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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烟雨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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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又道:“有一人英姿雄伟,血气方刚,乃是江东诸俊领袖,孙伯符是也。此人为后起之秀,可当得英雄?”
曹操道:“孙策不过是沾了他父亲的光而已。也算不上英雄。”
刘备道:“刘表位列江夏八俊,威震九州,必能算得英雄了。”
曹操却道:“刘景升名士也,华而不实,当不了英雄之称。”
刘备暗自抹汗:“那……益州刘季玉,可算得上么?”
祁寒见他抬袖捻汗的动作十分滑稽,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刘备听到他笑,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却见曹操兀自摇头:“那刘璋因宗室之利,强据天府之地,实为守土之豺,这种人,怎么称得英雄二字?”
刘备已是绞尽脑汁了,只得胡乱说几个凑数:“那……那张绣、张鲁、韩遂如何?”
曹操瞥见长子在笑,也忍不住勾唇:“如此庸碌小人,何足挂齿!”
刘备胸口郁塞,默然半晌,叹了口气:“唉,备就说自己才疏学浅,是著实不知啊。”
曹操扭头问祁寒:“子脩,依你之见,何为英雄?”
祁寒收笑敛容,回道:“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
曹操听了,眸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霎时柔和许多。
刘备见他父子二人如此淡然,心中却越觉慌乱,只是腆笑着恭维祁寒说得妙。
曹操乜了他一眼:“玄德,你当真想不到这世间谁是英雄吗?”
刘备急忙摇头:“实在不知。还望孟德兄见告……”
曹操嘬了口酒,只不露声色地打量他。
下一秒,他放下酒樽,却拿手指往刘备和自己身上一指:“当今这世上的英雄,只有你刘玄德和我曹操了!”
刘备心头轰的一声,恍若惊雷击过。手中的匙箸吧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正在这时,天上轰隆隆一阵闷雷霹雳,闪电撕开苍穹,将那道龙形的云彩劈作了两半。
曹操将眸子一眯,盯着刘备看。
刘备朝他笑了一笑,俯首从容地拾起筷箸:“这道雷声,煞是惊人。”
曹操“哦”了一声,盯着他手中竹箸:“想不到玄德竟然还怕打雷。”
刘备笑道:“备生性怯懦,自然所惧甚多。”话落,执起一枚饱满漂亮的青梅,递到曹操小盏之中,曹操见他举止从容,心中那点怀疑便即释然,也不再言语。
眼见二人要将此事轻轻带过,祁寒却突然插嘴道:“咦,刘皇叔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今日天气寒肃,你却额头见汗,莫不是有病在身吧?”
曹操闻言便朝刘备审视过去,细眸微睐。本已经释疑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
刘备心头狂跳,恨不能朝祁寒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咬上两口——适才他被曹操点为当世英雄,如何能不心惊肉跳?筷箸落地,曹操岂能不疑?他本来已经借着雷声掩饰过了慌乱心虚,不想竟被祁寒搅局。
刘备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赶紧诚声道:“大公子所言不错。备昨夜给菜畦浇水,确实打翻水桶,浇透了一身,不及换下湿衣,今日才染了些风寒。”
曹操沉吟不语,似是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忽有斥候传来急报,曹操也不避忌,当着祁寒和刘备拆了信函火封。
原来,这年天旱,他们身在豫州还不如何觉得,江淮之地却已经是受灾严重,民生凋敝,苦不堪言。半月以前,江南大片地区爆发了大饥。荒,处处可见人吃人的惨剧,袁术的实力遭受了重创。
沛相舒邵劝袁术散粮以救饥民,袁术听后大怒,斩了舒邵。后又有部曲陈兰、雷薄叛变,吞掠了袁术的粮草奔于灊山。近日,袁术已是危如累卵,走投无路,只得写了密函奉与袁绍,欲要投奔兄长,将其部队并入冀州军,与袁绍一起,共谋大业,鲸吞曹操。
当中的一路信函被曹操的斥候所得,故而火速来报。
此时,袁术正动身上路,要先往青州,投奔袁绍时任青州刺史的长子袁谭。
曹操见了禀报,心中暗自恼恨袁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此事告知刘、祁二人,便问刘备:“袁术虽惨遭厄运,但死而不僵,仍有不少余部。他若并入了袁绍麾下,河北军队的实力势必大增。玄德,若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处置啊?”
