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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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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有理!说得有理!”此时,群情激昂,成百上千的人叫嚷起来,声势颇壮。有人说道:“四配、十哲、十常侍等人是圣人门下该有之数,我们也该推举出来,不可缺少了。”
王瑞国接过话头,说道:“这有何难!都是现成的,拈来便是。咱们复社中太仓籍的社员不少,资历最深的四人赵自新、王家颖、张谊、蔡伸,他们四人正好做四配。”
“那十哲谁可做?”
“十哲么?必定是追随多年的门人弟子才好,第一个便是吴伟业,再一个吕云孚,还有周肇、孙以敬、金达盛、许焕、周群、许国杰、穆云桂、胡周鼐,可算十哲。”
“那十常侍最好选了。天如先生有昆弟多人,从中选出十人来就行了。”
“张浚、张源、张王治、张撙、张涟、张泳、张哲先、张漼、张涛、张应京……”
突然一人冷笑着问道:“还有没有五虎、五彪、五狗、十孩儿、四十孙什么的?” 嗓音又尖又细,极为刺耳。
众人都是一怔,五虎、五彪、五狗、十孩儿、四十孙都是当年阉党首领魏忠贤得门下走狗,助纣为虐,无恶不作,为天下正人君子唾弃不齿,竟与复社中人相提并论,可知用心险恶。会场登时沉寂起来,众人纷纷四下寻找说话之人,不少人喝问道:“是哪个混账东西胡说八道,咱们复社怎能与魏老贼扯在一起?”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有胆量滚出来!”
“在下不是皮球,也不是糯米团子,说什么滚不滚的?复社也是天下斯文之地,怎么张口闭口这般粗鲁!”说话间,一个身着藕荷色儒衫的年轻文士喊道:“大伙儿既然定要在下露个面儿,也不好推辞了。借光借光,在下好到台上供大伙儿瞻仰。”
众人听他言语先是自谦,而后面又倨傲起来,有些自相矛盾,不知是哪里的狂生,捏着一柄苏样折扇,摇摆向前,大庭广众之前,真个不自量力。正要发笑,却见他前面早有几个青衣汉子在前面引导,也未见他们怎样用力,众人只觉一股股潜力袭来,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让出一条四五尺宽的胡同。那年轻文士负手向前,缓步登上高台,神态自若,脸上丝毫没有惶恐愧疚之色。陈子龙大怒,悄悄对柳如是道:“你且好生待在这里,看我去羞辱那狂生一番。”说着,双手一分,在两旁社员的肩上一按,身子高高跃起,犹如一只大鸟朝年轻文士冲去,离他身子还有三尺左右,眼前人影闪动,竟有一人后发先至,挡在了年轻文士身前。他不用瞧看,单凭那人的身手便知道必是师傅喻连河,当下将力道略减,在那文士身后站定。
那文士面色微变,干笑道:“复社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嘛!怎么竟有了看家护院的?让开让开,咱家可不想动粗,只想与这四位先生说说话儿。”他轻轻抖开折扇,随即合拢上,朝上指点,扇柄上那块双螭纠结状的苍玉扇坠跳动几下,神情泰然,似是并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陈子龙见他目空一切,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复社大会容不得你撒野!”突施擒拿手,抓住他的手腕,便要发力将他举起抛下台去,却听钱谦益急声阻拦道:“不可鲁莽!且听他有什么话说。”
陈子龙闻声,忙将手腕一松,与喻连河点头会意,闪身到一旁,暗地戒备。喻连河低声道:“小心此人那几个随从。”陈子龙登时醒悟,看那几个随从引路的行迹,想必是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急忙下台招呼人手多加防备。
文士拱手道:“拜见四位先生。”
“你是……”钱谦益迟疑着问话,猛然想到极似昨日云岩寺净室之中的那人,当时虽在黑夜,也未掌灯,但借着星月之光,依稀可以辨出与眼前此人的身形无二,那一口带着京白的口音稔熟得有些刺耳,他几乎脱口而出:“难道他曹化淳要来搅局么?”
曹化淳嘻嘻一笑,说道:“牧老也不必费心动问,似我这无名小卒,也不值得说出名号。我也不是复社中人,只是偶然路过此处,赶来助助兴开开眼。本想看看名满天下的复社名士都是怎样出众的人物,哪里料到却领教了不少自吹自捧的功夫。只是复社的马屁功还不够精纯,不如搬出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再放开喉咙高唱:两张夫子,德侔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如此排场,才觉热闹好玩儿,也不枉了做一回圣人的声威!”
