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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行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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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偏执成这样。
奚羽见他望着自己出神,还以为是他终于后知后觉,醒悟到自己正是他衣钵绝学的最好传人,再不济也要指点一二,登时满怀期待,就等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把自己的头砸得晕乎乎的,结果良久,他人还在发呆。
奚羽再三看了看自己,也没那块弄脏了的啊,难不成方才自己为了营造舍生忘死的气势时,一下子手忙脚乱之中尿溅到裤角上被他看出来了不成,当下就觉得脸皮有些微红,好在皮糙肉厚,外人应该看不出来,是以到时问起来,也可反将一军,说他看错了。
这样想着,又觉不对,寻着大汉的视线,这才恍然大悟。
他看的是自己手上的刀,打鹿刀。
这刀是奚老头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奚羽第一次翻出来,也甚是惊奇,自家阿爷文文弱弱的,怎么会藏有这样的戾器,磨利了之后锋锐之感直逼眉睫,刀身莹莹如一泓秋水,色泽淡青,挥舞时仿佛青虹匹练,煞是好看,连柄不过两尺三寸,盈盈可堪一握,说是年轻时候打鹿用的,可村子方圆百里也不见一头矫健的牝鹿,只有小猫三两只的梅花斑点崽子,没了用武之地,难怪被他老人家收了起来,自己十几年来在那巴掌大的小屋居然也没见过一面。
这柄打鹿刀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工巧匠之手,在开封之后竟是削铁如泥,配合奚羽的一把子神力,几可砍石板如切豆腐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但却没鞘,只得用原来那块老皮裹着。当初奚羽途经一地,年幼无知,偶然露宝,便引来了一众自负江湖侠士的贪婪之人觊觎,像嗅到血肉味的苍蝇蜂拥而至,一再相逼,一连追杀了多日,险些遭遇不测,若不是蒙汗药之类的迷汤对他无用,加之迈开双足真跑起来,一手不管是什么难走的山沟沟也如履平地的草上飞本领,让那些自傲轻功过人的宵小之辈目瞪口呆,恐怕早就惨被杀人越货,死无葬身之地了。
若非奚羽心性纯良,不敢违背世间法度,处处忍让,实在气不过恶火难熄时,也顶多抓个落单的倒霉蛋给他一顿痛殴松松筋骨的话,这才没造杀孽,想来换个向往快意恩仇的同龄少年,逼到穷途末路之际,怒发冲冠,铤而走险,少不了身上背负几桩血案。
此事过后,奚羽体会人心险恶,明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不再像以往那么闷头喜欢往热闹的场子凑,大喇喇的就招摇过市,而是处处小心谨慎了许多。
而今看到大汉看得入神,奚羽心里一喜,他相信自己的恩人大好一条磊落的汉子,是不可能做那见利起意之事的,自己身怀至宝却如明珠暗藏,没半个分享的伙伴,这下终于有了识货的人,登时眉飞色舞起来,故意屈指在刀身上弹了一弹,声儿清脆动听,他眉眼都是笑,颇有卖弄炫耀的架势。
还没等他夸夸其谈大吐心声,又忽然想明白眼前人是斩妖除魔的神仙一流,理所当然对这俗世舞刀弄枪的粗陋家伙事看不上眼,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这两下子毕竟难登大雅之堂,顿觉意兴阑珊。
大汉神色奇异,却是乍看之下觉得此刀样式好像有点眼熟,睹物后眼里竟有些许恍惚,勾起了心事,本想开口询问奚羽这是从哪得来的,但望到奚羽忽明忽暗唉声叹气的样子,又改了主意,料这平凡少年身上之物也无什么出奇的地方,还是免开尊口为好,不然这能言会道的少年知道自己不是哑巴,那耳根子可又得遭殃,索性眼不见为净。
两人之间甚少交流,奚羽从来都是一个人,寂寞得很,和大汉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大汉闷得要命,每每都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吃了不少次瘪,他也浑然不在意。
