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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皇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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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争夺天下,岂止于尔虞我诈?”谢意映转身看他,面色带笑调侃,但看人神色认真,便知这始终是周瑾的心结,于是便也敛了笑意,认真回答他:“我不求五花马、千斤裘,也不要平野阔、大江流,就想和现在一样,冬天的时候和你一起在火炉边打个盹儿,等天暖了我们一起牵着手出门野游,就够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七十章

    孟流出征前,谢意映站在城门外的山坡上目送他,身边是已经显怀的抱着盘点心吃的康定王妃。

    康定王妃看起来比谢意映还没心没肺,她家老爷们儿都走了一个多月了,此时还能淡定自若地站城头儿上吃点心。

    两腮一鼓一鼓,活像是只小胖松鼠。

    谢意映见战马奔腾扬起的尘土,轻轻叹了口气,康定王妃歪着脑袋看她:“你在难过什么?”

    “我不是难过。”谢意映不知如何跟人解释,只是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周瑾也在城门外,两人隔着长长的距离,但他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像这边望了一眼。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氂,下面是月白色的长衫,长衫有点旧,是还在京里的时候她给他缝的。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

    永不能忘。”

    她低低地念了两句。

    康定王妃却忽然懂了,扯着她的袖子说:“你是想家了呀。”

    她声音甜甜的,不像个有孕的女人,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偏是这样的声音说来,比二胡声还让衬得思乡苍凉。谢意映转身帮她把身上穿的厚外套又拢了拢,是啊,她是想家了,京里有她的家人朋友,有她精心布置打理的宅子,在飘雪的季节街上会有很多小孩儿举着糖葫芦跑来跑去,春天天暖的时候姑娘们会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踏青。

    她如何能不怀念呢,那是她的故乡啊。

    只是回去的路悠长阻塞,要付出千万人血的代价。

    孟流一走,周瑾即刻接手余下的军队,这些日子已将周瑾看惯,但和跟着他打仗是两码事,更何况聪明的已经看出这是有谋逆的意思,除却早已经了解此事的高级将领,其他人都不好搞,周瑾软硬兼施,争在庆帝人马诏令到达凉州前将人收服。

    日头未升时出门,月色已深时回来,一天的大半时光都花在军营,谢意映尝试了几次等他,架不住困意,周瑾每每回来,看到的都是趴在桌上熟睡过去的妻子。

    不许他人放声,将带着寒意的外套脱掉,搓了搓手,然后把熟睡的人抱到床上,谢意映睡到半夜醒来,向一边摸摸,察觉自己是在人温暖的怀抱里,方又安心睡去。

    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却也无需言语。谢意映明白这个时候周瑾所面临的压力,因此遇到些繁杂的事情也不同他说,免得惹他费心思。在察觉到自己这几天脾胃不适的时候,也只是在某天睡醒了觉天光大亮的时候,派人把贺非找来。

    贺非到的时候见谢意映还坐在椅子上呵欠连天,困的连眼泪都出来,将医箱放到一边,对她行了个甚是随意的礼:“夫人昨夜没睡好吗?”

    “挺好的吧,想等殿下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谢意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将桌上的花茶给人倒了一杯,“最近我胃老是不太对劲儿,所以请你来看看,估摸着不是什么大毛病,要是殿下问起来你别同他说。”

    这自然是为着不让周瑾担心。

    贺非挠了挠头,觉得奇怪,他没成过亲,但好歹也见识过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谢意映和周瑾间的相处模式与其他夫妻似乎有些不同,不是亲疏,而是他想了想,别的家里,妻子是生长在丈夫这棵大树枝头的一朵花,而谢意映,却是不依附于周瑾、独自生长的葳蕤蓊郁的一棵树,没有周瑾,她独自生活的也很好,比其他许多人都要好,但跟周瑾在一起,她更好了。

    其间的区别超过了贺非所能理解的范畴,便把问题放到一边,坐下来细细给谢意映切脉。

    片刻功夫,他皱起眉头,又换了一只手。

    “你这什么表情啊,”谢意映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开心点儿成吗,不知道大夫皱眉很吓人吗。”

