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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一世界-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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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丽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静静的被她拉着手，该吃饭了她就离开，找到郑叔的酒桌，坐在下席位置。平时遇见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言善辩，唯独今晚无语。先前站起来走开，不是嫌弃那几个人身上脏，胜男和父亲干农活的时候身上也会有很多泥土，她从不计较，而是他们恶言恶语让她觉得格格不入。衣服脏了可以洗，脑子里的思维是很难纠正的。感谢周钱袒护她，替她解围，还有夏晴，他们是这些面孔里最温暖的人。
周钱他们在唱开歌路：东边一朵红云起，西边一朵紫云开，谁个孝家开歌场，引得四方歌师来，开歌路歌路开，起歌楼搭歌台……开了歌头换平腔，改做七字把歌扬，孝男孝女听言讲，化些纸钱要接亡，亡者来到阴阳界，辞别东土地城皇，身带关文把路上，一手阴来一手阳。亡者来到东方上，木德星君接新亡，青衣童儿来引路，护驾东海老龙王；亡者来到南方上，火得星君接新亡，黄衣童儿来引路，护驾南海老龙王；亡者来到西方上，金得星君接新亡，赤衣童儿来引路，护驾西海老龙王；亡者来到北方上，水得星君接新亡，白衣童儿来引路，护驾北海老龙王；亡者来到中央上，土德星君接新亡，黑衣童儿来引路，五方龙神护驾忙。
八仙灵桌四四方，东西南北放中央，饭菜美酒摆桌上，新故亡人来聚会，日后再会梦一场，蓝天举哀红日降，白云披孝白茫茫，青山低头悲声放，绿水扬波嚎断肠，长江后浪推前浪，哪个不死得久长，阎王殿上无情讲，人人都是这下场，安了亡灵办交待，列位歌师听开怀，我在灵前深深拜，要拜列位歌秀才，余下唱歌是门外，不知平仄和韵牌。
歌场本是梁山寨，英雄豪杰聚拢来，老的莫把资格摆，少的不要打擂台，近客要把远客待，远客要打和气牌，亡者今日归了界，八座八轿要人抬，赶得人情千日在，放有秋风夜雨来，孝官要把人情买，日后再谢众列台，家家有本人情债，哪个敢挂无事牌，这是余下办交待，爱玩爱耍上场来，扬歌到此往后甩，改接阴歌闹丧台……
胜丽看着酒席桌上，虽然也有讲究，但毕竟大家都饿了，八个小菜几乎一扫而光，有人还用筷子在盘子里搅来搅去抿醋汤味。然后上的八大碗，例如白糖肘子，玉米面蒸肉是一人一块或者一片，没有多余，端上来就纷纷进入各自的嘴里。胜丽把自己的那份递给郑叔吃，他自然乐意的很。几个大碗一上，支客就开始感谢宾客的到来，让夏正华的儿子夏山和夏晴向宾客叩三拜，然后每人倒三杯酒。到了胜丽这里，又遇见夏晴给她倒酒，胜丽说自己不喝酒，夏晴就帮忙倒了一杯茶。胜丽说不出的滋味，在这种场合，只有孝子和宾客之分，因此，所有礼节都不能少。
周钱他们开完歌路，就走到了放灵堂大门口，一人挎着鼓，一人提着大锣，一人拍着大叶（响器里的一种），要唱一段《开五方》，门口一张长凳子上面有三杯酒（敬亡灵），三包烟、三条毛巾、三个红包，是给周钱他们准备的。一般是这样唱的：
开罢歌路开五方，一张桌子一炉香，奉请歌师开五方。开开东方甲乙木，木高万丈叶归根，九人九马站东门，骑青马打青旗，青旗扰扰青旗飞，东方土地引亡魂。
开罢东方开南方，两张桌子两炉香，奉请歌师开南方。开开南方丙丁火，火在炉中起霞云，七人七马站南门，骑红马打红旗，红旗扰扰红云飞，南方土地引亡魂。
开了南方开三方，三张桌子三炉香，奉请歌师开西方。开开西方庚辛金，金银财宝满门庭，五人五马站西方，骑白马打白旗，白旗绕绕白云飞，西方土地引亡
魂。
开了三方开四方，四张桌子四炉香，奉请歌师开北方。开开北方壬癸水，水流东海龙显圣，三人三马站北方，骑黑马来打黑旗，黑旗绕绕黑云飞，北方土地引
亡魂。
开了四方开五方，五张桌子五炉香，奉请歌师开中方，开开中方戊己土，万物都在土中生，一人一马站中央，骑黄马打黄旗，黄旗绕绕自然飞，中方土地引亡魂。
开罢五方朝前走，孝子华番拿在手，我与亡人指条路。劝亡魂莫走东，东边大海路不通，前朝古人赵子龙，长坂坡上显威风。劝亡魂莫走南，南边有个火焰山，前朝古人薛丁山，三请梨花斩杨藩。劝亡魂莫走西，西方恶鬼等着你，前朝古人苏妲己，三十六路诸侯伐西岐。劝亡魂莫走北，北方寒冷去不得，前朝古人胡敬德，手拿钢鞭十八节。劝亡魂莫走上，上边有个张玉皇，前朝古人李三娘，磨坊生下咬脐郎。劝亡魂莫走下，下面牛头对夜叉，前朝古人姜子牙，斩将封神谁不怕，劝亡魂走中央，五龙篷圣上天堂，前朝古人黄氏女，行善拜佛念金刚……
