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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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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书生冷哼一声:“什么背后背前的?苍天后土教我來杀你这禽兽!天下凡是想生吃你这阉猪肉喝你这阉猪血的仁人志士都是爷爷的弟兄同党。”

    魏忠贤气得几乎笑出声來,不屑道:“哼!你这狂妄的小辈,凭你一柄铁椎就想奈何咱家?真是不自量力!”

    青年书生高声道:“当年张子房为天下除暴秦,悉出家财,募力士持百二十斤铁椎击嬴政于博浪沙,误中副车。今日苍天无眼,只将你的轿顶砸了,也是人生憾事,但爷爷足可与古人一起流芳百世,只是便宜了你这老贼!”

    “咱家与你何仇?”

    “不共戴天。”

    “咱家洠в屑悖绾尾还泊魈欤俊

    青年书生厉声道:“你这阉猪杀人无数,哪里会个个记在心上?你如今要问,爷爷偏偏不说,要杀要剐,随你动手,多问也是无益!”

    魏忠贤压住怒火,左手一挥道:“搜他的身,咱家不信查不出这娃娃的底细!”锦衣卫上前将那书生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从衣内贴胸的地方搜出几张皱巴巴的白纸,王朝用取过來看,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还有几处用朱笔涂抹批改过了,首行端正地写着“太极图讲义”五个大字,次一行写着“余姚某某某某”数字,最后四字大概是为汗渍浸透,字迹涣漫,无法识认,忙回道:“九千岁,这厮想必是浙江余姚人,却不知道他的姓氏。”

    魏忠贤烦躁地摆手道:“那就先将他押到诏狱,交给许显纯审问,必要将他的身份查实。”锦衣卫答应着便要过來捆绑,一阵急急的马蹄声自林中传來,一匹火红的龙驹飞也似地窜出,马上一个黑衣大汉,用黑巾遮了脸颊,只留了两只眼睛,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皮鞭,众人都以为书生來了援手,急忙将魏忠贤护了。那马上的大汉如风般地來到切近,果然将手中皮鞭一抖,灵蛇般地向魏忠贤击來,众锦衣卫忙用刀來隔,不料却隔了个空。那大汉声东击西,将皮鞭往怀中一撤,顺势将那书生裹起,左手一接一托,将书生轻轻巧巧地放到马背上,双腿一夹,那马箭一般地跃出,眨眼之间,已跑出数十丈以外。几个动作兔起鹰翻,一气呵成,电光火石一般,众锦衣卫待要追赶,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二人穿过树林,绝尘而去。魏忠贤跺脚道:“命田尔耕多派些人手,必要抓住这两个贼人。”

    极乐寺墙倒垣颓,一派衰败的景象。正殿里神像的金漆彩绘多有脱落,班驳晦暗,难以想见往日的繁华兴盛。殿檐的廊柱上拴着一匹火红的胭脂马,浑身上下湿粼粼的,殿内神案下青衣书生与那黑衣大汉兀自在喘息。书生上前谢了汉的救命之恩,那大汉并不推辞,泰然受了,问道:“你是哪里來的?怎么敢独自一人行刺魏贼?”

    青衣书生心存疑虑,便想透过黑巾看清他的相貌,略一犹豫,大汉催道:“直说何妨?”

    “小弟以为兄长必是当世的豪杰,怎的不敢以真面目见示?”青衣书生反问道。

    大汉一笑道:“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不会瞒你。”

    青衣书生不再勉强,说道:“小弟乃是绍兴府余姚县通德乡黄竹浦人氏,……”那大汉不待他说完,打断道:“老弟可知道贵庄的一个大忠臣?”

    “敢问乡贤名讳。”

    “姓黄,上尊下素,表字真长。”

    青衣书生听了,泪如雨下,呜咽难言,大汉急问道:“黄御史可是出了什么事?”

    “家父已被魏老贼害死了。”

    “你是黄大人的公子?”

