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剑歌-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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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儿，你昨夜下山了？”

　　　　唐妙点头，蹙着眉心道“师父闭关，师姐又那么忙，平日里她们变着法儿排挤我，我不下山去找点痛快，师父你出关可就看不到我了！”

　　　　“我看小师妹你还是不甘寂寞吧！”又有一人出声冷哼，却在对上静心师太严厉的目光后讪讪闭嘴。

　　　　唐妙道“我哪有你们不甘寂寞？难不成要我将你们房中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弄出来给师父看吗！”

　　　　“你！”

　　　　静心师太严厉呵斥道“都闭嘴！”

　　　　这下殿中终于重拾安静，却让气氛低沉的有些肃穆。

　　　　半晌过后，静心师太道“罢了，也多亏你这下山一趟，若昨夜你在山上说不定……也会惨遭横祸，你师姐武功在你之上都没能幸免，可见来人武功之高……”

　　　　“师父！”唐妙急道“你知道是谁吗！”

　　　　静心师太看着她反问道“那你知道是谁？”

　　　　唐妙一双眼睛睁的滚圆，点点头，想了想又急急摇头，附耳到静心师太跟前小声嘀咕了两句，静心师太狐疑的看她一眼，又对其他弟子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对视一眼，悻悻走出大殿。

　　　　此时，宽阔的殿中只有唐妙和静心师太，以及躺在哪里的两百多具尸体，阴森可怖。

　　　　静心师太道“你说。”

　　　　“师父，是揽月楼的那个妖女！我在镇子上见到她了！她一身的杀气！见您出关了，指不定就要杀到山上来！”

　　　　老师太神色平静，看着这个弟子，眼神却是高深莫测。

　　　　唐妙急了“师父！你不信我的？哼！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的，要是宁涵师姐还活着，她一定是信我的！宁涵师姐在哪？让我给她拜一拜，拜完了，我就走了，我就回唐门去！省的没做几天峨眉弟子还让我死在这儿了！”

　　　　看着殿中翻起白布找宁涵的女子，静心师太的声音缓缓在她身后响起。

　　　　“你觉得…揽月楼的妖女为何要杀我峨眉弟子？”

　　　　厌恶的挥着鼻尖前的血腥味，唐妙转身快步走到静心师太面前，瞪大了眼睛“报仇啊！师父，您闭关了，不会连这事都不知道吧？”

　　　　“为何报仇？”

　　　　“为她死去的相好报仇啊！”

　　　　静心师太听闻此言，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一直盯向徒弟的目光也终于松了下来“此乃盟主之命，整个武林都参与此次围剿，要报仇，她杀的过来吗，便让她来吧，为师，也要为这二百弟子讨回一个公道！”

　　　　唐妙‘啪啪啪’的拍起了巴掌，一边啧啧摇头道“师父你就该这样，您这些弟子可是死的真冤，要知道……”她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无人在殿，才道“要知道，那妖女的相好可不是别人杀的，正是被他们自己人杀的！说实话，那位小哥哥长的确实俊，可惜了可惜了啊……”

　　　　静心师太蹙眉看她道“你是说，杀人者另有其人？”

　　　　“师父，我们到底师徒一场，眼看我就要走了，您这话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以免惹来杀生之祸，以免给我招来灭口之灾，您只管记住，妖女的相好乃他们揽月楼中自己人杀死的就行，我当日偷偷看到的，不管是咱峨眉，还是泰山，或者金刀门，都不该为那人的死负责！”

　　　　静心师太看着她，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谁知唐妙快言快语，说道“好像叫什么追风，哎呀，我也不多嘴了，我走了师父，我回唐门去了，从今往后，这峨眉就当没我这个人了吧。”

　　　　说着便大步向正殿门口走去，眼看出了殿门，她到底还是不忍，回头冲高座之上的人拜了拜，默念两声宁涵师姐一路好走，下辈子投胎也不要做姑子了，这才快步离去。

　　　　殿中的人却一直在想方才唐妙话中的意思，若是那揽月楼妖女因为死了挚爱才在江湖掀起血雨腥风，那他们不是平白无辜的承受了这份怨气？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一具具尸体的面前，隔着一层白布抚摸着尸体上的轮廓，缓缓闭上双眸，瞬间苍老许多。

