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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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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天启顿时脸一皱,“梅兄那简直是个怪物,除了云大哥就属他最怪物,打不过打不过。”

    众人都哈哈大笑,迟玄策却敏锐地从一旁的崔雉脸上瞧见了一丝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他心中诧异,转念一想,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人家也是师兄妹呢。

    众人一一和裴镇以及崔雉打过招呼,都是熟人,自然少了许多拘谨,一起相谈甚欢。

    接着裴镇又将耶律晋才和几个怯薛卫的代表招了进来,好生勉励一番,让他们带着人回大营休息,明日他会亲去劳军。

    又聊了一会儿,崔雉在裴镇的耳畔低声提醒了一句,裴镇才站起身来,“诸位,今晚我和雉儿,在潜邸中设宴,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在众人欢呼之后,裴镇又道:“眼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吴提回来了,我得去见一下,雉儿领你们先去潜邸梳洗休息,我们晚上见!”

    听到裴镇没有口口声声地称孤道寡,而是依旧如此亲切爽朗,众人自然开心回去。

    临走前,裴镇叫住了迟玄策,“玄策,要不你就辛苦一下,跟我一起去一趟?”

    吴提身为北渊军方有数的大人物,裴镇叫上迟玄策一起,用意很是明显。

    迟玄策面带微笑,欣然应允。

    怀才可遇,君臣相得,这是所有人都愿意看见的美好。

    众人便在微笑中分头散去。

    御书房,吴提已经等候了许久。

    裴镇和迟玄策前后走进,笑着跟吴提介绍了一句,“迟玄策,刚到长生城,带来混个脸熟。”

    他没有过多介绍迟玄策的情况,因为对于吴提而言,这是早该熟知的情报。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吴提听见这个名字时,心中便立刻想起了关于迟玄策的种种,起身行了个不算怠慢,但也不至于谄媚的礼。

    迟玄策自然当即回礼,对于这位威震草原的鲜卑共主,以及孤身死守殇阳关的忠肝义胆,他亦是钦佩得很。

    二人笑着寒暄两句,果然吴提是知晓迟玄策身份的。

    随着裴镇吩咐赐座,三人自然而然地分头落座,裴镇居中,吴提在左侧下首,迟玄策在右。

    吴提主动起身,在裴镇面前站定,抚胸弯腰,“陛下,吴提有负重托。”

    裴镇笑着摆了摆手,举止之间,已有从容之姿,“不是听说你把主力都带回来了嘛,战场上死伤点,正常,多加抚恤慰问,需不需要朕亲自下一道旨意安抚?”

    “臣惶恐,未能将掳掠所得悉数带回,已是有负君恩,岂敢再劳动陛下。”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裴镇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能拿回来固然可喜,但那本就是意外之财,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了吧。”

    说完他神色一动,“你去西北,见着我那云落兄弟了吗?”

    吴提神色一滞,裴镇眉毛一挑,“有事?”

    吴提立刻单膝下跪,一手撑膝,“陛下,我们撤退之时,遇到了义军的阻拦,双方战了一场,也因此我们没带回那些掳掠所得。”

    裴镇依旧在笑着,但笑声听在吴提和一旁沉默旁观的迟玄策耳中,已经变得有些微冷,“云落是不是在义军之中?”

    吴提低下头,“是。”

    “殿下,木已成舟,万勿急躁,否则错上加错!”

    迟玄策嘴唇微动,聚音成线,为了达到效果,甚至不惜用上了一点小心思。

    看着裴镇本来要喷薄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些,迟玄策连忙再补一句,“想想吴提大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陛下初登大位,切莫寒了人心,此事稍后再慢慢处置吧。”

    吴提低着头,等待着本来要到达的狂风暴雨,他已经从陛下方才冰冷的声音中,嗅到了风暴将至的湿润气息。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迟迟未来,等来的却是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用力将他搀起。

    “自当日你随先皇南征以来,便从未有过片刻歇息,期间更有血战殇阳关这般值得草原赞颂万世流传的忠义壮举,此番南下,又是车马劳顿,朕又岂能因私废公,寒了一颗为国之心。”

    裴镇望着吴提的眼睛,神情真挚,“只是朕与云落,相交生死,朕初登基,便有这与之刀兵相见的局面,让朕如何心安,又如何接受!”