灵堂里唱着孝歌，周钱后面跟着孝子孝孙，头上顶着孝布，每人手上举着一枝香。后面跟着的人多，也说明亡者活着的时候人丁旺盛，后辈多，越少越显得孤单。因此，如果不是亲戚关系也可以跟着转几圈，表示瞻仰的意思，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去转丧，心里感觉不吉利。
胜丽吃完饭，想着要离开了，她和奶奶也算是有缘分，再说她属于高寿，算是喜丧，送送她，完全是可以的。就在香炉前面取了一根香拜了三拜，跟着孝子转了起来。周钱开始唱《二十四孝》，旁边有人开始嘀咕关于他的一些传说，如果他是孝子，也就不会遭雷劈，他唱这样的歌简直就是讽刺。
胜丽听到了，发现周钱以前跟她说的是对的，悠悠众口，解释还不如沉默。顿时对他有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感觉。面对那些刺骨的话，他就像对待酒肉一样穿肠过，什么阎王，什么玉皇，该是啥就是啥。
一炷香燃完，胜丽就停了下来，郑叔点着一把火把等着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幸亏天晴，还有些月光，郑叔一路夸奖胜丽为郑家院子争光，肯定能考上好大学，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要去生气，她说已经忘了。只是她离开的时候夏晴送了又送，夜里，没有人看见她眼角的泪水，不知何由哭得让她心碎。
胜丽跟郑叔讲起之前在医院老奶奶把她叫“晴儿”的事，问夏晴小名是不是“晴儿”，郑叔笑着说，都喊的是“琴娃子”，她母亲那样叫倒是有可能。胜丽又问夏晴嫁过几次人，郑叔说就天山那一次，也不知是谁做的媒，跑那么远。
又问她是不是和夏晴年轻时候很像，郑叔愣住了，站在那里用火把照着仔细看了看，回想夏晴年轻的时候，那时大家忙着干大集体，又不在同一大队，他只见过她一面，其它事都是听说，实在记不清了。
他说好像有点像，但真说不出哪儿像，那时候姑娘都是低着头，哪像她这样活泼好动跟穆桂英似的。胜丽又问夏晴只有姐弟俩吗？郑叔说他们头上有个哥哥得病无钱治去世了，好像才十几岁。胜丽噢了一声，郑叔问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世跟夏家有关，胜丽默认。郑叔说不大可能，夏晴很早嫁出去了，夏正华才30出头，也没听过夏母又怀过孕。
胜丽也联系不起来，老奶奶大概是病糊涂了，见谁都是她女儿年轻时的模样。胜丽就叮嘱郑叔不要说出去，免得家人误会她要寻找亲生父母。郑叔明白，不止她好奇，很多人都好奇她到底是谁家闺女，说把这么好的孩子扔了。胜丽笑了笑，说郑家院子风水好，发人还发财，郑叔也乐了，这闺女就是会说话。
亲戚劝夏晴吃点饭，她吃不下去，旁边有人议论周钱的孝歌唱的好，她的脑海里恍恍惚惚开始回忆起年少时候的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那时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以为经过那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几个月之后被发现怀孕了。她天天被父母骂，孩子又打不掉，只有悄悄的躲在家里。从那以后，那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再也没有见到过。后来，她远嫁，丈夫是个本分人，开拖拉机到处跑，所有家务活，山上活都是她和公公做，日夜操劳，变成现在的苦瓜脸，粗糙的手。
往事应该遗忘，如今周钱就在身边，她已失去憎恨的勇气，再说丈夫和孩子都在，碍于情面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想着想着，又哭出了声，她的命为何变得这么苦！周钱边唱边隐约能听到旁边的哭声，他知道除了夏晴，没有哪个晚辈这么伤心，心里默念，有些悲伤事，或许哭出来更好，他错了，却没有勇气去承认。
差不多一个小时，胜丽和郑叔回到家里，郑叔叮嘱她过火盆（过火盆或者用艾蒿熏身子意为去晦气）再进屋，胜丽一看门槛外面果然有一盆炭火，家人已入睡。跳过火盆之后，走进厨房，看到锅里有温水，顺便塞了些柴火，又加了些水冲一下凉，把衣服也全部换掉。老话说人穷水不穷，换洗之后，免得给大娘落下数落她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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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强子出狱