至于何去何从,奚羽反而觉得不怎么重要了,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就如无根浮萍一般随风飘荡,流浪天涯,此身到处即是家,至少跟着这位恩人也有个盼头,也许就有哪天喝多了酒一时糊涂就收了自己呢,总比他独自漫无目的的云游天下,逢人便问仙家府邸何在,被当成疯子一样看待要自在快活的多。
又行了数日,终是下了山脚,见了人烟,当下找土人问了路,自作主张领进到城去,大汉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到了这小城,行人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叫卖声吆喝得朗朗顺口,甚是繁华,比之山野之中别有一番风光。信步前行间,奚羽这看看,那看看,眼睛都不够用了,这才露了本性,突然闻到一股香气,乃是混酱油爆炒的熟食气味,顿时馋虫拱动,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
他跟着大汉就有一处不好,便是天天得吃野果度日,早就没了当初鬼迷心窍的滋味,腻歪得不行,嘴巴里淡出鸟来了,这又有大半日没吃东西,登时眼睛发光,循着香气,转弯抹角,绕了几个胡同,只见一座二层的小酒楼当街而立,里面人来人往,生意颇为兴隆,阵阵酒肉香气从酒楼里喷出来,厨子的颠勺声和跑堂的叫菜声响成一片,喧哗冲天。
奚羽连吞好几口口水,立马拉上大汉就往里头跑去,寻了个没人的桌椅一屁股坐下,高叫了声:“小二!”。
不一会就有个跑堂的过来招呼,一面接着两人的东西,一面拿着肩上的抹布擦着油光发亮的桌子,笑道:“两位客倌,今儿想吃些什么,要我说,那到季的黄花鱼鲜嫩可口,可是咱店里的招牌,您二位走过路过可一定要尝尝。”
奚羽倒没什么,浑身上下便就个轻飘飘的包袱,里头没几件衣服,铁棍儿他就放在桌腿上靠着,至于背后的打鹿刀被皮子裹着,他向来与之形影不离,连睡觉也不曾解下来,两尺多长的物事坐在一条椅子上,也没什么多大不便之处。
而大汉和他身份不同的是,身外之物足足有两个麻袋,拎起来叮叮当当,哐啷作响,奚羽跟了一路,也没弄清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此时见小二伸手要接过去,他微微一摆手示意不用,就放在了脚边。
店小二一愣,此时才抬头看清了入座两人的尊荣,呆了一呆,心中咯噔一跳,只见两人一个是条像是入草为寇的绿林好汉,块头实在吓人,脸上还刻有罪人才有的烙印,目露凶芒,一看就不是善茬,而另一个半大少年就更不堪了,身上衣物倒还算干净,可是蓬头垢面,脸黑一块,白一块的,看着傻乎乎的,也不知二人是什么关系,父子也不像,拐卖也不像,但不用多想看这幅穷酸样子就知道兜里估计没两钱。
那少年还老大不识趣,兀自喊道:“小二,那黄什么鱼,还有你店里其他的拿手好菜都给我统统上上来。”
店小二阴下脸来,嘿然冷笑道:“两位客倌,上菜且慢,咱们店里是小本生意,请您先行结了账,再吃喝不迟。”
奚羽闻言面色一变,忽地想起自己的盘缠早在月前就已经用尽,此时身上是一文钱也无,他清苦惯了,原来只想请恩人好生吃上一顿荤味,却忘了自己囊中羞涩,顿时心中焦急,暗暗寻思道:“这可如何是好?”
………………………………
第三十九章 酒逢知己
一旁的店小二就在近前,逮个正着,见这小子伸手往怀里一摸,跟着脸上变色,哪里看不出来他怕是身无分文,当即口中发出一串冷笑。
奚羽面色尴尬,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正是如此,但无论如何,恩人在前,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一顿他奚羽也请定了,于是想了想道:“我今日手头确实有些不便,回头再补给你也不迟。”
这店小二双手环抱,双目如电,兀自嗤笑道:“得了吧,客倌,莫说我们小气,你既然手头不便,为何又来我这吃食?小店向来有个铁打的规矩,从不施舍乞丐,还请您二位早些移步吧!”说着,也不管边上那条长相凶恶,一直没有插话的大汉,想来光天化日之下还能作恶不成,定是心虚,就要盛气凌人赶两人出去。
奚羽听他说话难听,面色一沉,他平生最受不了就是被人轻贱,之前独居山林也是有此中的缘故在,没想到区区一个店小二竟也如此狗眼看人低,出言不逊,口口声声叫两人是乞丐。
他当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你说谁是乞丐?!我四肢健全,还能白吃你的不成,你只管送上菜肴,我回头便送过来补上。”
“哟,你还横上了!说的就是你,臭叫花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里是你能还撒野的地方的吗?!”