    吴提看着眼前年轻渊皇的真情流露,很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忍住了。

    因为他只是个臣子,哪怕实力强些,也只是个臣子。

    既然如此,便不能逾越了本分,帝王最不需要臣子的同情,更不需要臣子的安慰。

    或许在某些时候需要,但归根结底是不需要。

    于是,他在眼中流露出自责、愧疚和难过,立刻重新跪下请罪。

    “罢了,下去歇着吧。封赏和抚恤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裴镇挥了挥手,“另外,薛钧的事我知道了,你先押在你那儿,我明天再去见他。”

    吴提起身,朝迟玄策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虽然他不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发生过什么,否则陛下不会突然停下了暴怒,环顾场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就是这位迟先生了吧。

    吴提走后,裴镇懊恼地揉着脑袋,“迟先生,你说我有何面目去见天启、管姑娘、剑七、梅兄他们?”

    迟玄策皱着眉,“陛下,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然后他立刻就后悔了,可惜话已出口。


………………………………

第三百零九章 以身许国,我将无我。

    御书房中,装饰着北渊皇族喜欢的黑色,让其实还算温暖的空间看起来总有些冰冷。

    迟玄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一点,让自己可以不嘴瓢,没一下子说出那句没过脑子的话。

    又或者叫,那句没在脑子里过够的话。

    他那句话的原意是提醒裴镇,吴提和义军之间这一战定然不是一场普通的偶然。

    吴提连他迟玄策都知晓,又怎么可能不知晓云落。

    以吴提之智,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很轻松地就能做出决断,定然不会和云落刀兵相见。

    但偏偏这架却打起来了,原因为何?

    一定是有除了陛下之外的人在影响。

    能够影响到吴提的,屈指可数。

    大萨满、阿史那伊利、元焘,以及,皇后。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事情真的要揭开吗?

    不论和其中那一个起了龃龉,都将对眼下好不容易才风平浪静的政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想到这儿,迟玄策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果然,裴镇立刻沉吟了起来。

    迟玄策只好试着亡羊补牢,“陛下,或许这只是臣多心了。”

    “不,你说得有理。”裴镇沉声道。

    迟玄策欲哭无泪。

    不过谋士到底是谋士,脑子转得很快,调转方向,从另外的角度劝说起来。

    “陛下,如今的情况其实和当初已经不同了。那时的您和云公子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许多事情自然很好处理。但如今您手握半座天下,云公子也在义军之中崭露头角,各自都难免有些身不由己。两国交兵,这沙场争斗是在所难免之事,想来云公子亦会体谅陛下。更何况,鲜卑铁骑留下了海量的掳掠所得,也足以让云公子壮大自身实力。”

    “你不懂,云落越体谅,我就越难过。”

    裴镇起身,朝外走去,迟玄策叹息一声,跟在身后。

    晚上,曾经的靖王府中,摆下了一张大桌。

    这是裴镇先前的刻意安排,不要搞那种一人一桌,界限分明的宴会,就像过往的许多次一样,大家围在一桌,那才叫气氛。

    整个晚上,裴镇一如往常,欢笑、玩笑、调笑,一桌人宾主尽欢。

    迟玄策猛地回想起下午所见崔雉脸上的那个表情,那个本以为自己看错了的表情。

    他微微瞥向崔雉,崔雉似乎心有所感,朝他微微一笑,举杯一扬。

    见空的酒坛、涨红的面容跟窗外洒落的大片月色与虫鸣一起,提醒着欢宴的结束。

    崔雉扶着酩酊大醉的裴镇走上了早早候在府门外的马车,然后在怯薛卫的护送下回到宫中。

    寝殿内,步履蹒跚的裴镇被扶坐在床上,他抬手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抬起头,眼前一张面泛桃红的绝色面容面露关切,裴镇轻声道:“是你对不对?”