躺在床上，胜丽脑海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她第一次经见这样严肃而又噪杂的场面，有些面孔始终挥之不去。那位婶儿好像对她格外的亲，看到她难过，自己心里也忍不住伤心。之前在医院，她也根本没有在意，今天再次相遇纯属偶然，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悲痛。
至于那些说她闲话的人，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别人喜欢撒盐那她也只能忍着。或许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无聊的调侃。也或许那些人说的对，改变的人是她，学了几年文化就清高孤傲。都是从土地里生长的，谁也不用瞧不起谁。“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是说给圣人的，他们茶余饭后唯一的乐趣就是“论人非”
她现在长大了，如果还有那么多过激的行为，惹了麻烦，只会让胜阳为难，这个家给了胜阳太多负担，暂时不能替他分担，也就不要再添乱。她最后在丧礼上竟然看见了庆林的父母也戴着孝布，问周钱才知亡者是他们的小姨。没看见庆林和庆雪，大概庆林真是在看着庆雪，不想她到处惹是生非。
这个暑假的任务是给他相亲，结果一点眉目都没有。很多人说她坏，可是，世俗又能比她善良多少呢，像胜阳这样靠勤劳双手改变生活的男人有什么不值得嫁呢，就因为那只失明的眼睛吗？
周钱和大家一起把夏晴的母亲送上山，一夜都没有合眼，夏晴哭得身体差点虚脱。他是没有脸面去相劝，回去吃完饭就要离开，白天，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夏晴的面容，虽然苍老，但五官不输给其他妇女。她依然悲伤的坐在正屋椅子上，周钱趁大家没注意，跑进堂屋，蹲在她面前，跟她郑重的道歉。
“夏晴，我是周钱，对不起。我为过去对你做的事正式的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夏晴一听到他的名字，全身一震，人多嘴杂，他怎么还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年少不更事，根本不懂恨，直到后来被丈夫质问才知这一切拜他所赐。夏晴摆摆手，示意他走开，周钱起身离去，正华一谢再谢，送走了周钱和所有帮忙的人。
周钱走在路上回想自己这一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愧疚过，他就是一个无耻、卑鄙的烂人。世人诅咒他早死，此时连他自己都盼望阎王爷赶快收走他。坐在山梁上，凉风习习，地下有厚厚的枞树叶子，软软的，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昨晚熬了个通宵，确实很累，梦里，夏晴年轻时候的影子逐渐清晰，出水芙蓉般的清澈，可爱的笑容，暖暖的歌声，周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好多，夏晴前面跑，他在后面追……生命中，没人给过他这样的美梦，感觉自己光芒四射，矫健如飞，为爱追逐，被爱惊醒。周钱嘲笑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不过，梦里是夏晴年轻的时候吗，脑子里像是有浆糊，怎么那么像一个熟悉的人，反复搜索，对，那个人是郑胜丽，她怎么会和夏晴那么像，这简直太离奇。
强子出狱，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父母并没有往常那么热情，因为他，父亲失去了金饭碗，母亲被别人指指点点。母亲本是好强之人，估计这些年都没有抬过头。饭桌上，父亲就简单的说了几句，以后再也没有能力做他的靠山，希望他好自为之。强子跟他们道歉，说全是自己的错。
强子问他邮寄书籍为何不留真实姓名和地址，还是西安的邮戳，嫌他丢人就干脆别邮寄。朱友贵说只邮寄了两次，还是胜丽的提醒，那孩子虽然讨厌，但心眼不坏。旁边的朱婶立刻递眼色，让他不再提胜丽，就是个无耻，祸害。
强子沉默不语，胜丽对他算是仁至义尽，那西安邮寄的书会不会也是她让庭亮邮寄给他的。这可能吗，他可是罪魁祸首。朱友贵也在心底纳闷，会是谁这么好心偷偷关注他的前程。朱母准备第二天通知那些亲戚，让他们不要在强子面前胡说八道，尤其是欺负胜丽的事。