“你……”张溥霍地站起身来,却又强自忍耐着坐下,说道:“这位仁兄还是以姓名见告的好!”
复社正在如日中天,哪个不尊?众人见他年纪甚轻,不过黄口孺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来头,竟敢如此羞辱张溥、张采二人,真是老虎颌下捋须,各觉骇然。曹化淳笑道:“那咱从命就是。在下姓曹,号止虚子,普天之下,并没有几人知晓贱名,比不得两位人人景仰,不少人都在家中设下神位,早晚拈香叩拜。”
瞿式耜性子本来就刚烈,听他话中多含讥讽,厉声问道:“哼!止虚子?想必是个虚名。你既不敢以真姓名示人,足见心怀鬼胎,是有意来捣乱了?”
“你真是高抬咱了。咱没读过几天的书,字认不得几箩筐,怎敢到这里买弄,岂非自取其辱?”
“那你与复社有仇还是有怨?”
“复社中人想谋得一面都难,哪里会有什么仇怨。”
“那你口口声声诋毁复社,却是为何?”
“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儿。”
瞿式耜冷笑道:“我们岂敢劳动大驾?”
“咱是自愿来的,并没有向各位讨要舟车费。”
“那你是要我们洗耳恭听了?”瞿式耜鼻中恨狠一哼。
“咱是一番好意,听不听就由你们了。”曹化淳看了钱谦益一眼,说道:“牧老是这里的尊长,您老人家不会以为咱是恶人吧!”
“自然、自然。你既巴巴地赶来,足见热忱。请讲请讲。”钱谦益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忙不迭地点点头,全没有了刚登台时雍容闲雅的气度。
“咱的话不多,只有八个字:莫谈国事,休起纷争。”
瞿式耜反唇相讥道:“看来老兄的名号当改一改了,换个和事佬如何?”
“咱哪里有那个本事?不过,若真能如此,世间倒是少了不少是非。”
“大丈夫没有是非善恶,何以立身于世?那与猪狗之类有什么区别?”
曹化淳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反问道:“咱倒要请教请教,若执着于一时是非,那就是大丈夫么?”
瞿式耜不提防他如此反问,这些道理平生不曾想过,一时语塞,竟觉得无从辩驳,大是窘迫,怔怔地不知如何对答。张溥见此人机变百出,饶是瞿式耜本做过户部给事中,本以言辞犀利多辩见长,也竟给他驳得哑口无言,大觉诧异,冷冷说道:“这位兄台年纪小了几岁,想必没有见识过魏忠贤那些阉贼奸党的秽行,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利,竟将复社与阉党相提并论,是何居心?”
曹化淳摩挲着扇坠儿,嘻嘻笑道:“咱只是看着有趣,想来天下不管做什么事,都少不了有人抬轿子捧场,不然一个人唱独角戏,也太无味了些!”
“自古正邪如冰炭,复社与阉党势不两立,当年东林前辈誓死抗争……”
“好啦好啦!咱生得虽晚,可不少事也听说过。咱倒要请教了,这你争我夺的,到底为了什么?”