刘备知晓曹操又在试探,忙道:“袁术名门出私,妄称伪帝,为祸汉室,本就人人得而诛之。此刻竟敢将玉玺奉与袁绍,撺掇其共同谋反,足见用心不良。孟德兄当立刻派人,将其截杀在青州路上。”
曹操哦了一声,语音上挑:“我记得玄德与袁公路(袁术)本就结有旧怨。今我欲遣玄德往赴青州,替我阻杀袁术,你可愿往?”
刘备心头一跳,眼中不经意便透出一丝喜意!
他可是巴不得离开许都!京师重地,简直就是个虎狼窝!四下里全是曹操的权柄和耳目,何况适才曹操竟独点他为天下英雄魁首,刘备早已是坐如针毡,恨不能立时插上翅膀跑得远远的,岂有不从之理?
若是真能领得曹操一兵半卒,前去阻击袁术,天高海阔任鸟飞,那才真正是美差一件!
刘备这厢喜出望外,正要一口应诺,却听一旁的祁寒劝谏道:“父亲,此事恐怕需先与荀文若、郭奉孝等人仔细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他本来不打算早早在曹操面前露出对刘备的不满,然而这事却突然摆在了眼前。刘备一旦得了曹操的兵马,必定会如同纵虎出柙,飞鸟还林,就此消失得无迹无踪!历史上,他也是在这段时间,寻了一个差事,往下邳斩杀了曹操的守将车胄,夺得了徐州。
即便后来曹操再度挥师东进,将徐州征下,但总归是将刘备放跑了,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祁寒不愿意看到刘备辗转得势,而令曹操费神耗力,因此不得已,只有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曹操讶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回许之后,除了那一日他们谈及赵云,曹昂显得格外不驯,分毫不肯让步之外,平日里长子都显得异常乖巧温顺。近几日来,他有时兴起,还带上曹昂在议事堂旁听,对于他的任何决策,曹昂从来不会有异议。如今突然劝谏,显然他的儿子,对刘备此人芥蒂颇深,存有着相当深刻的厌恶。
曹操还在思忖长子的这种厌恶,到底是私人的恩怨,还是在怀疑刘备居心叵测,便听得一阵杂乱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天上雷声轰隆,风声渐起,浓云低垂,眼见便要落下雨滴来了。
两道高大的身影闯入了后园,二人手提宝剑,奔到亭前,一众禁卫呼叱连连,竟然阻拦不住。
曹操挑眉一看,却见是袍袖翻飞的关羽和张飞二人。
刘备见他二人凶神恶煞,手中提剑,寒光隐隐,一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叱喝道:“丞相在此!你等莽撞冲撞,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收剑!”
原来,关张二人在郊外射箭打猎回来,听说了刘备被许褚、张辽带走,又见迟迟不曾归来。二人这些日子受刘备的耳濡目染,对曹操也存了极大的戒备心理,登时急得不行。几番打听之下,听说人在相府后园,两人怕刘备有失,便硬冲了进来。
也是曹操吩咐了赏景饮酒,怕禁卫们搅扰雅兴,这才吩咐了不许他们近前,才给了二人硬闯的机会。
关羽和张飞冲到跟前,见刘备好端端坐着,亭中也无刑堂,他也没有受损,正自跟曹操饮酒吃梅,一派安然。二人相顾无言,登时哑然。听得刘备苍白着脸斥骂,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将剑锋还鞘,上前请罪。
关羽捋了长须,将齐腰的须髯撩在绿袍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祁寒身上扫过,一张重枣色的红脸竟似更红了些。他垂着眼眸,两道狭长的凤眸越发细如罅隙,竟似都要瞧不见了。
祁寒并未留意到这些,只见这二人鲁莽慌张,心道:“这下可好了,他二人如此鲁莽悍狠,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冲撞了曹操,他势必不会再派刘备出去,命他带军阻击袁术了。”心下稍安,松了口气,便低头也自斟了一杯暖胃。
不料曹操却并无责备之意,眼盯着满脸正派的关羽,笑问道:“你二人从何而来?”