    “小弟黄宗羲,家门遭此不幸,又不能手刃仇人,实在有辱先父英名,惭愧无地。”

    大汉点头道:“两年前令尊大人奉皇命赴陕西巡视茶马,咱本想前去拜见,后來听说刚刚出了都门便被削籍免官,回了余姚老家,远离了京师祸患之地,怎么也会遭陷害呢?”

    “兄长难道洠倒呔影福俊

    大汉摇头道:“咱在的那个地方极为偏远,人迹罕至,哪里会知道什么消息。”

    “兄长是如何识得家父?”

    “咱与令尊大人并未谋过面,但令尊仗义执言,对我家主人有救护之恩。他是如何被魏贼害死的?”

    黄宗羲长叹一声,缓缓而言,语调极是沉痛,“去年家父回到余姚,先是闭门不出,每日督促我与宗炎、宗会兄弟三人习练时文制艺,哪知魏老贼岂肯放过家父,早派了东厂的坐记番子日夜打探,那些番子无法进入我家,以为我家仇恨魏老贼,日夜寻思计策于他不利,便风传家父心怀怨恨,意欲谋反。家父为洗脱罪名,令谣言不攻自破,不得已泛舟河湖,笑傲山林,邀朋作伴,饮酒作乐,不料却中了东厂番子的奸计,正方便他们监视跟踪。恰好有一次正遇到苏杭织造李实乘船游湖,他是个爱慕虚名的蠢材,到了山水名胜、人文渊薮之地,也想附庸风雅,知道家父大名,便盛情相邀同船吟赏烟霞。家父至诚,情知他官居二品,又洠в惺裁创蟮牧蛹#缓猛仆眩簿头钤几盎帷R涣复危涣媳阌辛舜浴!被谱隰怂档酱舜Γ啪醯接医乓魍矗χ鄙炝耍檬植蛔∪嗄螅干担骸靶殖っ媲埃〉苁Ю窳恕!

    大汉低头将他右腿抓起,见脚弯处高高隆起,淤红肿胀,说道:“想必是刚才从树上跌的,有些离位脱节,不妨事。”他出言并无嘲讽之意,但黄宗羲想起落到树下的狼狈,犹觉面上一阵红热。此时,大汉已去了他的鞋子,左手将他的腿腕托起攥牢,右手捏住脚掌,一揉一推,只听咯吱一声,黄宗羲登时痛入骨髓一般,浑身冒出汗來。大汉却笑吟吟地说:“好了,起來走上几遭,夜里再用热水烫烫,不几日便消了肿。”

    黄宗羲起身略一伸展,已然不再疼痛,感激地笑笑,大汉问道:“什么传言?”

    “说來气煞人,也笑煞人。东厂的番子四处散布说家父与李实密谋,想效仿正德朝杨一清除掉大太监刘瑾的故事,利用李实为当年的内应张永。此事虽属捕风捉影,但传到了宫里,浙江巡抚毛一鹭、工部主事曹钦程为攀附魏老贼,也密报诬陷,魏老贼装模作样地派了几个太监到苏杭打探,到了乡绅沈演家里,那狗贼本是与魏老贼沆瀣一气的大学士沈(水旁加?)之弟,竟一口作实了。魏老贼便借刀杀人,命那几个太监住在苏杭织造府衙,日日催问李实,李实百般辩解,却不济事,无奈备下厚礼,派得力人员來京央求李永贞、崔呈秀说情。那李永贞好歹收了礼物,却责骂道:‘回去告知李实,送多少礼物也是无用,若是肯替魏上公去了那块心病,不但不用送礼受罪,怕是还会有许多的赏赐,回京高升呢!’那送礼人忙问什么心病,崔呈秀哈哈大笑:‘你是真痴,还是在这儿装傻扮呆,黄尊素得罪了魏上公多次,如今回了原籍,魏上公想借李实的手出了这口气。’送礼人向他问计,那崔狗贼说:‘不需李实为难,只教他呈上一个盖有苏杭织造朱红大印的空白奏本即可,余下的事有我等代劳便了,哪能教他白破费了这许多的银子。’哪知李实将空白奏本快马送到京城,李永贞、崔呈秀却一下填上了七人的名字,欲将屡次忤逆他的东林党人一网打尽。”黄宗羲说到悲愤之处,双眸之中满是怨恨。大汉气得一掌拍在神案之上,那神案年久失修,“哗啦”一声,从中间塌裂,扬起许多灰尘,他大喝道:“这班狗贼竟如此歹毒,真比蛇蝎还狠!却又诬陷了哪几个?”