“为朝廷、为皇上。”
曹化淳摇头道:“假的假的!实在不值一辩。其实不管阉党也罢,东林也罢,都是为了争权夺势,这说白了,还不都想着自家说了算?”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若君子无权了,那些小人鼠辈便会越发放肆无行。”
“那也未必。你们复社自称小东林,还没掌过权柄,可见识过东林党人掌权的不止一个,他们如何了?还不是排斥异己,呼引同类么?以致孤立于世,横遭打击。当初他们若与魏忠贤联手,未必会有阉党的肆虐,也不会有那么多东林党人的惨死。”
“哼!奇谈怪论!是非不分……”
曹化淳轻轻叹息道:“你们也太迂腐固执了。律已严本是修身之术,倒也没什么大错,错就错在律人也严,一味苛求。东林、复社都自命贤者,可不要忘了,惟贤者可致不贤者,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当时魏忠贤、魏广微他们有心结交依附,可你们却闭门不纳,拒人于千里之外,能不招怨?唉!败莫大于不自知,与你们说这些也没用,白费口舌,时辰不早,也该找个馆子,好生喂喂肚子了。告辞告辞!”拱拱手,带着几个随从扬长而去。
张溥便觉给一个大铁椎般当胸重重一击,霎时之间,几乎喘不过气来,胸闷异常,茫然地望着曹化淳远去,想到此人不知他什么来历,也识不出他本来面目,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透出一种怪异,但所说的那一番话立意却极高远,似是站在极高的山颠俯视,胸怀自有沟壑却又无沟壑,当真出人意表,匪夷所思,不由愣了半晌,心中无数念头纷去沓来,想到自己花了无数心血,将匡社、端社、几社、邑社、超社、庄社、质社、应社等合并,创立复社,自以为是超迈前贤的不朽事业,天下也是称颂者多,那些诋毁者也只以结党相攻击,内心也是赞许的,不料竟给他贬得一文不值,若没什么惊人的壮举,传扬开来,一来首辅势必失望,二来也要给天下士林小瞧了,今后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那号令士林,遥执朝政,怕终是空谈,遑论有什么大作为?登时生出功败垂成、霸业成空之感,但终是心所难甘,高声喊道:“我张溥无德无能,受众位抬爱,总领复社,就是要与大伙儿做出一番前人未有的事业,不想却不为世俗所容……”突然间心中一酸,热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台下一片惊呼,登时大乱。
………………………………
谋利禄乡绅求社籍 受名号党魁比先贤
“若给你算计了,还一丝不觉,岂非太愚笨无知了?”一个身背竹篓、头戴竹编大凉帽的农夫急步走上高台,放下竹篓,摘下凉帽扇了两下,朝上一揖,拜过钱谦益、瞿式耜二人,才向张溥、张采拱手道:“天如、受先,别來无恙?”
“乐止…………”,“礼成…………”。钱谦益、瞿式耜、张溥、张采四人起身落座。张溥抬眼望望山道,忽见从铸剑池旁边转出一顶竹丝凉轿,向千人石飞奔而來。轿后跟着一群家奴,有的拿着雨伞,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捧着茶具,还有一个瘦小的书僮竟携着一个朱漆的马桶……众人一路簇拥着凉轿,跑得吁吁带喘,却个个次序井然。凉轿一停,扶轿的家奴急忙打起斑竹帘,从上面上來一个五十來岁、干瘦的老头,微微驼背,青纱罗暗补子直身,粉底皂靴,手里摇着一把苏样竹扇,笑吟吟地向高台走來,一边缓步拾级而上,一边拱手道:“來得还算是时候,若再耽搁便迟了。”
喻连河见他前呼后拥,声势喧赫,又见他一身四品补服,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迟疑之间,见他将要闯到台上,腾身跃起,拦在他面前,冷冷说道:“此次复社大会并未惊动官府,大人屈尊前來,有什么贵干?”
那人只觉眼前一花,凭空多了一个大汉,惊愕道:“什么?倒也洠裁垂蟆⒐蟾桑皇枪齺砜纯础!
“既如此,大人盛情,复社心领,不敢叨扰大人公务,请回!”喻连河伸手挡在那人面前。
那人面色一寒,厉声说道:“咱从浙江乌程而來,不畏天气炎热,一路奔波四五百里,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复社号称士林领袖,仁义礼智信足以表率天下,不料却如此待客,好生教人心酸齿冷!张天如,这便是你们复社的待客之道么?”
“岂敢!大人远道而來,请坐下歇息。”张溥起身拱手。
那人却不立刻上台,站在级上朝下摆手,一个家奴急步上前,从冰桶里取出一条雪白的汗巾递上,那人将额头的油汗擦了两把。又有一个家奴上來,问道:“二爷要喝什么解暑?”
“都带了什么?”
“有蕾香正气丸、**定中丸、金衣祛暑丸、香薷丸、万应锭、痧药、避瘟散,菊花水、芦根水、竹叶水……还有消食的三仙饮……”
“不要啰嗦了!喝菊花水吧!”那人取过细瓷小盅一饮而尽,张溥等人看他如此作派甚觉不屑,却也惊讶此人如此豪奢,出门都如此讲究,平日在家里的排场可以想见了。
那人摇着竹扇,歉然说道:“见笑见笑。咱生性最怕溽热,但不愿错过此次盛会。”他迈上高台。四人之中,钱谦益居官品级最高,做过三品的礼部侍郎,被尊为少宗伯,但已罢职乡居四五年,见了在职的官员理应见礼,这是朝廷的成例,不可违背。钱谦益看了那人身上的补服,不敢轻慢,起身打躬施礼。瞿式耜、张溥、张采三人品级虽低于四品,因不是僚属,不必跪行大礼,也只是长长一揖而已。
那人一边答礼,一边笑道:“咱是來入社的,怎当得起如此礼遇?”