饭后，强子站在楼顶上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这两年有些漫长却像转眼即逝，汆籴没怎么变但他是真的变了。胜丽高中已毕业，她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这也是他唯一开心的事。监狱，他从被人欺负，歧视，到成为改邪归正的典范，对于他来说，这两年没有浪费，父亲和西安陌生人邮寄的书籍他一一看过，监狱长多次鼓励和表扬他，希望他出来后好好做人。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位会功夫的大哥，偷偷教他防身拳。只是，胜丽这件事是他今生无法弥补的错，如果再让他碰见她被欺负，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保护她。
他记得胜丽的目标就是考上政法学院，那他的下一站也去西安，无论如何，他要努力改变自己，让胜丽成为他人生的标杆和警醒钟。夜很安静，能看见各家各户窗户透出来的亮光，他们应该过得比他家更和谐，胜丽的家就在面前那座山的对面，她在做什么呢，愧疚中夹杂着无穷的想念。
第二天，强子在街上瞎逛，以前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基本出去打工，留下几个土财主已经彻底远离他；那些巴结过他的商户们也不再对他讨好，只因他爸爸退了。凉桥已不见了踪影，一座简单的水泥桥已修好，街道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有钱人买了黑白电视，录像厅的生意也冷淡了很多。
胜丽答应给他一张照片，这下这个愿望永远不得实现了。来到青龙河，那些大石头依然安静的矗立在河中央，看起来冷冰孤独，对于他来说却像亲人般温暖，他回来了，只有它们依然静守这里始终如一，他视作这是对他的安慰和等待。
他躺在石头上，望着飘着白云的天空和两边的绿色青山，高耸入云，怪石嶙峋，一副美丽的画卷包裹着他。读书的时候和一群哥们在河里洗澡打闹，谈一些不堪入耳糗事，还有他们眼中的校花。虽然幼稚，想起来还是很美好，吼着不着调的山歌响彻山谷。
前面有座石头长满草木，不同方向呈现不同动物形象，有人说像狮子，有人说像老虎，有人说像马，所以干脆叫它四不像。未来，他的人生会不会就像这座石头一样活得四不像，啥都干不成。毫无方向让他有些惊慌和自卑。一个伴有杀人前科的人如何立足，有什么颜面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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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胜丽拿录取通知书
李队长用广播呼喊胜丽去拿特快专递，这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的名字响彻在山梁上，传到各家各户。一路像飞一样奔跑，感觉每片树叶，每朵小花，每只小鸟都在为她祝福。狭窄的山路仿佛也变宽了，任由她驰骋。
周钱也听到了，这是意料之中却又是惊喜之外，感觉像自己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似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人生观在慢慢改变，不想成为胜丽看不起的那种人。
胜阳让胜男从灶台楼上取下两块腊肉，做两桌菜，把院子里几位长者也请过来庆祝一下。大娘自从那次和他争论之后，便忍着不管这些事，腊肉已没有多少，折腾完了就吃斋。胜阳懂她的心思，就说过了重阳有很多农户杀猪，想吃肉可以买一些或把自家的过年猪提前杀。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全家都护着一个捡来的孩子，还是个不知恩的女霸王。
“过两天，估计秦大哥和其他亲戚也会来祝贺胜丽，这是光荣的事，我们能招待的绝不能亏待了客人，您也改变一下保守的思想。”胜阳事先跟她打好招呼，免得到时候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很难堪。
“光荣，光荣，我只知道毛主席说过，劳动者最光荣，她一个好吃懒做的野丫头，哪里配得上光荣！”大娘不服气，家里那么多活，就她一个人抱着书本啃。
“知识改变命运，您总不能让郑家所有人世代种地当农民，永无出头之日吧！”胜阳认为她太小气，除了胜丽谁看得懂她书本里的东西。
“那是改变了她的命运，不是你们郑家的，你怎么还不明白？”大娘一定要跟他论个清楚，这个外人，白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