关羽半点不假颜色,神情依然倨傲冷然,只昂头道:“我等以为丞相将兄长捉住,是要问罪杀害,故特来相救。”
刘备听了直如五雷轰顶,皱着脸瞪视关羽,谁知关羽面红耳赤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尔没发觉他的目光。抑或是看见了,却又不屑于伪装说谎。
倒是张飞,状似豪爽地“哈哈”一笑,粗声道:“莫听我二哥胡乱说笑!丞相,俺二人乃是听闻兄长被你请来喝酒,怕你等闲聊无趣,因此才持了剑来,想与你等舞剑助兴!”
曹操笑骂:“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用得着项庄、项伯舞剑么?”
话落执起酒杯,看着面色不改的关羽,脸上却增了几分欣赏。
刘备听了,连忙附和着张飞的说法,直骂那二人不懂规矩。
曹操抚须笑道:“来人,取酒来,给我这两个樊哙压压惊。酒肉亦要多拿。”
关羽微微倾身谢过,礼数俱佳,不卑不亢。张飞却是作得一番豪爽,大声叫好,只装浑蒙傻大咧咧地坐下了。
曹操便朝关羽道:“云长和翼德真乃猛士也。你二人性直诚爽,毫无阴私,为了兄长甘心冒险赴会,却也不怕我怪罪,称得上豪杰。适才我正与你们兄长说,要命他带兵出击袁术,你等可愿前往?”
祁寒一听,手中酒杯微倾,便洒出几滴浆液来。
曹操……
曹操的个性也太过古怪莫测了!
他刚才明明因为自己那句话,对刘备重起了疑心,怎知竟被这两个直来直去的莽汉子误打误撞,重新建立了信任!
这怕是刘备也万万没有料到的!
曹操的想法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试问,哪个心机深沉,阴谋诡蜮的野心家,会有这么两个横冲直撞,敢于提剑闯进相府来找大哥的直肠子兄弟?曹操见关张二人鲁莽忠义,竟就此打消了一份疑虑,决意任用刘备外出领军。
祁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色微微发沉,看着眼前四人有说有笑,喝酒吃肉,心头阵阵发堵。
须臾之间,席面便散了。毕竟已是雷声轰隆,大雨将至。
刘备领着两个兄弟走后,祁寒便与曹操凭栏一处,望着渐渐淅沥的雨帘,默然不语。
曹操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子脩,你有何话说?”
祁寒望向他的侧脸,和他那飘往远处的眸光,突然觉得,曹操也是个人,并不是神明。他也有任性的时候,许多事并不能因为他的劝谏,就可以改变的。
他想了一想,道:“儿臣只一个请求。父亲应该派一名将领随军,不能让刘备单独领兵外出。”
曹操未置可否,良久才淡淡回道:“便派那照顾过你的小将,朱灵。”
祁寒眉峰几不可见的一皱,应道:“是。一切全凭父亲安排。”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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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取密函世子告诫,失信任丞相生疑
。
这日天气少暖,朱灵一脸喜色,跟着从人,到得祁寒所在的荷斋。甫一见面,便是毕恭毕敬一礼,满面春风地笑:“世子听说了罢,丞相命我与左将军刘备,领兵往青州要击袁术呢!”(要击,阻击、中途截击。yao一声,疑通“腰”)
祁寒见他喜不自胜,也禁不住摇头莞尔,抬手便命他坐下。
朱灵两只乌漆漆的大黑眼俱在发光,大马金刀地盘膝一坐,躬身接过了祁寒递来的茶盏,大口作牛饮。
祁寒眼神轻动,刚要出声提醒,朱灵已经咕噜一声,硬生生将那口初烹的滚烫茶汤咽了下去,烫得吐出红红的舌头来,长“嘶”了一声,还苦着脸含混不清地夸赞:“唔……好,好擦汤。”话落,却提起案头盛满冷水的陶壶,一通猛灌。
祁寒被他逗笑了,也不以为忤。这朱灵性情直爽,一路照顾他的病,尽心尽责。为人又算得上周全稳妥,回京以来,他曾多次派人赏赐,几番结交之下,朱灵与他的交情日见笃厚,俨然已将自己当作了他的下属。
“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朱灵自是不解,摇了摇头,但他不笨,立即便道:“世子若有任何吩咐,但说无妨。”
大公子眼下的处境,外间多有传闻,朱灵也不是没有听过。但世子待他不薄,他觉得应该忠义于他。
“我听闻父亲擢你为讨寇校尉,点兵入帐,一切事务都还顺利罢?”闲谈声中,祁寒悠然而起,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眼四周。
朱灵本是袁绍帐下一名小将,初来乍到,也不过月余。对于曹操军中的门道和规矩他还摸不大清楚,处处需与人交流学习,因此祁寒这话问得并不算突兀。
朱灵点头道:“世子放心,丞相怕我不熟悉军务,特意派了副将路招,前来辅弼我。那小子精通军事,圆滑伶俐,早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了!眼下万事俱备,只待今夜发兵了!”