    事隔一载有余,黄宗羲再次提起,仍不免心有余悸,面色越发阴郁,恨恨地说:“湖广巡抚周宗建,左佥都御史、苏松十府巡按周起元,故吏部文选员外郎周顺昌,故翰林院检讨缪昌期,监察御史李应升,故左都御史高攀龙六人。与家严并遭陷害。可怜这七个一腔忠贞、铁骨铮铮的国家栋梁被缇骑押羁木笼,囚服小帽,钮镣枷锁,千里赴京。周巡按被诬贪墨库银十万两,其实家产不过百金,逼得亲朋好友四处筹钱,当地百姓自发捐献,一些轿夫捐出刚刚得來的十几文苦力钱,还有一个老妇人竟将头上的银簪子也捐了。高御史心存死志,义不受辱,不等缇骑缉拿,早间拜了杨龟山祠,夜里整好衣冠,向北叩头,谢了皇恩,投池而死。李御史从容赴京,一路吟唱,睿灾尽V芾舨勘荤酒锢账鳎弈嗡偾辶叫淝宸纾挥屑讣渚晌荩睦镉幸踊呗刚獍嗫崂簦坎以饨跻挛狼Щ闹⒄庞α敬颍钡睾澜苎张逦び牒糜崖斫堋⒐酪路纷友钅钊纭⒀揽肷蜓铩⒔畏蛑芪脑戎芾舨浚聪懵稳牵皇贝诱咄蛴啵纯奘绫祭仔捍ǎこ擅癖洹V苎哺г馕芴霸咭煌蛉灏倭剑饨棵裢蛉撕牌托校┦Φ卣穑蝗胗保豕СЩ鹨┛庾孕斜ǎ簧笱妒保椎缃患樱⒋笕缧《娜贰W羁尚δ切╃酒锛┠眉已希幢凰罩菔棵裢椿饕欢伲菇萏级耍薹ǹ痢5笔庇腥巳八导已弦章衩雒煅模已先此担骸肥蟠埽衩庖凰溃堪菏咨烀迹涞霉峭废愣 簧砬舴煌栋浮P〉芩图已系浅瘫鄙希愕匠V荩永岫稹W源巳松袷馔荆愠捎谰鳌<已系骄┤肓粟晃苁芑咭О税倭剑迦找蛔繁龋甘芸嵝蹋鲁跻唬宜烙校攴剿氖辍g鸭焯炙图油螅妇《希恢芾舨勘恍硐源磕枪吩粲猛附诘难莱荽蚵洌恃芾欤恢苎哺Щ肷矶ぢぃ兴搅埽と夥砻永谩被谱隰怂档酱舜Γ倌讶棠托刂械谋撸派蕖4蠛焊撬平谥械母盅酪椋舐钗褐蚁筒恢埂

    良久,黄宗羲犹是呜咽难止,带着哭腔道:“家严遇害凶讯传到余姚,我黄氏一门举家恸哭,母亲姚氏悲痛欲绝,晕而复苏,祖父则为小弟大书“尔忘勾践杀尔父乎”八字于墙壁上,好教小弟进进出出都可看到,激励小弟为父报仇雪恨。小弟仰慕古人张子房重金募力士狙击无道,无奈家境贫困,幸赖家乡父老及家严同年故旧慷慨解囊,才得以纳还赃银,哪里还有什么钱财可用?只是父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子,岂能不报?小弟便偷偷离了绍兴,潜入京师,在树林中伏击魏老贼,可惜小弟一介书生,不习技击之术,并未伤到魏老贼,实在汗颜。”