　　　　可怜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变成了新任盟主随意cao控的刀刃，江湖平静多年，与揽月楼一役已经让各门各派元气大伤，然而揽月楼屹立江湖多年，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能造成这样的杀戮，她怎能不恨那盟主，怎能不气那盟主。

　　　　沉霜江畔下了一场大雪，不管是平日里的勃勃生机，还是现在的颓垣败瓦都遮了个一干二净，天地间一片苍茫，只有一条漆黑的长江横亘在揽月楼前，静如死寂。

　　　　白面发糕一样的雪地上现出一个个黑色的窟窿，却是一行人骑马前来，为首之人身着黑底红花的大氅，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能看到两片苍白的唇中呼出白色的雾气。

　　　　方白翻身下马，身后跟着的揽月楼弟子也纷纷下马。

　　　　楼中有人迎了出来，牵过他们的马，低声叫道“楼主。”

　　　　方白点头，任他们将自己的大氅除去，进了楼中“燕青。”

　　　　迎她进楼的黑衣女子，独臂，抱着她的大氅，低声道“楼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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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怎么交代

　　　　“楼主有何吩咐？”

　　　　方白道“停风谷那边，有消息了吗？”

　　　　燕青摇头，几乎是在用咬牙切齿的口气回答她的话“没有消息……”

　　　　方白身后，追风忿忿不平“哼，现在那边巴不得和咱们脱离任何关系，曾经的主上现在恨不得将我们全部灭口才好，楼主，依属下看，趁此机会，我们各过各的得了！”

　　　　自从张元昏迷不醒，整个楼中的情报组就陷入了瘫痪状态，加上楼中弟子死伤大半，方白对楼中事务不甚了解，她也没心思去了解，铁了心的想要为莫良宵报仇，终于有一天想到了慕容遥这个人，她便派人去打听停风谷的消息。

　　　　辗转多日，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以前，停风谷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虽说地位中立，但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声望，除了与停风谷一衣带水的揽月楼、神医墨阁之外，还有一些小门小派依附其间任其调遣。

　　　　现在揽月楼成为武林公敌，停风谷却没任何动静，外界猜测，他们是要洁身自保了，弃揽月楼于不顾了。

　　　　然而事实是什么样的？方白冷笑，停风谷确实在自断臂膀，亲手切下揽月楼这只胳膊的人却是停风谷主上――慕容遥。

　　　　方白浑身疲惫，跟燕青上了楼去，追风一旁说话逗她开心道“楼主，咱真应该倒回去，看看峨眉那老尼姑脸上的表情，也让她尝尝满目疮痍的滋味，嘿，我估计，她非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行。”

　　　　“下次，下次记得提醒我去看看他们的表情。”

　　　　方白应了一声，只管自己向前走，语气淡淡的，似乎无甚兴致。

　　　　追风又道“燕青，下次你也一起跟来吗？”

　　　　燕青摇头，看方白一眼，冷然答道“楼主为少主复仇，我便为少主守住这里，纵然一死，在所不辞……”

　　　　方白扭头看燕青一眼，这女子年纪应当比莫良宵大几岁，也不知她那一只胳膊是怎么断的，但从方白当初在地下密室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她便觉得这女子冷冷的，不好相处。

　　　　但自从莫良宵死后，她却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唯她方白马首是瞻，同为女人，她稍作猜想便已经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莫良宵，现在莫良宵不在了，然而莫良宵喜欢的人还在，所以她就将对莫良宵的忠诚全数的回报到了方白的身上。

　　　　追风道“嗨！别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现在可不怕了，咱们跟着楼主，看谁还敢欺了我们去！”

　　　　方白没再说话，一手推开张元房间的门扉，脸色突兀的一变。

　　　　燕青顿时激起浑身戒备，紧张的护在方白面前，看向室内道“你怎么又来了！”

　　　　只见张元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位青衫男子，男子黑发如水，狭长的桃花美目笑意盈盈，正抬眸看向进门的人。

　　　　他道“多日未见，你竟瘦成了这样，月神知道了可也是会心疼的。”

