出发,何时能抵达邺都城?”衣熠的左手放置在桌面上,中食指来回敲击着杯壁,发出哒哒的声音来,见迟尉久不作答,敲击的频率便急促起来,似是不耐。
“啊,这个我不知现今还有多少盘缠,还需与青玑商榷一番才”迟尉失了下神,却在衣熠敲击杯壁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想起衣熠的问话,有些不确定道。
“不用,青玑!”衣熠阻止了迟尉离开的脚步,向外喊了一句,青玑便小跑着走进房来。
“姑娘叫我。”青玑躬身道。
“我们现今有多少盘缠?”
“回姑娘的话,我们还有纹银三十两。”青玑在心里快速盘算了番,说道。
“三十两?”衣熠对银钱方面并不是很重视,索性抬眼去看迟尉:“迟哥哥,够吗?”
“不够。”迟尉听到三十两后神情便沉重下来。从这里到邺都城少说也得上千里路,这三十两要包含众人的路费、饭食、住宿等,一块算下来也仅是勉勉强强,更何况还带着这位娇滴滴的公主。
“还差多少?”衣熠问道。
“这”迟尉略有犹豫,狠下心道:“越多越好。”
“迟哥哥是为我打算?”衣熠看了迟尉良久,直看得迟尉目光开始躲闪后,才开口道。
“咳咳!”迟尉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更证明了衣熠的猜测。
“迟哥哥不必顾虑到我,我没那么娇贵。只是苦一点我也能忍。”衣熠把玩着茶盏,有些凄凉的笑道:“什么苦能比我的心更苦呢?”
“足够了。”青玑在旁接口道:“姑娘养病期间,我和青璇几位做了些绣活,本打算给姑娘绣个花样图个乐,现在卖出去也能有将近五六两来,若是路上艰苦些,这三十五六两也足够让我们抵达邺都城。”
“如此,那便准备下,我们要去邺都了。”衣熠拍板决定。
………………………………
第十章 宅子
七月份的邺都,连空气都是蒸腾腾的,吸一口进肺里,整个人便热出一身闷汗来。
远处的官道上,遥遥驶来一辆灰布马车,拉车的小马似乎也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跑得慢慢悠悠的。
“哎!张三!起来起来!”邺都城门口的瘦高个士兵看到有人驾车前来,忙推了推倚在阴凉里的黑胖士兵:“来人了,来人了!”
胖士兵被推了几把,嘴里嘟嘟囔囔不甘不愿的将帽子从脸上拿下坐起身来,眯着那双小眼睛仔细分辨了下,又将宽沿帽往脸上一扣,道:“又是一个穷鬼!你自己去吧。”
“哎!”瘦高个看黑胖士兵又睡了回去,也不甚在意,自顾的走到城门中央,伸出只手来去拦马车:“停车!”瘦高个高声喊着。
坐在车辕处的年轻男子看到有人拦车,急忙去拽马儿的缰绳,幸好小马跑的速度不快,停的也是稳稳当当的。
“官爷。”男子从车辕上蹦了下来,小跑到瘦高个面前,谄笑道:“官爷有何吩咐?”
“要进城?”瘦高个对男子谄媚的态度很是满意,面上的态度也就带了几分高傲,连说话的声音也像从鼻孔里哼出来似得。
“是是。”男子赔笑道:“我和我妹子们来城里投奔亲戚。”
“投奔亲戚?”瘦高个瞥了眼拉着窗帘,紧闭车门的马车,哼道:“哪边来的啊?”
“从北边来。”
“北边?”瘦高个漏出个嫌弃的表情,下巴往北点了点:“佑疆那边?”
“哎哎,佑疆城那边不是有战乱嘛,我和妹子们过不下去了才来这投奔本家亲戚。”男子一脸老实相。
“啐!还真是那边!”瘦高个恨恨的啐了口,骂道:“现今真是什么人都往这邺都来了啊!”又扭头看了看马车,左手托腮一副思考样:“这车里有几人啊?”
“官爷,一共四个。”男子警惕的瞄了眼瘦高个,见他没有往马车跟前去,又做出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出来。
“嗯,你也知道这邺都城是咱大宁国最繁华紧要的皇城!所以每个进出城的人都得经过我们仔细筛查。你们又是打佑疆那边来的,这来历可就不好说了,若是我们不小心放进一个敌国奸细,上头可不轻饶我们哪。”瘦高个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做了个隐秘的手势。
“是是是,劳官爷受累,小的们都是普通农户啊,哦哦,小人这还有点盘缠给官爷吃酒。”男子一连串的应和着瘦高个的话,将口袋里的银钱都掏空了才被允许进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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