    “夫人”贺非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她。

    贺非如此严肃,倒真把谢意映吓了一跳,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哪还有毛病,大大小小罗列了一通,然后咽口口水小心问人:“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也不太大”贺非看着比她还小心,“您有喜了。”

    谢意映还没反应过来,门口一声脆响,就见周瑾站那儿,脚边是摔碎的茶杯,然后他大步跨了进来,不知是惊是喜,心乱带着脚乱,在门槛还绊了一跤。

    周瑾什么人物,大敌当前面不改色,就算是什么绝世高手拿剑指着他脖子他也能眼都不眨,如今竟然会磕绊成这样,好似见到神祗变成凡人,贺非赶忙躲开,心想自己见到殿下这么百年一遇的景象待会儿不会被灭口吧。

    周瑾走到谢意映眼前儿的时候谢意映还一脸痴呆。

    “我们有孩子了!”周瑾蹲下来平视着她,眼内如星云涌动,欣喜溢于言表,谢意映却还有点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仿佛不能理解:“这里面现在有个小孩儿?”

    周瑾像是被她带傻了,偏头问贺非:“是有吧!”

    “是是是。”贺非连忙点头。

    周瑾对谢意映点了点头:“是!”

    “我的天呐”她眨了眨眼,然后对周瑾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我遇到你之前没想过这件事。”周瑾轻轻地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

    “所以其实你想要个孩子?”

    周瑾抬起头来,看着她温柔笑开:“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那温柔湖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直将她包围进去。

    谢意映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忽然觉得现世安稳,也不过如此。

    周瑾平日看着最是薄情寡义的一个人,在同谢意映把话说开了之后已然暖了不止一个度,简直是行走的宠妻狂魔,如今有了孩子更是恨不得将谢意映随身带着,每隔一段时间目光就移到谢意映身上。

    最后弄的谢意映都恼了,拿起枕头就砸他:“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孩子!”

    “都爱都爱,”周瑾接过枕头又蹭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又重复一遍,“都爱。”

    谢意映气极反笑,抬脚就踹了他一下。

    要有外人看到这场景可能得疯,周瑾却觉得理所当然。谢意映看着他也止住了嘴,然后抬手放在他的头上,慢慢地抚了一下。她理解周瑾现在的举动,不仅是因为喜爱这个孩子,也是因为他就要走了。

    最迟三日,他就要挥军南下,郑容和孟流的消息昨日已传来,他们已整顿好队伍,整装待发。这场战役要打多久?连周瑾也没有把握。唯一确定的是,这一步踏出去,便不死不休。

    “后天我让耿明带人送你去雍州,住在外祖那里,他手下还有一批死侍,老头贼的很,手里把着一堆好东西。”

    谢意映笑起来,轻轻拍了他一下:“胡言乱语。”然后她双手捧过他的脸,认真地注视着他,“你会回来的,对吧。”

    他的表情温柔坚定:“无论遭遇什么,我都会回到你的身边,一定。”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佳枝从小生活在梨村,一晃十六年,打会走路的时候就下地干活,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哪晓得有一天村里就来了一帮人,住进了那间久没有人居住的大宅子里。

    那宅子好像被买了十多年了,挺大一个大宅院,只是大门光秃秃的,没匾没什么,从外面看着灰漆漆的,倒也与这个偏僻的村子不甚维和。每隔着一两个月就会有人进去打扫,佳枝趁着人开大门的时候也偷偷往里望过,见院子里都是些花草树木,瞧着并不算稀奇。

    一开始还有人议论,长辈们说那可能是城里的官老爷置办下来养小妾的,只是过了十多年,别说小妾,连个阿婆都没来住过,渐渐也就没人议论了。

    结果某一天,那宅子里忽然就住进了人,门上也安了匾,上面写着:安府。是白天有人发现那大门敞着,往里一望还有人影走动,才发现这宅子的主人在时隔的十几年后忽然记起了自己的这处住宅搬了进来。只是,这一宅院的人,究竟是何时来的呢?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只王五家那个麻子说,他大半夜出来撒尿,听见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寻着声儿往外走,就看见村子最宽的那条路上,有好几辆马车并成一列,驶了进来。

    “那些马车,足有这么大!”他把胳膊抡圆了比量,众人嫌他吹牛,笑笑也就没当真。

    佳枝却仍好奇的很,等人都散去了,又扯扯他的袖子:“你有没有瞧见,车上都是什么人啊?”