祁寒心头微震,目光掠过窗外,见那一众禁卫果真听从吩咐,远远站在廊庑尽头,这才点头道:“如此,甚好。”
“正是如此,”朱灵在军中人微言轻,刚擢升的四品校尉,极少有人与他相交,今日难得见到世子,便打开了话匣子,“世子你也曾随军出征过,当知晓行军打仗有多不容易。统共领多少兵马,弓兵用多少,步兵用多少,骑兵用多少,须携带多少的粮草辎重,如何押送,如何保障马匹的饮食,往什么地方安营结寨,选择山阴还是山阳,花多少时间搭扎军帐供兵卒住宿,选址既要避忌风雨,又要能躲离敌人的耳目……还要解决那么多人的饮水问题,或起锅造饭,或分配干粮,保证人人都有食物……如此一项一项,事无巨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亏得副将路招能干,又手握豫州、兖州、青州三地的郡县地理图,早将落脚之地规置选好,不然啊,就凭我这鲁莽,只怕还真胜任不来这讨寇校尉呢!”
祁寒听他聒噪,便出声打断他:“文博(朱灵),此番兴兵,我父亲派了共多少人马,有几成握在你手?”
朱灵道:“丞相遣精兵一万五千人,分作三路并行,我与刘玄德、路招三人,各得五千精锐,戌时日落便即出发!”
祁寒一听,眉头登时紧皱了起来。
戌时……
来不及了。
刘关张三人如狼似虎,武艺高强,又早有准备,饮食行军上必会更加戒备……倘有异动,朱灵、路招二人决计抵挡不住。就算他此刻给朱灵设下锦囊妙计,要谋取那三人,只怕凭关羽等人的强悍,朱灵和路招也不一定能把握时机,应对万变,苟全自身,拿获那三人。
非是他不信任朱灵的能力,实在跟刘关张一比,实力差得太过悬殊。
“我问你,若刘玄德中途突然变卦,生出异动,又或提出独自带兵离去,你该当如何?”
朱灵以为世子在考验自己,登时将脖子一梗,昂首拔胸道:“末将必定尽力将之带回!”开玩笑,领着丞相的兵,却要自己单飞单干,那还了得?!
谁知却见祁寒摇头,神色莫测:“今日唤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朱灵讷然怔住:“莫非是刘玄德……”
祁寒点头,双眸生光:“不错。我已料到刘玄德必然生变。你且记住,不论他们以何种理由要走、要留,你都不要强加拦阻。他要带走那五千精兵,你便让他走,还要笑脸相送,假作看不出他的心思。千万莫要与之争执,甚至妄动兵戈……”
三路军队,士兵皆听令于主帅,届时若起哗变,内部暴。乱,朱灵等人是决计讨不了好的。何况刘关张兄弟勇猛称雄,无人可当,他与之硬拼顽抗,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祁寒不想朱灵死在征途,因此才叮嘱于他。
朱灵一双峻眉纠得死紧。实在不明白世子为何要如此吩咐……但他不愿违拗祁寒,心中虽然惶恐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此外,我还有一件私事相托……”
祁寒看着朱灵一双大眼,犹豫半晌,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
“此去青州,路途遥远,变数良多,你切记要小心行事,以求自保。路经徐州之地,要过彭城、泰山、琅琊三郡,你回程之时,亲自往下邳一趟,帮我打听一人,他名唤赵子龙……”他详细描述了一番,“若是见了他,便将此信交给他。”
说着,祁寒又拿出一张纸,上头画了四种怪异而歪曲的图形,分别是他、赵云、丈八以及孔莲四人的联络记号。
“你将它们的形状熟记于心,回头若寻不到人,或查无音讯,便往当地的官绅府宅边寻觅这些记号,若有发现,便潜在暗处等待一日,或许便能联络上人……若还是一无所获,”祁寒语声微滞,指着那一枚花瓣形状的图形,道,“你便将这个图样刻画在下邳城墙的角落。他们看到便会知晓,是我来寻过他了……”
朱灵懵懂不解其理,只好按照祁寒说的,先将这四种图形死死记住。
祁寒考察他确认记熟之后,便将那图纸移向灯烛,一晃烧了。
二人喁喁低语,又好生交代了一番,朱灵这才大步从荷斋走了出去。
祁寒站在窗牖前,望着他甲胄盈身的背影,一片片日光洒落在那黑红色的缨盔之上,闪闪发亮,仿佛寄托了某种希望,正自离他远去。他回眸看了一眼廊中的近卫,眼底的亮光又渐渐消沮下去,神色莫名有些黯淡。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求贤堂中,曹操神色阴沉地听着一个小黄门的禀报。