谁知店小二一听,更是火大,立马叫嚷起来,说着就动起手来,拎起袖子一阵推推搡搡,但也深知柿子要捡软的捏,对那吓人的大汉自当是不敢动手,而奚羽这里却没有那么好脾气了,转脸暗暗使上了力气,心里暗想非不把这小子推个狗吃屎不可,下次看他还长不长记性。
奚羽瞧见店小二眼里的凶气,身子一闪,这小二推了空,却是自己收不住势,跌跌撞撞,险些一头栽倒。
“好啊,还敢还手,反了天了!”
吃了这个一个暗亏,他登时火冒三丈,转过身子,瞪眼大喊道。
话音未落,那店小二倏尔变色,只见边上的掌柜的早已注意到这里,此时听得动静,往这桌走了过来,冷冷问道:“什么事!”
“这两个不长眼的想来这儿吃白食!”店小二立即告状,贴在那掌柜的耳边嘀咕了一通,一双眼睛还含恨地盯着奚羽。
此时大堂的众客人都望了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着拿奚羽他们打趣,也有那好心的,看得明白,出口声援道:“掌柜的,我看这少年眉清目秀,不似奸恶之人,应该不是在扯谎,想来只是饿极了,你就且赊他一顿也不碍事。”
奚羽道:“我有手有脚,天生神力,就算是去码头干那搬货的粗活,不出两日也一定会还上的,你若不信,我可以立下字状,我若不还,你尽管报官抓我就是,我这根坚硬无比的宝物铁棒也能押在你那。”
那掌柜的眯着眼,不动声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两人,面色越来越难看,至于奚羽这种自吹自擂夸下海口的话,他一日里怕没听个上百回,当下笑骂道:“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竹节般的身材敢说天生神力,那我还是三头六臂哩!谁要你的破烂讨饭棍,等你还钱,还不知道要凑到猴年马月,我管你是天王老子,有钱便是大爷,没钱赶紧给我滚,休想在我这里赊上一顿半顿的,也别在我店外转悠,想蹭个剩菜剩饭什么的,我就算是喂狗,也决不给你们留着。”
奚羽给他数落一通,话语更是咄咄逼人,不堪入耳,这才知道什么叫沆瀣一气,难怪区区一个小二就敢如此嚣张,原来是有掌柜的撑腰,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眼高于顶。
众客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仿佛要在奚羽脸上烧出一个洞,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若是他自己一人的话,恐怕早已愤然离去,可如今恩人还在席,自己丢脸尚在其次,他是何等人物,也要跟自己灰溜溜一走了之吗?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非要嘴馋,奚羽正懊恼不已间,忽的大汉默然掏出了一锭金元宝搁在桌上,整个酒楼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有后厨热火朝天的炒菜声。
那掌柜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但他老于世故,立马就反应过来,变脸功夫堪称一绝,连忙点头哈腰,打着哈哈道:“方……方才都是玩笑话,我与这位小少爷一见如故,闹着玩呢,那谁,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大爷这桌上菜!”一面厉声喝斥旁边傻眼的小二,一面和颜悦色地回过头,衣袖悄然拂过,便把那锭金子不着痕迹地收入他的袖口里。
奚羽暗暗生气,这掌柜的真是见钱眼开,刚刚还那样凶霸霸的,如今又睁眼说瞎话,怕是叫他喊祖宗都会应承下来,不禁又是鄙夷又是心疼那锭金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如若不是恩人没有动身的意思,他早就换家店了。
掌柜的见那小二还站在那不动,啪的便是一掌掴去,拔高嗓门,声音变尖了几分,劈头盖脸朝他一阵喝骂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给二位爷赔礼道歉,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有眼无珠的蠢东西!”
那小二激灵灵打了颤,脸色发白,赶忙上前不住弯腰赔罪,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很是凄惨,奚羽虽然气不过他狗眼看人低,但瞧见这幅模样,也有几分不忍,冷哼一声,摆摆手算是了事。
“还不快谢过这位爷台大人不计小人过?”