    “那哪敢啊,那些车上一点儿人声都没有,大半夜的,吓得我还以为是鬼车呢!”见佳枝有些丧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瞧着,那马车的帘子,都是上好的绸缎,月光一映,都发着光!那宅子里住的人啊,一定特别有钱!”

    听他这样一说,佳枝就对那宅院更加好奇,和渴望了。

    结果她真的得到了进那宅子的机会,是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说是府上的少夫人要找个丫环伺候,她不顾自己的爹娘的阻拦,赶忙去报了名,那老管家问了她的年纪和家室,就派人带她去检查身体,起先爹娘还不乐意,结果听说了每个月的工钱,便都高兴坏了,巴不得让她立马去伺候那位贵妇人,多挣一天的钱是一天的。

    等真的进了那个院子,她觉得好似在做梦,这宅院从外面看上去挺破旧,哪知内里被布置的富丽堂皇,她虽瞧不出自己擦的那把椅子是紫檀木的椅子,却也觉得摸上去似乎和自家的手感不一样。更别提架子上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还有自己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起初她还惶恐的很,怕自己粗手粗脚,做错了事情,待了两三天,便察觉出,这府中的下人都挺和善,尤其同自己一起服侍少夫人的。这府中有规矩,贴身伺候少夫人衣食起居的,是青梅和绿萝,自己只负责少夫人用的几间屋子的打扫,至于厨房做菜的,另有两个丫鬟。

    她第一次见到青梅的时候,见她长的又端正,衣衫又漂亮,还以为这就是自己要服侍的主子,差点就要跪下,结果就让人扶住了:“傻姑娘,我不过是个丫环罢了,你跪什么?”她微微抬起头来瞧她,心想怎么这人说话都这样好听。

    青梅喜她有点憨意,耐心教导她府中的事项,告诉她这府中是老爷和少夫人在住,老爷姓安,是经商的,如今外面局势不太平,便带着有孕了的少夫人来乡下安胎。老爷住东院,少夫人住西院,老爷喜静,平日不可去东院。又细细交代了平时都需要做些什么,便将两身新衣服交给她,让她换了,带她去见少夫人。

    进屋看到少夫人的时候她愣在那里,觉得斜坐在椅子上肤白如玉的那个人好看的似乎能发光,简直不像个凡人,是神仙吧?她呆呆地看着她。

    直到谢意映笑起来,冲她打了个响指:“嘿,愣什么呢。”

    她才匆匆忙忙地跪下来跟人磕头:“少少夫人好。”

    “你也好呀。”谢意映让青梅扶她起来,弯眼笑着看她,“咱们府中没这些规矩,以后不必动不动的就下跪了,你叫什么?”

    “佳枝。”

    “佳木秀而繁阴,这名字很葱郁,和你很相配。”

    佳枝听不懂,只对人傻笑。

    “以后你便住在这里,若有事要出府便去同管家请假,平日只负责些打扫洗涮的活儿,若有不懂的地方,尽管去问青梅她们好了。”

    谢意映向来对女孩子很好,此刻眉眼温和,又倾下身来食指抚了抚她的侧脸,佳枝只觉得心里一颤,被青梅带下去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

    在这安宅里待了有十来天,她察觉出这府中主仆上下为人都十分和善,且在这里吃住都好,觉得自己能进这样的富贵人家做下人真是上天赐下的福气。便也渐渐放下了那颗总是束着的心,不再总是拘着自己言语。一擦拭器皿的时候,听谢意映问这时令的瓜果蔬菜,便答了一句,随后又顺着话随意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她便问出了心里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少夫人,怎么少爷没同您一起来呀。”

    这话一说出,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问,因站在那边的从来都笑嘻嘻的绿萝都变了脸色。

