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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烟雨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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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莲看了一眼赵云,见他傻望着对面低垂头颅的青年,身后的白袍轻颤,似乎渐渐抑制不住要过去,他忽然抬手,往甘楚腰肋上轻轻点戳了一下。

    甘楚肋间一痛,先狠狠瞪了孔莲一眼,却见对方皱眉朝自己递了个眼色。

    甘楚首尾两端,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望着赵云挺拔昻藏的背影,终究还是战胜了对祁寒的同情。见赵云脚步微动,便轻轻痛呼了一声。

    赵云这才惊醒过来,背脊上登时一身的冷汗。

    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甘楚,松开了握紧得生疼的拳头。

    他刚才想做什么?

    那是曹操的大公子!

    他适才竟然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与他在一起……完全像是疯魔了,被念头魇住了一样。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片,只有一个祁寒。天地间仿佛安静了下去,只有对面那个垂首不语的青年。赵云竟有一种有了他,便会拥有全世界的感觉。那冲动的念头竟是:罢了!不管他曾骗了我多少,不管他对我的爱意是真是假,就算要将他绑起来关起来,日日强迫他与我在一起,我也绝不放手!绝不会任他离开我……

    压抑下心头的魔火,赵云退回了甘楚身旁,面带关切地问她:“你如何了?”

    甘楚摇了摇头,强扯了一个笑容:“我没事。”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祁寒。

    祁寒就在不远处,静静听着赵云关切温柔的声音,与先前,他和自己说话时,那冰冷的嗓音完全两样的柔和。渐渐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这时,那名飞燕部的汉子突然从林中钻了出来,陡然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先吃了一惊,随即浓眉一皱,大声道:“浮云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话落,‘哐当’一声将还鞘的腰刀拔了出来,走到祁寒身旁,护住了他。眼见浮云部的人面色不善,强势异常,他脸上升起了几分薄怒。

    “哟,这么快就搭上新人了。”

    “事过了吕布,想必便是喜欢这一号粗壮的汉子……”

    “居然连飞燕部从不近女色的段老大,都成了他的幕下之宾,啧,真了不起。”

    “你懂什么,不近女色,那便是要近男色的……”

    浮云部都是些粗鲁的汉子,平日里只讲些荤话,没有顾忌,原本是不对祁寒讲的,因为尊敬他。但后来得知他隐瞒身份,又害死了丈八,便让众人对他恨之入骨,因此毫不犹豫地调侃他。

    赵云听在耳中,心头如火烧一般愤恼,终于大喝一声:“住口!”

    众人便噤若寒蝉,鹌鹑似的不敢说嘴了。

    却见那被叫做“段老大”的汉子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怒道:“教主令牌在此,谁敢再罗唣半句,我手中的刀不认人!”

    说着一晃白花花的腰刀,指向刚才说嘴的几人。

    张燕乃是代摄教主之职,却将令牌交给段老大,命他保护祁寒,其中拳拳之意,实在颇深。

    孔莲朝着令牌行了一礼,却是噙着一边的唇,冷笑道:“嗬,连段老大都派在了身边,必是见过张飞燕了罢。怎么,你向张飞燕打听我浮云部情形之时,他竟没有告知你,咱们的兄长已然成亲之事?”冷嘲之意溢于言表。

    他与丈八恩爱多时,自然能瞧出祁寒对赵云用情极深,如何说话,最能令他难受难过,孔莲自是知之甚详。

    谁料,祁寒却抬起头来,淡淡回他一句:“嗯,我此时知晓,也并不晚。”

    孔莲对上他死水般凝滞的眼波,不由怔了一下。

    适才他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孔莲还以为他在黯然神伤,哪知此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只有眼眶有些微红,看不出太大的异样。

    祁寒却扭头,朝着赵云道:“喜结连理,早生贵子。赵将军,恭喜你了。”

    态度自然,仿佛来自一个熟人的道贺。

    赵云望着他,那种淡然自如的眼神,胸口闷痛,呼吸不畅。

    “公子,杏林外的曹兵都已清理干净了。有十多骑应是与浮云部交锋,吃了败仗,飞驰东去了。似是往白马县去搬救兵……”那被称作“段老大”的汉子,见祁寒没什么事,先松了口气。话落,见他脸色不好,伸手想要相扶,却被祁寒抬手婉拒。

