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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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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半点侥幸,更不可强分什么亲疏恩仇。惟能如此,才可消弭奸党的诽谤之言。”周延儒怕他纠缠科考话睿环牛а酝蛴锏馗卸鞯佬唬胺嬉蛔溃骸疤烊纾愕牡钍圆呗奂茫上Сち诵樾匆灿幸槐使酥炖福行┪ブ疲靖檬歉叩鹊奈恼隆乙亚肴顺瓉恚付凉耍贩堑认小!
“恩师过奖!学生得蒙栽培,真不知道怎么报答?”张溥登时想起果有一笔写得激奋,过了朱丝界栏,心中不禁悔恨起來。
周延儒见他脸色微变,叙起家常道:“你的老亲还都在堂?”
“先父见背了,老母在堂。”
“你们昆仲几位?”
“十个。门生行八。”
“世居太仓州?”
“嗯!”
“江南自古就是人文渊薮,又是富庶之区,你们复社金陵大会,声动朝野,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社艺之盛超迈古人。若能为朝廷效命,匡谬正俗,也是社稷之福。”
“学生于崇祯二年,联合江北匡社、中州端社、松江几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闻社、黄州质社、江南应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等十六家文社,大会吴江尹山,合气类之相同,资众力之协助,成立复社。倡导兴复古学,务为有用,不过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常在一块把酒论文,砥砺学问,涵养道德,其实不敢思出其位。”
“哈哈哈……”周延儒笑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原想天如是个胸怀磊落的汉子,不料竟也不能免俗。我虽身在京师,多年不回江南了,江南的大小事情倒也瞒不过我。复社成立不久,既获小东林的美誉,难道是浪得虚名?”
“这……”张溥面色一红,说道:“恩师面前有什么话不可讲?复社自尹山大会成立以來,社员都是一些洠в泄γ暮浚杖昭刑质蔽模奈夼枣穑胱旁绲翘熳犹茫炔坏枚质樵旱哪切╃粕痍壤希翟谑俏尴尽牛叫《郑还怯雅竺堑奶О悴坏檬摹6魇ο氡刂楞粝壬幸涣铮悍缟晟潦樯攵沂鹿绿煜率率率鹿匦摹6种罾厦浅笛б跃仁溃犹煜挛喝危虼松攵⑹率鹿匦哪耸浦厝弧N颐歉瓷绾笊∽幼蕴靖ト纾实比找酱蠡崾保捕┟斯妫何愦臃艘停惴鞘ナ椋阄ダ铣扇耍晃泷婕撼ぃ阈伪硕蹋晃闱裳月艺愀山枭怼J翟谑遣幌胱龀鑫恢肌!
“天如,你恁客气了。首揆不过试探你的抱负,何必闪烁其辞!”吴昌时在一旁十分焦急,怕他风骨太硬一味争辩下去,弄巧成拙,忙辩解道:“泾阳先生此联语一出,风行海内。天下人看來,都以为其心怀抱负可谓大矣,但学生以为不免有关心太过之嫌。”
“关心太过,此话何意?”周延儒微微侧一下身子,看着有些矮胖的吴昌时,“这位是……?”
“晚生吴昌时,草字來之。浙江嘉兴府人氏,去年中了举人。”他见周延儒并无不屑之色,不慌不忙,侃侃而谈:“世上有大抱负的人,往往不懂得变通,以固守学问道德与人为难,东林诸君子一概难免。以致内阁所是,外论必以为非;内阁所非,外论必以为是。朝野相异,百姓不知其所从,人心焉能不大坏!济世利人的旨趣岂不落了空?复社虽给人称作小东林,也讲求经世济用,但对窗外风雨,却是该入耳者入耳该关心者关心,不敢只知讽议朝政,品评公卿。”
周延儒点头道:“好个该入耳者入耳该关心者关心!天如,你不必皱什么眉头,这段故事我也知道,乃是前朝的阁臣王荆石规劝顾泾阳时所言。不料顾泾阳却极不赞同,反驳说外论所是,内阁必以为非;外论所非,内阁必以为是。我记得王阁老是娄江人,是你的乡先辈吧!”他不等张溥应承,接着道:“天如,你们的心思我也猜测出一二。复社的声势虽说不算小,但若只是一味地研讨文艺,再进一步就难了。若能学优而仕,境况自然会大不相同。近日有人给皇上进谗取缔复社,我回奏皇上讲学论文乃是太平盛事,禁它做甚?皇上的念头倒是有些转了!其实习文也罢,习武也罢,都是不虚此生,想要有所为于世,而不能寂寂填沟壑。圣人说君子疾洠蓝怀疲蝗黄癫皇怯懈焊改甘τ训脑耘啵〈笳煞虿豢梢蝗瘴奕ǎ涫等ㄊ颇苤稳耍材茏员!!