    只谢意映斜躺在榻上慵懒地喂着窗台上浴缸里的小鱼儿,神色如同往常:“他呀,还在外地做生意呢,不然拿什么来养这一家老小呢。”将手中的鱼食撒尽,侧过头来看她,眉眼甚是从容,带着一点儿佳枝看不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却衬托的那张脸更加好看了,“只是这世道,要活下来,总不容易。”

    这时青梅端着冰块进屋,绿萝便趁着机会叉开话题,又一面使眼色让佳枝出去。谢意映瞧见冰块儿,就像那边一伸手:“可热死我了。”

    其实为了消暑,这屋中已安装了机械传动的制冷设备。这种设备采用冷水循环的方法:用扇轮转摇产生的风力能将冷气送入屋中。同时利用机械将冷水送向屋顶,任其沿檐直下,形成人造水帘,激起凉气,以达消暑之目的。但谢意映有孕在身,便有些害热,虽是七月流火天,但只要稍微一动,就开始流汗。

    沈长修看她这样心里也上火,想着是不是再往北边走走,换个凉爽的地方住,奈何谢意映肚子渐大,并不方便移动,何况是久居旅途。

    “哎呦愁啥啊,”谢意映看着沈长修缠在一起的眉头乐,“再过几天就能卸掉了,不怕!”这段时间一直跟沈长修待在一起,两人没事儿一起下下棋、聊聊天,也就熟了,沈长修原本还以为这是个温柔贤惠的孙媳妇儿,没成想是个捣蛋鬼,肚子里有个孩子还皮的很,月份小的时候有一次没看住差点让她上树,发现的时候险些把老头气厥过去。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嬉皮笑脸:“哎呦,我就是看那果子长得好,想摘下几个来孝敬您老人家,别气了,要不我晚上下棋让让您?”

    说来也让沈长修惊讶,谢意映的棋艺在他看来只是平平,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她便进步地能与自己打成平手,“你这是,这两天跟我学的?”

    谢意映本因输了沈长修一子,正闷闷不乐在那嘀咕:“阳光,雏菊,鲜奶油,把这个老头儿变成橙色的。”听到沈长修发问,连忙讨好地对人笑,“对啊。”

    保持着这样的进步速度,又过了一个月,她甚至能赢过沈长修。沈长修把玩着白玉的棋子儿琢磨了一会儿,同她说:“你这样好的姑娘,何必把这一生耽误在周瑾那小子身上。”

    谢意映正在那儿剥榛子,表情认真的像只松鼠,闻言乐了,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是温和从容的动人神色:“我从十四岁就跟周瑾在一起了啊,一个人,怎么离得开那个从十四岁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呢。”

    “我们俩就像两棵根都长在一起了的树,如果要强行分离开,恐怕谁都活不下去。”

    她说着,似乎是觉得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又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抬眼看着沈长修:“嗯,是活不下去,不是活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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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过谢意映也觉得自己这肚子长的有点不正常,虽然没怀过,好歹也有点生活常识,在六个月的时候滚圆的肚子就有点儿碍着她看脚尖儿了,她手掌一圈一圈地摸着肚子,皱着眉头问沈长修:“外祖,您是过来人,六个月肚子应该这么大吗?”

    沈长修研究了会儿那个顶的上人七个月的肚子,也有点纳闷,便命人把大夫拎过来。

    周瑾走的时候谢意映不放心,硬是把贺非给他一块儿塞了过去,小孩儿单纯是单纯了点儿,胜在忠诚无二,医术也让人放心,于是这边沈长修就从老远的山里面愣是把一个隐居多年的老大夫挖了出来,专为了看护她。虽然老大夫不爱钱财,但总要惜命,命在自己手里,沈长修就很放心由他来为谢意映安胎。

    大夫姓欧阳,六十多岁,胡子也白,头发也白,每次看到谢意映先叹两口气,感慨自己老之将至命途艰阻,谢意映不是沈长修,面对着欧阳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便笑嘻嘻地把桌上的小点心向他推了推:“你吃点儿茯苓糕?”

    欧阳瞥了一眼糕点,照例长叹一声,然后坐到一旁给她把脉:“少夫人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说完话没待谢意映回答,自己咦了一声,上身凑近半分,神色有些严肃。

    谢意映最怕看见把着脉的大夫露出这种表情,也皱起了眉头:“大夫,没什么事儿吧?”