掌柜的这才看出来二人中那大汉自始至终只字不言,做主意的反而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心下又是暗吐苦水两人要是早掏腰包,不就没这一出了吗,非要故意装穷,这有钱人的古怪脾气当真是让人着恼,见奚羽不再追究,顿时如蒙大赦,揪着点头如捣蒜的小二的耳朵告罪离去。
奚羽看了眼拿着桌上茶水饮了一口又放下的大汉,羞愧难当,想好是自己来做东的,如今却要人家请了自己,心中五味一言难尽,而那大汉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十分木讷。
这掌柜的收了元宝,自是尽心尽力,进了后厨吩咐,不一会就有热菜端上来,却是学了个乖,换了个机灵的,嘴巴很甜,腿脚也快,一碟一碟其间没断过,很快便上满了桌子,奚羽又招来要了酒水。
等酒菜都上完,奚羽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拜师大计未果,自然是有心巴结大汉,不急着自己动筷,先殷勤地帮大汉摆碗满上酒,极尽阿谀之能事,然后为自己斟上碗底一点,道了声:“先干为敬!”便如那江湖儿女般豪迈地一饮而尽,拿手背抹了抹嘴,随后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大汉。
见大汉毫不忸怩,端起海碗便“咕咚咕咚”一口见干,爽气之极,奚羽不禁喝了声彩,又帮大汉满上。
两人推杯换盏,喝酒吃菜,好不快活,大汉和他喝酒的豪爽不一样,吃菜时却是斯文,往往沾上一筷,在嘴里细嚼慢咽,想来看不上这路边酒家,而奚羽倒是大饱口福,吃得欢,过了多时的苦日子都要在此时敞开肚皮吃回来一般,酒过三巡下来,大半的菜都进了他肚里。
当然奚羽也没忘了给大汉灌酒,兵行险招,他能不能如愿成事就全靠这五谷粮精了,往往菜到喉头还没咽下去,就急着端酒斟上,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颇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架势。
一开始奚羽还能给自己只浅浅没个碗底蒙混过关,可他是酒场新手,几回下来,也登时觉得酒气刺鼻,头脑熏熏然,腹中如有一团烈火焚烧,若不是肚中有菜垫着,早已翻倒在地,但也不大好受,而反观大汉却是神采奕奕,双眼更添明亮,索性急了就放开了只顾着给大汉一碗一碗的斟酒。
大汉也不糊涂,早把这顽劣少年偷奸耍滑的小心思看在眼里,见他没二两下肚霎时之间却已是面色酡红、醉态可掬,还含含糊糊着说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混话,心下暗觉可笑,奚羽倒酒过来他却也来者不拒,轻描淡写、面不改色宛如喝的是白水一般潇洒从容,不消多久便已空了几大坛,惹得一众酒客侧目,就连那掌柜的,账房,厨子伙夫也都闻得动静,伸着脖子直往这边瞧,皆咋舌不已。
………………………………
第四十章 龚大哥艾贤弟
再回头看奚羽这边,不仅倒酒的本分代劳得十分勤快,间隙功夫更是落筷如飞就没停过,吃得满头大汗,一嘴油光,登时又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下二人稀奇古怪之形,在一众好事的看客眼里看来顿觉与众不凡,俨然一个是饿鬼投胎,一个是酒中大虫。
奚羽没喝过两回酒,此时后劲上头,打了个酒嗝儿,辛辣刺鼻,虽有半分醉意,但眼还未花,眼见大汉一碗接一碗的干下去,却仍旧面不改色,像没事人一般,而和自己不堪的样子一比,顿时相形见绌。
哪里还不明白这位肚有海量,他那点想把人灌醉后趁耳根子软在旁拾撺一番后指不定就收了自己的歪主意,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位软的不吃,硬的他也来不了,又不近女色,当真像一个无缝的鸡蛋,让自己这头闻味而来的小个苍蝇束手无策。
一路的功败垂成,奚羽由不得有些气馁,心道他如此绝情,想来是瞧不上自己的资质心性,所以才不留半点余地给自己,脸色微微一黯,顿时满腹酸楚难以自抑,于是端起碗来也学那世间大半人一样借酒消愁,却只因喝得猛了,呛得连连咳嗽,辣得眼泪都挤出来了,丢脸尚在其次,更多的是不禁暗暗痛恨自己好生无用。
而见大汉这里,没了奚羽代劳,自斟自饮,豪气顿生,令人折服,奚羽一时看呆了,咬了咬舌尖才清醒过来,心头只有一个声音:“男儿当如是!”如此想着,又是钦佩不已。
但奚羽自己已是不胜酒力,觉得烦恶欲呕,此时将将发作,腹中翻滚激荡,好似五脏六腑都要颠倒过来,自是不敢逞强,再出丑作怪了。
意兴阑珊之际,他只小口吃菜,再不沾酒,大汉喝到半酣,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旁边人看得无趣,也收回了目光。
奚羽正百无聊赖地埋头解决一桌的剩菜残羹时,后面走来两名青年入座而下,叫了酒菜,都是一表人才,衣衫华贵,与这酒楼进进出的客人格格不入,显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边城小店,此时大堂里静了一静,一束束目光悄然望过去在两人身上打转,心说哪儿来的娇娇公子哥,良久才喧哗如常。
这二人落座之后,看到周围的都是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鄙陋样子,顿时眼里露出嫌恶之色,自觉卓尔不凡,好似在他们看来自己二人高洁如那云上龙凤,而除他们之外,剩下的都是污泥里打滚的泥鳅一般,当下颐指气使,唤了小二,那小二也极有眼色,满面堆着谄笑,不住点头哈腰,立马回后厨叫人张罗去了。
“龚大哥,你我二人何等人物,屈身在这种破店里和一帮粗人挤在一起吃喝,要是传出去,岂不丢分?”