    “……那公子,咱们今天还去黎阳吗?”如果要去,就得抓紧出发,不要跟曹军再撞上了。

    段老大却不知道,祁寒急着要赶去黎阳,就是为了去见赵云,此刻人已见到,事已至此,他哪里还需要再去什么黎阳濮阳。

    祁寒费力朝他牵起了个微笑:“不去了。我们回去吧。”

    段老大自然也觉得这里不宜久留,浮云部的人都不对劲,虽有令牌在手,但也怕他们不服管教。便携了祁寒,一起朝林中走去。

    浮云部的人眼见如此,纷纷急道:“头领,难道就这样放过此贼?!却不给丈八头领报仇了?”

    赵云望着祁寒的背影,眼中闪过几抹挣扎之色,却是沉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朝华恒等人使了眼色,命他们整队带回,“丈八失陷之事,还有许多蹊跷,待我查明一切,必不会错放恶人。”

    众人这才服气,跟着华恒等人,扶了甘楚,慢慢退 166阅读网


………………………………

186 四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待修改未命名目,待修改未命名目

    。

    众人慢慢退到林边,将要出去,赵云却与孔莲走在最后,经过他时,低声道:“离他远点。若没我的允许,你擅自动手伤他,在我这里,便是违命,死罪。”

    话落,他的眸光若有所指地瞥向地上蓝幽幽的一片地方。

    那里,正是他之前用枪尖指着祁寒的方位。

    孔莲觳觫一抖,被赵云眼中的杀气震慑,一时没能反驳。但眉宇之间,却是愤愤不平。他走过去,俯身从变成微蓝腥臊的黄土中拔起三枚钢针,小心翼翼拿油纸包了,放回皮囊里。

    漠然望着赵云的背影,眉峰紧蹙:事已至此,他竟然还是放不下……

    **

    将甘楚纳入马车,由孔莲从旁照料,留下数骑保护,余人便随同赵云一起,飞驰行进。

    赵云骑在玉雪龙上,来到一处陡坡之时,却见一匹亮得血红的宝驹站在河旁的柳树下头,歪着头看他们。尔后玉雪龙欢嘶了一声,那马儿像是得了什么讯号,也洒开蹄子飞奔了过来。

    两匹马亲密依旧,挨着脖子呼吸蹭着,嘶鸣阵阵。

    赵云站在草地上,看着这两匹马,心中无限哀凉。

    数月之前,他病得很沉重,在床榻之上,却将祁寒留给他的一些小物件儿铺在枕旁。有自制的松香液儿,有为他绘画的素描,也有祁寒遗留下的一些衣裳。赵云总是像个变态一样,在深夜里端看这些,将自己的脸埋在那些衣物里头,狠狠嗅着上面残存的那人的味道……他不敢叫人知道,他仍疯狂地思念着那个人。几次让孔莲等人撞见了,瞧见他从衣物上抬起头来,那副痴迷如狂的表情,都以为他这是病得疯魔了,变态了。

    可实际上,他又哪里不是病入膏肓,情不可抑?

    “……离那日已有多久了?”

    他总是这样反复地询问照顾他的人。

    得到的答复,永远在不停地增涨数字。距祁寒离开他,已经越来越久,可他却没有一刻忘记想念他。他这简直就是中了毒,入了仇人儿子的彀了。

    心慢慢变得冰凉,压抑的感情,却像是火山下的灰烬,藏着一种旁人无法觉察的炽热猛烈。

    赵云总是不停地想,祁寒到底为什么要那样?他不停地给祁寒寻找理由、苦衷,有时觉得定是自己琢磨的那样,便欣喜起来。有时却又觉得,这世界本来就不如想象那般美好,处处充斥着算计和阴谋……

    祁寒见他在祈谷坛晕死过去时,是什么感受?他跟随着曹操,离开下邳城时,可有回头顾望一眼,想想滞留郊野营帐、伤体支离的自己?他就这么走了,留下自己孤身一人,从此杳无音讯。他会不会像他从前说的那样,无事一身轻,四处去游历、排遣心情,彻底忘记自己?或者,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进过心里吧……分开的那段光景里,赵云病也病了,总是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一直想到脑袋发晕,心脏抽痛,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烤火,仍觉得手脚冰冷,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后来,他伤势痊愈了。又遭遇了极大的变故,他投了刘备。只得硬起了心肠,将那人摆在暗处、摆在夜里思念,白日里军旅劳顿,将自己弄得越累越好,才好分神,而不去挂念他。