    大汉哈哈大笑道:“洠Ы涸舸蛩溃步诺冒胨懒恕?上Ц绺缥醇俺鍪帧!彼话呀嫔系暮诮沓断拢冻雎车尿镑祝蛹歉彰屯洌坝镆财揭缀桶诵矶唷

    黄宗羲见他年纪四十岁上下,与父亲年纪相仿佛,方才却连呼了半日的大哥,暗叫惭愧。大汉见他扭捏,已知其意,朗声笑道:“忠臣孝子自古人人景仰,哥哥与你道个兄弟,情交忘年,可曾高攀了黄老弟?”黄宗羲更觉尴尬,连道不敢。大汉知他一味读书,囿于所学,人情世故不甚练达,便不再取笑。黄宗羲想及他方才搭救之时,身手矫健,武功不弱,问道:“哥哥是从哪里來?也要刺杀魏老贼么?”

    大汉回道:“我自塞外來,进京多日了。魏贼在京里的几处宅子我都打探了一遍,只有钓鱼台一处在城外,较为僻静,容易下手,也在林中等候,不料被兄弟抢了先。”

    黄宗羲面色赧然道:“若是哥哥出手,那魏老贼怕是早已毙命了。”

    “魏贼身边护卫甚多,一击不中,难有二次出手的机会。哥哥也洠в惺值陌盐铡!

    黄宗羲看着大汉手上的黑巾道:“兄长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是有什么苦衷?怎么与那魏老贼结下的仇怨?”

    大汉一声浩叹:“说來话就长了。老弟可曾听说过辽东熊经略?”

    “哪个熊经略?可是有胆知兵的辽东经略使熊廷弼大将军?”

    大汉肃声说:“正是他老人家。”神情极为恭敬。

    黄宗羲道:“当年家严在京任监察御史时,小弟曾见家严诵读他的《按辽疏稿》和《辽中书牍》,极为叹赏,对小弟称赞说以文臣知兵者,熊公允为第一。”

    “令尊此言可谓知人。熊公自万历三十六年巡按辽东。在辽数年,勇于任事,不事姑息,修亭障,广积粮,造战车,治火器,招集流亡,整肃军令,修葺城池,使建酋努尔哈赤三年不敢进犯。天启五年,却遭仇人冯铨陷害,魏贼依徐大化之计,借此以兴大狱,诛杀异己,将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魏大忠、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与熊公牵连一处。熊公罢黜任上,问了斩刑,割下头颅,传檄九边,哥哥见了顿觉胆寒心裂。可怜他半生心血都付与了辽东,却落得如此下场。”大汉潸然泪下,情不自禁,便用衣袖将眼泪一抹,哭泣道:“熊公死后,军心浮动,不出半年,辽阳便被后金攻破,辽东附近五十寨及河东大小七十余城,无不望风投降,如今关外只剩下宁远一座孤城,若不是辽东巡抚袁崇焕力战死守,整个辽东怕是尽属他人了。”

    黄宗羲听得入神,不由问道:“那熊公是哥哥什么人?”


………………………………

起内讧杨维垣反戈 听劾文魏忠贤惊心

    魏忠贤见铺地的金砖上摆着一个红泥火炉,上面稳放白玉般的商象石鼎,旁边则是一尊纯白大瓷瓶,瓶上渗出细密的水渍,想必是经冬的雪水。果然,小宫女轻轻启了盖子,一股淡淡的水气涌出,竟犹有丝丝凉意。小宫女用瓷勺取水注鼎,又将一个五彩的小人放在火炉的余烬上,魏忠贤知道那便是专供内廷取暖用的红罗炭,每年红罗厂都要将上好的木炭铸成各种形状,什么金甲将军宫装少女额发金童……描金彩绘,宫眷们极是喜爱。小宫女手执素竹团扇扇风发火,眼睛盯着鼎内的水。那红罗炭端的名不虚传,少顷,鼎内的水便鱼目散布,微微有声,渐渐四边泉涌,累累连珠,最后腾波鼓浪,水气全消。如此三息三起,方将石鼎取下,另一个小宫女早捧出一把朱泥葵花瓣壶烫了,又将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的白锡小罐打开,用光洁的素竹茶匙取出一撮色泽暗红的茶叶來,放入壶中,注水洗茶已毕,再注了水,悬壶高冲,登时茶香满殿,一股酽酽的香味若中秋方绽的桂花,令人心神一爽。崇祯见他出神,笑道:“这茶想你初次闻得,怕是叫不出名目的。”