“那我是郑家的儿子，为何没有供我读书，还不是因为您的自私！如今，我赚钱来供自己的妹妹读，我愿意，您根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他终于忍不住发火。那时候学习成绩中上等，完全可以继续读，就因她的私心，说家里揭不开锅，大伯又生病，没钱读，说白了，怕他超过胜男。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会有肠子悔青的那一天。”大娘气急败坏，提起往事，她是有些自私，但让他读完了小学，作为农民，文化够用就行，这不算亏待。
“胜丽既然考上大学，过些天就离开这个家了，您就容忍几天，我们都不要吵架，好好相处。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考上大学，敲锣打鼓的请客，我们已经很低调了，您就别再刁难。”胜阳的口气平稳了下来，做这些事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胜丽从李队长手里拿到邮件，确定是政法大学录取通知书，虽然知道能考上，心底还是很激动。为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她不怪曾经把她劝退的母校，就因为这样才认识了庭亮，遇到胡老师。他要感谢那些曾经鄙视、欺负郑家的那些人，因为没有什么比他们过的好，爬的高更让他们嫉妒。这一切的一切，为了家族的荣誉，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寒门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李队长看着她高兴的跑着、跳着，心里祝福她能学有所成。
胜丽第一想告诉的人就是庭亮，在商店里拨通了庭亮的寻呼机，等待他的回复。不一会儿，庭亮就打了过来，胜丽说她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庭亮祝贺她，两人嘻嘻哈哈乐了半天，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我还应该告诉胡老师一声，可现在是暑假，联系不到他。”胜丽想说她虽然没有按照老师的嘱咐报考更好的学院，但高考分数没有给他丢脸。
“胡老师要调到安康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联络不上，但你高考分数他知道啊，估计所有老师也为你骄傲！”庭亮对她完全放心，任何一份成绩都是私下努力换来的，他懂那份坚持总会有回报。
“这次就是理科差一点，文科算是超常发挥，政法大学是什么样子，能给我描述一下吗？”胜丽有些迫不及待。
“超级大，环境好，图书馆藏书多，全国各地的学生都有，总之，你会喜欢那里，而且好多人才都从那里走出去的噢，希望将来你也是国之栋梁。”庭亮大概说了一遍。
“全国各地的学生，那岂不是能交到很多不同地方的好朋友，哎呀，想想就开心。”胜丽心里幻想着大学生活，庭亮一听他这么想就开始警告她。
“交朋友可以，交男朋友可不行，别到时候见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就流口水。”
“这。。。。。。到时候再看吧。”她故意逗他。
“你？”庭亮知道她在开玩笑，“我生气啦！”
“别，在我眼里，小虎队都比不过你，四大天王靠边站，只有你最高大英俊，这样可以吗。”胜丽这样说，庭亮在电话那边傻笑，商店大叔听着毛发抖了抖，现在的小年轻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
“很满意，那我到时候回不来，你就跟二哥一起过来，我在西安接你们，可以吗？”庭亮之前答应她一起过来，父亲一直找借口让他呆在身边，心里有些愧。
“没问题，我们西安见！”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她要回山上了，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胜丽走回汆籴中学校门外看了看，朗朗读书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学生们欢蹦乱跳的样子很是怀念。以前她是多么的任性，女孩打不过她，男孩子欺负不了她，学习成绩中等。老师对她从不抱希望，反而指鹿为马的拿她做反面教材讥笑她。那时候的她越是不被重视就越是叛逆，如今，改邪归正，希望有老师听到这个消息能够真心为她祝福。
她的命是周钱救的，山上的广播他应该能听到，感谢他的再造之恩。她走着走着，竟然来到当年推强子滚下去的桥上，这道木桥以后也会改为水泥桥，当年那股劲来自于他们对二哥的侮辱，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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