张溥见他折节下士,语意殷殷,戒备之心顿减,想到三十岁才中进士,比起吴伟业已拖延了七年,隐隐有些惭愧,慨叹道:“学生早有为朝廷出力之心,虽蹉跎至今,忽忽已届而立,终算有了报国的门径。”
“门径?其实不过入门而已。要想登堂入室,还需际遇和工夫。天如,你有什么打算?”
张溥一怔,洠氲街苎尤逦实萌绱酥苯樱旨锖厍兄猓烈鞯溃骸把舜蚊腥祝巴九率悄蚜稀!
“按照我朝成例,状元例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例授编修,正七品,品级不高,却极清贵,非翰林不入内阁嘛!二、三甲进士想进翰林院还要经馆选。天如,以你的文章,入翰林院做个庶吉士不难。”
能馆选翰林院庶吉士自然是条上好的出路,做了庶吉士,便有了入阁拜相的资本,以故翰林院庶吉士被视为储相,成为人人都眼热的职位。张溥心下感激,谢道:“恩师抬举,感念莫名。只怕学生历练不足,当不得恩师栽培。”
周延儒微笑道:“得天下英才,也是人生的幸事,你们不必谢我。”他端茶吃了一口,又问道:“听说复社费用极是拮据,尹山大会多是吴江县令熊开元资助的?”
“还有几个家境殷富的弟子捐了些银子,堪堪够花销的。”张溥想起许多贫寒的社友自备川资赶赴尹山,却无力资助他们,心头又热又酸。
周延儒叹息道:“靠人捐助不是长久之计。”
“恩师所言极是。尹山大会后,我们精选了时文制艺的一些篇章,汇集各社的文章编为《国表》,我又将永乐朝敕编的《历代名臣奏议》加以删节,委托几家书铺代刻代售,收入也颇可观。此次会试的妙文也想选编成集子,先将梅村应试的文章合编成一册,已交与了书坊刊印,不日还要编选《国表》二集。”
周延儒耸了一下眉头,说道:“温阁老命五城兵马司查了那家书坊,追问书坊老板怎样得到的会试文章,还有那八字御批。那书贾咬牙不吐一个字,五城兵马司便将那些书板封存。其实这家书坊与宫里大有渊源,我已命五城兵马司放人,退还书板,不再追查深究此事。”
张溥道:“那书贾已讨去学生的序文,说要正大光明地卖。事情这么一闹,瞩目的人更多了,想必卖得更好。”
周延儒点头道:“只要与朝廷气息相通,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可放胆去做。若用度再有不足,我可捐助一些。”他转头看着吴昌时、陈子龙道:“你们的文章我业已看过,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科不中,倒也不十分打紧,你俩还年轻,都在而立弱冠之年,不要急于一时,再历练几年,中个头甲未必是什么难事。我这里书札往來极多,人手一时不够,想请个幕宾,你们可愿意留下?”
入首辅之门做幕宾,历练长见识不说,请托通关节的势必也不在少数,银子自是不愁了,若夤得机缘,捐个功名,也是与举业殊途同归的。吴昌时忙说道:“我遭双亲捐弃,已了无牵挂,愿意侍奉左右。卧子,你怎样打算?”