    此刻,见着这两匹马儿如此亲昵,赵云想起之前的事,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临走之前,小红马咬着他的袍子,往后拉扯,连玉雪龙也不愿走,踱着步,想要跟小红马一起,跑回千翠湖的那片林子去……

    赵云目光酸涩,抬手给了红马臀上一鞭,见它吃痛跑开了,才驱策玉雪龙,扬蹄狂奔而去。

    转过谷坳之时,他听到阵阵嘶鸣,蓦然回头,见那红马送出老远,还站在山梁上,朝他频频昂头,似在遥相目送。赵云心头一阵酸涩,暗叹一声,想道:“阿寒,阿寒,你为何还不如你的马儿情厚?”

    回到军中,赵云摒退了左右,心绪难平。脑海中不断浮现起祁寒那憔悴的模样,心头一阵阵地抽缩着,难过难捱。他拿出那幅北新城所绘的画来,望着黑漆漆的炭笔,灵巧勾勒出他的脸庞轮廓,一寸一寸,描摹出他的神采,连头上银盔的缨子,都丝丝分明……

    刘备吃了败仗,妻子家眷又被曹纯拿获送走,此际正在焦头烂额之时,正与关张等人在中军帐中密议。却是没有叫赵云去,他刚从黎阳归来,听闻刘备妻小和甘楚等人渡河被追,才一路赶去的,并不知晓刘备接下来,是打算背着袁绍,偷偷去投奔荆州的刘表。

    这半天,赵云心潮起伏,始终无法宁静,连晚饭也没能吃下,就一直想着那个人的种种,心头一时热,一时冷的,只恨自己记性太好,总也忘不了相识相知、相许相恋的那些时光……

    **

    “公子,汤药好了……”

    段老大端了一碗汤药,推开木门,咯吱吱的几声响,却不闻里头的人回答。

    他心念一动,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果见房中空荡荡的。案头摆了白色的纸,黑色的墨,香炉兀自悠悠燃着,但那人却已不知去向。

    段老大急忙放下了药碗,往灶间和隔间探看,却还是没有,这才知道,祁公子是真的出了林去。

    他登时着急起来。

    早前祁寒刚一走出那座怪林,便陡然摔倒了下去,头在磕在石上破了皮,染透了头发,流得满脸的鲜血,十分吓人。他赶紧将人抱进房中,却又发现他腰间还斜插着一支箭头,只因入肉甚深,紧贴皮肉,因此流血不多,之前竟没有发现。

    段老大急得连忙给他处理伤势。幸亏董奉留下的金创药治伤有奇效,洒上不久,他头上、腰上的血就不流了,伤口也慢慢凝结起来。段老大松了口气,这才依着董奉留下的方子,试着自己拣药煎药,好容易到了晚上,祁公子正午时服了些药,又休息了半日,脸色红润了几分,他这才放下心来,往灶间去煎第二副药。哪知才片刻的功夫,人就已不见了!

    段老大身为飞燕部的副头领之一,肩负张燕的嘱托,哪里敢怠慢半分,连忙冲出林子去找,可祁寒临走之时,竟然又将林子的变化改了,他居然出不得阵去,不由急得嘴角起泡,着急上火。

    其实祁寒就站在林中,听到段老大在溪边不停呼喊自己,却是静静立着,没有吭声。

    良久,他毅然转身,最后看了那座茅屋一眼,便悄无声息,飘然离去。

    一路上,他想要步履匆匆地前行,但因为伤势,却走不快,只得慢慢向前,倒仿佛是个悠闲的公子哥,正在林湖之间游荡。

    月上中天,银沙裹地,祁寒走着走着,眼角渐渐流下一抹难以风干的水渍来。他想要赶紧逃离这里,远远地,离开任何与赵云相关的所在——这愿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只要一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他便心如刀绞,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麻木不仁,无法动弹——就仿佛突然间又回到了那狭窄的暗室之中……