    魏忠贤似是不胜神往地说:“这般清香的茗茶想必是世间无上的珍品,老奴实是不曾见过。”

    “此茶产于福建武夷山东北天心岩下永乐寺西的九龙窠,绿叶红边,名叫大红袍,香高味永,乃是岩茶中的圣品,信属天下第一茗。这水乃是宫后苑各色花卉上的天露,宫女们采集入瓷瓶,深埋地下,经冬复春,甘冽清爽至极,当出镇江金山寺泉、济南趵突泉、峨眉山玉液泉、无锡惠山泉、杭州虎跑泉之上。这把砂壶出自李茂林之手,其技艺虽较龚春、时大彬有所不及,但其色艳而不俗,华而不腻;其形匀整秀雅,饱满有神。朕尤喜他书风绝类褚河南。”崇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

    “好东西都入宫了。天下珍奇荟粹于万岁爷的左右,老奴得见一二,也是万幸。”魏忠贤看着茶水橙黄明亮,色如琥珀,先嗅了片刻,才小口地喝下,略一呼吸,顿觉满口冷香,唇齿间说不出的滋润爽利。

    崇祯看着他额头冒了汗,便道:“将袍服去了吧!今个儿洠в兴耍膊宦酃掖笫拢槐鼐惺拧!蔽褐蚁蜕硖宸逝郑緛砦啡龋思副辛Φ赖娜炔瑁氖且呀钋铮炱梗簿趸肷碓耆绕饋恚憬鄯饬恕

    “这茶叶如何?”崇祯拭了汗道。

    魏忠贤点头道:“果然是天下罕见的名品。只是老奴怎的未曾听说过此茶?”

    “此茶本來寂寂无名,朕登极后,先朝壬戌科状元文震孟以此茶为贺,朕才知晓。只是此茶出产不多,仅有六棵茶树,所产不过半斤,方才已用去大半两了,朕就自家留着了,总不好教你空手而归,就挑把壶吧!”

    王承恩把北面黄花梨大方角柜上的黄铜锁开了,里面上下五层,左右两分,竟是一色的砂壶。崇祯道:“且都取出來,教魏伴伴好生选选。”王承恩小心地将那些砂壶摆到暖炕上,竟占了小半个炕,恍若眼前升起一片烂漫的云霞,只觉眼花缭乱,铁青、天青、粟色、猪肝、黯肝、紫铜、海棠红、朱砂紫、水碧、沉香、葵黄、冷金黄、梨皮、香灰、青灰、墨绿、铜绿、鼎黑、棕黑、榴皮、漆黑……三十几把砂壶形态各异,色彩缤纷。魏忠贤赞叹道:“万岁爷哪里寻得这般多的好壶?”

    崇祯轻轻一笑道:“哪里用寻,也不知是谁将朕爱吃茶的事泄露了出去,朕登极洠Ъ柑欤鞯毓患侗鸬墓僭北惴追捉庑┥虾玫纳昂比牍!

    魏忠贤仔细端详一番,见多为名家精制,不用说董翰、赵梁、文畅、时朋四大名家与稍后的时大彬、李仲芳、徐友泉三大妙手,就是砂壶的鼻祖金沙寺僧与其徒龚春的制作竟也赫然在目,他擎起那把赭土黄色树瘤壶,见其面七凹八凸,结累如疣,却隐隐含光,击之如磬,不由赞道:“人人都说龚春之壶,胜如金玉。栗色暗暗,如古金石。果然古雅可爱。这想必是龚春以池底的澄泥摹拟寺中那棵参天银杏树所捏制的,确乎新颖精巧,温雅天然。”翻看把内及壶身,果有篆书“龚春”二字,恋恋地放下,取了一把玉兰花六瓣壶,略一把玩道:“这想必便是时壶。若万岁爷恩准,老奴就请赐这把如何?”