陈子龙也有些动心,京师人文荟萃,天下名儒硕学云集,在相府司职书札奏折,事近机要密勿,日后殿试策问不难言之有物、对症下药,但老母在堂,还要奉养尽孝,只得拱手道:“我早失怙养,赖老母抚育,此次千里迢迢赴京会试,离家已是久了,不敢再淹留拖延,只得有负首揆大人的美意,还请俯恤。”
“父母在,不远游。乃是人之常情,洠в腥斯值摹!敝苎尤逖錾硐蚝罂苛耍判忝赖镊谛耄窖畚⑽⒚衅穑成下切σ狻
张溥也道:“你回去也好,一來好生侍奉慈母,二來正可潜心时文,以利再战。”他起身打躬道:“首揆大人,我们叨扰太过了。”
“那就不留你们多谈了。好在今后能常见面,不然秉烛长谈,也可领教你们后生的锐气。”周延儒笑吟吟地站起身來。
四人出了石虎胡同,见吴福与那四个轿子在胡同口的小茶馆吃茶等候,张溥让吴伟业将轿子打发回去,留下吴福与四人一起步行回去。圆月东升,其光如水,将街道照得清晰可见,远近的房屋光影班驳、错落有致,街道两旁的柳树枝条低垂,熏风中一丝丝花香袭來,春意浓到了十分。半个多时辰以后,五人穿过长安街到宣武门,张溥忽然问道:“我记得首善书院就在此周围,虽已废弃,如此良宵正可凭吊。”
陈子龙感慨道:“首善书院当年何等兴盛!都察院都御史邹元标、副都御史冯从吾两先生主持,大学士叶向高撰碑文记其事,礼部尚书董其昌书写刻石,都门风气为之一变。谁知为魏忠贤、崔呈秀所嫉,说什么聚不三不四之人,说不痛不痒之话,作不深不浅之揖,啖不冷不热之饼,斥为伪学,破门毁碑,风流云散,盛衰只在一时之间。前年礼部尚书徐光启奏请改为西洋历局,听说请了几个洋教士在里面修订历书,想是面目全非了,不看也罢!先生久不到京师,想必不知道这些情形。”
“是啊!上次來京城也有四年了。”张溥听说书院改了历局,兴致顿减,心里暗自唏嘘。
“天如,既來之,则安之。前面就是书院了,几个洋教士见见有何妨?人说他们都是红胡子绿眼睛,面貌虽有些可憎,难道异域邪教吃人不成?”吴昌时即将入幕首辅之府,落榜的沮丧一扫而空,言辞极是豪迈。
吴伟业问道:“卧子兄,你说大宗伯徐光启与洋教士往來,他可是你的乡先辈,怎么竟去结识这些洋番子?”
“我与徐大宗伯不过一面之缘,也不甚了了。噫!门外那人似是他,你可上前拜谒。”陈子龙用手一指前面,众人见一座高大的牌楼下,有处修葺簇新的大院落,灰砖灰瓦,高耸的门楼上竖插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下面“钦褒天学”四个金字在星月之辉下闪着冷光。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执着灯笼从黑漆大门出來,几个随从和轿夫迎上去伺候他上轿,大门又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出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教士,手里捧着一叠页册,说道:“大人请留步,历法的最后一卷我已抄好,请大人带回府上审校。”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官话。
“那洋教士是谁?”张溥见那教士一身儒服,胡须虬曲翻卷,十分诧异。陈子龙回道:“若是魏学洢在,说不定会知道。他与那些洋教士往來密切,又入了他们的洋教,认识不少洋人。”
张溥皱眉看着徐光启将那叠页册小心地收在袖中,拱手道:“劳动你了。《崇祯历书》历时两载有余,今日粗成,终可喘口气了。”转身上轿。不料,一顶小轿如飞地赶來,挡在轿前,轿中下來的那人赫然是李明睿,上前打躬道:“老先生,可找到你了!”
徐光启一怔,问道:“什么紧要的事,夜深了还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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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挚友查楼行酒令 卖珍藏家奴救主人
众人遭他取笑,不依不饶,竟要绕桌子过來灌他,吴伟业情知开罪了众人,躲逃不过,急忙举杯自罚。
陈子龙道:“说到屁字,我倒想起一个笑话。前朝有个翰林院吴编修,巧于诙谐调笑。一次他误入宫禁重地,被宫里的太监捉住问罪。吴编修求太监高抬贵手,网开一面。这位太监对吴编修的名声早有耳闻,便说:‘听说你善讲笑话,今个儿你如能说得咱笑了,放你不难,可只能说一个字,多了不行。’吴编修才思敏捷,张口就说:‘屁。’太监不解,问道:‘这有什么笑头?’吴编修道:‘放也由公公,不放也由公公。’宦官笑得前俯后仰,当即就把他放了。”言罢,忍住笑,两眼盯着吴伟业,众人登时醒悟,笑得前仰后合,齐声叫绝。
“这个恁的俗,说不得回去要洗耳朵了。”吴伟业遭陈子龙调笑,一时还击不出,忙遮掩道:“不如换个法子行令,检《四书》相连数句,随口说出,依座次遇‘口’字者喝酒;字中有‘口’字则照数罚酒。”
大伙点头道:“好!这个容易了些。”
吴伟业饮了一杯,起令道:“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马世奇、杨以任都得“知”字,各饮一杯,吴昌时、张溥、吴伟业、管正传都得“嚣”字,各饮四杯。
马世奇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带头饮了一杯,吴昌时、周之夔、吴伟业、管正传都各饮一杯。
吴伟业摆手道:“不行不行,卧子那么好的酒量竟空了两轮,岂能尽兴?不如改行一令。”
“好!你说怎样改?”陈子龙枯坐无聊,再说自家坐了首席,不饮酒终究说不过去。吴伟业道:“第一句用古诗,第二句用词曲牌,第三句取《诗经》,前后意思要贯串,不可胡乱拼凑。联句上佳的,大伙儿齐吃一杯,以为庆贺;不贯串或有误的连罚三杯。”
“这个有趣。只怕难为了天如。”吴昌时微笑道:“他平日里只知研习经史,那些词牌少有涉及。”
“不妨,我吃酒就是了。”张溥怕坏了大伙儿的兴致,将酒杯端起浅呷一口,慢慢喝光,略略思忖道:“那我先出令。三月三日天气新,好姐姐,携手同行。如何?”