    “少夫人,这脉象,恐怕是”

    “是什么?”谢意映还没反应,一边儿坐着的沈长修先急了。

    “是孪子。”欧阳看向沈长修,沈长修愣了一下,然后半张着嘴坐回了椅子上。

    “卵子?”谢意映咧了咧嘴,没懂什么意思。

    “双生子。”欧阳又给她解释了一句。沈长修这时也收起了嘴望向她:“你挺厉害啊。”

    “我”谢意映反应了反应,然后低头看着肚子说了一句,“我去”

    这里面竟然还装了两个小孩儿?

    她第一反应是跟周瑾说一声。

    交通不易,周瑾还是每半个月派人传给她一封信,思绪落在纸上,倒比他平日里还要情意绵绵一些。最近的一封信,上面只写着一个称呼:“意映卿卿”,一个落款,“夫:周瑾”。寥寥几字,提笔又落,谢意映却明白其中意思。

    回也只回四个字:“盼归切切”。

    那时沈长修还笑他们:“哎呦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还能写出这种话来,我还以为他只会说平安勿念呢。”

    谢意映收了信纸就去撵人:“那是我相公!”

    不过她也知道,老头只是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喜欢周瑾的很,平日提起人,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

    有一日晚上,她忽然饿醒了,正好又来了精神,便去小厨房蒸了个鸡蛋羹,回屋时隐约听着那边院子仍有人声,便带着青梅过去,见屋门开着,内有烛光,她在那儿站了片刻,大概是侍卫通传了进去,沈长修就派人出来请她进去。

    进屋后发现正有一黑衣人站在一旁,谢意映如今也习惯沈长修这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下,只瞟了一眼,就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将白瓷碗端给人:“您有口福,我蒸了鸡蛋羹,趁热尝尝。”然后她观察了下沈长修的表情,问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她知道沈长修一贯睡的不早,一方面是担心战场上周瑾的安危,一方面是因为他这里聚集着源源不断的各路消息需要他去分析决断,年轻人浴血奋战,他亦在后方为他们保驾护航。

    只是今晚这个时间实在是晚了点。

    谢意映便隐隐不安。

    沈长修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然后抬眼看向人,目色如深海逆流:“孟流受伤,情况不好。”

    谢意映心跳顿了一下。

    孟流是周瑾的兄弟,她亦与他相处的不错,他是那种月明风清的人,生来带着山谷间穿梭的风。有一次周瑾要去密见郑容,出发前将她郑重托付给孟流,那时他刚从战场回来,凉州一带,几乎每半月就会有一场征战,他坐在营帐中擦着长剑上的血,夕阳映刻在他沾着血渍的脸上,他的眉峰很深,然而看人时疏疏朗朗,“放心吧,”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要护她,谁敢动她。”

    某公端端,酒后露轻狂,乃真狂。

    “再有至多不过七日,”沈长修手指在地图上抹了一下,在两点间连出一条直线,“周瑾就会到达京内。”

    谢意映垂眼看着烛火下暗黄的纸张,知道短短距离,是要踏着尸骨前进。然后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沈长修的肩膀:“别担心了老头儿,尝尝我的鸡蛋羹。”

    直到走出屋子的时候她才一下子握住青梅的手臂。

    “夫人!”青梅瞧着她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

    她是怕的。

    她怎么会不怕呢。

    那是她的周瑾啊。

    周瑾踏入大殿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血雾,血气充盈的似乎攥紧拳头就能顺着指缝流淌下来。鼎沸人声被抛在了身后,殿内阳光照到的地方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明亮刺眼,似乎能将那些血迹都遮盖掉。

    文帝端坐于龙椅至上,俯视着他,即便兵败之际,他仍高高在上。

    周瑾一手拖着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剑摩擦过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

    “父皇,这短短几步,儿臣走了二十五年。”他终于走到了他的身前,抬眼看着他,睫毛因干涸的血渍粘合在一起,目光沉郁而安静。

    “你是为了沈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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