    因此,他半点也不敢再去想,强忍着心头的绞痛和念头,往前走去。这时节,有紫微浸月,木槿朝荣,林中也生着一些茂盛的山花儿,正蕴含了苞蕾,在溶溶的月光之下,一点一点,一片一片,随清风缓缓摇曳,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穿行在斜坡树林之间,暗夜中的森森树影,将他一身月白的衣袍衬得更加明显。他走在千翠湖畔,盈盈的湖水闪着冷光,仿佛一块翡翠水晶,莹透剔丽。

    越是往前走去,他的腰伤越是疼痛。

    他只觉得自己重活这一世,是无厘头的讽刺。

    他愚钝天真,将赵云的爱信以为真……他茕茕孑立,天地浩大,却无一处可以藏身。说到底,他也没有真的被什么人疼爱珍惜过——也再无人似他想念赵云那般,深切地挂念过他。他重活一世的人生,就算不是个笑话,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幻梦。

    其实除了赵云,他对这世界的许多事都很排斥。换句话说,他对此,并无多深的归属感。他一直像是一个陌生的、格格不入的看客,活在这个时代。从未真正认为自己属于这里,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所以你看,赵云一不在了,他便找不着北了。

    祁寒也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他深深叹了口气,只是随着步伐,信步而行。却不知身后,不知何时起,跟了一个人。

    那人满身的露水,萧索孤寒,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愣怔。

    ……

    祁寒骑了红马,一路到了白马县陈大户家门口,这才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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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五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待修改未命名目,待修改未命名目

    。

    祁寒骑了红马,一路到了白马县陈大户家门口,这才停下。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唇边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笑。

    但冥冥之中,还有一个人,是他想要一见的。

    扣动了门环,好半晌,才吱呀一声,从里头出来一个守门的老头。

    老者见是个清贵俊美的公子站在门边,手中牵着一匹红马,先是一讶,随即便警惕地问:“公子,深夜至此,你找谁哩?”

    那老者开门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快地藏进了巷子的阴影之中。

    祁寒道:“我找郭奉孝。”

    “家中并无此人。”那老者讪笑了一声,立刻退回门边,抬手便要关门,却被祁寒将手一撑。

    “那不劳烦老人家通报了。我自去寻他。”臂上的弩。箭轻轻抵在老者的肋下要害处,祁寒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将门一掩,便走了进去。

    巷中的人从阴影里闪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祁寒和那老者走进去。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祁寒拿箭要挟的动作,看起来,倒似那老人同祁寒开了个玩笑,然后二人并肩走了进去。倒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祁寒一路走,一路皱眉。

    这陈大户家,还真不是个安分老实的绅户模样。三步一亭,十步一岗,但不知为何,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侍卫,见了自己,却是分毫不动,他想起了翟逆的神鬼莫测来,突然觉得,也许是对方吩咐了下去。

    朱灵来精舍看他的时候,他曾将翟逆画在纸上给他辨认,朱灵一眼就看出来,说这就是郭奉孝,祁寒当时听了又气又笑,只恨那位“逆兄”将自己瞒得好苦。行事确实是倒行逆施,让人捉摸不透。

    日前,朱灵闲聊时又说起郭嘉,只道郭嘉的身体每况愈差,终日服药饮酒,寻欢作乐,半点祭酒军师的模样也无。丞相却怜他体弱,宠之日厚,他住不惯军营,便将人安置在本县的陈大户家。郭嘉到了此间之后,却一如往常,半点也不收敛。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祁寒听说郭嘉不顾身体,纵酒滥饮,便上了心的,向朱灵将陈大户家打听到,这一夜,他万念俱灰,却独独想起了与翟逆在山中闲居,于骆马湖遁世的神仙岁月,不禁怦然心动,无比怀念,因此便东绕西绕地寻了过来。

    老头儿被他拿箭抵着,本来还担心那些黑甲侍卫突然跳出来,惊了这个强人,一箭将自己捅死。走了半天没有反应,心中无比纳罕,却是渐渐向祁寒讨饶起来:“这位大爷……公子,小老儿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小儿……这箭可否松得一松?”