张溥问道:“大人上下如何称呼?”
“姓温字育仁。”
钱谦益一惊,问道:“阁下是乌程温姓,敢问与温阁老可有渊源?”
“那是胞兄。”温育仁颔首道:“牧老与胞兄有旧?”
“不过数面之缘,温阁老贵为次辅,老朽哪里高攀得上呀!”钱谦益想起那年在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儿与温体仁争辩科场舞弊之事,给人诬陷的滋味登时涌上心头,又气又怒,不由语含讥讽。
不料,温育仁多年來给人奉承惯了,丝毫洠в欣砘幔谑值溃骸笆裁锤吲什桓吲实模〗窈笥行值苷馓趺怕罚惺虏还痪浠暗氖拢荒巡荒眩
瞿式耜听他夹七夹八说得粗俗,颇多江湖习气,冷笑道:“我们俯仰不愧天地,倒也不求什么人!”
张溥听他话中微露锋芒,怕他按奈不住火气,忙说道:“承温大人如此看重复社,实在感激!只是大人官高爵显,复社也帮不得什么忙,未免大失所望。”
“咱并洠в惺裁瓷萸螅灰猩缂匀恍穆庾恪N姨瞪缭比罩冢屏θ氩环蟪觯冶∮屑易剩磕昃璩鲆煌蛄揭印!
“是温阁老的意思,还是大人自家的意思?”
“有何不同?”
“洠裁床煌皇歉瓷绲纳缂翟谥挡涣苏饷炊嘁印!
“怎么,你还嫌银子咬手么?”
“不光咬手,有时还会噬心呢!”
“你……你是说我这银子不干净?”
“大人银子的來路,我不好打问,乌程温府名满江南,有几个不知晓的?”张溥想着湖州府附郭首县乌程,大半的田地尽归了温家,这一万两银子还不是佃户的骨髓血汗?复社若拿了他的银子,岂不是为虎作伥?由东林累积而成的声誉瞬间就会付之东流了。他暗自发狠道:“义利之辩,圣人古有遗训,岂能因此小利泯灭了天良?”
温育仁冷下脸道:“这么说咱入社的事也不成了?”
“大人是朝廷命官,岂不辱洠Я斯偕俊
“我这四品补服,不过是花了三千两银子捐來的,从未实授过。”温育仁将折扇一收,说道:“张溥,既然这样,咱就明说了。周延儒是你的座师,是当朝首辅,但要想抱他的粗腿,却也洠衙慈菀祝∫豢么笫鳎胍肆沟娜硕嗔耍退愕搅耸飨拢嵊卸啻笥么Γ克么笸哺д叛庸啊⒌抢逞哺镌质顾绺缰芩厝迕俺浣跻挛兰绷烁銮ЩУ闹拔弧>褪羌遗芪挠粢渤闪松斓募θ贿弊鼙慊共皇歉瞥隽司┏牵坎簧绽湓睿拖胱瓤煌罚挠腥绱撕檬拢≡廴澳悴灰虼砹怂闩蹋掖砹思颐牛∪缃裥罩艿淖陨砟驯#构说昧四懵穑康闭婧眯Γ
张溥脸色铁青,咬牙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不烦大人费心劳神。道不同不相与谋,大人请回!”
“哈哈……咱自然是要走的,哪个也拦不住!可走之前,咱还有件事要拜托天如先生,烦请仗义援手。听说你素來嫉恶如仇,想必不会推辞吧!”
“大人言重了。我张溥一介儒士,头上洠в形谏矗掷餂'有银子,有何本领能帮大人的忙?”
“天如名满天下,此事非你不可呀!”
“大人究竟有什么事?”
“替咱写个状子,不不不……写个揭帖……嗯,或是檄文,多少润笔你尽管说。”
“大人要告哪个?”
“周延儒。”
“哼!大人找错了人,你要告的人与我有师生之谊,你看我可是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么?”张溥脸色陡变,声调随之高了起來。
“圣人说当仁不让于师,咱正因你是周延儒的门生,才请你动笔,实在不想教你因有他那样鱼肉乡里、胡作非为的座师,而坏了自家的名节。”温育仁拱一拱手,讥讽道:“咱本佩服复社都是名闻天下的清流君子,也有入社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巴巴地到这里來。”
张溥冷笑道:“承教了。我在京城时对尊兄与吾师之间的恩怨也有所耳闻,我堵不了你的嘴,随你说去,只是要我写什么状子、揭帖,万万不能!我做事无愧本心,名节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污损。”
“周延儒何德何能,你们还这般尊奉维护他?他做的那些坏事还少吗?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咱且不管,也无须论道,但说周家在宜兴作的孽也是罄竹难书了。”温育仁捻着胡须,诧异道:“周家老宅近日出了件大事,你们不曾听说?”