其中一个面白的青年向另一个把玩折扇的开口道,一双倨傲的三角眼扫来扫去直翻白眼,说得唉声叹气,仿佛实在面上挂不住一般,嗓门倒是挺大,登时让酒楼一众人等横眉竖眼,心生恶气,但至多朝那边凶上一眼,敢怒不敢言。
这人一边处处嫌弃着,一边伸出比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女子还胜三分的兰花细指抹了抹桌上,看到那油花花的纹路,好像遭遇到什么荒谬的事情似的,立马瞪圆了眼睛,露出一副心丧欲死几要昏迷的样子。
奚羽听着好笑,这单是大堂里好歹他见着了也有四五个跑堂的,一有空便勤勤擦拭,明明没多少灰尘,干净得很,不过木桌经久了当然少不了浸染油腻,这人却仿佛碰到了夜壶一般,全身都打了个颤,哀嚎中掏出一块手帕不住地来回擦着手指头,用上了力气,搓得通红,像是要把皮也一起磨掉似的。
而那人口中的龚大哥也是愁眉苦脸,啪的收了折扇,语重心长地回道:“艾贤弟啊,我知道是做兄弟的不是,唉,这方圆百里四下也寻不到什么好去处,就只好屈就你了,粗茶淡饭,略做饱腹。”
“龚大哥,要我说啊,我们就来错了地儿,大老远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找罪受!”那龚大哥口中的“艾贤弟”看来并没受过什么委屈,犹自愤愤不平,心气难消,又抱怨了一句。
“非也,非也,贤弟这话就此言差矣了。愚兄倒是认为可喜可贺,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一样,再劳一样,你只见这地界的遭罪,岂不想我二人却是机缘巧合,造化到了,浑水摸鱼之下竟真让我们捞到那沧海遗珠,今朝忍一时苦楚来日……”说到这里,这龚大哥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来日等我二人回了师门,正逢那太上长老的寿辰,若是我二人联袂把此宝送上……嘿嘿,那地位尊荣的祁长老想不重视我们都难,等有了他老人家的青眼相加,还愁没我兄弟二人的好处吗,到时你我自当飞黄腾达!”
当下又是一番好说歹说,这才安抚下了这位娇气的“艾贤弟”,正巧饭菜上了,两人便一边吃吃喝喝便一边低声谈话,不时举杯客套地相互祝贺。
奚羽吃到收尾,肚子撑得慌,落筷也有气无力,正在无聊的关头就来了这二人,好笑之下权当打发时间,自然从头到尾看得明明白白,只见这两人显然是涉世未深,没什么江湖经验,比之自己还要不如,口头上每回都不忘兄弟相称,装模作样非要如此,好像丢了就失了礼数一般,可两人都是弱冠之龄,却硬要老气横秋的一口一个愚兄,一口一个贤弟,十分不称,勉强下来反倒极其不伦不类。
那大惊小怪的艾贤弟暂且不说,满腹牢骚,什么都写明摆在了脸上,而那龚大哥却更是性情特异独行,自个儿明明好不到哪儿去,非得故弄玄虚,说话间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但在说话之时,嗓门比他的贤弟还洪亮,在自以为鹰扬虎视滴水不漏,宵小之徒难逃法眼,实际上一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任谁看了都一目了然的知道二人要商讨要事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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