　　　　眼前之人俨然正是那日与自己在蘅坞派分离的羌夷氏长老――天涯，那天她摆脱此人与莫良宵会和之后就没再想过这个人会不会再来找到她，也许私心里也觉得就算是找来，有莫良宵在，她也不会被轻而易举的带走。

　　　　不过当时突逢武林中人围攻揽月楼，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个人了，没想到分别将近一个月了，他居然还找来了，从燕青表情看来，此人必然是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的。

　　　　燕青见他向方白打招呼，转而问方白道“他是谁？楼主认得此人？”

　　　　方白还没张口，就听天涯笑眯眯道“我每次都告诉你，我与你们楼主是朋友，你却是不信，现在，信了吧？”

　　　　燕青显然不信，还是在等方白的回答。

　　　　身着绯色衣衫的方白进了门去，边向张元床边走去“如今江湖之上恨不得将我除名，你还是不要与我交好的好。”

　　　　“无妨，无妨，我们交好是月神的安排。”男子只管自顾自的笑。

　　　　燕青道“楼主小心，此人形迹可疑，这几日来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潜入楼中，楼中弟子亦拿他无法。”

　　　　方白心想，此人乃羌夷氏的长老，身上带着一股子神秘莫测的气场不说，还能洞悉别人的心迹，这小小一座揽月楼如何能防得住他。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扭头问天涯道“你们五毒手羌夷氏不是在江湖上毒术了得吗？再说，自古以来，毒医不分家，我当初中了鸩毒也多亏你救我一命，你日日来张元这里，必然是有所发现了吧？”

　　　　天涯扫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颇有些无奈道“我不过是等你等的闲来无事才为他看看。”

　　　　方白眉梢一挑，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后者一笑，转而抬手搭在方白的腕上，略微沉思道“中的是我羌夷氏的毒，最迟今晚便能醒来。”

　　　　方白松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寂寥，坐了一会，便又带有几分不安的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站了，目极远眺，漆黑的瞳仁之中倒映着这片白色的天地。

　　　　“嘿，张总管晚上就能醒过来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这可是好事啊楼主！”追风仍不忘逗她开心道“属下猜张总管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吃，躺了这么多日只喝水喝粥，还不饿死他！”

　　　　方白脸上还是未染笑意，看了一会外面的雪，却突然喃喃开口道“我怎么向他交代……我怎么向他交代……”

　　　　“楼主不必自责，就是张总管没有昏迷不醒，他面对这样的状况也定然束手无策啊。”

　　　　追风的安慰并没有让方白好受，那日她本是武功被封，心想着，若有人杀了进来，她就算是从楼上跳下去也不能被这些人杀了，跳下去还有一线希望，还能去找莫良宵。

　　　　然而她等到的不是敌人，却是沈川，沈川说带她去找莫良宵，这正合她意，二人一路杀到江边，终于寻到了那人。

　　　　本来以为张元躺在这里不能幸免于难，却不想还是活了下来，想必别人将张元误认为一具尸体了，都不管不问。

　　　　天涯冲方白招招手道“过来，我给你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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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别怪主上

　　　　“过来，我给你把脉。”

　　　　方白没有动，后者一愣，只得自己起身到方白身边去，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又以双指搭上她脖颈上的脉搏，“你可真不简单，强行突破上中下的丹田，将内力使了出来，必然是吃了很多苦头吧？”

　　　　方白怔怔然点头“吃了不少苦头。”

　　　　天涯将手移开，看看方白，又看看方白身后众人道“眼下，是你跟我走，还是让我留在这里？”

　　　　方白道“我不会再跟你回羌夷族，你若想留下尽管留下。”

　　　　“我既答应千骑在前，又怎能食言，月神也不会允许的，可惜你现下有心事尚未放下，等你放下也无妨。”

　　　　方白一声苦笑“放不下了，此生放不下了。”

　　　　“我看未必。”

　　　　二人对视一眼，方白转身出了张元的房间。

　　　　她眼下住在昔日莫良宵的房间，房内摆设颇多，有林立的文案，有收集的兵器，在被蘅坞派洗劫之后，这里早已变的一片狼藉，虽然被收拾了一通，但那些打乱的陈设，方白已经无力恢复原貌。