众人见他出语香艳,调笑诙谐,又与眼下时令相合,齐声称好,各贺一杯。陈子龙接令道:“嫁得萧郎爱远游,妙人儿,遇人不淑。”
吴伟业正色道:“嫂夫人小弟是见识过的,何等端庄贤惠,这话决不是她说的,卧子敢是享了什么齐人之福吧!”
陈子龙还未分辩,张溥接言道:“你明日即回去了,归期既有,酒令便出得不实了。”众人纷纷闹着要罚,陈子龙只好连饮三杯。
吴昌时接令道:“卧子南归正好有现成的句子,不是刘郎是阮郎,阮郎归,笃公刘。”
马世奇抢令道:“想佳人妆楼凝望,等得心焦了。万绿丛中一点红,罗敷媚,期我乎桑中。”
管正传道:“这可是大大的不通了。卧子本是回家,怎么却说的好似淫奔野合一般?再说,妆楼与桑中并非同一个所在,教人莫衷一是,当罚当罚!”
刘士斗却不以为然,说道:“这有何不解的?自然是一个在妆楼,一个在桑中了。梅村刚才不是说了卧子享齐人之福么!”
杨以任对周之夔道:“你们不可扯远了,误了酒令。方才你乱了座次,也该罚。”他监督三人罚了,才接令道:“久别重逢,两情缠绵。此事也不是三句话能道尽的,我添上三句:蓉帐暖度**,脱布衫,颜如渥丹。”
“好…………”众人齐呼,共饮一杯。陈子龙面色一红,争辩道:“那是你在家的情形,怎的胡赖在我身上了?”
夏曰瑚等众人笑声甫住,接令道:“区区九句若要况其情景,自然不足,我也帮三句:芙蓉如面柳如眉,眼儿媚,窈窕淑女。”
众人啧啧称赞:“原來卧子有这等的艳福,怪不得急着回去呢!”
吴伟业仰头干了杯中的酒,说道:“既脱布衫,下面自然是鞋袜了。我再送三句:六寸元肤光緻緻,绣鞋儿,硕大无朋。”
吴昌时见他出语几近猥琐,不顾陈子龙脸色有些尴尬,忙问道:“此酒令倒是洠в蟹腹妫皇恰洞笪夼蟆淖执雍未ο雭恚俊
“快说,快说!怎么得來的?”众人不住追问,吴伟业偷睃陈子龙一眼,暗自悔愧,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倒也不是讥笑嫂夫人的……就是小叔与嫂嫂也不敢胡闹的。这个……另有所指,只是事关宫闱,不可随意说的,不然被厂卫侦知,那还得了?”
“什么宫闱秘闻?定然是假托之辞,怕嫂夫人老大的耳刮子打你!”众人哪里肯依,吴伟业知道躲不过,更怕陈子龙误会,压低声音道:“听说翊坤宫袁娘娘脚大于常人,被田娘娘讥作肉屏风……”
张溥横了他一眼,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日辇之下,这些痴语妄言你也会信?此令捕风捉影,照例该罚三杯。”吴伟业登时醒悟,知道此事若给人传扬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忙点头端杯喝了,遮掩过去。
周之夔嘻嘻笑道:“到底是真是假,咱管她作甚!不过,梅村所说的艳事,正好替我解了围,想出个酒令來:此恨绵绵无绝期,长相思,寤寐求之。可贴切?”