    崔雉愕然,低头瞧见裴镇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在裴镇的身侧坐下,“是。”

    得到了意想中的答案,裴镇却并无丝毫的喜悦,反而痛心道:“为什么?云落有哪点对不起我们?”

    崔雉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道:“有人问过吴提,为什么要干守殇阳关的蠢事,差点将命都交待在那儿。吴提说的有句话我很喜欢。”

    她扭头看着裴镇的侧脸,一字一句又坚决地道:“既以身许国,我将无我。”

    “你是一国之君,国事才是你最该优先考虑之事。”

    裴镇无力地闭上双眼,“让我一个人静静。”

    崔雉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前,扭头道:“他背负着使命,可你身上背负的使命和责任又何曾少了?那些咱们每日都在祭奠的人,那些你每日都在思念的人,都在看着你。”

    夜色最重时,裴镇斜倚在窗台上,手中拎着一个酒壶,大片的月色洒落在他的身上,神情寂寥又落寞。

    他想起云落曾经和他笑着言说的,原则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情境才重要。

    他轻摇着头,如同和云落初见之日的那个晚上,那个大义镇上的客栈窗边,那个还未长大的少年,也如现在的渊皇陛下一般,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曾经的大皇子薛钧坐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四周皆是披坚持锐的鲜卑铁骑。

    以原伯为首的母族之人,尝试过多种渠道的搭救,但

    还未开始,就被薛钧自己亲自否决了。

    按他的话来说,外有赫连青山、吴提,内有元焘,他出不出去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盏,盏中盛的,是南朝的烈酒。

    仰头灌下,喉头上下滚动中,一股火辣从口腔进入喉咙,再填满胸腔,滑入腹中,最后在舌尖绽放出一阵浓烈的酒意。

    果然还是这酒才能浇愁。

    在领着铁蹄踏过残破的秋雁关时,意气风发,只觉皇位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个薛钧;

    如今惊愕于大变,沦为事实上的阶下囚,愁云惨淡的薛钧;

    渐渐在酒意中融而为一,成为一个二十多岁,父亲早亡,母亲生死尽在他人之手的男人,再不想去念着那些豪情壮志,老四至少还能给酒喝,不是么?

    他直接拎起酒壶,揭开壶嘴,仰脖子灌下。

    且醉、且眠、且归去。

    薛锐依旧在新成立的粘杆处总部,只是他已不再是粘杆处的头领,连名义上的也不是了。

    他被幽囚在粘杆处深处的一间房间中,每天好吃好喝待着。

    不时还有宗室老人来前来探访,看着薛锐有吃有喝,条件还不错,都欣慰地点头,称赞陛下的仁厚。

    在这期间,薛锐不论是破口大骂,还是苦口婆心,那些老人都仿佛恰好在那个时候,耳背的老毛病又犯了。

    然后,每隔三天,就会有粘杆处的某位粘杆郎,捧着个小册子,来跟薛锐讲一些眼下的朝局。

    比如他的寝甲沙海如今被赏给了谁,换了个什么名字;

    厉兵山又成了谁的地盘,新名字又叫什么;

    赫连青山大将军又是怎样将来犯的征北军打得屁滚尿流,一下子安定了朝局,振奋了人心。。。。。。

    说完就走,也不管薛锐听还是不听,听清了还是没听清。

    同样的月色下,薛锐走到小屋的窗前,看着月光洒在地上,将地面染得跟自己的脸一样苍白。

    虽然他装作无动于衷,但心中不得不承认,朝局是在缓缓变好的。

    但关键在于,他认为他若是坐上那个位置,会比老四做得更好!