　　　　最后，她连点念想都没了。

　　　　燕青进来，刚要请方白去休息一下，待看到方白披着莫良宵昔日的一件外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便没再叫醒她，关了门，走了出去。

　　　　方白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她慌乱间抬头，寂静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似是想到什么，她复起身快步向隔壁房间跑去。

　　　　一把推开张元的房门，她看到那个昔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居然趴在了床沿，案几上的一只青瓷药碗被他拂掉在地，方才就是那碎裂的瓷器惊醒了方白。

　　　　“张总管！”方白快步走上前去，用力搀扶着他的身体，让他在床上做好“看来天涯说的不错，你果真醒了。”

　　　　待张元坐好，方白眸光一紧，心底一片湛凉，顿觉事态有些严峻“你等一下，我去叫天涯过来。”

　　　　“楼主……”张元一张嘴，口中鲜血汹涌而出，让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襟被褥愈发红的发黑“楼主，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方白咬牙，复转身回来，在床边坐了，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拿着桌边的巾帕为他擦拭嘴边的血迹，张元却攥了她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动。

　　　　张元空张着嘴喘气，嘴中一片血色，分不清哪是牙齿哪是舌头，那双深陷的眼睛也愈发空洞颓败“楼主，你，你告诉少主，不要怪主上……”

　　　　方白眸光一片冰冷，又听张元断断续续道“主上，主上不是不想管我们，主上现下得安抚蘅坞派，得给武林同道，一个说法……”

　　　　看来张元的记忆还停留在当日蘅坞派偷袭揽月楼，拿了他们去慕容山庄门前问罪的时候，也是那时候，莫良宵和追风救他离去，他一度昏迷至今。

　　　　眼下揽月楼中，包括莫良宵在内，大多数人都因慕容遥而死，让方白如何不恨？

　　　　“张总管，你到现在都还护着他？你可知道，他号令武林众人围攻揽月楼，现今我楼中元气大伤，朝不保夕，也许明日他们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张元看着方白，干涸的双目倒映着方白的身影，只觉得她愈发黑瘦，以前总出现在她脸上的无谓之态，尽数被一种坚定的神色所取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如一把绷紧的弓弦。

　　　　“楼主……”

　　　　方白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欲要起身“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病。”

　　　　“楼主……”张元枯瘦的利爪，死死攥住方白的衣襟，他摇头道“没用了楼主……你，你告诉少主，主上，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让，让少主务必相信主上……否则，以少主的脾xing，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方白一把攥上他的手腕，目眦欲裂，将他与自己分开“我会告诉他！你若先见到他了，就先和他说吧！不过我估计他是不会信的！”

　　　　张元神情诧异，一声干呕，胸腔之内血气上涌，汩汩从嘴中流出“还有楼中叛徒，他，他引了蘅坞派偷袭，少主，少主有没有杀了他……”

　　　　提起莫良宵，方白只觉得一双眼睛酸疼的厉害，“你自己去问他吧！”

　　　　张元苦笑，脸上神情颓然，恍如回光返照，“我怕是见不得少主了……当日，当日属下还曾与少主打赌，少主赌的是盟主之位落在二公子手上，属下赌，赌的是盟主之位落在朝廷手上，现在看来……我们，都没输，都，没输……”

　　　　他的身体向后靠去，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脸上神情扭曲的可怕，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当他终于放松下来趋于平静之后，他的鼻息之中早已没了呼吸。

　　　　方白双目遍布血丝，却没流下一滴眼里，她伸手，将张元双目阖上“你有什么话，便去和他说吧，顺便告诉他，我也很快就能去找他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走下楼去，见众人都等在厅中，便疲惫的挥挥手道“张总管过世了，好好安葬。”

　　　　众人骇然，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然而张元昏迷了这么久，也许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解脱。

　　　　燕青送方白回了房间，追风安排众人为张元准备后事，天涯闲闲的倚在方白的房门口，手上攥着当时方白落在他那里的流雪剑，他看着她坐在桌边看楼中的一些弟子名录。

　　　　方白道“楼中的叛徒我还没找到。”

　　　　天涯笑的邪魅“要不要我帮你找？”

　　　　“你知道是谁？”方白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但隐隐约约记得他好像能窥伺人心。

　　　　谁想天涯却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方白道“好，你找你的，我找我的，你若是找到了，算我方白欠你一份人情。”