“……小人在窗檐底下听到的就这么多了。后来两人说起图形暗记,却是在纸上观阅,小的就不曾瞧见了。”趴伏在地的小黄门瑟瑟发抖,生怕触了曹操的霉头,喏然而语。
曹操面色发青,沉默了良久,哼了一声,眸色变换不定。
“去拿好你的赏赐。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有异动,立刻来告知我。”
小黄门忙不迭地谢了赏,跪礼而走,半刻也不敢多呆。
曹操的手指在胡床上捏紧,骨骼之间发出轻微的响动。面色沉到了极致——儿子,他的好儿子,他疼爱栽培的世子,竟然告诫朱灵,他料到刘备必会反叛,不要阻止,让他将那五千精兵带走!是为了证明他曹操是错的,只要不听他曹昂的劝谏,便会损兵折将,被人利用?……他竟然还想着联络那个刺客。可当真是他独一无二的子嗣啊!
曹操盯着案头的檀香,拂上额头,重重揉捏着。
“变了,全都变了。如此的居心叵测,不可揣度……早不是我那忠孝乖顺的子脩了。”曹操喃喃自语着,双眸越发冰冷。针扎般的刺痛煎熬着他的颅脑深处,使他眸色泛红。
他马上传了太医。在大夫到来之前,他只觉头痛欲裂,猜疑不断,满心都在怀疑着长子的种种异动,却并不担心刘备真的会带兵潜走。
他总是过分地相信着自己的决断。从不后悔,即便那决断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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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城行刺之后,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赵云才悠悠醒转。
他醒来的时候,帐中仍是一片浓稠难化的昏黑。
一个孤零零的火盆,摆燃在他视线难以企及的地方,血红色的火丝发出扑簌簌的虚弱声音。那炭火毫光,宛如天上的寒星。
帐里很冷,冰凉刺骨。
与从前那十几年间每一个寒冷刺骨的夜晚一般无二。
但明明早已熟稔的寒冷和孤寂,却突然像一把大手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心空荡荡的,像是有一道豁口,不知道缺了点什么,十分难过,以至于在苏醒的一瞬间,便开始绞痛收缩。
赵云身体一动,牵动后背上的巨大伤口,他难以忍受地剧咳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俱都咳出。他干涩粘黏的眼角仿佛突然间湿润了。手指微微颤抖着贴在身上,哆哆嗦嗦地向着那一缕炭火的方向伸过去……
那丝丝的红光,就像那个人一样。他此生唯一的光和热,他唯一的爱人……竟然那么地虚幻,缥缈,握不住。
“祁寒……”
赵云的身体和心都在颤抖,却仿佛被冻住般冰冷,随着他伸出的手,身体也咕咚一声,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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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第一百六十五章
、针石罔效诳头领,情药生功谋子龙
。
在毡毯上昏睡了半夜,第二日,除了毫无起色的伤势之外,他便又发起了高烧。
不停有人进帐来看他,有时是赵义,有时是甘楚,有时是孔莲丈八等人……但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就算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眼神也是空洞迷茫的,好像全然搞不懂他们是谁。那双俊眸紧闭着,眉峰深锁,额头上布满白汗,只是不停地高烧呓语。
他叫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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