    于是,他坐回了房间角落的阴影中,开始反复思量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失误。

    他还未放弃,小时候那么艰难那么无助的时光都熬过来了,现在的自己,能打能杀,怕个球。

    只要一朝脱困,必将又是一番天地广阔,大有作为。

    …

    清晨的草原,空气清冽,并无什么鸟语花香,放眼只是天高气清,一片开阔。

    久居草原的人们自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萨满神殿的上上下下依旧各司其职,悠闲地忙碌着。

    对许多人来说,这无非是另一个寻常的一天而已。

    敕勒原本也是如此认为,在一夜修行之后,他正准备缓步去往正殿讲解经义。

    神袍上的饰物刚随着脚步摇响,他的眉头一皱,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生城的南门外,刚好拦下了那一道迅速北上的虹光。

    杨清冷冷道:“看在曾经的那点交情上,我没有直接出剑,你最好让开。”

    敕勒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我隐隐有些耳闻,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但我总不能看你血洗长生城。”

    “我不会朝平民出手,只要他们自己不寻死。”杨清的声音越来越冷。

    “北渊朝局方定,经不起折腾。。。。。。”

    “与我何干?”杨清直接打断了敕勒的话。

    他看着敕勒一脸愁苦的样子,其实心知这位北渊大萨满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面子,否则早出手了。

    他再次开口,“我先要问一个答案,并不会直接出手。”

    敕勒盯着他,忽然道:“云落是不是受伤了?”

    事情发生在大端,他的情报也仅限于吴提的大军和云落打了一架,并不太知晓后续。

    这也是杨清和苦莲、符临等人刻意保密的结果,否则刚刚士气大振的义军便可能生出变故。

    杨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旋即身形拔地而起,冲入了城中。

    敕勒无奈地叹了口气,“大门开着呢,就不能走城门吗?”

    然后赶紧跟上

    。

    在宫门外的空地上站定,杨清沉声一喝,“渊皇何在,杨清求见!”

    合道境的惊人修为不再掩饰,在真元的加持下,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响彻宫内的每一处角落。

    甚至在离着宫城不远的那些院落中,也能清晰听闻。

    薛钧猛地站起,望向宫门方向。

    薛锐兴奋地起身,目光炽热,要打起来了吗?自己的机会来了?

    很快,在如临大敌的怯薛卫背后,一个身着北渊黑色皇袍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出。

    不顾黎华的劝阻,他分开众人,站在了宫门之前,站在了杨清的面前。

    依旧按照以前的样子,行晚辈之礼,“薛镇见过白衣剑仙。”

    “指令是你交待的?”

    杨清声音冰寒,毫不客气。

    裴镇心头一动,杨清忽然北上,气势汹汹,莫非是。。。。。。

    “可是云落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你?”杨清再次问道。

    “大胆!跟陛下如此说话!”

    黎华上前一步,带着众多怯薛卫齐齐抽刀。

    敕勒赶紧将他护在身后,同时让众人收刀。

    裴镇点点头,“是。”

    杨清周身的气势缓缓凝聚,“云落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并无,相反曾多次救我性命,我能登上皇位,他亦出力良多。”

    杨清气势更盛,“我杨清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裴镇似乎并无察觉,“并无,在长生城中您更是倾力守护靖王府,对我与雉儿都恩重如山。”

    杨清浑身剑意都攀升到了极致,“那就是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

    裴镇神色极其惨淡,深深一揖,“是我对不起云落。”

    话音刚落,敕勒一把抓着裴镇的身子,朝宫门内飞掠。

    杨清恍若未见,一柄晶莹的飞剑跃上空中,猛地放大。

    他双指并拢作剑,轻喝一声,飞剑如臂使指,一道雪白剑气如浊浪排空,朝着宫门斩下。

    长生城大局落幕的那个晚上,杨清曾以一剑斩宫门,致敬亡故的北渊军神薛征,赫连青山以一拳相助。

    当晚的剑痕都还在宫墙之上未来得及处理,这道比那晚强盛许多的剑气便沿着那些剑痕碾过,朝着敕勒和薛镇急退的身影追去。

    长生殿门口,匆匆赶到的崔雉眼中所见,就正是这样一幕。

    敕勒一退便退到了长生殿门口,已不能再退。

    他将裴镇放在身后,立即转身,双手掐诀,一道彩色的神光亮起,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块龟甲形状的盾牌,死死挡住那道剑气。。。。。。。的余波。