　　　　天涯也点头应下“好。”

　　　　他进了房来，将方白的剑放在桌上，又在她身上轻轻嗅了嗅，后者忍不住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眸光一紧“你干什么？”

　　　　天涯道“看来你那个什么总管是死于夕明散的毒，我说他怎么醒的这么快呢。”

　　　　方白本来不觉得什么，以为张元本就奄奄一息，醒来后死去也很正常，现下听天涯说了，知他终日与毒为伍，所说必然不会有错。

　　　　“我身上也有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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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鸿鹄之志

　　　　“我身上也有这毒？”

　　　　天涯摇头“夕明散的毒无色无味，无法辨识，然而月神说，世间万物但凡存在就都能在天地间留下蛛丝马迹，夕明散亦然，你身上沾了那人的血，这血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血都是腥的。”

　　　　“不一样，这是鱼腥味的血。”

　　　　方白狐疑，抬起袖子，闻了闻方才沾过血的地方，却什么发现都没有，便没好气道“你的鼻子是属狗的。”

　　　　天涯微微笑了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也不知千骑此番在做什么……”

　　　　这是一座神奇的山谷，谷外数九寒天，谷内却是春色撩人。

　　　　寒风穿越一片山脉送进谷却变成了暖风一缕，拂动河边杏花簌簌而落，时有女子临水照影相携走过。

　　　　这条从山上留下来的小河穿越了一片山坡，环绕一座依山而建的庭园流出谷外，这庭园没有墙，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庭园，然又因谷内四面环山，也可以说，这整个山谷就是一座庭园。

　　　　山谷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此时密道开启，把手密道的几人看向来人一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方少侠！”

　　　　来人虽是一身短打的干练黑衣，行路风风火火，却也不过是一不足弱冠的少年，他生的珠圆玉润唇红齿白，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然他那紧抿的薄唇又无时无刻的在透露一个信息：生人勿近！

　　　　黑衣少年进了谷内直奔谷中的一座花楼而去，楼中男女见了他却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他径直闯进去，一把将书房内的人抓在手中。

　　　　“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死死捏着这人的衣襟“你怎么敢趁我不在去围剿揽月楼！”

　　　　被少年死死抓住的人穿着一件绿衣，高高瘦瘦，看上去带着几分病态，此时面对这个愤怒的少年，他倒显得极为从容，脸上兀自带着笑意，他反问他道“我为何不能去围剿揽月楼？”

　　　　“不能就是不能！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高瘦的男子笑呵呵的想要将少年的拳头从自己身上松开，然而他见少年怒不可遏似乎不打算放过自己只得作罢“那是一个好机会，莫良宵带人去找蘅坞派的麻烦，揽月楼中空悬无人，我更该把握好这个机会才是。”

　　　　“我不管什么揽月楼！也不管什么莫良宵！你若是伤了我的人！”

　　　　“呵呵，你生气是因为方白还在楼中吧？你可别忘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当初追风将方白送到你的手上，是你没看好她，刀剑无眼，就是我对每个人都叮嘱一遍不得伤了那揽月楼楼主，也不能保证就能让她安全，你要是真的担心她，还是趁早将她保护起来，免得一次次因她误我们大事！”

　　　　方千骑一把将男人的衣领甩开，却是让他一个踉跄，跌退好几步，直接撞上了书桌。

　　　　“慕容逍，你给我记清楚了，只要她还在揽月楼一天，你就不准给我动她！不准给我动揽月楼！否则，我便将你千刀万剐！”

　　　　少年琉璃金的眸中渗透出骇人的杀气，他冒不起那个险，只要无法确定她是安全的，他就不会冒这个险！

　　　　慕容逍理理身上被他攥皱的衣服，神情之中颇具鄙夷“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毫无魄力可言，方将军一代虎狼之将居然有你这么个儿子，可悲，可叹，哼！”

　　　　方千骑登时出手，却是将那高瘦的男子一脚踹了出去“慕容逍！你少在这儿使激将法！你给我记住！不准动揽月楼！不准！”

　　　　他说完就大步走出门去，此时少年心急如焚，健步如飞。

　　　　慕容逍捂着被他踹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