    “你倒识货,这确是时大彬所制,只是略小些,你为何不选把大的?”

    “壶大则香不聚;壶小则香不涣散,味不耽搁。老奴性好独饮,这把壶足够了。”

    崇祯略调一下身子道:“你倒是个不贪心的,也算是懂茶了,一人得神嘛!”

    魏忠贤看看崇祯,见他捏着茶盏慢慢吸吮,忽地一饮而尽,忙道:“人起贪念,皆因不足。老奴尊宠已极,哪里还有什么不足处?怎的还会有什么贪心。”

    “古语说:无欲则刚。朕看你选时壶名实并不相符,不如选这把砂壶。”崇祯手指暖炕上一把十三竹双色紫砂壶道:“此壶以竹为形,虚心劲节,直劲高挺,中通外直,不枝不蔓,有古大臣之风。”

    “那老奴哪里当得起此壶?”魏忠贤逊谢道。

    崇祯笑问:“怎么是当得,怎么是当不得?”

    “老奴不敢与古人比肩。”

    崇祯见魏忠贤神情极为恭敬,点拨道:“这便是虚心,心虚便能受物。便是这只茶盏,只因中间空洞,方可盛得汤汁。《道德经》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前朝王阳明说心外无物,其实世上万物皆可容纳于心。果能如此,诸事必顺利多了。”

    魏忠贤鼓头嗟讶道:“万岁爷圣学渊深,教老奴别开生面,一把平淡无奇的茶壶不过手上的玩物,竟也有这般的大学问!”

    “朕所言不过依实情立论。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你不是也容得下心有二志的人?足见胸襟呀!”崇祯笑意盈面。

    魏忠贤心里明白他话中所指必是杨维垣,却故作不解道:“万岁爷取笑了,老奴哪有如此的襟怀?”

    崇祯暗笑,看着杯中红艳艳的茶水道:“此茶传说能将白衣染成绯袍,不知那杨维垣的绯袍是怎么红的?当年他在云南会试童子时书‘授小儿秘诀’联语,被人嘲讽续以下联‘医太仆官方’。这般文理不明的人竟也做到了从三品的官,教士子们如何取法?”

    魏忠贤不禁愕然,见崇祯不屑杨维垣的品行,便附和道:“老奴也听人风传杨维垣士行卑污,不属善类。”不料崇祯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也曾举荐过他?”

    魏忠贤一怔,忙解释道:“老奴是向先帝道及过,当年尚不知他品行如此,恰好云南道御史出缺。老奴轻率了。”

    崇祯指着矮几上的两份折子道:“此时你省的了也好。这是他上的折子,虽说专劾崔呈秀,却也关涉于你,自去看吧!”

    魏忠贤将折子捧在手里,红着脸忸怩道:“老奴读书不多,不喜那些文绉绉的字眼儿,看不透彻。”

    “你这秉笔太监当得辛苦,倒也真难为你了!”崇祯坐直身子,命王承恩道:“你念与魏伴伴听,艰深之处,略加讲解。”

    王承恩接了折子,清清嗓子,尖声念道:“盖厂臣有王掌家者,呈秀交结甚密,以故誉言日至,而秽状未彰,厂臣遂诚信而贤之,而呈秀内谀厂臣,外擅朝政……悬秤卖官,其状可胜道乎?依这折子上说的,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厂臣也是知道的,且暗里允了呈秀专擅官吏升黜,呈秀不过帮凶,厂臣竟似主谋了。”

    魏忠贤起身初听,面色肃然,见王承恩借睿⒒樱婵诮馑担蛋稻澹低返溃骸袄吓荒苤耍掠薪袢毡慧乐摺!

    崇祯缓缓道:“知人善任不容易,容人也要有度才好,岂可一味包涵,姑息养奸?那便是放纵了。不过话说回來,杨维垣的折子并非全是挟愤泄怨之辞,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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