    他不能后退一步,因为在他身后,是北渊的帝后,是在许多牺牲之后才成功将其扶上帝位的年轻皇帝,是他认可的北渊和平的希望。

    当他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剑气才终于渐渐消散。

    他们的眼前,那道刻有繁密阵法保护的宫墙终于在接连三次的攻击之下坚持不住,被杨清一剑劈碎,轰然倒地。

    扬起的漫天灰尘中,忽然有风刮过。

    倾力一剑之后的杨清瞬间汗毛倒竖,正欲抽身。

    忽然他的面前亮起一轮缓缓旋转的黑白阴阳鱼,将他护在其后。

    一个身影出现在场中,伸出一只大手,轻拍向那阵微风。

    微风顿止,灰尘平息。

    满地的废墟中间,一道清晰的剑痕将宫墙一分为二。

    杨清转身,寒声道:“我杨清,与你夫妇二人,一剑两断。”

    裴镇看着杨清的背影,出声喊道:“云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清扭头,一道犀利如剑的目光直刺裴镇的双眼,然后又看了看目光似有躲闪的崔雉,转身离去。

    裴镇的心湖之上响起一个清冷声音,“重伤昏迷,数日未醒,生死未卜。”

    裴镇双膝一软,砸在地面之上,喷出一大口猩红的心血,晕了过去。

    崔雉连忙搀住他的身子,望着眼前的废墟,和缓缓离去的白衣身影,神色复杂。

    曾经那个人是她在长生城中最坚实的倚靠,也曾在绝望中将她救起,如今一剑之后,恩断义绝。

    自己当真是一念之差吗?

    当真是做错了吗?

    她抱着裴镇,面露惘然。


………………………………

第三百一十章 年轻渊皇的选择

    一番惊人的响动,长生城却并无多少人出门围观。

    身处北渊权力汇集的中央,长生城中的百姓自有一番不同于其余地方的保命之道。

    杨清缓缓前行,然后站定,朝着并肩同行的高大道士深深一揖,以心声道:“多谢李掌教援手之恩。”

    李稚川轻轻点头,也以心声回复,“云落出事了?”

    “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李稚川讶然,扭头看向坍圮的宫门,感慨一句,“看来你已经足够克制了。”

    杨清无言。

    李稚川又朝着靖王府的方向努了努嘴,“那边有些小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靖王府。

    杨清右拳猛地握紧,“不了。”

    “云落吉人天相,自己底子也牢,应该能平安无事,过些日子我来看你们。”

    “嗯。”

    杨清右脚一跺,虹光再次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李稚川叹了口气,去往靖王府,方才为了应付可能的大战,将李子扔给了那帮小辈。

    长生殿外,敕勒看向殿内,一个双手拢袖的老宦官正低眉顺目地站着。

    他叹了口气,“你不该出手的。”

    老宦官面不改色,瓮声瓮气道:“职责所在。”

    敕勒不再言语,起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裴镇终于悠悠醒转。

    他躺在崔雉的怀中,仰面朝天,双目无神,头顶长生殿的檐角刚好挡住还未完全升起的阳光。

    方才的变故似乎抽取了他的灵魂,将他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躯体。

    他平静甚至于呆板地道:“云落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生死未卜。”

    耳畔顿时响起被死死压抑着的抽泣声,一滴清凉落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嘴角尽是嘲讽的笑意。

    一匹快马在已成废墟的宫门外勒马,马上骑手举着令牌穿过正在收拾残局的怯薛卫们,快步冲到长生殿外。

    迟玄策在台阶下站定,轻声道:“他们都走了。”

    裴镇双眼无力地一闭,苦涩一笑。

    崔雉脸上犹挂着泪痕,默然无语。

    迟玄策继续道:“是李掌教带走李子的时候告诉他们的,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符天启给陛下留了一封信。”

    说完他就将信双手奉上。

    崔雉正要伸手接过,裴镇淡淡道:“念吧。”

    迟玄策一愣,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念了起来。

    “小镇、裴师兄、渊皇陛下?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叫你了。我讨厌一切的戛然而止,不论生命、爱情还是友情。我不相信这是你做的事情,我等你的解释,但在这之前,我要去陪云大哥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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