众人一怔,复社之中宜兴籍的社员不多,只有徐懋贤一人,他早早來到了苏州,离家多日,想必也不知道消息。复社社众遍布大江南北,这等消息却不知道一丝一毫,张溥暗觉失了颜面,不露声色地缓缓问道:“大人说的是哪件事?”
温育仁虽读书不多,终是久经世事的人,不是泛泛之辈,听他问得心虚,心下一阵好笑,并不搭腔,揉揉双腿道:“哎呀!坐惯了太师椅,站了这片刻,双腿竟酸得难耐,真是老而无用了。”
张溥丢个眼风给喻连河,喻连河搬把椅子上台,却又恼他拿腔作势,重重一顿道:“请坐吧!”
“这不妥吧!你们复社正在大会,咱若坐下乱扯,岂不是耽搁了这么多人的工夫?不妥不妥,还是改日再叙的好。”摆手辞让着折身欲走。
张溥心里焦急,以话激他道:“大人若推辞不说,稍后宜兴讯报到了,我们可洠Чし蚝蚪塘恕!
温育仁本就洠в幸咧猓谝巫由弦黄ü勺拢∽耪凵人档溃骸疤烊缂认胫溃鹾貌嫡飧雒孀樱咳舨坏⑽笾谖痪刍幔邓狄参薹痢!彼焓肿隽烁鋈〔璧哪Q遗嶙乓桓鎏藓斓氖澈屑奔迸苌咸▉恚雍兄腥〕鲆桓鼋鸩韬恢唤鸨辶肆共瑁址钌希戎魅巳」粤思缚冢判⌒牡厥蘸茫崃耸澈邢绿āU配呒溉巳套判宰拥茸牛睦锇敌Υ巳说闭嫠撞豢赡停氖今暾呛炝肆常窖墼舱觯薏坏们郎砩锨埃崃四墙鸷鸨ぴ谔ㄉ希偬じ鱿±茫√ㄏ轮谌思掠嗜绱丝涓徽浚械倪踹踉尢荆械男∩渎睿蛔〗煌方佣
温育仁浑若不觉,又从袖中取了丝巾拭去胡须上的茶渍,才清清嗓子说道:“周家祖坟给人刨了。”
“什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纷纷惊呼,台下登时嘈杂起來。钱谦益、张溥四人各觉惊疑,此事当真非同小可,不用说刨了当朝首辅家的祖坟,就是白丁书生、平头百姓之家,也是莫大的耻辱,非有深仇大恨,断不会做这等甘冒天谴有损阴骘的恶事!他们知道温育仁的胞兄温体仁与周延儒势同水火,但见他心平气和地说出,洠в卸〉愣闹浞⒑莸哪Q允蔷窍费浴U配卟痪跣耐芬徽笳蟪林兀钔方鱿赶傅暮怪椋皇毕氩煌冈趺淳钩隽苏饷创蟮穆易樱
温育仁见他们面色冷峻,沉默无语,笑道:“读书多了,涵养的功夫果然不同寻常。要不然咱怎么总给哥哥骂呢!心里头藏不住事儿,定要吵嚷出來才痛快。你们虽不说话,咱也能猜出一二分來。你们必是在想出了这么大的祸,府县衙门干什么去了?都吃白饭么?首辅家的祖坟也不过三十几亩的地方,还守护不住?你们还真想错了,不用说府县衙门,就是抚台大人调拨全省的兵马,也未必弹压得住!那人多得……”
瞿式耜再也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不必扯得那么远,有话直说最好,我们这些人还分得出黑白曲直,不须费心解说。”
“那好那好。话说起來就长了,咱最不喜欢给人半路打断,大伙儿可要耐得住性子,不要胡乱插嘴,以免咱一时想着前头接茬儿,忘了后头该说什么。”温育仁将扇子大摇一阵,身上的纱袍吹得时而鼓胀时而飘摇。他瞥见钱谦益与张溥微微皱了几下眉头,猜想他们虽不甘心如此耽误了时辰,但此事终与他们休戚相关,极想知道内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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