    祁寒笑道:“松了箭,跑了雉。老人不要害怕,带我去见郭奉孝即可。”

    老头儿无奈已极:“府上重檐庑殿,房屋众多,自那郭……郭军师来后,客房中住了许多的小倌儿清客,今日也不知他宠幸于谁,小老儿实在不知他在哪个屋子。”

    祁寒越听越是眉头大皱。

    心道:“怎么几个月不出,好像这世界都变了一样。逆兄竟然变成了他口中这样?我却是不信。”

    但转念一想,又为何不能信呢?连那般痴情的赵云,都可以去跟甘楚成婚生子,郭嘉若然改变了,又有什么奇怪。他一时间又联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顿时脸色发白,心头剧痛。

    老者见他抖索了一下,那箭划拉着衣服更加明显,登时吓得差点尖叫:“……哎哟!壮士!可呗吓我哩,老儿是确然不知啊!……你瞧瞧,前面那一大栋重檐的阁子,就是那位郭军师的所在,只是却不知在哪一个屋里……”

    祁寒回过神来,也不跟他计较,一把将他推开,进了阁院。

    侍卫们仍然按兵不动,祁寒越发相信,这些人果然是得了郭嘉的吩咐,不与他为难。

    点灯的所在挺多,他便一个个找过去,惊扰了不少清客。

    最后来到一间大房,他豁然推门,灯火明耀之下,亮如白昼,将里头的情景照得个一清二楚!祁寒登时被眼前的靡乱景象吓得一个趔趄,险些再将腰间的创口撕裂了!

    酒香四溢,香雾缭绕。

    毡毯上丢满了酒器,还有些不知名的器物,数个全身赤。裸的男子拥在一起,有的两两相抱,叠在一处,有的却是三人为伍,或倚或卧或坐……“嗯嗯……啊啊……”的声音不绝于耳,白条条的皮肉,啪啪撞击的声音,浓重的脂粉香气、药物气味、合欢酒气、催情熏香混在一起,简直触目惊心,骇人见闻。

    那些人有的已是做得全身通红,情致高亢,正引着颈项吭声闷喊;也有一些嘤嘤呀呀的小倌娈少,细若蚊吟,如同婴儿啼哭,腰肢娇软,被强健的公子扶着腰臀猛撞,尽是不同的风致气韵,无不令人血脉贲张,身体燥热。

    那些人对开门的声音置若罔闻,也难怪祁寒敲了半天,都不见他们来开。

    最靠近门边的两个,正压在毡毯上做得兴起,不妨冷风扫来,不由挑起眼皮来,都斜斜瞥见了他。上方那个壮些的,混浊的双眸甫然睁大,猛然就是一声虎吼,就此喷射了出来。下方那个似也不知承受了多久、多少人了,乍一看到祁寒,便跟着满脸通红,到达了顶点,一副娇软的身躯颤动得不能自已。

    从来不知自己竟然对攻受都有如此的吸引力……祁寒直臊得脸红发烫,正要退出去,却在不经意间与堂屋正中胡床上的那个人,对了一眼。

    他脚步一顿,登时皱起眉来,看着那人。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找来找去的郭嘉。

    ——此时,郭嘉就坐在那肉。欲横流的最中央,斜着一副疏淡俊美的眉目,仍是那种温柔恬静的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也不说话,就轻轻捻动着手指,似在掐算,又似在筹谋着什么。

    他显然刚刚沐浴过,也不知是否算到祁寒来了,才匆匆做的工作。俊美如水墨画般的面上兀自挂着水珠,一头的湿发披在身后,他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裎黑的锦袍,腰间松松垮垮束着一条玉带,衣襟大敞着,露出强健而结实的胸膛和瘦削的腹肌。淡色的皮肤上染了水渍,折射出莹润的亮光,越发显得性感魅惑。

    不仅如此,他胸口正中,还挂着一枚方形之物。如玉一般温润,正是曾经影响过祁寒心志的那枚悬香,迷迭。

    祁寒怔怔地看着两个漂亮的少年缠在郭嘉身上,发出沙哑腻人的声音。

    他们的手一上一下,拥着郭嘉矫健却明显消瘦了太多的身体游走。

    左边那个只穿着件绛紫的袍儿,雪白的腿根露在外头,贴着郭嘉的浴袍,紧挨着他的左腿蹭动……

    右边那个,则更是离谱,直接就半躺在郭嘉怀中,一双猫咪般黑亮的眸子从小而上滢滢望着主人。手不安分地伸进了郭嘉敞开的衣袍里,揉上他的微红,难耐地按动,口中还发出含混的声音。

    祁寒几乎瞬间就恼了。

    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两个显然吃了药,糊涂已极的少年从郭嘉身上拽下来,不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登时皱眉,痛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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