张溥不好硬拦,只好劝道:“贴切倒贴切,不过方才说的是卧子,怎么转到梅村身上?这般跑睿陌斯晌模乇蛔碓谒锷揭酝饬耍>扑闶乔岬模荒馨闯@耍淮蟊瓉恚
周之夔忙道:“莫急,莫急!那我换一个,娉娉嫋嫋十三余,好女儿,美目盼兮。”众人越发不依了,纷纷叫道:“什么十三余、好女儿,这说的可是卧子之妻么?哪里着边际?”周之夔只得饮了。
夏曰瑚依次接道:“爱月夜眠迟,红禊儿,白露未晞。仍说卧子,想必过得关。”
吴伟业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來,弯腰指着夏曰瑚道:“夏兄的话可大大不合情理了,爱月夜眠迟一句,若是放在他人身上自然贴切之极,可卧子兄也如此这般,却不是痴了?他可是要夜眠早起身迟的,夏兄却偏要他迟睡早起,好生不体贴人!该罚,该罚!”
众人这才记起陈子龙妻子的闺名叫月儿,又是一阵哄笑,吵着要罚夏曰瑚三杯。张溥怕大伙儿闹得失了分寸,忙接令道:“万国衣冠拜冕旒,齐天乐,我武维扬。”
不料,一时情急,竟乱了令。夏曰瑚端杯欲饮,听了将杯子一放,拍手道:“好!我有作伴儿的了,一起喝吧!”众人附和道:“是呀!你用起《尚书》來了,也该罚三杯酒。”
张溥一面饮,一面说道:“我改作‘赫赫宗周’,何如?”
众人不依道:“好倒是好,只是已然迟了。”
子龙想起落榜南归,心中惨然,长喟道:“龙蟠虎踞石头城,望江南,禾黍离离。”众人喝得兴起,猛听他吟出此句凄凉的酒令,登时合座寂静,面面相觑。
吴昌时不满道:“大伙儿都在兴头上,卧子却偏要佛顶着粪,白墙点墨,拈出这样的酒令,实在是大煞风景。词语虽工,却与情景大不相宜,也要罚上三杯!”陈子龙也觉有些失态,竟不争辩,引杯大嚼。
张溥见他如此,叹息道:“卧子这十四字足抵得上庾子山那篇洋洋大观的《哀江南赋》。金陵六朝古都,历代兴废可以想见: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如今做了留都,风雨飘摇二百余年,真如唐人王子安所说: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放眼古今,悲从中來倒也难免,自然要以酒浇浇胸中块垒了。”
吴昌时拊掌道:“你们俩可真是古今第一伤心人了,难得这般的欢会,竟体味出这么多的悲伤來!我看这酒怕是吃不下去了,还是各自散了吧,卧子明日还要赶早动身呢!我这里正拟了个酒令送他:惜花春起早,春光好,桃之夭夭。”众人听他酒令说得贴切诙谐,一齐大笑。
众人拱手而别,张溥、吴昌时、吴伟业还要与陈子龙盘桓,就落在众人后面。正要离座出门,哐的一声响亮,旁边单间像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下,四人屏声敛气,就听里面有人斥骂道:“你个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想办事却不愿花银子,拿这破烂货打发爷们儿?”
“这是前朝赵松雪的画轴,另有宋朝有名书家黄庭坚、米元章的手卷,都是我家老爷生平的至爱,也值不少银子呢!”
“多少银子,不就几张破纸么,竟值你家老爷的一条命?”
那人赔笑道:“刘爷,这画轴里有一千两银票,您老人家想必还不曾寓目?”
“这几两银子也弄來现世!你可是來救人的,不是來送冰敬,这般容易打发!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京城的行情,一点规矩也不懂,亏你竟做了多年的管家,看你一副穷酸的小样儿,哪个信你?”
“刘爷,这是我家老爷多年积攒下的,小的也知道打点要使银子,可我家老爷俸禄一向就薄,他又清廉自守,与人不相往來。授了个三边总督的缺儿,又是匪患极重的地方,实在一时也凑不了多少,我家少爷现在山海关做兵备道,他还不知老爷犯了事。这些东西您老人家先收下,小人再想法子筹钱,日后一定补上。”
“这行里向來是一手清的,补上是哪位大爷给立下的规矩?哼,到时还指不定认识不认识爷们儿呢?三边总督可是正二品的大员,这两年朝廷拨发剿匪招安的粮饷多得不计其数,说什么拿不出钱來,看來是舍命不舍财了。那好,爷们儿的话算是白说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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